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亦來去》

安藍說,是的,決定好了。 安妮,會好的。

第五章

大大的紅幕緩緩拉開,一束光線下,四個橙衣男子靜靜的佇立,手上各自操持著樂器。當中突前的一個男生微低著頭,抱著一把眩目的電吉他。橙色的長袖T恤,洗的泛白的舊牛仔褲,褲腳翻卷一層,腳上是白藍相間的阿迪籃球鞋。長發飄逸而清爽,手指乾淨修長。他動了動指頭撥了一個音弦,然後五根手指便像划槳一樣盪了開來,輕和悅耳的音樂剎那間傳遍了會場的每一個角落。緊接著架子鼓,貝司,電子琴,四個人配合的相當默契。前奏完結的時候,彈吉他的男子慢慢抬起頭來歌唱,聲線溫醇,目光柔和。安藍一瞬間心跳了一下。面前這個男子有刀刻般細緻俊美的輪廓,挺直的鼻樑,和他一樣薄而紅潤的嘴唇。微笑的樣子像輕柔的風撥弄她的心弦。安藍的目光緊緊的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當安藍還沉浸在幻覺中的時候,會場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掌聲和歡呼聲。林耀東微笑著和隊友們退場。文藝匯演結束。安藍快步穿過人群走向後台。盛裝下的安妮正笑著和林耀東聊著。安妮。安藍突然走到她的背後。安妮驚了一下,霍然轉身,驚笑,安藍!兩個人緊緊抱住。你才來呀?安妮問。安藍搖頭,目光定格在了林耀東的臉上,胸口的藍色水晶球微微晃動。我從大會開始就到了。你今天主持的相當好。還有他。安妮才想起來要為他們做介紹。她側過身甜甜的笑,安藍,他就是林耀東。安藍微笑,伸出蒼白纖細的手,和傳說中的一樣。
你的唇很漂亮。林耀東呆了一下,心裡泛起了一陣顫慄。面前這個藍色的女孩有嫵媚蒼白的臉,可以直刺心靈的清亮的眼神,是他從來就未曾見過的女孩。他感覺到自己的心在有韻律的跳動。卻又不屬於自己的。他笑,你的眼睛也很漂亮。然後,安藍伏在安妮的耳邊低語,他真的很帥。安妮笑容燦爛。能夠得到安藍的認可是件開心的事。你們聊會,我去更衣室換下衣服。安藍說好,看著她走進更衣室。一時間諾大的後台只剩下他和林耀東兩個人。相視淡淡一笑。林耀東覺得全身突然的不自在,心神不寧。這種感覺在他從前從未出現過。難道,就是因為遇見了她?他想。那首橙色青春是你作的?安藍撇過頭來。是的,不好?安藍搖頭,我聽的都沉醉其中了。你很有才華。林耀東心又跳了一下,竟滿是喜悅。很多女孩都曾將他夸的宇宙無敵,世間罕有,但是他都沒有任何反應,頂多禮貌性的微笑。可是現在……。嗨,帥哥美女!安妮換了身便衣走了過來,臉上是嬰孩般純真的笑靨。她理所當然的開心。一個是她最好的朋友,一個是她最愛的男子,生命已經完備,充實而美好。安妮這一刻簡直想要拉著他們的手奔跑,告訴全世界自己是最幸福的人。
殘陽已近,暮色低垂。林耀東在車站對車裡的安藍和安妮揮手,一路順風。夕陽將最後一抹金黃塗在了他的臉上。安妮趴在窗邊使勁的沖他搖著手。安藍靜靜的看著他,微笑,右手握緊了胸口的藍色水晶球。
