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參崴南邊沿著海灣而建的主幹道上,有一艘由二戰功勳潛艇改裝而成的博物館。潛艇的西邊,有一幢其貌不揚的大樓,初次到海參崴的遊客們很難相信,這幢連哨兵都沒有的老舊大樓,居然是曾經叱吒大洋的紅海軍太平洋艦隊司令部。
俄羅斯太平洋艦隊是俄羅斯保障其在遠東地區民族利益和國家安全的重要工具。主基地在海參崴(符拉迪沃斯托克),潛艇基地主要在維柳欽斯克,另外還有福基諾和蘇維埃港兩個基地。
這個曾經叱吒太平洋海面的超級艦隊,是如何伴隨著俄國的崛起而盛極一時,又是怎么最終衰敗的呢?
從護航小隊到遠東強權
俄太平洋艦隊的前身可追溯到1731年的鄂霍次克海區艦隊。這支區艦隊由數艘武裝民船組成,任務僅僅是海岸巡邏和保護漁船。
但隨著俄國對遠東的不斷開發,艦隊規模也逐漸擴大。1856年該艦隊被改名為“西伯利亞區艦隊”,擁有幾艘驅逐艦,駐紮在廟街(尼古拉耶夫斯克)。
《北京條約》簽訂後,俄國獲得了海參崴,區艦隊也隨之移防海參崴。後俄國又挾三國干涉還遼之功,於1897年派西伯利亞區艦隊搶占中國旅順口,區艦隊司令部也搬到了這裡,並在這裡成立了太平洋艦隊。此時的太平洋艦隊已具備了一定的規模,在旅順口駐紮了以7艘戰列艦和8艘巡洋艦為主力的艦隊。
然而旅順口還沒坐熱乎,太平洋艦隊就在1904年迎來了日俄戰爭。戰爭伊始,因為俄方的麻痹大意,日軍就得以將俄太平洋艦隊主力封死在旅順港內,艦隊在後來的突圍中也潰不成軍。
而次年從波羅的海繞過大半個地球前來支援的太平洋第二分艦隊,也在對馬海峽遭到了日本海軍伏擊,日軍僅以損失3艘魚雷艇,陣亡117人的代價便取得了擊沉俄軍16艘戰艦,俘虜7艘,陣亡4830人,俘虜6106人的不俗戰績,正式躋身列強。
經此一役,俄太平洋艦隊幾乎被團滅,戰後只保留了西伯利亞區艦隊和阿穆爾河區艦隊的編制,僅剩幾艘巡洋艦和魚雷艇。
還有一艘輕巡從對馬海戰中脫身,逃到了馬尼拉,在戰爭結束後返回到了俄國。十多年後的1917年11月7日,該艦向東宮開炮,打響了十月革命的第一槍。這就是原太平洋第二分艦隊的“阿芙樂爾”號巡洋艦。
新生的蘇聯也沒有逃脫日本的魔掌,日本參與了協約國的武裝干涉,出兵占領了海參崴,將當時僅存的幾艘海軍艦艇全部一股腦兒搬走,俄羅斯在遠東徹底喪失了海軍。
遠東地區在經歷了沒有海軍的十多年裸奔時代後,蘇聯終於完成了第一個五年計畫。加之日軍進犯中國東北,蘇共領導層在1932年下定決心要重建太平洋艦隊。
他們從波羅的海和黑海經鐵路向海參崴調來了潛艇、魚雷艇、海岸炮和其他武器,短期內修建了岸防工事、修船廠和駐泊點等設施。短短十年內,蘇聯太平洋艦隊已恢復到擁有2個水面艦艇支隊、4個潛艇支隊、1個魚雷艇支隊等作戰力量。日俄之間在東北亞的新一輪爭霸,似乎又要打響了。
蘇維埃第二大艦隊
但真到了二戰爆發時,日軍疲於南下,蘇聯疲於西線,雙方在遠東地區幾乎沒有戰爭。太平洋艦隊的許多艦隻和水兵被調往歐洲戰場,分配到北方艦隊、波羅的海艦隊以及黑海艦隊去參加戰鬥。
二戰期間,總共有14. 3萬太平洋艦隊官兵參加了列寧格勒、敖德薩、塞瓦斯托波爾、史達林格勒等戰役。一直到了1945年8月,太平洋艦隊才終於迎來了她夢寐以求的時刻:南下奪取薩哈林島(庫頁島)和千島群島,解放北韓,占領北方四島,從日本手中奪回曾經屬於她的一切。
這其中也包含了原沙俄在中國被日本奪走的利益,比如重新接收了旅順港。好在後來新中國和蘇聯簽訂了《關於中國長春鐵路、旅順口及大連的協定》,蘇聯軍隊在1955年從旅順口海軍基地撤出。也許如果沒有新中國的成立和韓戰的勝利,旅順港很可能會變成中國的“關塔那摩”。
二戰結束時,太平洋艦隊擁有2艘巡洋艦、13艘驅逐艦、78艘潛艇、19艘護衛艦等共400餘艘各類艦艇和千餘架飛機。蘇共當局出於戰後推行霸權的需要,在庫茲涅佐夫海軍總司令的主導下制定了龐大的遠洋海軍發展計畫,冷戰的到來更加速了蘇聯建設紅海軍的步伐。
戈爾什科夫繼任海軍總司令後,非常重視海軍建設,紅海軍在他手上從一支近海防禦力量發展成為能執行各種作戰任務的“遠洋飛彈核海軍”。
