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毛主席詩詞》若干詞句的解釋》

《對《毛主席詩詞》若干詞句的解釋》指一九六三年《毛主席詩詞》出版後,外文出版發行事業局組織翻譯出版英譯本。一九六四年一月,毛澤東應英譯者的請求,就自己詩詞中的一些詞句作了口頭解釋。這是英譯者對毛澤東的解釋所作記錄的要點。

全文內容

一、“悵寥廓,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這句是指:在北伐以前,軍閥統治,中國的命運究竟由哪一個階級做主?
二、“到中流擊水”。
“擊水”指在湘江中游泳。當時我寫的詩有兩句還記得:“自信人生二百年,會當水擊三千里。”那時有個因是子(蔣維喬),提倡一種靜坐法。
三、“山下旌旗在望,山頭鼓角相聞。”“旌旗”和“鼓角”都是指我軍。黃洋界很陡,陣地在山腰,指揮在山頭,敵人仰攻。山下並沒有都被敵人占領,沒有嚴重到這個程度。“旌旗在望”,其實沒有飄揚的旗子,都是捲起的。
四、“一枕黃粱再現”。
指軍閥的黃粱夢。
五、“國際悲歌歌一曲”。
“悲”是悲壯之意。
六、“枯木朽株齊努力。槍林逼,飛將軍自重霄入。”
“枯木朽株”,不是指敵方,是指自己這邊,草木也可幫我們忙。“槍林逼”也是指自己這邊。“槍林逼,飛將軍自重霄入”是倒裝筆法,就是:“飛將軍自重霄入,槍林逼。”
七、“莫道君行早”。
“君行早”的“君”,指我自己,不是複數,要照單數譯。會昌有高山,天不亮我就去爬山。
八、“離天三尺三”。
這是湖南常德的民謠。
九、“西風烈,長空雁叫霜晨月。……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這首詞上下兩闋不是分寫兩次攻打婁山關,而是寫一次。這裡北有大巴山,長江、烏江之間也有山脈擋風,所以一二月也不太冷。“雁叫”、“霜晨”,是寫當時景象。雲貴地區就是這樣,昆明更是四季如春。遵義會議後,紅軍北上,準備過長江,但是遇到強大阻力。為了甩開敵軍,出敵不意,殺回馬槍,紅軍又回頭走,決心回遵義,結果第二次打下了婁山關,重占遵義。過婁山關時,太陽還沒有落山。
十、“五嶺逶迤騰細浪,烏蒙磅礴走泥丸。”把山比作“細浪”、“泥丸”,是“等閒”之意。
十一、“天若有情天亦老”。
這是借用李賀的句子。與人間比,天是不老的。其實天也有發生、發展、衰亡。天是自然界,包括有機界,如細菌、動物。自然界、人類社會,一樣有發生和滅亡的過程。社會上的階級,有興起,有滅亡。
十二、“一片汪洋都不見,知向誰邊?”
是指漁船不見。
十三、“淚飛頓作傾盆雨”。
是指高興得掉淚。
十四、“坐地日行八萬里,巡天遙看一千河。”人坐在地球這顆行星上,不要買票,在宇宙里旅行。地球自轉的里數,就是人旅行的里數。地球直徑為一萬二千七百多公里,乘以圓周率,即赤道長,約四萬公里,再折合成華里,約八萬里。人在二十四小時內走了八萬里。
十五、“牛郎欲問瘟神事”。
牛郎織女是晉朝人的傳說。
十六、“紅雨隨心翻作浪,青山著意化為橋。”“紅雨”指桃花。寫這句是為下句創造條件。“青山著意化為橋”,指青山穿洞成為橋。這兩句詩有水有橋。
十七、“別夢依稀咒逝川,故園三十二年前。……黑手高懸霸主鞭。”“咒逝川”、“三十二年前”,指大革命失敗,反動派鎮壓了革命。這裡的“霸主”,就是指蔣介石
十八、“冷眼向洋看世界”。
“冷眼向洋”就是“橫眉冷對”。
十九、“雲橫九派浮黃鶴”。