到家的時候是晚上的七點半。媽媽在客廳一直等候著她們。見到她們,三個人擁抱著倒在沙發上。安藍,安妮,我很想你們。她說。眼角的細紋又添了不少。然後便忙著將桌上早已做好的菜都端到廚房熱一下。安藍和安妮也幫著一起做。
媽媽。晚飯過後安妮小聲的說。安藍的媽媽去找過她了,還說……。媽媽笑著打斷了安妮的話,點點頭,我知道。安妮和安藍互看了一眼。你媽媽早上已經做飛機回去了。她看著安藍說。回去了?安藍驚訝。安妮心裡登時無比歡喜,但隨即又注視著安藍。安藍低著頭,她還是走了。是呀。安藍,你媽媽說,你最終是不肯和她一起回去的。你是屬於這裡的。她從你的眼裡已經看出來了。她說,伸手輕輕撫摩安藍的頭髮。她說安藍比她要堅強。安藍忽然起身,阿姨我有些累了。說著便走進了房間。安妮也要跟進去,被媽媽一把拉住。讓她一個人好好靜一會吧。
房間裡的光線是暗淡的,很靜。薄薄的被子上混合著自己和安妮的體香。安藍一下子撲倒在床上,胸口壓在水晶球上,有些不適。誰讓自己有這樣一個媽媽呢?安藍想著,開始掉眼淚。她想著很小的時候媽媽抱著自己站在陽台上看晚霞,餵自己吃好吃的糰子,不時的親一下自己的臉頰。那真是非常快樂的時刻。像這樣的場景卻又少之又少。然後六歲之後自己對她的記憶就是空白。漸漸的,習慣了沒有她的生活。小的時候就是這樣,媽媽時常不在家,安藍可以一個人煮稀飯,洗簡單的衣襪,一個人照顧自己。雖然夜裡睡覺會恐懼。她相信這就是命運。自己生來就得不到完滿感情的命運。不像安妮。安妮生來就是被寵著的。安藍在幾年以前還是很嫉妒安妮的。可是自從肖老師寫給她一封信之後,她就徹底改變了這樣的觀念。她記得肖老師說,命運這樣的東西是與生俱來的,有的人富有,有的人貧窮,有的人幸運,有的人受盡折磨。可是你要知道,所有人最終的歸宿都是一樣的。沒有人例外。那么,你是要接受命運的擺布,還是用自己的雙手來改變命運?接受命運的安排,到最後你會化為灰燼,努力的改變命運,到最後也會消失於這個世界。那么,哪一種方式你選擇了會不後悔?可以證明你努力的活過?我想,我們心中都有一個答案。肖老師告訴安藍,他曾經患了胃癌,一度絕望。相信這是自己命里的一個劫。但是身在萬里之外他的女友對他仍然不離不棄,不斷的鼓勵他,給他活下去的勇氣。他為了她,也為了自己放不下去的畫畫,努力的與病魔抗爭。最後,他勝利了。
安藍也明白,從一開始她就必須接受一些現實。比如媽媽的離開。比如無法與肖老師相戀。比如自己不受大多數人的喜歡。比如……。但安藍忽然開始微笑。因為她也擁有別人沒有的。比如安妮的親情+友情。比如肖老師的精神鼓勵與指引。比如獨立堅強的個性。安藍想,自己一定會努力的讓自己變的很出色。沒有什麼東西在青春的照耀下會永久的陰暗。
安藍。你怎么樣了?安妮輕輕走進來,扭開了寫字檯上的小檯燈。安藍翻過身來,拉過安妮的手,一直以來有你在,我便不孤單。安妮笑,脫口而出,我們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仙去。安藍大笑,好,我們就同年同月仙去。說好了呀。安妮想起冉漠,想起他對自己說的這句話。那是要何等的感情呀。好像自己和安藍一樣。她忽然覺得心裡有些難受。安藍抱住安妮說,明天我們一起去教堂坐坐吧。安妮說好。
