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的藝術:現實主義是什麼?
2019年春節過後,各大衛視、視頻平台的現實主義電視劇強勢上線,熱度持續走高的三部作品《芝麻胡同》《都挺好》《逆流而上的你》將中國新時代變遷、現代家庭矛盾關係、青年職場奮鬥的故事,向螢幕前的觀眾娓娓道來,繼《大江大河》《那座城這家人》《幕後之王》之後,引發新一波現實主義觀劇熱潮。
現實主義作品於每個觀眾都是一面鏡子,它從不是僅僅在講別人的故事,更是透過它,去體會自己的人生經歷、生活情緒和選擇,藉此展開思考。現實主義作品於每個時代亦是一面鏡子,它帶著我們一窺不同時代背景下的社會百態,理解時代發展中的矛盾和時代前進的軌跡。這些正是現實主義區別於其他類型作品,以人物或時代最真實的處境和命運直擊觀眾內心的關鍵所在。
中國影視劇市場常見“掛牌“的現實主義作品,往往因為過於“狗血”、“懸浮”、“雷人”,脫離了現實主義的本質而深受詬病。近兩年來,《人民的名義》《我不是藥神》等市場口碑雙豐收佳作的誕生,為現實主義正名,也為同類作品指引方向。2018年正是改革開放40周年,2019年又是建國70周年,市場對現實主義作品提出全新的需求,更關注作品如何表現時代風貌與時代精神,如何關注切實存在的人文社會問題,如何體現人民在各行各業的拼搏與貢獻等等。
網路文學市場作為影視劇本創作的重要來源,正義無反顧地承擔起這個重任。在最新的現實主義劇集中,改編自IP的作品廣受好評。其中由阿耐所著《大江東去》和《都挺好》的改編劇《大江大河》和《都挺好》在各自播放時段,豆瓣評分超8,電視收視率最高時段破1,網播熱度和社交輿情熱度雄踞榜首,讓IP改編劇本受到影視劇市場更高的關注度。
新人輩出:現實主義作品創作熱情上漲
在過往的網路文學市場上,現實主義題材並非主流的選擇。隨著市場風向的變動和趨勢,更多網文作者加入這場寫作隊伍之中,豐富了現實主義作品的供給端體量。根據艾瑞IP價值監測產品IPTracker 的2019年2月現實主義IP價值榜單TOP2000顯示(受限於篇幅,此榜單在文章中不露出,讀者可以申請IPTracker試用賬號進行導出),老牌文學作家上榜作品的數量遙遙領先,新生代們的嘗試也頗具規模。治癒系作品大家周海亮共12部佳作上榜,《人民的名義》原作者周梅森共11部上榜,擅長剖析女性的作家嚴歌苓攜6部作品上榜,以及擅長熱血成長作品的純銀耳墜等,這些作家的大部分作品已經完成影視改編著作權的簽約。
每位新生代作家的個人累計作品數雖少,但總體來看,新生代們的作品數量占比過半,從中選取IP總價值指數最佳的100部新作品作為本次重點解讀對象。跟隨著這份TOP100現實主義IP價值榜單,我們把目光轉向近兩年開始現實主義寫作之路的新生代作家以及他們的作品。
目前來看,新作家尚未形成穩定的寫作風格或流派,將作品按照主題劃分進六大模組:時代傳奇,家庭倫理,職場奮鬥,鄉土生活,青春成長,人文社會,進行分類解讀。
總體來看,脫穎而出的優質新作中職場奮鬥主題數量最多,總計37部,家庭倫理以24部居於第二,時代傳奇和青春成長以19部緊隨其後。相比之下人文社會主題屬於較為深刻的文學作品,與網路文學客群吻合度較低,數量和熱度遠不及其他類型的現實主義作品。而近兩年來影視劇市場對職業職場劇本的關注度頗高,或是激發作者積極創作的重要原因之一。
洋洋大觀:現實主義富含精彩內容元素
在職場奮鬥主題下的作品中,主線一般圍繞人物的工作和情感展開,講述主人公面臨職場上的重重磨難,堅持不懈地學習奮鬥,最終事業愛情雙豐收的故事。這類作品通常會涉及非常豐富的職場內容,包括各種不同的職業,遇到的形形色色人物。
通過艾瑞IP價值監測產品IPTracker的數據監測可以看到,在職場奮鬥主題下的IP中,有關主人公的職業設定通常為警察、醫生、公務員、公關、教師等,人設標籤為熱血、運籌帷幄、執著拚命等。核心衝突為職業選擇、家庭和事業的平衡、同事關係的處理,更核心的故事核心集中在職場上遇到的種種難關,在面對利益選擇時內心的權衡。個人利益和集體利益、誠實守信和違法亂紀也通常是作品中的核心衝突之一。在TOP100現實主義IP價值榜單中,《虎假警威》《冰上無雙》《奪標》屬職場奮鬥主題的代表作品,值得關注。
