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述
馬克·吐溫(1835—1910)的《赫克爾貝里·芬歷險記》①(1884,簡稱《赫克》)是美國文學中的珍品,也是美國文化中的珍品。十年前(1984),美國文壇為《赫克》出版一百周年舉行了廣泛的慶祝活動和學術討論,也出版了一些研究馬克·吐溫,特別是他的《赫克》的專著。專門為一位大作家的一本名著而舉行如此廣泛的紀念和專門的研究,這在世界文壇上也是少有的盛事。這是因為《赫克》的意義不一般。美國著名作家海明威說,“一切現代美國文學來自一本書,即馬克·吐溫的《赫克爾貝里·芬歷險記》……這是我們所有書中最好的。一切美國文學都來自這本書,在它之前,或在它之後,都不曾有過能與之媲美的作品。”②其他的名家象埃略特、屈里林、巴靈頓、福克納等,都有類似的評價。經過百餘年的歷史檢驗,《赫克》之為雅俗共賞、老少鹹宜的世界名著,殆已成定論。
《赫克》的意義,事實上已變超出文學的領域而成為美國文化的珍品。在20世紀,電影、電視等對於人們生活方式、社會風尚、價值觀念的形成與變遷,其影響之大,常使世人為之驚嘆。這在美國尤其如此。而回顧美國的電影史,自從第一架活動電影機於1895年發明,百年來卻一直偏愛馬克·吐溫迷人的小說,尤其是《赫克爾貝里·芬歷險記》。美國電影界在1900年便拍了《湯姆·莎耶歷險記》的黑白片。1917年拍了《赫克與湯姆》黑白片。1920年又拍了《赫克爾貝里·芬歷險記》黑白片。拍片的公司為著名的派拉蒙電影公司,導演為著名導演威廉·特蒙特·泰勒。赫克由路維斯·索琪卡勃扮演,“國王”由湯姆·奧·貝茨扮演,“公爵”由考拉爾·亨佛萊扮演,傑姆由喬治·李特扮演。當時的《紐約時報》對影片作了好評。
作者簡介
美國作家。本名塞謬爾·朗赫恩·克萊門斯。馬克·吐溫是其筆名。出生於密西西比河畔小城漢尼拔的一個鄉村貧窮律師家庭,從小出外拜師學徒。當過排字工人,密西西比河水手、南軍士兵,還經營過木材業、礦業和出版業,但有效的工作是當記者和寫作幽默文學。馬克·吐溫是美國批判現實主義文學的奠基人,世界著名的短篇小說大師。他經歷了美國從“自由”資本主義到帝國主義的發展過程,其思想和創作也表現為從輕快調笑到辛辣諷刺再到悲觀厭世的發展階段。他的早期創作,如短篇小說《竟選州長》(1870)、《哥爾斯密的朋友再度出洋》(1870)等,以幽默、詼諧的筆法嘲笑美國“民主選舉”的荒謬和“民主天堂”的本質。中期作品,如長篇小說《鍍金時代》(1874,與華納合寫)、代表作長篇小說《哈克貝里·費恩歷險記》(1886)及《傻瓜威爾遜》 (1893)等,則以深沉、辛辣的筆調諷刺和揭露像瘟疫般盛行於美國的投機、拜金狂熱,及暗無天日的社會現實與慘無人道的種族歧視。《哈克貝里·費恩歷險記》通過白人小孩哈克跟逃亡黑奴吉姆結伴在密西西比河流浪的故事,不僅批判封建家庭結仇械鬥的野蠻,揭露私刑的毫無理性,而且諷刺宗教的虛偽愚昧,譴責蓄奴制的罪惡,並歌頌黑奴的優秀品質,宣傳不分種族地位人人都享有自由權利的進步主張。作品文字清新有力,審視角度自然而獨特,被視為美國文學史上具劃時代意義的現實主義著作。19世紀末,隨著美國進入帝國主義發展階段,馬克·吐溫一些遊記、雜文、政論,如《赤道環行記》(1897)、中篇小說《敗壞了哈德萊堡的人》(1900)、《神秘來客》(1916)等的批判揭露意義也逐漸減弱,而絕望神秘情緒則有所伸長。馬克·吐溫被譽為“美國文學中的林肯”。他的主要作品已大多有中文譯本。作品特點
全書從赫克對舊的一套文化教育的厭惡、反感寫起,意味深長的是開宗明義第一章第二節,把主題點得明明白白。作者以他幽默嘲笑的筆法通過一個14歲的孩子寫出了一個民族的生活與靈魂。具有巨大的藝術張力。自20世紀50年代開始,不斷有批評家對《赫克爾貝里·芬歷險記》中傑姆的形象表示不滿,認為吐溫按照白人社會所形成的對黑人的刻板形象,將傑姆塑造成了迷信愚蠢的傻子,有種族主義的嫌疑。如果我們對傑姆的生存環境進行具體分析,我們將發現傑姆生活在充滿種族偏見的南方社會,這決定了他投奔自由的道路不可能平坦.傑姆看似“傻子”,實際上聰明而充滿智慧。他的“順從”只是為了生存為了贏取自由所採取的策略。馬克·吐溫通過傑姆這個人物揭示出黑人反抗種族主義的艱難性。
