天女之惠
蒙古族古老的部落神話傳說杜爾伯特人遊牧的地方,有一座高聳入雲的納德山。山頂終年積雪,雲霧迷漫,泉水泛涌而成的山湖,清澈如鏡,人們都說這是天神隱居的地方。一天,一位年輕的獵人在山頂湖岸忽然發現一群天女在湖中嬉戲,那婀娜的身姿、動人的笑語使獵人驚羨不已。他悄悄拿來一副套馬的皮挎索隱身窺伺,天女們盡情地追逐戲耍,絲毫不覺。獵人飛來皮挎索套住其中一名天女,其他人驚慌躲入雲端。獵人向被套的天女求愛,天女應允。但歡愛是短暫的,由於天上人間懸殊,兩人當天便分手了。後來天女懷孕,重又回到與獵人相遇的山湖旁邊,生下一個男孩。但是她不能在人間常住,將孩子放入自編的搖籃里掛在樹上,又派一黃色小鳥日夜守護,為之鳴唱,然後悲痛地回到天上去了。
這時杜爾伯特的祖先們還沒有自己的酋長,他們急切地盼望找到一名理想的首領。在一位"先知"的指引下,他們登上了納德山,並順著鳥鳴的方向,在山湖旁的樹枝上找到了這個孩子。迎接的人們說:這是上天的恩賜。
杜爾伯特的祖先們異常高興,歡天喜地地把孩子抬回部落里。後來孩子很快長成為一名身材魁梧的偉丈夫,創立了偉業,並成為綽羅斯家族的祖先。
現實意義
這篇外國旅行家蒐集整理後出版的口碑作品無疑在內容方面有了很大變異。但它的基本情節仍然反映了早期蒙古人的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的很多方面,基調優美,想像豐富,是蒙古族族源神話傳說中比較優秀的一篇。從作品所反映的社會生活來看,正處於畜牧兼營狩獵的部落社會生活階段。他們有強固的部落意識,希望產生自己英明的酋長,組織領導部落的生產和生活,保衛部落生命財產的安全。這時的部落酋長還不是世襲的,新酋長必須經"先知"(薩滿巫師)的指點和確認才有合法地位,所以,這篇作品反映了古代蒙古人敬信薩滿的意識形態,不僅認為他們的首領是天的恩賜,而且是通過人神的中介人薩滿來付諸實現,這樣的人才能是偉丈夫,成為部落的祖先。杜爾伯特部是十六世紀初從四衛拉特之一的綽羅斯部分離出來的部落,綽羅斯部目即準噶爾部,由於首領姓綽羅斯,故又名"綽羅斯部"。如果再往上推,這四部就是元代的"斡亦刺",初居謙河流域(今葉尼塞河上游),以狩獵為生,為"林木中的百姓"的一部分。他們人數眾多,有"禿綿(萬)斡亦刺"之稱,斡亦刺惕分為許多支,每一分支各有其名(見《民族詞典》衛拉特條)。因此,從推源角度看,《天女之惠》自然是傳述早期斡亦刺部落聯盟中某一分支的族源傳說,所以結尾歸結為綽羅斯家族的祖先。從這一神話的母題結構來看,它與前節所述之《綽羅斯準噶爾的起源》神話有著內在的聯繫:嬰兒在樹上發現,並有神鳥守護。樹木、搖籃(即銀網)、神鳥,這就是兩則神話的骨髓。實際上,《天女之惠》是由樹木圖騰鳥圖騰神話變異而來。由於圖騰信仰的逐漸衰落,父權時代的天命觀興起,"人"被得到尊重,再說祖先出於樹木難免格格不入,所以,神話中的仙女代替了樹木,套馬的皮挎索等富有叫代特徵的生產用具也出現於故事之中。如果進一步將"天女湖嬉戲"與布里亞特的天鵝崇拜的故事情節加以比較,它們仍然有著相似乃爾的互相轉化的痕跡。因為這些山林部族都和高山、樹木、禽鳥等自然實體有著密切聯繫,天女隱居的納德山,天鵝棲居的浩特爾湖,兩者的景色何其相似。這種峻峭秀美的自然景觀最易萌發神仙幻化的奇特聯想,可創作出許多優美動人的故事。關於仙女生子成為始祖的故事,在古代鮮卑也有類似的神話傳說。例如《魏書》所敘聖武帝與天"受命相偶"婚媾得子為帝的故事與《天女之惠》相比,只是身份相同,求偶方式不同,其中心思想仍然是"神遇"、"天賜",表明其祖先來自天神,自應世世為帝,與(天女之惠)所表現的天命觀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