是晴朗的天氣,秋高氣爽。安藍和安妮步行走在兒時經常走的馬路上,道路已經拓寬。但路一旁的梧桐依然挺立。她們拉著手走進幽靜的教堂。幾十排暗紅的長椅一如十年前一樣擺放在同樣的位置。教堂里空空蕩蕩。今天不是安息日。她們坐在最前排,安靜的仰望著高懸著的白色十字架和小天使。閉上眼。心是寧靜的。安妮祈求上帝給她一個完滿的愛情,但她的腦海里浮現的竟是冉漠的樣子。她想,上帝也會弄錯的吧。她睜開眼,看見安藍仍然靜默著禱告。很虔誠的。安藍在心裡祈求上帝把健康和快樂帶給安妮,肖老師,還有媽媽。她說,上帝呀,你告訴我,為什麼我還是不能完全忘記肖老師呢?她這樣想著,慢慢的,腦海里浮現林耀東的樣子。心開始顫抖。
安藍拉著安妮走到當初初遇肖老師的位置,坐下來,笑,那時侯我不小心弄掉了聖經,然後被他揀到。他對我笑,很好看的臉,是溫和的感覺。很親切。現在憶起仍然暖心。安妮你知道嗎,愛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在你還沒有防備的時候便已經悄悄侵占你的心靈。然後你就被俘虜了。安妮點頭,這種感覺她可以體會。就像最初的林耀東。安藍輕輕閉上眼,吸一口氣,眼前是一片溫暖的橙色,最後定格在了一張薄而紅潤的唇上。細碎的陽光從打開的窗戶里飄進來,輕柔的降落在乾淨的地面上。不動聲色。
開學之後,學校里的活動更加的豐富。諸如文化節,運動會等等。安妮和林耀東常常會因為學生會的事忙碌到很晚。但彼此亦覺的很溫馨。有時侯時間還早的話,她們會結伴去看安藍。三個人呆在安藍小的屋子裡,有時候是四個人。那個追安藍的男生會在。刺蝟頭,有一張過於世俗的臉。會堆滿笑容的摟住安藍的肩,然後說,我先走了,你們慢慢聊吧。安藍從頭至尾都是對他冷漠的。林耀東會認真的看安藍的畫,然後嘖嘖稱讚,安妮,安藍的畫想像力超乎常人,畫風簡潔流暢,你不如她呦。安妮笑笑,忽然覺得心裡有些不好受。而安藍則瞬間綻放了笑容,終於又有了一個欣賞我畫的人。喔,還有誰?林耀東不經意的問。安泥撇過頭問安妮,你算不算一個?安妮認真的點頭。安藍回過頭說,還有安妮。林耀東大笑,安藍你真有意思。安藍笑,然後輕輕的說,其實還有一個人,他在遙遠的地方。他和你一樣,有薄而紅潤的嘴唇。安藍說的很輕,幾乎貼著林耀東的耳朵。林耀東忽然就覺得心裡酸酸的。安妮對我說過,是肖老師吧?安藍點頭。然後滑到安妮面前拉著她滿屋子跑,說這樣可以找到靈感。林耀東坐在沙發上靜靜地看著她們,微笑。時光仿佛靜止。
安藍越來越厭上學,有時候可以整整一個禮拜躲在小屋子裡不去上課。或者發獃,或者隨意塗鴉,或者跑到安妮的學校玩。和林耀東聊天。有時候會拉著林耀東走很遠的路,去偏僻的廢棄大樓的天台,兩個人肩挨著肩,吹著晚風,輕輕唱著黃磊的我想我是海。林耀東扭頭看著笑容燦爛的安藍,她的藍發擁著涼風穿過他的臉龐,可以聞到攝心的香味。他說,安藍,你這樣天天不上課學校會有意見的。安藍搖搖頭,那樣的課上了也是浪費時間。隨便吧,就等著學校制裁我吧。她笑,嫵媚已極。林耀東的整顆心都在顫抖。安藍正視著林耀東,目光遙遠,她說,耀東,你能告訴我,怎樣才能叫我不思念你?
