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網路作家古月天龍寫的散文
基本信息
作者:古月天龍
類型:隨筆
內容欣賞
南高峰,
北高峰,
慘澹煙霞洞。
宋高宗,
一場空。
吳山依舊酒旗風,
兩度江南夢。
縣衙邊的劉孟廟,上年莫名其妙地毀於一場大火。由鄉紳們出資湊錢,建了回去,第二天集市上,就有人瘋傳,見有山鵲從山中飛來,有海鷂從海邊飛來。千百成群為數甚眾,白天捕蝗,晚上就棲在劉猛廟裡。更有一種土蜂也住到了廟裡,將襲擊那蝗蟲,鳴叫數聲,蝗蟲也就變成了蟲子。集市上聞者,皆喜色於臉。
秋尾初冬,罕見地飄起了碎瓦片般大的雪,雪越下越大,沒幾個時辰,厚厚地鋪在地上,屋頂上。似乎都能聽到了房頂欲塌的恐怖聲。蝗蟲的末日真的到了。劉孟功德無量啊!
天擦黑,路上已無行人,毛大雲,毛小雲,背著把土銃,望著爺<爸>毛大留下的三間瓦房,都快是個雪人了。誰都沒有伸手去推門。母親上吊死在那棵老樟樹上了,跟外公住在山上,兄弟倆已經十年沒回來了。當初穿開檔褲的小兄弟倆,已經是壯實的小伙子了。
“吱呀”一聲門突然開了,大雲,小雲嚇了一跳,嘩拉一聲把土槍操在手上,從屋裡出來一個漂亮年輕女孩,端著一臉盆冒著熱氣的水,準備往外倒。
年輕女孩一眼看清門口站著兩個人,連眉毛都是雪白的,更嚇人的是兩槓槍對著她的胸口。驚叫一聲,臉盆脫手扣在地上,女孩轉身躲到門後,想把門關上。大雲飛起一腳,銅臉盆騰空而起,“匡”地撞在門上,落下剛好卡在只剩一條不寬的門縫裡,女孩見關不上門,驚叫著往裡屋跑。
兄弟倆進到這熟悉又陌生屋裡,小雲撿起臉盆一看,依稀還記得是母親媚媚愛用的。
是不是進錯了門?大雲疑惑地望著小雲,小雲用手指了指牆,父親毛大的畫像還掛在牆上,雖然蒙著厚厚的灰塵,攏在一大片蜘蛛網中。
兩人一下跪在地上,咚咚地磕起頭來。
“你們是做啥事的?”兄弟倆起身,邊上站著一中年婦人問道。在稍遠處,還站著二個女孩,其中一個就是剛才開門的那個年輕女孩。
“這是我們家,你們怎么住到我家裡來了?”小雲用官話問道。
中年婦人一下聲音哽咽,大雲,小雲聽她一開口,已經聽出口音她們不是本地人,大概能聽懂她在說什麼。
她們三是一家人,那兩個女孩的姓張,是她的女兒,她們的父親是八寶山銀礦的小股東,已經大半年沒有回家,也沒有音訊。她們找到礦上,說張掌柜已經回去幾個月了。她們也不想回去了,一路從山上問尋下來,到了村里,沒有地方歇宿,是村里毛族長收留她們住在這的。在這已經住了近一個月,山下的這方圓幾十里她們都問遍了,也一直找不著人。
張家乖巧的兩個女兒,說話間,已經把燈點了,並端來一桶熱氣騰騰的熱水,叫這家的主人洗把臉,弄得大雲,小雲在自己家裡,倒好象是來她們家做客一般。剛洗好臉,又擺上了兩大碗麵條,一盤炒辣椒,面上鋪著煎蛋。
大雲,小雲吃得滿頭大汗,小雲親熱地改口稱寄宿客為姨娘。把自己的身世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他講得大多是跟外公在山上的打獵生活,她的二個女兒銀蓮,銀鳳聽得入了迷。銀蓮,銀鳳打小跟娘住,燈下這二位高高大大的男孩,有一股強烈的男人氣息吸引著她們。
