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柏楊——兼論柏楊其人其文》

《悼柏楊——兼論柏楊其人其文》是由網路作家憶殤515寫的散文作品。

網路作家憶殤515寫的散文作品。

基本信息

作者:憶殤515
作品類型:隨筆

簡介

我們無法否認,柏楊的雜文對於抨擊社會痼疾、社會陰暗面具有一定影響力,但是,更多的時候我們是把柏楊當作一個人文學者來看待的。一個人文學者在面對極權統治的高壓時,如果不能顯露出應有的勇氣,去爭取人權、民主和自由,那么他永遠不能算得上是一個大...

內容欣賞

4月29日凌晨1時12分,台灣作家柏楊在台北縣新店耕莘醫院病逝,享年88歲。在中國台灣,上世紀六十年代到八十年代有兩位讓人銘記的作家,一是李敖,另一位便是柏楊。在台灣報禁與戒嚴的歷史上,柏楊是一位不可忽略的異數。與李敖一樣,柏楊寫作了大量雜文,並在台灣綠島經歷了長達九年零二十六天的鐵窗生涯。

柏楊,原名郭衣洞,筆名柏楊、鄧克保,河南開封人,1920年生於河南輝縣。柏楊早年東北大學畢業後,曾任東北《青年日報》社長;1948年與友人在瀋陽籌辦《大東日報》;1949年到台灣;1960年開始以筆名柏楊在《自立晚報》撰寫專欄“倚夢閒話”;1961年開始在《自由談》發表小說《異域》。柏楊這一筆名來自當年台灣橫貫公路通車,他曾應邀前往參觀並為沿途景致題名,最後一站位於“古柏楊”的隧道尚未竣工,他回家後提筆有感,為自己取了柏楊這一筆名,並沿用一生。

1966年柏楊任平原出版社社長。他的時任妻子倪明華主編《中華日報》家庭版,他負責該版《大力水手漫畫》專欄。1968年1月13日,該專欄刊出一幅漫畫,內容是兩父子購買一個小島,他們二人建立一個王國,並由父子兩人競選總統。該漫畫觸怒了當局,柏楊被定以“侮辱元首”、“通匪”等罪名。台灣當局3月4日逮捕了柏楊,從此他陷入九年零二十六天的冤獄中。這就是震驚中外的“大力水手事件”。(以上部分資料參考《齊魯晚報》4月30日版趙曉峰《柏楊傳奇一生》)

身陷囫圇的柏楊並未意志消沉,相反,在獄中他堅持完成了三本歷史著作:《中國人史綱》,《中國歷代帝王皇后親王公主世系》,《中國歷史年表》。1978年出獄後,台灣當局與其約法三章:不準提往事,不許舊調重彈,不許暴露台灣社會的黑暗面。

柏楊的一生的確是傳奇的一生,一本《醜陋的中國人》讓柏楊風靡全球,《柏楊版資治通鑑》在台灣被譽為最有價值和最暢銷的一部書,《中國人史綱》被列為對社會影響力最大的十部書之一。

柏楊在反讀《資治通鑑》中看出了歷史的荒誕本質,而人們在反讀柏楊的一系列著作中,卻能讀出柏楊的一系列病症。柏楊的病症基本上有兩點:一是柏楊的知識儲備不足,以至於犯下令人啼笑皆非的低級錯誤;二是柏楊的膽氣不足,對於台灣上世紀的極權統治畏懼已極,並與台灣的極權政治做出妥協,甚至一定程度上同流合污。在大多數人的評價中,柏楊被評價為人文大師、民主鬥士,其實都言過其實。在同李敖的比較閱讀中,我們可以明顯的感覺到。

李敖對柏楊曾做過一系列評價,基本觀點如下:一,柏楊忘恩負義;在柏楊身陷囫圇之初,李敖也因寫作大量反極權的雜文被封殺、軟禁,但是,他通過一些國外關係,將柏楊的遭遇透露給國外人權組織並予以披露,以期在言論的影響下營救柏楊。然而,柏楊沒有一絲一毫的感謝。二,柏楊先天不足。這一病症在《中國人史綱》及《柏楊版資治通鑑》中十分明顯。柏楊一生念過無數學校,但始終沒有一張文憑,在戰亂年代的輾轉中,柏楊並未獲取豐足的知識儲備。與學識淵博的李敖相比,柏楊就像一個成績極差的國小生。通讀《中國人史綱》,在領略柏楊對正史顛覆的同時,也讀出一系列對史實的歪曲。李敖是一個學歷史出身的學者,他曾就歷史的角度指出《柏楊版資治通鑑》的硬傷。三,柏楊膽氣不足。走出綠島的柏楊將雜文寫作轉向對傳統文化及國民劣根性的批判,這是無可厚非的事實,然而,深思之後我們會發現,對於長達九年的冤獄,柏楊做出了什麼反應?沒有,我們看不到。側重對於傳統文化的反思,反映出柏楊對台灣極權制度的刻意迴避。八十年代初,台灣爭取民主和自由的鬥爭進入關鍵時期,作為民主鬥士、人文學者的柏楊不僅沒有出一份力,反而用這一極權政府骯髒的金錢修建人權紀念碑,這是對人權的歪曲。人權是爭取的,不是紀念的;人權與極權是對立的,不可同流的。

