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歐洲杯的冠軍是當年如日中天的西班牙,兩家東道主波蘭和烏克蘭雖然是種子隊,卻連出線的機會都沒有得到,雙雙在小組賽階段就被淘汰了。
不過對於兩個主辦國來說,比賽的成績倒不是那么重要,關鍵是申辦歐洲杯成功給了兩個國家吸引外資的機會。尤其是烏克蘭,自從蘇聯解體之後經濟一直低迷不振,唯有08年和12-13年迎來了一波增長高潮,與歐洲杯還是有些關係。
而在這其中,一個不可言說的微妙產業,也為國家賺取外匯做出了貢獻。
法外秀色
2012年夏天的烏克蘭,各地酒吧里都瀰漫著躁動的氣氛。來自西歐已開發國家和世界各地的球迷紛至沓來,讓當地酒吧的生意迎來了一波高潮,也讓在酒吧里尋找客戶的性工作者看到了巨大的商機。
不用落單的男球迷們開口,她們自己會上來搭訕,詢問對方是不是來獵艷的(sex tourist)。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後,兩人便略帶醉意地離開酒吧,前往小旅館或者女方的家裡,共赴巫山。這是當年的真實故事,翻閱當年用英語、法語、德語寫成的部落格,這類艷遇都並不少見——當然它們都有付費的環節。
根據全球黑市信息網(Havocscope)的統計,和世界其他地方的服務業人員一樣,會英語的女性在當年的烏克蘭酒吧最為搶手,一次出台的價格達到了124到248美元(合人民幣843到1686元)。而只會烏克蘭語的價格則要打上些折扣,大概在100美元左右。
這並不便宜,比荷蘭紅燈區裡的價格還高了2~4倍,和美國中西部地區的價格持平。貴也有貴的道理,烏克蘭的工作者相對年輕貌美,不似荷蘭紅燈區里還會見到將與陌生人的房事視為樂趣的中老年女性,平均價格自然就上去了。看中這一點,願意慷慨解囊的西歐恩客還是不少。
而對於這些從事特種行業的女性本人來說,賺這些錢的代價可是不小。
根據烏克蘭衛生部門於2008年給出的一份調查報告顯示,39%的性工作者不經常使用安全套,這讓愛滋病在烏克蘭成為了一個大問題。據統計,烏克蘭15~49歲性成熟的國民中,有1%患有愛滋病。無論是放在歐洲還是放在前蘇聯國家,這個比例都是最高的,與一些非洲國家不相上下。
她們也並不是不知道安全套的作用,但如果是常客提出要求,或是願意給出更高的價錢,她們往往就會屈從。而徘徊於不同溫柔鄉的客人,就成為了病毒的人肉傳播器,惡化了所有人的健康狀況。而出於恥辱和貧困,得病的女性也無法就醫,甚至為了再多賺點錢還要繼續帶病工作。
在皮肉生意不合法的國家,從業者總是容易走上這樣一個惡性循環。
而蘇聯解體之後廣泛存在的腐敗和官僚不作為,進一步惡化了她們的生態:烏克蘭政府既不願意立法以承認這種已經現實存在了幾十年的生意,也不願意加大打擊力量乾脆杜絕非法性交易。
在烏克蘭法律中,對這類行業的定性僅僅是行政犯罪,沒有上升到刑法的高度。被捕後,無論是性工作者本身,還是客人,抑或是誘騙她們走上這條路的皮條客,都只會拘留幾天了事,沒有更進一步的懲罰。這讓相關產業屢禁不止,甚至有愈演愈烈的傾向。
當局不作為,就只能由民間組織來推動。在烏克蘭,一家名為Femen的機構專門從事性工作者的解救,經常上街裸體遊行試圖推動立法,有時也呼籲外國人不要將烏克蘭視為性都。
但這些努力,在前來獵艷的遊客眼中,似乎只是為令人充滿期待的獵艷之旅增添了一些情趣。
生活所迫
其實要不是因為生活貧苦,誰會願意做皮肉生意呢?