大雲,小雲和衣在柴房湊合了一夜,銀蓮,銀鳳嬌美的容貌一直揮之不去。
第二天,雪來得愈大,這個有些破敗,髒亂的農家小院披上了素裝,倒也顯得乾淨些。外公去世後,大雲,小雲本來想到家裡看看,想把房賣了,再回到山裡。
母女三人起了個大早,收拾著行裝,大雲被吵醒了。知道她們要走,這大雪天,想挽留,一下又開不了口。
“這怎么能走人啊,這雪厚得連我們男人都開不了步,我跟我哥昨夜都商量好了,我們幫你們找張掌柜的。”小雲邊說邊鑽出柴房,朝哥使了個眼色。
“對,我和小雲替你們找,你們還是再留幾天吧。”大雲神會小雲的意思。
“這如何叫我們擔待得起。”張氏還想謝絕兄弟倆的好意。
“娘。。。。。。”銀蓮,銀鳳這一聲,分明是在怪罪了。
“那我替掌柜的先謝謝你們了。”銀蓮,銀鳳趕忙把東西又都搬到了屋裡。
大雲,小雲對這一帶的山很熟悉,連著在山上轉了幾圈,一連半月,終於在一個看山老人打聽到,獨山邊前幾個月死了一個男人,就埋在山腳,官府來過人,因為無人認領屍骨,就草草埋了。大雲,小雲連夜翻山走了四十多里路,回到村里。
張氏聽訊,一下失聲痛哭,銀蓮,銀鳳也是兩眼汪汪,起早,大雲,小雲各背一把鋤頭,五人深一腳,淺一腳踩雪前往獨山。
穿過一大片松樹林,來到獨山腳下,大雲,小雲很快在不大的山凹處,找到了稍隆的一堆亂石,動手刨了起來,不深處就刨到一身穿藍布長衫的男人屍體,腐爛得已經看不出誰是誰了,待看清腰裡別著的繡著蓮花的旱菸袋,張氏淒聲大哭,躺在這荒山野地的正是她們母女三人苦苦尋找的親人。銀蓮,銀鳳悲聲痛哭,一陣山風吹過,哭聲撞到山壁上,跌下來碎了個粉碎。
大雲,小雲也滾下了豆大的淚珠,心裡好後悔把人找著了,無情地擊破這寡母孤女們的一絲幻想。
買了棺木,重新入殮,僱人把棺材抬下山。報到官府,說已經勘察過,是失腳從山上跌下摔死的,再不願派人過來細查。張氏只好出錢在就近的山坡上買了塊荒地,把掌柜的又埋了。
張氏告訴兄弟倆,她家掌柜的身上沒有了那份銀礦的入股契約,本來丈夫說好帶回的幾千兩花紅銀票也沒見著。她還要去礦上去一趟找潘大掌柜問個究竟。大雲,小雲一定要陪著她們一起去,張氏看著這兄弟倆這幾天忙前忙後,神色疲憊,堅決不同意。
“潘大掌柜是當家的把兄弟,不會有事的。”
大雲,小雲在家等了三天,她們沒有回來,第四天又等到天黑,還是沒有音訊,第五天兄弟倆怕她們有意外,決定到礦上去。
到八寶山腳已是午時,兄弟倆沒有歇腳,沿著人工開鑿出來的山路,往上攀,雪有點化了,山路很滑,饒是走慣了山路,走到半山腰,也是累得夠嗆。聽到一陣黃狗狂吠,轉過竹林,看見一片工棚,工棚前的空地上堆著丈高的銀礦石,不斷有人從稍高的礦坑用竹簍背出一簍簍的石頭,匍匐著倒退下來,把礦石倒在空地上,看見有生人上山,幹活的都歇了,抬起頭來。從一大點的工棚里,鑽出一穿著大褂管事老頭和幾個短打扮的護礦的。
“有什麼事嗎?”管事老頭問。
“借問一下,初二這天,有沒有三個女人到礦上來過?”小雲焦急地問。
“有來過,你問得是張掌柜家裡的女人吧?”管事老頭答道。
“是的,是的,她們人呢?”大雲問。