安妮高二的時候,安藍被學校開除了。但她是笑著說的,其實我早就預料到了會這樣。你怎么辦呢?安藍。安妮憂心忡忡的問。安藍笑,這樣教條式的教育我是受不來的。這樣也好,我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看看。然後繼續畫畫。而且,你媽媽供我們兩個上學已經很吃力了,而你是一定能考上大學的,我也可以趁這個機會為你賺一些學費。安妮哭了起來,我不要我不要。你走了我怎么辦?安藍抬起頭,看見林耀東,神色黯然。安藍,你打算什麼時候走?他問。安藍說,等過完這個夏天吧。她的眼神清亮,透著無畏。在別人看來多變的外面複雜的社會,亦不過是她尋夢的一個所在。
高二的暑假,安藍和安妮回到郊區的家裡。安藍開始出去打工。發傳單,在快餐店裡做記時工。有時候會跑去美術院校聽課。因為是開放式的,也沒人注意安藍是不是學校的學生。晚上一般在八點左右回來。安妮因為就要高三了假期里補了半個月的課。林耀東會問起安藍的情況,安妮說她已經在實踐社會了。林耀東笑笑,他說,安藍是個特別的女孩。很容易沉浸在她的氣質氛圍里。像曇花一樣。雖然你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開,可是你依然期待。並且樂此不疲。
安妮在家的時候嚷著要和安藍一起打工,安藍不讓,要她好好複習。這樣,安妮白天在家裡看書,偶爾和林耀東通個電話。晚上安藍回來,她會纏著她講今天外面發生的事。安藍輕描淡寫的說一些瑣碎。然後一個人趴在地板上開始畫畫。有幾次安妮要過去看,都被安藍阻住。她說,安妮,等我畫好了再給你看。
日子在耀眼的驕陽中一天天消散,轉眼暑假過了大半。離安藍離開的時間已經不多。臨行前,安妮說要聚一聚。安藍說好,可以叫上林耀東,還有冉漠。安妮有許久沒有記得這個名字了。
是一個不太炎熱的天氣,空氣中有一絲清新。在一家日本壽司店門口,四個人如約而聚。這天,安藍穿了一件冰藍色的無袖棉T恤,配一條新買的橙色百褶裙,白色的細邊高跟鞋。將細緻光滑的小腿暴露無遺。分外吸引眼球,分外嫵媚。四個人圍坐一起,看著鐵板燒灼的滋吱聲。有圍著藍圍裙的女服務生端過來許多小小份的碟子,笑容清美。放在她們面前的有各類的壽司,蔬菜沙拉,清炒筍片,水煮蘑菇,生魚片,還有三小瓶日本清酒。安藍展顏一笑,雙手合十,各位怎么拉,今天大家是來聚會的呀,你們不動我可要先開動拉。說著捏著一個魚子壽司放進嘴裡,啊,美味呀。大家見到安藍開吃都依次開始動筷。林耀東和冉漠居然還幹了一杯。這讓安妮有些困惑。席間,安藍說的很多。耀東,今後你的夢想是什麼呀?做音樂嗎?林耀東仰頭喝乾杯中的酒,點頭,算是吧。準備畢業後考到北京,那裡的音樂氛圍好。有可能的話像黃家駒一樣組創一隻王牌樂隊。比樣嗎?安藍問。林耀東說是。啊,我們四個人里今後會出一個天才歌手,真令人期待。冉漠一直低著頭吃東西,偶爾看一眼對面的安藍,目光始終沒敢投向安妮。安藍呢,以後會做什麼?林耀東問。安藍笑,當然是要做個讓大家都認可的畫家。美術老師也行。哈哈。
一頓飯很快就吃完。林耀東說請大家去K歌。於是四個人兩兩一起前後腳的走著。林耀東和安妮走在最前面,肩並著肩。很親密的樣子。後面的冉漠低著頭,雙手插在褲兜里,神情落寞。安藍微微低頭,嗨,怎么拉?冉漠抬頭看了眼安藍,搖搖頭,仰頭看著湛藍的天空。冉漠,上次我有話還沒跟你說完,是吧?安藍也望著天空,眯著眼。是啊,說到人怎么可能主宰雲的流動。是的是的。安藍點頭。可是雖然是這樣,千百年來人們都一直在努力,孜孜不倦的想要靠近大自然。你看,人工降雨不就是一個最好的證明?冉漠默然不語,輕輕的點頭。安藍笑,其實我比任何人都早知道你喜歡安妮。也知道你是真的對她好。冉漠紅了紅臉,是嗎?那又怎樣,她終究是不喜歡我的。這也許就是我的命運吧。一個暗戀傷心者的角色。安藍輕輕拍他的腦袋,你這個精明的小子,怎么可以如此悲觀呢?如果你現在就放棄了,那你之前所有的努力,對安妮的付出都會白費的。你想想看,你都付出這么多年了,還在乎什麼呢?冉漠怔了怔,看著安藍。哎,你們快點呀。前面的林耀東催促著。知道了,就來。安藍回答。所以,努力的去喜歡安妮,不留餘地。即使最終是失敗的,你亦會覺得甜美。因為你真真正正的愛過一個人。安藍淡淡的說,眯縫著眼,藍色的水晶球在陽光的反射下閃著奪目的光芒。她的眼前漸漸清晰了一張臉,英俊的臉,紅潤的薄唇,架一付細邊眼鏡。微笑的樣子像輕柔的風撥弄她的心弦。此刻夏日的艷陽像是上帝恩賜的祝福,照耀著所有人。