藝術價值
馬克·吐溫(1835—1910)的《赫克爾貝里·芬歷險記》(1884,簡稱《赫克》)是美國文學中的珍品,也是美國文化中的珍品。十年前(1984),美國文壇為《赫克》出版一百周年舉行了廣泛的慶祝活動和學術討論,也出版了一些研究馬克·吐溫,特別是他的《赫克》的專著。專門為一位大作家的一本名著而舉行如此廣泛的紀念和專門的研究,這在世界文壇上也是少有的盛事。這是因為《赫克》的意義不一般。美國著名作家海明威說,“一切現代美國文學來自一本書,即馬克·吐溫的《赫克爾貝里·芬歷險記》……這是我們所有書中最好的。一切美國文學都來自這本書,在它之前,或在它之後,都不曾有過能與之媲美的作品。”其他的名家象埃略特、屈里林、巴靈頓、福克納等,都有類似的評價。經過百餘年的歷史檢驗,《赫克》之為雅俗共賞、老少鹹宜的世界名著,殆已成定論。
《赫克》的意義,事實上已經超出文學的領域而成為美國文化的珍品。在20世紀,電影、電視等對於人們生活方式、社會風尚、價值觀念的形成與變遷,其影響之大,常使世人為之驚嘆。這在美國尤其如此。而回顧美國的電影史,自從第一架活動電影機於1895年發明,百年來卻一直偏愛馬克·吐溫迷人的小說,尤其是《赫克爾貝里·芬歷險記》。美國電影界在1900年便拍了《湯姆·莎耶歷險記》的黑白片。1917年拍了《赫克與湯姆》黑白片。1920年又拍了《赫克爾貝里·芬歷險記》黑白片。拍片的公司為著名的派拉蒙電影公司,導演為著名導演威廉·特蒙特·泰勒。赫克由路維斯·索琪卡勃扮演,“國王”由湯姆·奧·貝茨扮演,“公爵”由考拉爾·亨佛萊扮演,傑姆由喬治·李特扮演。當時的《紐約時報》對影片作了好評。
在市場經濟國家,觀眾、票房價值決定電影公司的選題。觀眾並未滿足於看過一次《赫克》就算了。於是在第一部黑白片以後的十一年,同一個公司再一次拍了《赫克》,全長73分鐘。在這以後八年(1939),另一家公司,米高梅公司又拍了《赫克》,這一次扮演赫克的乃著名童星密克·隆尼。同一個公司(米高梅),在21年後(1960),第一次把《赫克》拍成彩色片,由埃迪·霍格斯扮演赫克。又14年以後(1974)美國藝術家——讀者文摘拍了彩色片《赫克》。從1920年到1974年,歷時半個世紀,同一部小說《赫克》,在美國拍成黑白片與彩色片,前後達五次。一部文學名著,成為文化上如此被熱愛的珍品,也許還不多吧。
意味深長的是,馬克·吐溫的作品,包括《赫克》,不僅成了美國文學與美國文化的珍品,也為俄國人所喜愛。據一個資料記載,從二十年代的早期到四十年代,在前蘇聯發行的馬克·吐溫的作品,達3,000,000冊之多。”
有意思的是前蘇聯還把《赫克》拍成電影,那是1973年的事。雖然當時還是冷戰的年代,蘇聯著名的電影製片廠——莫斯科電影製片廠,把《赫克》拍成了電影。導演為著名導演喬治·納·丹尼莉婭。赫克由國小四年級學生十一歲的盧馬·馬第亞諾夫扮演。場景攝於第聶伯河上和波羅的海地區(原立陶宛)。當地的大河及河上市鎮,頗類似密西西比河上的風光。
此外至少有兩次拍成電視,一次是1975年,又一次是1978年。
另外象大不列顛百科全書電影公司在1965年把《赫克》拍成三集彩色的教育電影。1975年,ABC電影公司拍了90分鐘的《赫克》彩色片。1978年,西克——蘇恩名著出版公司拍了97分鐘的《赫克》彩色片。
凡是這些都表明了《赫克》既是美國文學珍品,又是美國文化珍品,並影響及於世界各國。而且從文化的視角看待文學名著,並非停留於文學本身,或停留於某些政治考慮而成為對人們的生活方式、社會風尚、美醜善惡等價值觀念的形成與變遷發生強大影響的東西——這樣的文化審美的觀念正逐漸風靡世界。