“黃鶴”不是指黃鶴樓。“九派”指這一帶的河流,是長江的支流。明朝李攀龍有一首送朋友的詩《懷明卿》:“豫章西望彩雲間,九派長江九疊山。高臥不須窺石鏡,秋風憔悴侍臣顏。”李攀龍是“後七子”之一。明朝也有好詩,但《明詩綜》不好,《明詩別裁》好。
二十、“浪下三吳起白煙”。
“白煙”為水。
二十一、“陶令不知何處去,桃花源里可耕田?”陶淵明構想了一個名為桃花源的理想世界,沒有租稅,沒有壓迫。
二十二、《七律•答友人》的“友人”指誰?
“友人”指周世釗
二十三、“九嶷山上白雲飛”。
“九嶷山”,即蒼梧山,在湖南省南部。
二十四、“紅霞萬朵百重衣”。
“紅霞”,指帝子衣服。
二十五、“洞庭波涌連天雪”。
“洞庭波”,取自《楚辭》中的《九歌•湘夫人》:“洞庭波兮木葉下”。
二十六、“長島人歌動地詩”。
“長島”即水陸洲,也叫橘子洲,長沙因此得名,就像漢口因在漢水之口而得名一樣。
二十七、“芙蓉國里盡朝暉”。
“芙蓉國”,指湖南,見譚用之詩“秋風萬里芙蓉國”。“芙蓉”是指木芙蓉,不是水芙蓉,水芙蓉是荷花。譚詩可查《全唐詩》。
二十八、“暮色蒼茫看勁松,亂雲飛渡仍從容。”是雲從容,不是松從容。
二十九、“僧是愚氓猶可訓,妖為鬼蜮必成災。”郭沫若原詩針對唐僧。應針對白骨精。唐僧是不覺悟的人,被欺騙了。我的和詩是駁郭老的。
三十、“螞蟻緣槐誇大國”。
大槐安國”是湯顯祖《南柯記》里的故事。
三十一、“正西風落葉下長安,飛鳴鏑。”“飛鳴鏑”指我們的進攻。“正西風落葉下長安”,蟲子怕秋冬。形勢變得很快,那時是“百丈冰”,而現在正是“四海翻騰雲水怒,五洲震盪風雷激”了。從去年起,我們進攻,九月開始寫文章,一評蘇共中央的公開信。
三十二、“天地轉,光陰迫。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你要慢,我就要快,反其道而行之。你想活一萬年?沒有那么長。我要馬上見高低,爭個明白,不容許搪塞。但其實時間在我們這邊,“只爭朝夕”,我們也沒有那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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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悵寥廓、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足稱名句。雖說前邊寫了一大堆自然景物,有經驗的讀者都會感覺到,這一問並非屈原《天問》那樣的“問天”,而是孔子“傷人乎,不問馬”那樣的問“人”;“誰主沉浮”的“主”,不指造物主那個“主”,而指唯物史家所謂“歷史的主人”那個“主”——毛關心的是人類這個世界由誰來把握。舊詩的常用語“江山、天下、大地”等等通常都是“國家、人世”的代用語,尤其聯繫到“主宰”這個問題時。這個句子特別打眼,氣勢恢宏,寄慨遠大,極有撼動力。無怪文化大革命的小將們愛引用它,而且回答說“我們,我們,毛主席的紅衛兵”。對於那些有創造歷史的自信心、干預歷史的狂熱勁、甚至蔑視因而戧戮歷史的狂妄病的人,這句尤其拍合他們的心態,產生煽動效果——俗語所謂“搔到了癢處。”當然,另有些人看了也許不高興,就是那些正在把握、蹂躪歷史的人,譬如當時的統治階層。他們知道毛的身份、毛所幹的事業,再聽他這樣講大話,定會緊張得跳起來——俗語所謂“碰到了痛處。”文化大革命中的當權派聽紅衛兵喊那句口號,也一定心痛、頭痛。從這些非文學的反應里,可以看出這句詞的品性和魅力——儘管文學作者應該維護文學的純潔,可是,明眼人也該承認,文學性自身並不純潔;這也是個叫人心痛、頭痛的矛盾。