在戈爾什科夫就任海軍司令之後的70年代,太平洋艦隊獲得了各型艦艇多達700多艘,並且分別在1978年和1982年接收了兩艘基輔級航母:明斯克號和新羅西斯克號。這標誌著紅海軍太平洋艦隊一躍成為了蘇聯的第二大艦隊。
80年代,隨著被稱為“武庫艦”的基洛夫級核動力巡洋艦和多艘光榮級、現代級等大型作戰艦艇的入役,太平洋艦隊迎來了她的鼎盛時期。
基洛夫艦裝備了當時先進的防空、反艦、反潛、近防系統,擁有包括打擊大型航母的能力,核動力又使該艦擁有無限的續航力。彼時,艦隊的巡洋艦在印度洋上馳騁,核潛艇在太平洋里游弋,無限的續航力和發射管里的核飛彈無時無刻不讓美帝的神經緊繃。
途徑東海時,我東海艦隊旅大級抵近跟蹤
蘇聯之所以要大力發展這支遠離歐洲的艦隊,這與其在東半球的布局有關。
主港海參崴是蘇聯境內難得的不凍良港,太平洋艦隊司令部轄區以此為中心,從東北到西南守備幾千公里的海域。海參崴與日本隔海相望,南部便是朝鮮半島,向東航行片刻便可進入無際的太平洋,最北部的維柳欽斯克港則與美國阿留申群島相望,太平洋艦隊的存在保證了莫斯科在西太平洋的話語權。
蘇聯在其鼎盛的七八十年代,先後又於印尼、衣索比亞、葉門、安哥拉等國建立了一系列軍事基地,在越南金蘭灣甚至部署了一支由30艘艦隻組成的太平洋艦隊分艦隊。
這些海外基地的設立將太平洋艦隊的活動範圍南移了五千公里,使蘇聯能夠控制波斯灣、馬六甲等重要國際航道,成為了蘇聯四大艦隊中活動範圍最大的艦隊,涵蓋了整個太平洋和印度洋。
與之對應的是,巔峰時代的太平洋艦隊總兵力達到13萬人,擁有2艘航母、90餘艘大型水面艦艇和110艘各型潛艇,是當時唯一能和美國太平洋艦隊抗衡的海上力量。
命途多舛的巨無霸
但太平洋艦隊的命運並非一直如此一帆風順,風光無限的太平洋艦隊所遭受的最大損失並不是西方陣營造成的。
1981年2月7日,在列寧格勒(今聖彼得堡)參加完聯合作戰指揮演習的幾十位太平洋艦隊高官準備乘坐圖-104返回海參崴。不料這架飛機在起飛後8秒便失事墜毀,飛機上包括司令斯皮里多諾夫上將在內的52人全部遇難。這給太平洋艦隊造成了沉重的打擊,士氣長期一蹶不振。
艦隊的命運隨著紅色帝國的解體也走向了解體。繼承者俄聯邦在經濟上千瘡百孔,在戰略上無暇東顧,太平洋艦隊數量龐大的軍艦封存的封存、退役的退役、轉賣的轉賣,實力一落千丈。兩艘航母被當成廢鐵賣給了韓國,其中的明斯克號又被轉賣給了我國商人當遊樂園。
目前,艦隊共有50餘艘水面艦隻和20餘艘潛艇,3萬餘名軍人。正在使用的6艘3000噸以上的水面作戰艦艇中,除了弦號為548的無畏艦潘傑列耶夫號是在1992年服役以外,其餘都是在80年代入役的老艦,艦隊已經有二十多年沒有添置過大型水面艦隻了。
可能覺得實在是說不過去,普京在2011年同法國簽署了建造兩艘滿載2萬噸的西北風級兩棲攻擊艦契約。按照計畫,第一艘建成後將入役太平洋艦隊,這將極大改善其面臨的窘境,艦隊官兵無不翹首以盼。
可惜克里米亞事件又讓法國取消了契約。
據俄軍評估,現在的太平洋艦隊已經有一半的艦艇因技術狀態不佳而不堪使用或只能執行有限任務。其餘大量處於封存或修理狀態的艦艇也都將逐步老化淘汰,而俄羅斯無力對其進行改進升級。
潛艇的境況稍微好一些,俄羅斯人明白其最大的威懾力來源於具有二次核打擊能力的彈道飛彈核潛艇和遠程轟炸機。所以解體後的幾年內,他們給太平洋艦隊憋出了3艘奧斯卡級和2艘阿庫拉級核潛艇,並在幾年前添置了2艘北風之神級核潛艇。
不得不承認,這一支昔日的大洋艦隊已逐漸退化為“瀕海”艦隊了,在面對現代化的美日聯軍時沒有多大勝算。
也許,海參崴的老兵們會指著軍艦上生鏽的艦炮和岸邊陳舊的大樓向後人訴說著當年馳騁大洋的故事。你可能會在日本海和鄂霍次克海聽到她的聲音,卻很難在太平洋上再看到這支太平洋艦隊了。遠東需要一支新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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