是什麼樣的藝術魅力使美國和世界各國的讀者如此喜愛《赫克》呢?是它給美國和世界各國的讀者打開了一個獨特的富於美國式幽默氣質的心靈世界,一個西部開發時期千千萬萬普通老百姓進行豪邁拓殖時幽默氣質的心靈世界。幽默逗人發笑,幽默蘊含著智慧,幽默乃機智的閃光。這樣的幽默與塞萬提斯筆下沒落騎士階級戰風車的幽默又不一樣,乃是美國“西進”與“南下”聲中千千萬萬勤勞的老百姓——這些強者在生活中的表現。它啟發人笑著面對人生,面對坎坷曲折,懷著活潑潑的生機,開拓前進,因而是獨特的,是美國式的,平頭百姓的。作品迷人的奧秘也許正在於此。中國千百年來的文學傳統以溫柔敦厚見長,現代則以熱情抒發見長,因而中國讀者對《赫克》中活潑潑的幽默,由於審美習慣反差的原因,感受反倒會特別敏銳,也能得到特彆強烈的審美享受。書一打開,就讀到赫克、湯姆等這些孩子結成“強盜幫”,寫了血書,效法羅賓漢這類英雄好漢,敢於“攔路搶劫”,敢於“殺人”。一次得到密報,有西班牙商人和阿拉伯富翁,要帶著二百隻大象,六百頭駱駝,一千多頭馱騾,載滿了珍寶,經過附近一座山嶺。這伙“強盜幫”便埋伏在林中,一聲令下,衝下山去。可是哪裡有什麼大象、駱駝的影子,只是一群教會辦的主日學校的國小生在野餐,被他們衝散了。原來“強盜幫”成立了一個月光景,“既沒有搶人,也沒有殺人,只是當作那樣罷了。”可這“當作那樣”的幽默,既是孩子們的心態的真實寫照,又閃耀著當年開拓者的孩子們粗獷、豪邁的心靈世界,多么使人神往。
兒童如此,密西西比河上的水手,當年這些時代的弄潮兒粗獷的幽默氣質,更是被作者描寫得淋漓盡致:赫克從自己的木筏子上跳下水去,泅近一個大木筏,偷偷爬上去,在一片黑暗中偷聽到一個水手在邊跳邊唱,“喔——嚯!我是當年從阿肯色州荒野上來的鐵下巴,銅肚子,騎銅馬,殺人不償命的老牌魔王!……一頓早飯要吃十九條鱷魚,一桶威士忌酒。有病的日子裡,一頓要吃一筐響尾蛇,外加一個死人!我瞧一眼,能叫千年岩石裂成兩半。……”“西進”聲中流傳於邊疆的歌詞,何等活靈活現地表現了拓殖者與水手們的豪邁、粗獷的氣概與幽默的氣質。
從原文欣賞《赫克》的讀者,也許可以仔細琢磨一下“國王”口裡把那個Bridgewater公爵(勃里奇華特公爵)念成了Bridgewater公爵,(畢奇華特公爵)有何等魔法般的妙用。兩三個字母之差,“橋下之水公爵”念成了“艙里之水公爵”——橋下的活水清又清,可船艙里的積水——水手們和水上人家都知道,那是髒又臭。這樣的幽默叫人發笑,給人愉悅,又表現了鄙棄之情,叫人在幽默中潛移默化,得到高尚情操的陶冶。
這種馬克·吐溫式的、當年美國式的幽默,在世界文學史上曾獨領風騷,今天有些人也許還體會得有所不足,因而重溫一下馬克·吐溫當年獨到的見解,可能是有益的。馬克·吐溫在寫完《赫克》後的一年(1885),在其《怎樣說故事》這個名篇中說:
我並不自誇懂得一個故事應該講些什麼,我只是能自稱懂得一個故事應該怎么個講法。因為這么好多好多年來,我幾乎每天都和那些講故事的行家裡手在一起。
故事有各種各樣,不過其中有一種最難駕馭,——幽默的故事。我主要談的正是這么一種故事。幽默的故事是美國的,喜劇的故事是英國的,機智的故事是法國的。試讀《赫克》,從兒童們的結成“強盜幫”開始,接著寫傑姆的迷信與自吹;赫克“爸爸”的酒瘋;赫克假死與逃到河上;赫克失散重聚後對傑姆的作弄;河上巡邏隊的盤查和赫克的妙計;男扮女裝;“國王”與“公爵”的洋相;“打冤家”;赫克的告發信與拼著下地獄;“國王”“公爵”欺侮弱女子與棺材藏銀;湯姆導演的效法王公貴族式的越獄。幽默的插曲,有如夏夜的星星布滿天空,讀者時而微笑,時而大笑,時而苦笑,人間煩惱為之一掃,而智慧的閃光,在愉悅中把讀者的心胸照亮。也許有些讀者不理解馬克·吐溫在卷首寫的出於虛構的《通令》:“本書作者奉兵工署長GG的指示,……任何人如企圖從本書的記敘中尋找寫作動機,就將對之實行公訴;任何人如企圖從中尋找道德寓意,就將把他放逐;任何人如企圖從中尋找一個情節結構,就將予以槍決。”有的讀者或者由於缺乏幽默感,或者對馬克·吐溫的幽默風格缺少了解,對這樣的《通令》可能感到莫名其妙,感到迷惑。殊不知這正是馬克·吐溫開宗明義便向讀者披露其情懷:這將是一個幽默的故事。言在此而意在彼,原本是一種幽默的手法。
