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原文
穿過波浪似的雲霧,
露出了一輪明淨的月亮,
它淒涼地傾瀉出清光
照在那淒涼的林問空地上。 一輛快速的三套馬車
飛馳在冬天的、寂寞的大路上,
那單調的鈴聲呀,
發出了令人疲睏的音響。
以馬車夫的悠長的歌聲里,
可以聽見某種親切的聲音在迴蕩:
一會兒是豪邁的快活的歌唱,
一會兒是傾吐出內心的悲傷……
既看不見燈火,
也看不見黑暗的茅舍,
到處是一片白雪和荒涼……
我一路上迎面碰到的,
就只有那漆成條紋的標誌里程的木樁……
寂寞呀,憂愁呀……明天,尼娜,
明天我才能回到親愛的人身旁,
我要百看不厭地凝視著你,
在火爐旁邊把一切都遺忘。
鐘上的時針帶著響聲
走完了它勻稱的一周,
午夜使厭煩的人們走開,
但怎樣也不能使我們分手。
憂愁呀,尼娜:我的路程是那樣寂寞,
我的馬車夫也因為睏倦沉默不響,
只有鈴聲還單調地在響著,
這時雲霧也遮蓋了月亮的清光。
(戈寶權譯)
作品賞析
1826年12月的一天,普希金有過一趟從普斯科夫至莫斯科的旅行。行走在“冬天的道路”上的印象和感受,構成了這首詩。
這是一趟寂寞、憂愁的旅程。旅行者在一個漫長的旅程中,興致往往是逐漸衰減的,情緒也往往是越來越低落的。普希金在詩中表達的感覺也是這樣的。在詩的開頭(旅途的開頭),還有“一輪明淨的月亮”和“馬車夫的悠長的歌聲”,而到後來,“我的馬車夫也因為睏倦沉默不響”,“雲霧也遮蓋了月亮的清光”。
這首詩的鏇律如同俄羅斯民歌《三套車》那憂傷的鏇律。冬天的夜晚,在廣闊的雪原上,一輛三套車在孤獨地賓士,一幅十分典型的俄羅斯畫面;時而豪邁時而悲傷地歌唱的車夫,打量著空曠、品味著寂寞的乘客,是一種十分典型的俄羅斯式的憂傷。
詩人在詩中兩次感嘆道:“寂寞呀,憂愁呀”,“憂愁呀,……我的路程是那樣寂寞”,但正是在這兩次感嘆的旁邊,出現了一個親切的名字:尼娜。這個尼娜是什麼人,一直不為人所知,但她的出現,使人們對普希金這趟寂寞、憂愁的旅程又有了另外兩點認識:首先,旅程之寂寞與憂愁,並不完全是由於淒涼的月光、淒涼的林中空地,寂寞的冬天的道路、單調的車鈴、不見燈火和茅舍的一片白雪和荒涼等等,而是由於“回到親愛的人身旁”的路如此漫長,由於別離和思念;其次,與此時形成對比的是“明天”,在這寂寞、憂愁的旅程之後,將是火爐旁的相見和凝視。這樣,日後的相見既反襯出了這次旅程的孤寂,同時又為這次旅程設定了一個溫暖的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