他們在KTV包廂里唱歌,一首接一首。安藍唱周華建的其實不想走。她唱,其實不想走,其實我想留,留下來陪你每個春夏秋冬……。安妮聽著掉下眼淚。大約過了很久,冉漠出去上廁所,安妮覺得頭有些暈,說出去吹吹風。剩下安藍和林耀東,忽然安靜下來。林耀東仰在沙發上,雙眼木然而空洞,你決定了一個人飛走嗎?安藍說,是的,決定好了。不可以等我一起走嗎?林耀東側頭望著安藍。安妮更需要你。安藍說。然後兩個人不再講話。點歌機里獨自播放著齊秦的袖手旁觀。林耀東閉上眼,安藍美麗的臉龐在腦海里不停地轉動。他終於等到了一個令他心動的女子,卻要分離。可是他們彼此有各自的世界和生活。然後,林耀東忽然感覺到臉頰一熱,似乎有溫軟的物體觸碰了一下。他睜開眼,安藍美麗的臉龐近在眼前,嘴唇鮮紅,她輕輕地說,林耀東,我喜歡你。林耀東不語,閉上眼,一顆眼淚掉了下來,可是你依然要遠走。你以為這樣逃走我就會放棄你嗎?我不會的。安藍。
安藍臨行的前夜和安妮睡在一起。安妮,明天我就要走了。安藍摟過安妮。安妮輕恩了一聲,想到那年自己生日,她們在放滿煙花的山坡上奔跑,安藍拉著她的手。她說,安藍,你走了我該怎么辦?安藍說,你會很好的完成高中學業,考上大學,找到好的工作,還有林耀東。準備什麼時候嫁給他?安藍笑,眼神清亮。安妮紅了臉頰,下床走到窗邊,沉默一會,手中捧著一小盆曇花。安藍,這個你帶著,寂寞的時候可以和它說說話。說不定會突然盛開呢。你要記住喔,當它盛開的時候千萬記得許下心愿,一定會很靈驗的。安藍笑,說她好傻好可愛。她好象想到了什麼,探身從枕頭下面抽出一幅用大的牛皮紙包好的畫。安妮,這是你一直想看的,我把它送給你。不過要等我走了之後才可以看。安妮接過,輕輕說好。
第二天的火車站。
安妮和林耀東站在站台上。安藍在檢票。安妮似乎有些痴呆,眼神茫然。她知道,面前這個陪伴她12年的女孩就要離她而去了。可是除了眼睜睜,她無能為力。她忽然想起安藍曾經說過,其實安妮,真正到了那個時候,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世界,總會分離的。可是安妮想不通,為什麼不能夠永遠在一起呢。
安藍走過來抱抱安妮,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快點長大。我會寫信給你。安妮點點頭,忽然發覺什麼鬆開安藍,望著安藍的胸前,你的水晶球呢?安藍說放在包里了。林耀東靜靜的注視著她,突然開口,安藍,多多保重。我們會想你的。安藍笑,微眯起眼,燦爛的笑容叫頭頂的艷陽也失去了色彩。我也會想你們。
火車緩緩啟動,安藍在車窗邊揮手,慢慢駛出站台,安藍微笑著的臉和清亮的眼神終於消失不見。安妮忽然覺得內心一陣刺痛。那個在她手心塗畫和她一起盪起雙腳的安藍真的走了。她忽然控制不住的哭了起來,追著火車跑,安藍,我們一起飛吧,飛到我們夢想的國度。可是,終於追不上。她木然的佇立軌邊,直到林耀東來拉走她。她反身抱住林耀東,眼淚順著他的長髮一直滑落。安妮,會好的。安藍有她的世界,你也是。你會習慣的。安妮伏在他的肩上,難過地說,耀東,現在我的世界只剩下你了,你會不會也離開我?林耀東頓了一下,閉上眼,緊緊抱住她,輕輕地說,不會。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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