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話
陳雲瞻的《簪雲樓雜記》上記載明太祖朱元璋定都金陵時,有一年的除夕前日,忽然心血來潮,命令公卿士庶,門上一定要貼出春聯,表示一番新氣象。第二天,他微服出巡,到民間觀賞各家的春聯,以為娛樂。在巡遊了一段路後,他忽然發現有一家沒貼春聯,便遣侍從去查問究竟。原來那家主人是劁豬的,既不識字,也不會寫,年前事忙,尚未請人代筆。太祖聽後,叫人取來文房四寶,欣然揮毫道:“雙手劈開生死路,一刀割斷是非根。”朱元璋的這副春聯,算得上是對劁豬匠最形象貼切的定義了。
好處
1、豬不劁不胖。這是有足夠多的實踐證明了的。理論上說,不劁的豬,吃的很多食物,並沒有轉化為膘,而是為繁殖積攢精力和活力,大量耗費卡路里,自然胖不起來。
2、豬不劁心不靜。所謂飽暖思淫慾,豬雖牲畜,亦有所需,不劁的豬,凡公豬均瘦長,凡母豬皆婀娜,整天準備吸引異性而躁動不安,可又生不逢時,投胎豬圈,社交圈過小,終不能得償所願,鬱鬱寡歡,越吃越瘦,徒然浪費糧食,主人見其瘦,又不忍殺,變本加厲,人豬皆苦。要是劁了就不一樣了,春天心不動,夏天胸不躁,秋天意悠揚,冬日等太陽……總之,豬劁了,心就靜了,氣就順了,身體倍棒,吃嘛嘛香,自然就胖了!
手藝
在以前的農村,劁豬是一門謀生的好手藝,從事這一行業的一般都是男人,而且是青年或中年男人。他們靠一把刀吃飯。四方八鄰的,也許就出那么一個。他們的生意是季節性的,因為老百姓養豬基本都將時間約定俗成了。農村家家戶戶大多養豬,如果買來的小豬是雄性的,只要不將豬留作種豬,到了豬將成年時,發情便勢不可擋,便都要閹割,否則,一旦發作起來,那豬便不睡不吃,性情暴躁,挖磚撬石,甚至越欄逃跑。所以必須及時把它的睪丸割掉。雄豬被斬除情根,沒了性愛,從此以後,就只會發憤圖強吃食,一心一意長膘了。
20世紀60年代前,大部分農家都要養一口肥豬,過年前宰了,賣一大部分肉,自己家留下下水和少部分肉到過年時吃。有的人家則是把豬賣了,再買些肉過年吃。一個村有幾戶人家養母豬,繁殖小豬出售,一片村有個別人家養公豬,到鄰村配種。農民從廟會上買回小豬,凡是要育肥豬的都要劁,等劁豬的過來,就把小豬劁了。劁豬的,就是一個人,帶把小刀、鉤子、縫針和線,在小豬的睪丸或卵巢部位用刀割開,割去小豬的睪丸或卵巢,然後縫住就算劁了,劁了的小豬就只能生長發育成肥豬了。到了20世紀70年代,農村開始發展集體豬場,豬場都有專職或兼職的獸醫,就能把要劁的豬給劁了,走村串街的專業劁豬匠就儼然消失的不見了。
過程
劁豬時,主人抓了豬,摁倒在地。劁豬匠兩腳各有用處,一般左腳用力,半跪在豬身上,右腳用力支撐地面。拿出劁豬刀,先用嘴叼著,雙手抓住公豬襠下的一對卵子,捏住,再騰出右手,拿過刀。劁豬刀頭部有半個鴨蛋大小,呈三角形,頂尖和兩個邊是鋒利的刃口,用來劃開豬的皮膚,後面有個手指長的把,末端帶個彎鉤,用它鉤出豬肚裡的“花花腸子”。說來奇怪,豬好似也通靈性,一見劁豬匠操起那把傷天害理的刀,就嘶聲竭力的大叫,作寧死不屈狀。劁豬匠麻利地將刀對針捏起的卵子,輕輕劃兩下,伴隨悽慘的哀嚎,兩個像去了外殼的荔枝果似的肉蛋蛋,就落在了劁豬匠事先準備好的麻紙上。整個手術差不多隻五分鐘。也許是讓聲嘶力竭嚎叫的小豬破壞了情緒,劁豬匠總是累得額頭出汗,腿微微發抖。當他一抬腳,小豬立即站直身子,奪命逃向遠方……
劁好後,劁豬匠在豬的傷口處塗上一把黑黑的柴草灰,或用豬毛把切口貼住。也有的劁豬匠卻將這一步也省略了,將他那雙血糊糊的手在豬毛上捋一捋,留下那個血糊糊的窟窿,讓人好生可憐疼痛之意,尤其是養豬的女人。那個切口其實很容易癒合,既不必消毒,又沒有縫線,人們認為人還可以閹成太監,莫說是牲畜了。
劁下來的豬卵子,有的被劁豬匠順手拿了去,積少成多,成為一碗大補的下酒菜。有的被主人要了去,放飯鑊里蒸熟,給男人吃,說是吃啥補啥的。更多老練的劁豬匠卻是輕輕一揮手,將兩顆玩藝兒拋到了豬舍的屋頂上。為什麼偏偏要扔到屋頂上,這大概是從閹人那裡得到的啟發。讀過歷史的大概會知道,人閹割下來的“槍枝彈藥”是不可以隨意扔掉的,一般要放進一個木製的錦盒子裡,安置在高架子上,行話叫“高升”。“高升”的目的是要讓現管太監驗明正身,同時死時能夠全屍下葬。豬不是人,豬卵子自然不能在家安置起來,那就只能將它拋向屋頂,權當是為它圖個“高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