馬克·吐溫的幽默,只是為了逗人發笑,為幽默而幽默么?如果真是這樣,那還有什麼馳名世界的大作家馬克·吐溫?千百年來,從古到今,也從來沒有過這樣為文學而文學的大作家。反話正說,恰恰是為了點出幽默中一片苦心。
恰恰正是馬克·吐溫,而不是別人,在《自傳》中說,“有人說,一本小說純粹只是一部藝術品,如此而已。在小說里,你決不要布道,決不要說教。也許小說是這樣,但幽默卻並非如此。幽默絕不可以教訓人自居,以布道者自居,可是如果要永遠傳下去,必須兩者兼而有之。”
《赫克》之所以“不朽”,正因為它通過對一個14歲孩子的描寫,在幽默逗笑聲中酣暢淋漓地寫出了一個民族的生活與靈魂。馬克·吐溫說得好:“……一個外國人可以複製一個民族的外貌……任何一個外國人都不能理解它的內在內容——它的靈魂、生活、語言、思想……只有一個專門家,他具有足以理解人民的靈魂與生活,並把它原原本本地描述出來的資格——這就是民族小說家。”
這是馬克·吐溫在寫《怎樣講小說》這個名篇的同一年寫的,也就是寫了《赫克》以後的那一年寫的(1885)。這篇文章也可以說是夫子自道,是美國文論史上的珍寶,題目叫做《保爾·布爾熱關心我們什麼》 。美國有些研究者反倒對此不大重視,而前蘇聯學術界倒是很重視。認為是馬克·吐溫文論的另一個名篇,這是對的,並且以這篇文章來照亮有關《赫克》的探索與研究,那才是正路,而文本主義與庸俗社會學就對此無能為力了。
要找出《赫克》為何不朽,自然並非易事,一部經歷了百年的《赫克》批評史,其中有大量的論爭性文章為此而發。意味深長的是一次著名的論爭:“《赫克》的偉大在哪裡?”論爭的一方為兩位名家:美英現代主義奠基人之一、《荒原》的作者TS埃略特和新批評派理論家萊昂納爾·屈里林;論爭的另一方是萊奧·瑪克斯等一批後起之秀。屈里林的文章題目便是《赫克爾貝里·芬的偉大之處》(1985),說《赫克》所以是一部偉大的書,因為它“寫的一個(密西西比河之)神——一個有自己的心、自己的意志的那種力量,對有道德觀念的想像力來說,它仿佛蘊含著一個偉大的道德觀念,而赫克乃是這河神的僕人。”《赫克》可說是“與人的卑瑣相比,對河之神的美、神秘、力量一曲偉大高尚的頌歌。”TS埃略特對此表示同感(1950)說“全書有兩個因素,一個是孩子,一個是大河”,“那個孩子正是大河的精神所寄託的。”兩位大師還都為全書結尾寫得差而辯解。萊奧·瑪克斯敢於對兩位大家的觀點提出質疑,說屈里林和埃略特“對大河的作用那種不無誇張的想像,表現了他們對全書主題所在、中心所在何等忽視。”還說他們對結局的敗筆辯解,那是沒有看到,結尾這樣寫法,使得“全書中最為嚴肅的寓意成了兒戲。總之,結局成了一場滑稽戲,而全書的其餘的部分則並非如此。”瑪克斯指出,兩位大師“對全書所寫的對自由的追求何等輕視”。這場論戰啟人心智,也在某種程度上暴露了新批評派這種過於側重文本、技巧、技法在方法論上的狹隘性,而新批評派稱霸美國文壇達半個世紀,至今仍影響不小。
具有強大藝術魅力的全書主題——對自由的追求——並非是抽象的,而是充滿了時代氣息。可能有些讀者對卷首的書名下面寫明的話漫不經心。作者在這裡特意標明了故事情節發生的地點與時間。地點:密西西比河流域;時間:40到45年前。按照小說末一頁所標明的,全書完稿於1884—1885年。據此推算,故事寫的是1826—1845年之事。也就是一般人所說的傑克遜(總統)時代(有人把傑克遜時代界定為從1828—1848年)。《赫克》的專家安特魯·傑·霍夫曼在《馬克·吐溫作品中的主人公及其天地》中對這個問題作了比較深入的研究。他說:“在個性、心態、習慣、價值觀念等方面,《赫克》中的世界真切地反映了那個時代到美國訪問過的人所記錄下來的傑克遜時代的美國。馬克·吐溫對歷史真實的描繪通過一幅精彩的畫面而表現了出來,其對於時代生活的細節的極端重視使人驚嘆。”“跟我們心目中的傑克遜時代的美國非常吻合”,“赫克是放在現實主義的天地中加以描繪的”,“這個天地充滿歷史感,是歷史真實的現實主義描寫,寫的是十九世紀第二個二十五年的美國。”“那個時代的美國人的理想,他們的希望及其潛在的夢想,可以從我們傳統的英雄赫克的性格中窺見一般。”
