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祖趙匡胤,本身也是後周的節度使。他受了部下的推戴,把黃袍披在他的身上,大家羅拜呼萬歲,就逼著周恭帝讓位,做了皇帝。他有一天,召了樞密學土趙普論天下事,喟然嘆道:
從唐季以來,數十年間,換了八姓十二君,弄得兵革不息,生民塗炭。現在要定一個久長的計畫, 應該怎樣做才好?
趙普答道:
陛下說出這句話,真是天地神人之福!這些禍亂都是由於節鎮的權過重。若能稍奪他們的權柄,天下就自然安定了。
太祖點頭稱善。
過了些時,太祖和他的故人侍衛都指揮使石守信等(這一輩人就是推戴太祖做皇帝的)飲酒。酒酣,太祖斥去了左右的人,對他們道:
我不是你們也不會有今日的地位。但是天子也實在難做得很,倒不及做節度使的快樂!我現在在竟弄得不敢安枕而臥了!
石守信等聽了不懂,請問緣故。太祖道:
這不難懂得,這個位子誰不願坐!就是你們沒有貳心,你們的部下又誰不要富貴!倘使有這一天,你們的部下把黃袍加在你們的身上了,你們便是不要做也不成了!
石守信等聽了這話,驚慌極了,滴著淚,請太祖指示出一條生路。太祖道:
人生像白駒過隙。所以要富貴,不過為的是多積金錢,使得自己可以娛樂,子孫可以吃現成飯罷了。你們何不解去兵權,買了幾處好田宅,替子孫立著產業;還多買些歌童舞女,朝晚飲酒,歡樂地終了天年呢?你們如能這樣,我也和你們約為婚姻。君臣之間兩無猜疑,豈不是一件,很好的事!
他們聽了,都感謝道:
陛下替我們計畫得這般好,那真是我們的幸福了!
大家回去,就假說疾病,請罷典兵。太祖一一依從,賞賜他們甚厚。這一段故事,喚做“杯酒釋兵權”。
五代時,藩鎮強盛,要換一個節度使,必須先派人去疏通,並且發兵防備。這樣做去,尚有換不成的。趙匡胤用了趙普的計畫,漸漸地削弱他們的權柄。每逢一個人出缺,就叫文官去接替。又添設各州通判,凡軍民之政都歸他統治,奏事得直達御前。又令節鎮所領支郡都直接隸屬屬於京師,他們也得自已奏事。於是節度使的權柄就輕下來了。
自唐玄宗以來,藩鎮屯了重兵,所收地方支稅都自行截留。五代時,他們又令部下占據了場務(場務如鹽場、礦場之類),中央更少了一筆收入。趙匡胤還是依照趙普的計畫,命各州除了度支經費之外,所有金帛完全送到汴都。每一個節度使出缺,即命文官權知所在的場務。一路(宋初分國內為十五路)的財政,設一個轉運使專管其事。於是,各地方的財利盡歸到中央了。
趙匡胤又命各州的長官,揀選本道驍勇的兵丁送到都下,補人禁衛兵。又從禁衛兵中選出強壯的兵,定為“兵樣”,分送各道,召募教習;等到精練了也送到都下。又立“更戍”之法,分派禁衛兵戍守邊城,逐期掉換,使得他們常常往來道路,可以操習勤苦,均平勞佚。於是藩鎮不得把兵丁作為自己的專有品了。
從前藩鎮跋扈專斷,屢屢枉法殺人,朝廷不能過問。趙匡胤又命各州,凡定死罪,均須錄案奏聞,付刑部詳覆。於是藩鎮又不得專擅殺戮之權了。
趙匡胤 趙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