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我的心思簡陋的就像當年家裡的擺設一眼無餘。我甚至都不知道春天是什麼時候來的,怎么拉的?和為什麼要來?更別說地球是園的,另一面還住著人,圍著太陽轉,月亮自己不會發光之類的簡單小常識。因為我老太爺沒念過書,爺爺沒讀過書,父親輟學後的書也沒人知道其去向。婦道人家便是連自己的名字也寫不出來了。
書籍簡介
作者:幻雨山
作品類型:散文
內容賞析
女人們總是不停的清洗衣服,從土井裡提水磨豆汁,麥粒米粒,燒飯煮開水,割豬草。男人們一整天的下落不明,傍晚扛著鐵鍬疲憊的回家大口的喝稀飯,打響嗝,用冰涼的水沖澡,插門,吹滅油燈,上床,睡覺。孩子們從來都聽不到可以炫耀的故事,也穿不上從遙遠的街道上買回來的鮮艷衣服。把整個村子翻過來也找不到一本可以閱讀的書籍。而我就出生在這樣一個閉塞,苦悶,安靜而又生生不息的地方。
讀了書之後我才確定過年後就是春天。然而當那些油菜花再次鋪天蓋地的黃滿我無知的眼睛時,我才發現我早已將關於它的記憶毫不猶豫的存放到了模糊的那一段里去了。村子裡大大小小的池塘邊上的小路旁有茂密的木槿,沒有建造房屋的空地上匆忙的擠滿柳樹,刺槐,梧桐,棗樹,它們都是自然生長的,個頭矮小枝幹細軟,彎彎曲曲的和滿地的野草攏在一起,抱成一簇,遠遠的看過去就像一個巨大的綠糰子。水杉和楊樹是人工栽養的,排列在家前屋後挺拔而結實。
我父親與母親住的是瓦房,蘇北很典型的早期小夫妻居住的那一種。門和窗戶開在前片隔的很遠,據說能使矮小的房子在陽光明媚的白天亮亮堂堂的。爺爺奶奶住在僅靠我們北面的土房子裡,很大,也是回門向西。再向北就是最老的土房子,是老太爺居住的,算是正屋,門是對著南方的。它的西山牆接著是一段很長的土牆,一直拖拉到最前面的過道屋,並與之巧妙的接軌。西山牆下面有我姑姑栽培的花和我奶奶種的魚蔥,花椒,香菜什麼的,我母親是沒有權利支配那些土地的。我們一大家,四世同堂的一大家人雖然住在一個院子裡,卻是各自開火。瓦屋和過道屋之間靠東牆搭有兩間簡易的廚房,緊挨在一起,裡面也就是搭在瓦屋邊上的是奶奶家的,外面接在過道上的才是我們的。而老太爺的鍋灶就支在他們老屋與西山牆形成的直角里。所以從過道屋的門外向里看我們家的院子是跟很長的矩形,所有房子都參差不齊,卻又都緊緊的連線在一起。
作為大家庭中輩分和年齡都最小的我是不被允許獨自跨出老木門的,也就是過道屋上那扇厚重的,開和關都會吱吱呀呀怪叫的大門。我要一整天穿梭在細長院子裡的每個房子之間。當初當我躡手躡腳的踏進那些房子的時候歡迎我的面孔有多么慈祥,塞到我嘴裡的東西有多甜美我都記不清了。我只記得有時候天很冷,我和老太爺並坐在他們老土屋門口的小木凳子上曬那並太暖的太陽。有時候還有一點兩湊湊的風旮旯子裡旋出來,把我和老太爺吹的眯起眼睛互相握住手。過後就不冷了,老太爺就出門打牌了,把我一個人丟在家裡跟女老太太。我的女老太太愛坐在土屋裡門框的陽光里縫補布塊頭兒,並且能一整天的不挪地方。而樣在院子角落裡的公雞是要在太陽正當門的時候爭先恐後的啼叫一段時間的,它們的叫聲悠長而遙遠,我會被摧的打起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