文學不同於歷史,但馬克·吐溫正是捕捉住了他所寫的那個時代的“美國民族的生活與靈魂”,才使得作品具有如此強大的藝術魅力。古往今來,能捕捉住自己民族的靈魂的作家,能自覺地為此而獻身的,也並不很多,而能成為知音的批評家與讀者也屬難能而可貴。《赫克》專家普烈乞特在1941年寫的《美國第一部在本土產生的傑作》中說,“赫克的童年,乃是一種新的文化的童年。”旭克雷在1960年的《赫克的結構分析》中說,“在全書結尾,赫克摒棄了他所見到的文明,準備作為內在心靈上一個自由的人生活下去。”這些恐怕是百年來的批評與研究中相當擊中要害的見解。
這一種對“自由的追求”,對一種“新的文化”的追求,正是從下層人民出身的赫克執著的追求,也是馬克·吐溫從十九世紀美國兩股歷史大潮——“西進”開發邊疆和“南下”廢止南部各州黑奴制中,從伐木者、淘金者、水手的生活與憧憬中捕捉住並提煉熔鑄的。
全書就是從赫克對舊的一套文化的厭惡、反感寫起的。意味深長的是開宗明義第一章第二節(第一節講的是另一本書的事,故這第二節,實乃全書的第一節),就強調了一句話,這句話實乃貫串全書,並在全書末了結尾一句又回到這句話上來,照應全書開頭的那句話,把主題點得明明白白。在開頭第二節,赫克就講,“道格拉斯寡婦要領養我做她的乾兒子”(這個赫克是一個流浪漢醉鬼的兒子,一個窮孩子),“並且說她要教我學那一套文明的規矩”(sivilzeme),“我再也受不了了”。後來加上他爸爸的虐待等等原因,終於出走河上。全書末了一句說,“我看我得比一些人先走一步,前往那個‘地域’去,因為薩莉姨媽要認我做她的乾兒子,要教我學那一套文明的規矩(sivilzeme),這我受不了。我已經受過一回啦。”這樣,赫克在出走河上以後不肯回家,終於往新的“地域”去闖蕩天下,進行新的開拓。這個新的“地域”(準州),有人考證,認為指後來的俄克拉荷馬州,當年是印第安人的地區。筆者認為,這個“地域”不論是實指,或是虛指,都不會僅指去到1848年前的地區,不會僅指南北戰爭前的理想,而是隱含著作者完稿時亦即1884—1885年時作者心目中所嚮往的地方,也就是作者心目中一種新的文化萌發的那種理想。“sivilzeme”的“sivilzeme”,乃“civilize”的密蘇里人土語的拼音,或譯“學做人的規矩”,或譯“教我怎樣做人”,譯得都有道理。但赫克走出家庭,流亡河上,甚至不惜假死,所謂雖九死而猶未悔,當然不是一般地耍孩子脾氣,而是對舊的一套文明的反感與厭惡。正如普烈乞特所說,“赫克的童年也就是一種新的文化的童年”。所以連比較保守的文藝理論家屈里林也承認“《赫克》實乃一部顛覆性的書(asubversivebook)。”
作品的強大藝術魅力正是由於寫的是赫克對家裡老的一套古板的文明規矩與教會辦的主日學校桎梏心靈的那一套行為規範的厭惡與反抗。作品寫一個十三四歲的窮孩子仿佛調皮搗蛋,連進出都不走大門,而是從樓上視窗里爬進爬出,抱著避雷針上上下下;實則寫他勇於反抗(假死),勇於開拓,勇於冒險。隻身一人,敢於逃上小島,搭窩棚,生篝火,釣魚為生。小小年紀,成了小島的主人;小小年紀,在大河之上,出生入死,沒有叫過一聲苦;永遠前進,沒有後退過一步。叫美國和世界的讀者入迷的正是當年西部拓殖者、淘金者與密西西比河上水手的孩子們這樣對自由的追求,對新的文化的追求!這種開拓的精神,這種創業精神,這種美國人非常珍惜的個人首創精神,不是美國文明史上新的文化的萌芽又是什麼呢?
叫讀者入迷的是當年邊疆與大河之上平頭百姓家的孩子們對人性、人道的追求。“國王”和“公爵”對河上老百姓的欺騙與訛詐;對弱女子的冷酷欺詐的掠奪,河上世族人家“打冤家”的愚昧與殘酷,由作者以幽默之筆,描敘得淋漓盡致,也可說是醜態百出。而與此對照的,正是當年邊疆拓殖者與河上水手的下一代窮孩子對一種合乎人性、人情、人道的社會的嚮往。赫克這個窮孩子對“國王”與“公爵”的鄙棄,以及為了搭救險遭陷害的姑娘,巧施妙計,把金幣藏在棺材裡,這樣秉性善良、正直、富於同情心而機智的窮孩子赫克的形象,不正是一種新的文化所孕育的一代么?能不迷人么?
