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植詩
其一
乘蹺追術士,遠之蓬萊山。靈液飛素波,蘭桂上參天。
玄豹游其下,翔鵾戲其巔。乘風忽登舉,仿佛見眾仙。
其二
伏桑之所出,乃在朝陽溪。中心陵蒼昊,布葉蓋天涯。
日出登東乾,既夕沒西枝。願得紆陽轡,回日使東馳。
曹植是三國時傑出文學家,曹操之子。曹植很有才學,早年被曹操寵愛,幾乎被立為太子,後失寵。魏文帝時,他受兄長曹丕的猜忌和迫害,屢遭貶爵和改換封地。魏明帝時,曹植多次上書,希望能夠得到任用,但終未能如願,憂鬱而死,年僅四十一歲。
曹植為建安文學中成就最高者,其詩以筆力雄健和詞采畫眉見長,留有集三十卷,已佚,今存《曹子建集》為宋人所編。在《升天行》的想像中,升天而至蓬萊,顯然是融合了崑崙系統與蓬萊系統兩大神話。
僧齊己詩
身不沉,骨不重。驅青鸞,駕白鳳。
幢蓋飄飄入冷空,天風瑟瑟星河動。
瑤闕參差阿母家,樓台戲閉凝彤霞。
五三仙子乘龍車,堂前碾爛蟠桃花。
回頭卻顧蓬山頂,一點濃嵐在深井。
齊己約生於860年(唐魏宗鹹通元年),本姓胡,名得生,潭州益陽人。他幼時家境貧寒,父母早逝,7歲即離開故鄉到寧鄉大溈山為峒慶寺放牛。齊己少年聰穎,放牛時經常拿竹校在牛背上比劃作詩。順慶寺僧侶十分驚異,勸他剃度出家。齊己出家後先居峒慶寺,後棲衡山東林寺。他性格酷愛山水,曾遍游終南、華山及江南諸名勝。晚年自號衡岳沙門。齊己善作詩,頗有詩名,他頸上有瘤,人們即戲稱為“詩囊”。本詩出自《全唐詩》。
曹勛詩
上智保沖淡,練氣固形質。精神藏杳冥,獨照出寂默。
三氣俱混同,求死不復得。其次崇真功,立言與立德。
軒後御飛龍,旌幢煥晴碧。楊許奉丹書,凌空佐天職。
董奉乘雲輿,秦女跨文翼。茅山與荊山,遺蹤宛如昔。
旌陽與劉安,雞犬翔真域。清虛王陵孫,巍巍膺九錫。
雲表鳴簫笳,仗衛嚴霄極。即事非荒唐,粲然若白黑。
揮手謝時人,緱山有仙跡。
曹勛,字公顯,陽翟人,曹組之子。生年不詳,卒於宋孝宗淳熙元年。恩補承信郎。特命赴廷試,賜進士甲科。靖康初,除武義大夫。從徽宗北遷,過河十餘日,出御衣書領中,命勛間行詣康王。勛自燕山遁歸。建炎初,至南京,以御衣所書進,建議募死士航海入金,奉徽宗由海道歸。執政難之,出勛於外,九年不遷。紹興五年,除江西兵馬副都督。累遷昭信軍節度使,加太尉,卒。勛著有松隱文集三十九卷,及北狩見聞錄,均《四庫總目》並傳於世。
李鹹用詩
堂堂削玉青蠅喧,寒鴉啄鼠愁飛鸞。梳玄洗白逡巡間,
蘭言花笑俄衰殘。盤金束紫身屬官,強仁小德終無端。
不如服取長流丹,潛神卻入黃庭閒。志定功成飛九關,
逍遙長揖辭人寰。空中龍駕時迴旋,左雲右鶴翔翩聯。
雙童樹節當風翻,常娥倚桂開朱顏。河邊牛子星郎牽,
三清宮殿浮晴煙。玉皇據案方凝然,仙官立仗森幢幡。
引余再拜歸仙班,清聲妙色視聽安。餐和飲順中腸寬,
虛無之樂不可言。
李鹹用,唐朝詩人。(約公元八七三年前後在世)字、里、生卒年均不詳,與來鵬同時,約唐懿宗鹹通末前後在世。工詩,應舉不第。嘗應闢為推官。鹹用著有披沙集六卷,《文獻通考》傳於世。
儲光羲詩
真人居閬風,時奏清商音。聽者即王母,泠泠和瑟琴。
坐對三花枝,行隨五雲陰。天長崑崙小,日久蓬萊深。
上由玉華宮,下視首陽岑。神州亦清淨,要自有浮沉。
惻惻苦哉行,呱呱遊子吟。廬山逢若士,思欲化黃金。
雨雪沒太山,誰能無歸心。逍遙在雲漢,可以來相尋。
儲光羲(約706-約763)唐代詩人。潤州延陵(今江蘇金壇)人。祖籍兗州(今屬山東)。開元十四年(726)進士,與崔國輔、綦毋潛同榜。授馮翊縣尉,轉汜水、安宜等縣尉。仕宦不得意,隱居終南山的別業。後出山任太祝,世稱儲太祝。遷監察御史。