《中國人史綱》是柏楊最有名的歷史著作之一,他以大膽的文筆揭露了中國歷史的真相,打破了傳統歷史學家受意識形態控制集體著史的格局,在這一點上柏楊堪與司馬遷遙遙相望。然而,柏楊的膽量到此為止。選擇歷史題材的寫作正凸顯了柏楊不敢與當局決裂的事實,中國歷史上的帝王將相無論如何殺人如麻都不會影響到柏楊。封建統治者的刀劍不會傷害柏楊一絲一毫,相反,國民黨統治下的台灣卻隨時可以讓柏楊先生身陷囫圇。《中國人史綱》最大的遺憾在於柏楊沒有寫到當代,而僅僅寫道八國聯軍侵華,即便是封建時代的最後一個王朝都沒寫完。而八國聯軍侵華距離清王朝的結束只有十一年,這一刻意的迴避是為了什麼?其實理由很簡單,柏楊是一個聰明人,他深知如果寫出現代史,必然要寫到國共之爭,進而寫到國民黨潰逃台灣,如此這般,豈不大大傷害國民黨蔣委員長的尊嚴,進而威脅到柏楊先生的生存?因此,柏楊乾脆大清帝國的最後十一年都不寫,這樣不僅迴避了國共之爭,也與國民黨徹底失去聯繫。我寫的是古代的帝王將相,又沒寫你們,總不至於再關我十年八年吧?這就是柏楊的思路。

柏楊最著名的一本書是《醜陋的中國人》,該書大陸八十年代中後期一代大學生,那么,這是一本怎樣的書呢?該書強烈批判國民的醜陋惡性,指出中國人的“髒、亂、吵”、“窩裡鬥”、“不能團結”、“死不認錯”等等惡性,對於繼續開展對國民劣根性的批判不無意義。有人將柏楊的“恨鐵不成鋼”與魯迅的“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相提並論,進而指出柏楊堪與魯迅在不同時代遙遙相望。這其實是極荒謬的。任何一種劣根性都不是特意針對某一國國民的,這是很簡單的道理,然而很多人非要挖取一個國家國民的劣根性,實在令人費解。魯迅對國民的批判其實也不僅僅針對中國人,而是整個的“人”,阿Q的精神勝利法不僅僅獨屬於中國,它屬於所有的人。柏楊所指出的國民惡性,並未抓住中國人的唯一特性,它們不僅僅存在於中國,還存在於整個的人之中。這是《醜陋的中國人》的根本錯誤。再一點,《醜陋的中國人》是柏楊雜文的代表,然而,他將討論的重點界定在傳統文化和國民惡性上,對於政治的逃避昭然若揭。該書《人生文學與歷史》一文是柏楊1981年8月22日在舊金山史丹福大學歷史系的講稿,在演講之後,一位聽眾提到中國現代史以及意識形態的問題時,柏楊的回答令人失望已極。他回答說:“這是政治問題,我們不談。我們只談歷史,同時,這個我也不太清楚。”這句話是值得深刻討論的,它代表了柏楊的整個的精神中最本質的一點——只談歷史,不談政治。作為一個人文大師、民主鬥士,迴避政治是對知識分子責任的迴避。再看,“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他不清楚的是什麼呢?是中國大陸建國後的狀況。假設柏楊說的是真話,那么他就不配做一個雜文寫作者——雜文的寫作需要建立在豐足的知識儲備和資料基礎上。當然,柏楊生活在一個戒嚴時期的小島,無法獲取一定的資料情有可原。然而,李敖為何能夠獲得一系列的資料呢?非不能也,是不為也。再假設柏楊說的不是真話,那就更可惡,明知如此卻不敢說不敢談,言論自由會從天上掉下來么?柏楊實在算不上是一個爭取民主和自由的英雄。

哲學上講,評價一個人要一分為二。我們無法否認,柏楊的雜文對於抨擊社會痼疾、社會陰暗面具有一定影響力,但是,更多的時候我們是把柏楊當作一個人文學者來看待的。一個人文學者在面對極權統治的高壓時,如果不能顯露出應有的勇氣,去爭取人權、民主和自由,那么他永遠不能算得上是一個大師,一個英雄。柏楊的運氣在於,他無心為之的一幅漫畫成就了他,大力水手漫畫是柏楊的幸運。沒有九年零二十六天的冤獄,柏楊或許並非今天的柏楊。

憶殤

2008年5月19日

寫於德州寢室

附記:以這樣的形式悼念柏楊,是我沒有想到的。兩三年前,我還對柏楊頂級膜拜;今日,卻對他進行批判。但是,我還是對柏楊比較尊敬的,儘管我並不認同其人其文。三年前,柏楊的經歷曾激起我的憤慨——對專制集權的憤慨。曾將這一憤慨寫進給友人L的信中,如今,柏楊已魂歸故里。L是陪伴我走過一段孤獨歲月的好友,巧合的是,今天正是她的二十一歲生日——僅僅在我的生日之後四天。謹以此文紀念柏楊,以及曾經孤獨的歲月,以及曾陪伴我度過孤獨歲月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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