作品的強大藝術魅力當然更表現於當年白種人窮孩子赫克搭救黑奴傑姆的曲折經過與複雜的心靈歷程,這顯然是作品的核心部分。它寫的正是當年邊疆拓殖者與河上水手們的下一代對民主社會的追求,也寫了對解放黑奴的覺悟過程。這方面的描寫可說是震撼人心的重大主題找到了富於高超技巧技法的藝術形式。整個故事迂迴曲折,分三個層次,奔向高潮。作品從赫克對黑奴傑姆既同情又加以戲弄寫起。河上驚濤駭浪中失散後,赫克一度戲弄傑姆,後來深感慚愧,認識到這么戲弄人“太卑鄙了,恨不得用嘴親親他的腳”,“再也不出壞主意騙他了”(十五章),這是第一步。後來在河上遇巡邏隊盤查逃亡黑奴,赫克本來深悔自己不該幫黑奴逃跑,覺得對不住傑姆的女主人華珍小姐,決心把船劃到岸邊上岸去告發傑姆。可巡邏隊在河上逼近盤查時,赫克卻由不得自己原來的盤算,推說自己船上是個生天花的白人,巡邏隊深怕傳染上天花,嚇得落荒而逃(十六章),這是第二步。最後,赫克思前想後,下定了決心,寫好了向傑姆的女主人華珍小姐告發傑姆的一封信,還覺得自己寫了告發信後不再負罪了,一身輕快了,深慶自己最後沒有弄錯了方向,沒有“走進了地獄”。可是他又不禁想到了傑姆的種種好處,剛才寫好的那封信拿在手裡,全身直發抖,終於把信一撕,一邊說,“那么,好吧,下地獄就下地獄吧。”赫克成了搭救傑姆掙脫奴隸桎梏的一名戰士,一個種族平等與民主理想的體現者(三十一章),這也是全書高潮所在。
這樣的描寫不僅藝術上是高超的,而且真切地寫了一個白人家窮孩子覺悟提高的過程。它沒有寫赫克一開始就是個包打天下的廢奴主義者。赫克從一般地同情黑奴,又輕視黑奴、時或戲弄黑奴,到認識到黑人傑姆的高尚人品,為了解救他,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這其間有個曲折的過程。馬克·吐溫自己對此有切身的體會。他在《自傳》中說,“我做國小生的時候,並不厭惡黑奴制度,我並不知道那有什麼錯。我耳朵里沒有聽到誰責難過它。當地的牧師教導我們說,那是上帝認可的,說這是一件神聖的事,要是懷疑者心裡有疑惑,只要看一看《聖經》就行了。”事實上,密蘇里當時便是一個政府許可的蓄奴州。並且,在南北戰爭以前,認為蓄奴乃理直氣壯的人,何止成千上萬。《赫克》中所寫赫克的爸爸,雖為窮苦的白人,卻認為蓄奴乃天經地義。他自認為比黑人教授還高明,認為黑人竟可以有選舉權,竟可以投票,那還成什麼天下。可見當年廢奴的鬥爭是艱苦的,馬克·吐溫的描寫是符合歷史真實的,而符合歷史真實又找到了高超的藝術形式的描寫,並且每一步洋溢著幽默,其藝術魅力自然特彆強大。這樣的寫法並且對於一般普普通通的人的審美教育意義也特別真切。這種描寫也表明了,赫克的童年,追求民主理想的童年,恰恰正是美國歷史上一種新的文化的童年。這樣的描寫能不迷人么?
能認為《赫克》的意義只是旨在實現黑奴解放戰爭以前那個時代對自由的追求,亦即對開拓創業、人道、民主的追求么?當然不是。作品寫的是1826—1845年的事,但寫成於1884—1885年。在動筆寫的7年間(1876年、1879—1880年,1883年),南北戰爭已經打過了,黑奴制基本上廢止了,在某些意義上,開拓、創業,個人首創精神結出了累累碩果。重人性、人情、人道的風尚有所進步,民主的事業有所前進。但是窮白人赫克對自由的追求、對新的文化的追求實現了么?《赫克》的創作主體馬克·吐溫在十九世紀七八十年代創作的心態,只限於對40—50年前舊時美國的回憶么?
馬克·吐溫在完稿時已成長為美國文壇的巨人。他目擊了40—50年間美國歷史的發展變化。在寫《赫克》前兩年,便已寫出了《鍍金時代》。他寫出了南北戰爭後的美國、經濟大發展的美國、發財狂潮鏇卷了一切的美國,實際上只是表面上鍍了薄薄的一層金,裡面卻是包的一堆廢銅爛鐵,美國社會原來是個腐朽的社會。古往今來,曾有哪一個作家,給自己生活著的時代起了一個如此深刻而雋永、如此幽默的名字,並且為當時人們所認同,並為史家所接受呢?在寫了《赫克》後的五年(1900),馬克·吐溫寫了《敗壞了赫德萊堡的人》,寫出了“最誠實廉潔的市鎮”原來是一群偽君子,在一袋金幣面前,便露出了“既想當婊子,又要立牌坊”的原形。同年,值八國聯軍侵華,馬克·吐溫在紐約發表了著名的演講:“我也是義和團”,“義和團是愛國的”。又六年,在1906年,高爾基為1905年的俄國革命來到美國籌募捐款,馬克·吐溫對高爾基的義舉大力支持。由此可見,民主主義者的馬克·吐溫在寫赫克對自由的追求,對新的文化的追求時,對當時的現實如何地失望。這令人失望的現實,更加深了這個當過報童、排字工人、礦工、水手與領港的作家對真正符合人民意志的自由與民主的期待。事實上,《赫克》中不乏後來稱為黑色幽默以至荒誕派色彩的描寫,特別是“國王”和“公爵”登場以後。因此,美國有的評論家稱《赫克》為黑色幽默的先驅,塞林格的《麥田裡的守望者》為其嫡傳,這是有道理的。福克納說,“甚至霍桑和亨利·詹姆斯還不是嚴格意義上類似馬克·吐溫、惠特曼和桑德堡那樣的美國的作家。”從《赫克》與後來美國黑色幽默小說的血肉聯繫,也表明了《赫克》的獨特的美國式小說的風格。