這個句子在社會、歷史上很有意味,可是專就詞技——相對歷史渺不足道的詞技來看,它格調蒼莽,跟前邊的寫景不大合拍,筆力之重,又使效果稍嫌突兀。如果下片處理得當,這個毛病不必吹毛求疵;可是,讀完全詞之後,我們感覺下片壓不住這個好句子,叫人不由惋惜——既替這首詞惋惜,也替這個句子惋惜。整首詞負擔不起這個句子,就好比女人懷了個過大的胎兒,反受胎兒的拖累,有了這個句子,詞通體便壓得變形,不很勻稱;這個句子也好比女人遇人不淑,嫁錯了人家,我們只願跟她個人有私交,看看她的端莊品貌,而怕跟她那亂糟糟的家族來往。這個問題呆會兒再細談,現在先觀察一下這個好句的特點。

寫詞的爛熟套路,上片一個意義群落,下片另一個意義群落,譬如上片寫景,下片抒懷,便是個經典的模式。這首詞正現成地套用了這個模式。“悵寥廓”一句便是關紐,把詞從自然景物轉入人事,也把寫景轉為抒懷。它承上啟下,從邏輯上講,本該屬於下一個意義群落,慣常的寫法,它大半會用作下片的頭,可是毛把它用為上片的尾。然而它是個問句,假使後邊所寫是對問句的回答,那么,問與答又構成另一種意義上的兩個段落,心理習慣允許問、答之間有那么一條間隙、中歇,留為期待、思考的餘地。陳述句、祈使句、感嘆句都很保守,有點兒死心眼,它們的意義局限在句子本身之內。疑問句卻是開放的,並不自封自足,它不僅占有自己的意義空間,還要逸出其外,好像花,會向四周散出氣息。一個人讀到疑問句後,心理也會留出足夠的地盤來容納它的餘韻。從詞的結構上講,上下片各成段落,上片的結束,正是閱讀的一次歇肩換氣,因此,把“悵寥廓”那個問句用在上片之末,不但無妨,而且天然合於詞的節律。可以做個試驗,把下片的“攜來百侶曾游”一個意思提到上片末,譬如寫成“憶往昔、與少年百侶,慷慨曾游”之類模樣;下片再敘“書生意氣”等等。這種寫法同樣的接起上文、領起別意,然而,我們終覺得有點不相貫通,一個好好的意義群落給分斷了;就像那時代的革命者給梟首示眾,屍體掉在地下,而首級高懸在城門上,天遙地遠。緣故是,“憶往昔”那樣的句子不具備問句的特徵,它本該與下片更為親密,可是給上下片之間那段空白阻斷了。假使改寫成“悵四顧、問人間誰記,少日狂游?”雖然意思功用完全一樣,我們也覺得協調些。此外,一個含蘊的好句子用在歇拍,最是聰明之舉,正可以利用後邊天然的空白讓人細品,不會趕著逼著人去讀下文,把它錯過了。好句如果同時又是問句,不消說,一箭雙鵰地撿便宜。

上片之末來個問句,也有點兒像傳統章回小說的一個慣技,作者寫到驚險處,忽的閉嘴收場,賣個關子:“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吊起味口,使人期待下文。不過,詞不是講故事,不以情節取勝,它的閱讀節奏比小說也慢得多;它甩的包袱不至那么戲劇化,勾得我們抓耳搔腮,飛跑著要去搶下文;它只好像叫後邊的內容先來報個到,離正式上班還早。它當然使我從們心裡存個疑問:“誰呀,誰主沉浮呀?”

如果那個問句不那么強烈地暗示人世,僅僅作者看見眼前景物,對自然界發生哲學興趣,疑惑是誰在主使它們,那么它便只相當《莊子·齊物論》所謂“夫吹萬不同,怒者其誰”——如果是這樣,它只是眼下景物在心理上的提升,可以算為上一個意義群落的一條翹高了的尾巴,作者無妨只表示疑惑,而不給出答案。可是,本詞問句已經從純粹的觀賞物景轉入人事上來,這便沒給下片留下旁鶩的機動,限定下片非得作答。否則,我們怎么也想不透作者為什麼忽然轉到人間的主宰,又蜻蜓點水似的立即把它拋開。避而不答,第二個意義群落便只露了個頭,沒有身子,不成整體,詞也便拉扯不著邊際了。好比火車頭既已開過來,後邊的車廂沒法別走他路,非得跟上。看來,毛也沒打算顧左右而言他,的確在借後片作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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