“初二當天,就下山了,說是到下面村里。”老頭一臉的肯定。
大雲,小雲面面相覷,半晌說不出話來。
“她們真得下山了?”小雲疑問。
“初二,那天就走了,不信你問他們。”管事老頭指著那幾個護礦說。
兄弟倆看到護礦們都點著頭,轉過身,來不及道謝,趕忙下山,回到家裡,沒見母女三人。大雲,小雲焦急地到處尋找,心裡直打悔那天沒有跟她們去。
山上雖有狼出沒,但也不至於把三個大活人都拖沒啊!小雲還二次回到礦上打聽,甚至到了鄰縣銀蓮,銀鳳家去了一趟,再無訊息。
轉眼過完冬天,到了春回大地,萬物復甦農曆二月,兄弟倆跑了一趟鎮上賣最後一批冬貨,路過鎮上迎春樓門口,站街的幾個婊子見是兩個俊俏的後生,一擁而上,拖住衣服不放。急得二人面紅耳赤,推脫不迭。身後過來一群男人,婊子們又紛擁上去,大雲,小雲才脫開身。
“滾開,在你們這放一炮,在礦上能放三炮了。”大雲,小雲停住腳步,說話的是一絡腮鬍子。
“哎喲,山溝里貨色能跟我們比啊。”一婊子叫屈。
“你給她們三提鞋都不配,快滾開。”絡腮鬍子兇巴巴地把那婊子推開,一群人嘻嘻哈哈遠去。
大雲,小雲回家,拿上土槍,連夜摸到了礦上,礦上的人幾乎都到鎮上看二月二劃旱船去了,剩沒幾個護礦的。那條土黃狗從工棚後面狂叫著撲向大雲,張開嘴就要咬,大雲一腳狠踢到那條狗的鼻子上,黃狗一滾身跌在地上,奄奄一息。
兄弟倆來到大工棚前,一人提著一個燈籠從裡面出來“誰啊?”小雲聽出是那管事的老頭。
大雲一腳飛過去,老頭連人帶燈跌回工棚,“哎呀”還沒喊出口,小雲粗粗的土槍口就擰著塞進他的嘴裡〈估計,那幾顆剩下的牙齒也被這一捅捅下來了。〉頓時滿嘴是血,燈籠里的蠟燭倒了,整個燃了起來,棚里一片亮堂。
“那三個女人呢?”小雲邊問邊拔出槍,槍口掛著長長一串血水。
老頭剛想喊,小雲作勢拿槍往前一伸,老頭半句話生生地咽了回去,喉嚨里發出作嘔的聲音,老頭也認出了來人是誰。
“她們在下面山洞裡。”
老頭帶著大雲,小雲來到工棚下面的一個山洞,打開木刪欄,進洞,轉過一個彎,張氏,銀蓮,銀鳳可憐的母女三人正倦在一張木板床上,在紅紅的火光下,也能看出她們臉上的慘白。
張氏看清是大雲,小雲,撲到老頭身上,狠狠地往他臉上撓去。“你還我女兒清白,還我女兒清白”
老頭慘叫著跌跌撞撞向洞口跑去,小雲緊追幾步又把他提了回來。
老頭坦白張掌柜是潘掌柜叫人打死的,把他拋到了獨山,搶走了他的入股契約。見她們母女一趟趟上山,怕夜長夢多,本來也想做個了斷,經不住手下的竄唆,才想到叫她們接客賺錢。
聽到著,小雲憤地重重一槍脫打在老頭的頭上,老頭癱在地上,魂歸西天。
攙扶著出了洞口,外面已經是火光滿天〈地上的紅燈籠被風吹到棚角〉。那幾個護礦的運氣不錯,在夢中落了個好死。
五個人消逝在通往大雲,小雲在山中的家的路上。
清晨,已是農曆二月初二,東宮七宿成一條巨龍,龍頭位置的角宿在東方地平線顯現出來了,大雲抬頭看天嘴裡叨念:“二月二,龍抬頭,龍不抬頭我抬頭”。
三個月後,潘大掌柜被人用刀捅死在迎春樓婊子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