著名作家和評論家,馬克·吐溫的好友豪威爾斯說,“馬克·吐溫是美國文學史上的林肯。”為什麼能這樣說呢?新批評派大將克里恩斯·勃格克斯和洛勃特·華倫主編的《美國文學創作與作家》認為,馬克·吐溫寫赫克,“用的是赫克自己的口語,仿佛粗俗,實乃神奇”,而不是用的往往刻板的敘述人的語言。用赫克的口語寫,使“感情與事件融和”、“形式與效果一致”,從而創造了馬克·吐溫的風格。“我們不妨這樣理解,林肯解放了黑奴,馬克·吐溫解放了作家。”馬克·吐溫這種運用作品中人物的個性化口語進行描敘的風格,確是他的卓越貢獻,而異於巴爾扎克、狄更斯、霍桑,並影響及於20世紀一大批美國作家。縱覽《赫克》全書,從第一句開始,直到結束,始終發自“一個聲音”,一個“我”。這個“我”,並非即是馬克·吐溫,不是一般傳統的敘述人,而是窮孩子赫克。最終,也是這個“我”出走後不肯回那個家,不肯受那套文明規矩的束縛,而要繼續闖蕩天下,開拓前進。這“一個聲音”也是“美國的靈魂”的一種表述,是馬克·吐溫捕捉住的時代的聲音。受到這種“一個聲音”的感動的,何止一個人。曾有這么一個故事。美國著名電影名星萊奧納爾·巴里摩爾九歲那年,亦即在1888年,也就是《赫克》出版後三年,隨父見到了馬克·吐溫。興奮之餘,不禁為他朗誦了《赫克》全書末一段赫克的話,即不肯受“那一套文明規矩”的束縛,因而不肯返回那古板的家庭,而要闖蕩江河,開創新的生活的那一段話。巴里摩爾這位著名演員回憶說,當時馬克·吐溫“一隻手按住了九歲的孩子的胳膊,熱淚盈眶。”馬克·吐溫美國式小說的內容與形式的統一,其藝術魅力之強大,這是動人的一例。
馬克·吐溫這位藝術大師、民主主義者,和其他歷史人物一樣,當然有其不足之處。“有兩個馬克·吐溫”,這是仰慕他的美國著名作家德萊塞的名句。也就是說,有一個不夠深刻的一面的馬克·吐溫。另外象《赫克》,其結尾是否是敗筆,也可商討。但赫克那種對自由的追求,對民主社會的追求,對新的文化的追求,至今使遍及世界的讀者,在讀後為之心靈震撼。有的批評家曾稱莎士比亞為“我們同時代的人”,如果我們稱馬克·吐溫為“我們同時代的人”,不是也非常貼切么?
內容提綱
我一有機會能和湯姆單獨交談,便問他當初搞逃亡的時候,究竟是什麼用意?——如果他搞的逃亡能成功,並且設法釋放掉的黑奴原本已經自由了,那他的計畫究竟是什麼?他說,從一開始,他腦子裡的計畫是,一旦能把傑姆平安無事地釋放掉,就由我們用木排送他到大河的下游,在大河入海口來一番真價實貨的歷險,然後告訴他已經自由了,於是叫他風風光光地坐了輪船,回到上游家裡來。至於這段耽誤了的功夫,我們照樣付給他最後的一筆錢。並且還準備事前寫個信,把四下里所有的黑奴全都招得來,讓他們組成一個火炬遊行隊伍,再來個軍樂隊,吹吹打打,在一片狂歡中,送他回到鎮上。這樣一來,他就會成為一名英雄,而我們也會成為英雄。不過依我看,目前這個情形,也應該說是差不多可以滿意了。我們趕緊給傑姆卸下了身上的鐐銬。葆莉姨媽、西拉斯姨父和薩莉姨媽知道了他怎樣忠心地幫助醫生照看湯姆以後,就大大地誇獎了他一番,從優把他安頓好,他愛吃什麼就讓他吃什麼,還讓他玩得開心,不用做任何什麼事。我們把他帶到樓上的病房裡,痛痛快快地聊了一番。此外,湯姆還給了他四十塊大洋,作為他為了我們耐著性子充當囚犯,並且表現得這么好的酬勞。傑姆開心得要死,不禁高聲大叫:“你看,赫克,我當初怎么對你說的,— —在傑克遜島上,我是怎么對你說的?我對你說,我胸上有毛,明(命)中就會有些什麼。我還對你說,我已經發過一回才(財),以後還會發。如今可不是都應了驗,運氣已經來啦!別再跟我說啦——命相就是命相,記住我說的話,我知道得一清二楚,我就是會再發,這如同我如今這一刻正站在這裡一樣的敏敏拜拜(明明白白)。” 接下來是湯姆滔滔不絕地說得沒完沒了。他說,讓我們三人挑最近的一個晚上從這兒溜之大吉,備齊了行裝,然後到“領地”①去,在印第安人中間耽上兩三個星期,來一番轟轟烈烈的歷險。我說,行啊,這很合我的心意。不過我沒有錢買行裝。依我看,我也不可能從家裡弄到錢,因為我爸爸很可能如今早已回去了,並且從柴契爾法官那裡把錢都要了去,喝個精光啦。①即印第安人領地,見三十九章的注。