天寶末,奉使至范陽。當時安祿山兼任范陽、平盧、河東三鎮節度使,強兵勁卒,正積極準備發動叛亂,而唐玄宗委任權,荒於政事。儲光羲途經邯鄲,作《效古》二首寫途中所見,對朝廷的昏聵,安祿山的野心,洞若觀火。安史亂起,叛軍攻陷長安,他被俘,迫受偽職,後脫身歸朝,貶死嶺南。
相同主題
多篇《升天行》詩有一個統一的主題,即遊仙,因此,它們都屬於遊仙詩的範疇。遊仙詩是中國古代詩歌的一個主題類型。根據“游”與“仙”組合關係的不同,可以把遊仙詩分為遊仙詩(狹義)、詠仙詩和慕仙詩三大類。這三類又分別有不同的結構模式:遊仙詩(狹義)主要由遊仙的緣起、歷程和終結三大板塊構成;詠仙詩主要由主幹(詠仙)和引發(析理、頌德)兩大板塊構成;慕仙詩主要由慕仙誘因和慕仙情懷兩大板塊構成。
以遊仙為題材可上溯到戰國時期。清人朱乾《樂府正義》卷十二將早期的遊仙詩分為兩類:“遊仙諸詩嫌九州之侷促,思假道於天衢,大抵騷人才士不得志於時,藉此以寫胸中之牢落,故君子有取焉。若始皇使博士為《仙真人詩》,遊行天下,令樂人歌之,乃其惑也,後人尤而效之,惑之惑也。詩雖工,何取哉?”朱乾認為前一類遊仙詩出於屈原之《遠遊》,《遠遊》中“悲時俗之迫厄兮,將輕舉而遠遊”二句是此類詩之主旨。
後一類起於秦代,《史記·秦始皇本紀》:“三十六年,使博士為《仙真人詩》。”原詩已佚,其內容當不出求仙訪藥、追求長生之類。繼承前一類的有曹植的《五游詩》、《遠遊篇》、《仙人篇》、《遊仙詩》等,寫遊仙不過是抒其憤世之情。繼承後一類的有漢樂府《吟嘆曲·王子喬》、《董逃行》、《長歌行》等,都以求仙為主旨。
遊仙主題與生死主題關係很密切,主要是想像神仙的世界,表現對那個世界的嚮往以及企求長生的願望。《楚辭》中的《離騷》、《遠遊》已開了遊仙主題的先河,不過那主要是一種政治的寄託。魏晉以後,遊仙主題作為生死主題的補充,企求長生的意思變得濃厚了。如曹操的《氣出唱》、《精列》,曹植的《遊仙》、《升天行》、《仙人篇》,張華的《遊仙詩》,何劭的《遊仙詩》,已經構成一個遊仙的系列。
創作動機
《升天行》雖然是不同作者不同時期創作的詩歌,但作為同一類型的遊仙詩,它們具有相同或相似的創作動機。動機之一是為了擺脫由時間局限而產生的生命悲劇——死亡恐懼。人生是短暫的,而短暫的人生又充滿了艱辛和苦難,於是詩人不得不走向飄渺的幻境,以求得生命的永恆與歡娛。
《離騷》云:“日月忽其不淹兮,春與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遲暮”,將人生之痛表達得多么深切感人。而《遠遊》的“惟天地之無窮,哀人生之長勤。往者余弗及兮,來者吾不聞”,則已透出深厚的哲學意味。沿襲這一傳統,遊仙詩反覆不已地傳達出企盼與仙人相遇,受仙道、得仙藥而獲長生的強烈願望。
動機之二是為了擺脫由空間局限而產生的生命悲劇——塵世迫隘。人的生命不但受時間的限制,而且受空間的壓迫,局限在狹隘的世界裡,無法磅礴萬物,而達到與天地並生的境界。於是人們便幻想著輕舉遠遊,飛向無窮之境,融於天地之間,並由空間的無窮而臻於時間的無盡。朱乾說:“遊仙諸詩,嫌九洲之侷促,思假道於天衢,大抵騷人才士不得志於時,藉此以寫胸中之牢落,故君子取焉”(《樂府正義》卷十二),此之謂也。
動機之三是為了擺脫由人世局限所產生的生命悲劇──社會束縛。短暫而渺小的人生復又受到人世社會的種種限制,而不得自由。詩人只能在幻想中遠離污濁的塵世,飛向理想的樂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