大多數烏克蘭的性工作者都不是專業從事這個行業的。她們中的很多,在白天是超市收銀員,夜幕降臨時則化身為街頭的妖艷美人,等待著前來狩獵的男人。在一份性工作者的採訪中,作為收銀員的她一個月只能賺220美元(合1500人民幣),而在被皮條客帶走以後每天都能至少賺到100美元。
生活品質的改善是肉眼可見的,這讓她最終選擇走上了這條不歸路。
這還是要歸因於蘇聯解體之後烏克蘭經濟的停滯。縱觀1989年烏克蘭事實脫離蘇聯控制之後的GDP變化走勢,就能清楚地發現這個國家的國力始終在下降。除了1989年脫離之初的一波增長(其實是因為匯率結算方式改變而虛增的)以外,這個國家獨立之後直到2000年都處在下行通道里。
從2000年到2008年才有了一次緩慢的回升,這主要是西方投資和能源行業在起作用,而這樣的增長對普通百姓的生活改善是沒有什麼影響的。此後便是歐洲杯期間的一波增長,隨之便是因與俄羅斯的領土糾紛而引發的劇烈下挫。
巨觀經濟如此艱難,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因此或許對於烏克蘭官方來說,默許地下性交易的存在,也是一種維持收入的方式。還是根據那位收銀員的回憶,她所在的妓院曾被警方衝擊,而皮條客很快就和負責警官達成了協定,每個月上交70000格里夫納(合人民幣1.8萬)就能保平安。而一個烏克蘭警察的月收入不過3000多人民幣,還經常不能按時發放。地下性交易繳納的“黑稅”成了維持警察社會的必要經濟來源。
而為了增加收入,皮條客也必須找到儘可能多的收入來源。經濟低迷的烏克蘭本身是指望不上了,海外市場才是更廣闊的天地。因此由非法性交易出發,烏克蘭的非法人口販賣也應運而生。基層執法機關依然在此扮演著保護傘的角色。
據國際移民組織統計,2015年,在國外不定期工作的烏克蘭工作年齡人口比例達到了驚人的41%,其中有數十萬人從事的是海外的非法性交易。這其中80%的人在出國前是失業狀態。看來願意被販運到異國他鄉,則全是因為在國內沒有收入。
對於接納這些黑移民的國家來說,要鑑別他們的真實目的也很困難。根據烏克蘭警方的報告,70%的被販運婦女手持的是從貪腐官員手中獲得的真實護照。而一旦她們到達目的地國家,皮條客就會沒收她們的護照,將其困在妓院裡。
這其中,土耳其是她們最大的市場。烏克蘭性工作者是全土最大的外國婦女群體,也許土耳其男人從中找到了報復斯拉夫人壓迫的手段。其次希臘、賽普勒斯、義大利、西班牙等南歐國家也是常見的目的地。再遠一些,則到了中東的阿聯、沙特等國,身材高挑皮膚白淨的烏克蘭女人在當地也大受歡迎。
至於西歐,由於嚴格的移民政策,她們不好混進去,但西歐人可以去烏克蘭。皮條客會不定期在英法德荷奧等國組織中老年男性相親團,打著去烏克蘭相親的旗號,幫助他們輕鬆進入烏克蘭當地的妓院。“烏克蘭新娘”也一度成為了西歐各地人盡皆知的秘密代號。
墜入更黑暗的深淵
但正如其他所有產業一樣,地下性交易也充滿了風險,尤其是不可控的政策性風險。隨著2014年俄烏邊境摩擦的展開,這個生意也是越來越不好做了。
雖然在大戰爆發之後,烏克蘭貨幣快速貶值,手持美元或者歐元進入烏克蘭消費變得便宜了很多,但歐洲的老男人們都認為這是一塊是非之地,不再願意前往烏克蘭求歡了。畢竟對於這些事業有成、金錢地位都趨於穩定的老獵手來說,全世界各地的女性都任君挑選,與其去烏克蘭玩命,還不如開發東南亞。
他們的最新目標是國情穩定、性交易半合法化、收費更低的泰國。
從2015年開始,烏克蘭酒吧里目露色光的歐洲中老年男人越來越少,連蹩腳的翻譯們都感到了經濟寒冬的威力。
但烏克蘭女人們的情況並沒有什麼改善。隨著動亂的進程,烏克蘭已經沿著第聶伯河分為了東西兩部分,國家的經濟整合度進一步下降。位於基輔的中央政府甚至失去了東部頓涅茲克和盧甘斯克兩個老工業區,改善就業和提升生活水平變得更加困難。
目前烏克蘭的法定最低工資大約相當於952元人民幣,除了首都基輔地區的平均工資達到了300美元(合人民幣2000元)以外,大多數地區的收入水平可能還不到這個最低工資。這導致烏克蘭全平均工資和法定最低工資持平。從收入條件來看,你一點也看不出來這是一個歐洲國家,而更像一個在內戰泥潭中無法自拔的非洲國家。
而傳統上留守家中的烏克蘭女性,就更不能從中獲得能夠養活自己的收入了。性交易,甚至為了謀生出賣自己,依然是她們的選擇。這讓土耳其人的受歡迎程度上升了。在西歐各國的老男人們紛紛撤出烏克蘭的同時,土耳其客人的數量卻上升了,這正部分得益於歐洲人的撤出。
人均收入更高、出手更闊綽的歐洲人離開之後,性交易的價格明顯下降,稍顯摳門的土耳其人便能以更低的價格享受更好的服務,由是蜂擁而至。只要烏克蘭局勢稍顯太平,基輔和敖德薩的會所里就會擠滿土耳其男人。他們為手頭緊張的烏克蘭帶來了大量外匯,讓烏克蘭當局喜不自勝。
到了這個時候,曾經因土耳其人對待女性粗暴而對其敬而遠之的烏克蘭女人們,也不得不屈服於生活壓力之下,成為了他們廉價的獵物。
據美國政治刊物《Politico》的統計,由於烏克蘭的生存現狀不斷惡化,俄烏關係又常常不穩定,目前烏克蘭有65%的成年女性有移民傾向。她們最想去的地方還是西歐,但英法德等國家並不願意為其敞開大門,反倒是土耳其人把到黑海對面找媳婦當成了一種流行。
但以土耳其人的人口基量和經濟水平,以及該國不斷強化的民族主義思潮來看,烏克蘭新娘向土耳其的輸出恐怕也不會很順暢。
烏克蘭 西班牙 歐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