“不,他沒有,”湯姆說,“錢都還在那裡,——六千多塊錢。你爸爸從此就沒有回去過。反正我出來以前,他就沒有回去過。” 傑姆以莊嚴的語氣說道: “他是再也不會回來了,赫克。” 我說: “為什麼呢,傑姆?” “別問為什麼啦,赫克——不過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可是我釘住他不放,他終於說了: “你還記得大河上漂下來的那個屋子么?還記得屋裡有個人全身用布該(蓋)著的么?我進去,揭開來看了看,還不讓你進去,你還記得么?所以說,你需要的時候,能拿到那筆錢的,因為納(那)就是他。” 如今湯姆身體快完全康復了,還把子彈用鏈子拴好,系在頸子上,當作表用,還時不時拿在手裡,看看是什麼一個時辰。所以現在已經沒有什麼要寫的了。我也為此萬分高興,因為我要是早知道寫書要費多大的勁,我當初就不會寫,以後自然也就不會寫了。不過嘛,依我看,我得比其他的人先走一步,先到“領地”去。這是因為薩莉阿姨要認領我做兒子,要教我學文明規矩,這可是我受不了的。我先前經受過一回啦。
完啦,你們真誠的朋友赫克·芬 1884,1885
作品目錄
第一章教赫克學文明規矩——華珍小姐——湯姆·莎耶在等候第二章兩個孩子逃過了傑姆的搜尋——湯姆·莎耶的幫伙——精心作出的計畫
第三章全身查看了一遍——主日得勝——“湯姆·莎耶的一次謊話”
第四章赫克與法官——迷信
第五章赫克的父親——好父親——改造
第六章他控告法官柴契爾——赫克決定要出走——政治經濟學言論——折騰
第七章守候著他——給鎖在木屋裡——把屍體沉下去——歇息
第八章睡在林子裡——打撈起死者——察勘全島——發現了傑姆——傑姆的出逃——預兆——“巴倫”
第九章山洞——漂流的屋子
第十章發現——“老漢克·朋格”——男扮女裝
第十一章赫克和村婦——搜捕——支吾搪塞——去高申
第十二章緩慢的航行——借東西——上破船——歹徒——搜尋小船
第十三章逃出破船——守夜人——沉沒
第十四章快活的時光——後宮——法語
第十五章赫克丟了木筏子——霧中——赫克找回了木筏子——垃圾
第十六章期待——一次沒有惡意的謊話——漂來的錢財——錯過開羅——往岸邊游去
第十七章章黃昏時叫門——阿肯色的田莊——室內陳設——史蒂芬·道林·博茨——詩興
第十八章格倫基福特上校——貴族門第——打冤家——《新約全書》——收回了木筏子——木料堆——豬肉和白菜
第十九章白天停靠——一個天文學說——重振戒酒運動——勃里奇華特公爵——王室遭難
第二十章赫克作解釋——策劃一次戰役——到野營會上去施展一番——野營會上的一名海盜——公爵充當一位印刷工人
第二十一章鬥劍操練——哈姆雷特獨白——他們在鎮上四處蹓躂——一個懶散的市鎮——老博格斯——死第二十二章歇朋——看馬戲——在馬戲場裡發酒瘋——驚心動魄的悲劇
第二十三章上當——拿國王跟國王比——傑姆想家心切
第二十四章披了王袍的傑姆——他們收了個乘客——打聽情況——一家人的悲痛
第二十五章“是他們么?”——唱頌歌——光明正大——殯葬酒宴——投錯了資
第二十六章一位虔誠的國王——國王的教士——她向他賠不是——在房間裡躲起來——赫克把錢拿走了
第二十七章葬儀——滿足好奇心——對赫克起了疑心——薄利快銷
第二十八章準備去英國——“這畜牲”——瑪麗·珍妮決計離家——赫克分別瑪麗·珍妮——流行性腮腺炎——冤家對頭
第二十九章爭當家屬——國王對丟錢作了解釋——筆跡問題——把屍體從墓中挖出來——赫克逃跑
第三十章國王和他鬧開了——國王勃然大怒——爛醉如泥
第三十一章兇險的策劃——來自傑姆的訊息——回憶往事——一頭羊的故事——寶貴的信息
第三十二章靜悄悄象過星期天一般——認錯了人——露馬腳——進退兩難。
第三十三章一個偷盜黑奴的人——南方的好客風氣——很長的感恩禱告——柏油和羽毛
第三十四章石灰桶邊上的小屋——荒唐透頂——爬避雷針——中了魔法第
三十五章合乎規矩的逃亡——險惡的策劃——能偷不能偷有講究——深挖洞
第三十六章避雷針——竭盡全力——留給後代來完成——一個大大有名的人物
第三十七章最後一件襯衫——東張西望——開路的命令——送鬼餅
第三十八章紋章——一個高明的督導——難熬的光榮——叫人流淚的花
第三十九章老鼠——床上活潑潑的伴侶——用麥秸作替身
第四十章釣魚——警戒委員會——一陣快跑——傑姆主張請醫生
第四十一章醫生——西拉斯姨夫——霍區基斯大姐——薩莉姨媽愁死
第四十二章湯姆·莎耶受傷——醫生的陳述——湯姆招認——葆莉姨媽來到——把幾封信交給了他們
最後一章從奴役中解放出來——付錢給囚徒——你們真誠的朋友赫克·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