從電視劇的起源來說,電視劇的類型中“肥皂劇”因為劇情涉及家庭鬥爭,而被戲稱為“家庭倫理劇”。在現實主義流派中,主線一般圍繞錯綜複雜的家庭矛盾展開,講述多個主人公在大家庭中一次次衝突的爆發以及一次次問題的解決。這類作品通常會涉及大量家庭元素,包括各種家庭關係,如婆媳、親子等。也會包含各種家庭常見矛盾來源,如房產爭奪、工作家庭平衡、婚姻背叛等。通過樹立典型甚至放大的人物形象,戲劇性地展現家庭矛盾,或是諷刺或是引發社會討論,由小到大地反映出當下時代中普遍存在的問題和現象。在TOP100現實主義IP價值榜單中,《和前妻的幸福官司》《新生之十年以後》《我們復婚吧》屬家庭倫理主題的代表作品,值得關注。
在時代傳奇主題下的作品,時間設定在改革開放至20世紀前後,主線一般圍繞改革創新或傳奇人物事跡展開,講述主人公在資源有限的局面下,如何發揮自己的能力一步步實現推動社會發展的偉大事業。這類作品通常會展示出社會發展問題,時代的生活面貌等。拍攝手法可以是聚焦在小人物上,通過個人奮鬥一步步改變人生。也可以是展現大時代背景下,不同社會階層的生活形態變遷。這些優秀的IP通過時代傳奇的主題,展現國家改革開放帶來的社會進步、人民生活水平的提升,同時也給觀眾提供正視和反思時代變遷的視角。在TOP100現實主義IP價值榜單中,《1984之狂潮》《逆流純真年代》《春風二十年》屬時代傳奇主題的代表作品,值得關注。
在青春成長主題下的作品,主線一般圍繞青年人自身的成長故事展開,講述主人公張揚又浪漫的青春生活,融入社會後酸甜苦辣的經歷,或是如何在叛逆中找回自我,或是如何在挫折後逆襲人生,或是如何在人生的悲歡離合中自我調整。這類作品通常包含典型青年人設,如宅系男女,混社會的不良學生,玩世不恭的富二代等等。作品引發讀者思考青少年成長中遇到的困境,初入社會的處世之道,對未來生活的迷茫與抉擇等。在TOP100現實主義IP價值榜單中,《我真是個富二代》《一碗大肉麵》《北緯49度東經121度》屬青春成長主體的代表作品,值得關注。
在鄉土生活主題下的作品,通常講述村鎮的日常生活,建設落後地區,常見與現實主義其他主題交叉,來表現特定時代或特定地區的生活百態,以及如何推動鄉鎮發展的故事。這類作品通常包含田園生活圖景,鄉土文化或農村經濟,如農耕經濟,村落文化,民間傳說,家族意識等等。這類主題於現實主義其他主題的交叉,故事線可以是小鎮青年在時代變遷中,通過自身的奮鬥,實現階層的流動;也可以是農村人民在每日牛馬耕作的日常生活中,享受自給自足的快樂農耕。種種不同的鄉土生活主題,給讀者展現不一樣的閱讀體驗。在TOP100現實主義IP價值榜單中,《楓城舊事》《外省教師》《黑土奇女風三娘》三部代表作囊括了南北鄉鎮的生活百態,值得關注。
探索:我國現實主義的進階道路
目前,我國影視劇市場真正囊括的現實主義內容元素並不豐富,較為常見的有:職場元素中的高管智斗和新人創業,家庭元素中的婆媳關係和夫妻問題,時代傳奇中的改革功績和偉人事跡,青春成長中的校園愛情和離別感傷等等。相較於影視工業較為發達的國家,我國在現實主義作品深度的探索和把握上仍有一定的距離。
職場奮鬥主題下缺少對一份真實職場的全面透視,或是對小眾職業的挖掘。日劇《重版出來》將漫畫編輯這份看似無足輕重的辦公室工作,賦予一份能夠帶給讀者熱血和感動的職業形象。青春成長主題下同樣缺少對青年問題的切實關注,或是對青少年細膩情感的準確拿捏。韓劇《請回答1988》展現一群少男少女簡單美好的青春物語,隨著劇情的進展,也同樣這群主角展現踏入社會後的現狀,屬於青春成長和職場奮鬥同樣深刻的主題描寫,真實地觸動著每一個擁有美好青春回憶的人。家庭倫理主題下缺少對傳統大家族關係和大團圓結局的突破,缺少對家庭角色思考的升華。英劇《福斯特醫生》中,矛盾百出的小家庭揭露著人性中灰暗自我的一面,在認清彼此與生活後,與現實和解並勇敢承擔起身份背後的責任。主人公通過激烈的心理鬥爭,與自我的和解,在認清現實之後,依然選擇勇於面對生活的困頓。電影市場上也有大量值得我國學習和借鑑的佳作,如《聚焦》《海邊的曼徹斯特》《伯德小姐》等優秀作品。
一份佳作的面世需要多方面的共同合作,優秀內容元素的挖掘僅是第一步,後續改編的技巧,視覺化的效果,演員的選擇等各環節都可能影響作品的質量,對於中國現實主義IP的影視化道路來說,還需不斷探索出一條屬於中國特色的佳作生產之路。
現實主義作品像是一艘時代巨輪的航線記錄者,今天的現實主義必然與過往有所不同,中國的現實主義也必然不能源於他國。政策已提供了足夠紅利,客群基礎也變得愈發堅實,這正是具有潛力的現實主義作品被看見的最好的時代,直到成為影視市場上頗具規模的作品類型。海量的網路文學IP中包含太多可以挖掘的現實元素,當我們撥開一些令人沉溺的幻想,現實主義其實就隱藏在每個普通人最真實的筆觸和聲響之下,現實主義作品未來可期。
電視劇 《芝麻胡同》 現實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