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處
先秦 詩經
原詩
有杕[1]之杜,生於道左。彼君子兮,噬肯適我?
中心好之,曷飲食之?
有杕之杜,生於道周。彼君子兮,噬肯來游?
中心好之,曷飲食之?
注釋
1、有杕(第dì):相當於“杕杕”,高聳挺立的樣子。2、道左: 《鄭箋》 :“道左,道東也。” 3、噬(是shì):發語詞,無意義。適:來,到。4、曷:何不。飲食:吃。這裡比喻“相就”、“到來”。聞一多《詩選與校箋》:“飲食是性交的象徵廋語。”(廋:音叟sōu,隱藏,藏匿)。5、道周:道西,道右。《釋文》:“周,《韓詩》作右。” 6、來游:來交往。
譯文
一棵棠梨上參天,獨自長在路東邊。
那個青年美男子,可肯來和我相伴?
心裡實在愛戀他,啥時能與共纏綿?
一棵棠梨上參天,獨自長在路右邊。
那個青年美男子,可肯和我去遊覽?
心裡實在愛戀他,啥時能與共繾綣?
賞析
關於本篇詩旨,歷來有多種看法:一、刺晉武公說(《毛詩序》等),二、好賢說!朱熹《詩集傳》、何楷《詩經世本古義》等),三、迎賓短歌說(高亨《詩經今注》),四、思念征夫說(藍菊蓀《詩經國風今譯》等),五、流浪乞食說(陳子展《國風選譯》等),六、情歌說(程俊英《詩經譯註》等),七、孤獨盼友說(朱守亮《詩經評釋》等)。
以上幾說,當以孤獨盼友說貼近詩旨。
古往今來,人與人之間的交往是不可缺少的。本詩就是描寫一個孤獨者切盼友人來訪,共飲談心,以解孤獨寂寞之苦。
人類都有一種“共生欲望”,而這種“共生欲望”又是以人們的相互幫助、彼此交流為基礎的,一旦得不到滿足或有所缺憾時,就會產生孤獨感。當“共生欲望”得以滿足時,孤獨感也就隨之消除。看來,詩中的“我”,似乎已經意識到自己與外界隔了一堵“牆”,失去了和朋友的交往,深感孤獨。為了擺脫這種孤獨感,獲得精神上的慰藉或寄託,他力圖改變與世隔絕的處境,渴望有良友來訪,彼此建立友誼,交流感情。
詩共兩章,各六句。每章的開頭均為“興之比也”(何楷《詩經世本古義》)。杜梨長於荒野偏僻處,果小而酸,向來被人冷落,顯得孤零零的。作者在此,借物起興,以物喻人,用觸物興嘆的手法引出下文,顯得順理成章。
全詩以“我”的心理活動為主線,以期待的眼光,誠摯的態度,殷勤款待的方式,頻頻召喚“君子”來訪做客。“我”從自己強烈的尋友願望出發,步步構想雙方的心態和行為。“我”對“君子”“中心好之”,然而他“噬肯適我”、“噬肯來游”嗎?只恐“求之不得”的心理活動躍然紙上。“肯’字落筆妙,心冀其來,然未敢期其中心肯之而必來也。”(朱守亮《詩經評釋》)從全詩看,“中心好之”是關鍵句子,不可輕易讀過。“我”對“君子”有好感,切盼與之交往,但用何種方法進行呢?思之再三,何不請“君子”來家做客,端上美酒佳肴,殷勤待之。藉此機會,一則表明自己好客的誠意,二則可以交流情感,加深友誼。或許這就是本詩兩章末句均用“曷飲食之”的用意所在。再細細玩味,“曷”字似有“畫外之音”——試探的心理;或如牛運震所說:“‘曷’字有欲言不盡之妙也。”(《詩志》)
至於“我”的盼友願望是否實現?詩中沒有交代,這裡姑且不論。不過有一點則是可以肯定的,即原先“我”的孤獨感,通過詩歌已有所宣洩,得到一定緩解。
讀完這首短詩,眼前呈現出一幅生動的畫面:荒野古道旁,立著一株孤零零的杜梨樹,盼友者站在那裡翹首苦盼“君子”來訪的神態,殷勤款待“君子”時的情景(此為“我”的想像),歷歷在目。
本詩章法結構帶有民歌反覆詠唱的特點。各章的句數、字數相同。要說有變化,僅在第二章的二、四句末換了三個字,即第一章的“左”改為“周”,“適我’’改為“來游”。換字又與換韻有關,第一章的“左”與“我”隔句押韻,第二章的“周”與“游”隔句押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