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年
丙子年(鼠年)
南朝齊建武三年
北魏太和二十年
柔然太安五年
1月1、春季。
2、壬辰(二十八日),北魏調遷始平王元勰為彭城王,恢復定襄縣王元鸞為城陽王。
2月1、二月壬寅(初九)。
2、丙午(十三日),北魏孝文帝詔令:“國都附近七十歲以上者,於暮春之時到明辨是非京師舉行養老之禮。”
3月1、三月丙寅(初三)
2、丁丑(十四日)
3、壬午(十九日),明帝詔令:“乘坐的車子上面有金銀裝飾的,全部去掉。”
4月夏季,四月,甲辰(十一日),北魏廣州刺史薛法護向南齊請求投降。
5月1、五月丙戌(二十四日)。
2、丁亥(二十五日),孝文帝在方澤祭地。
7月
豫州刺史王肅1、秋季,七月,北魏廢皇后馮氏。
2、孝文帝絕食求雨
北魏孝文帝因為久旱無雨,自癸未(二十二日),至乙酉(二十四日)停止進食,群臣們都來到中書省請見。孝文帝在崇虛樓,派遣中書舍人去推辭不見,並且讓問清前來請見的緣故。豫州刺史王肅說:“現在郊外四周已經大雨連綿了,惟獨京城之內下得很小。為此,平民百姓們都沒有少吃一餐,而陛下卻絕食三天了,臣下們對此惶惶不安,無可自處。”中書舍人回去報告了孝文帝,孝文帝又派他去回答說:“朕幾天不吃飯,上天還是沒有什麼感應。近來朝廷內外無論貴賤之人,都說郊外四面有雨了,朕懷疑他們之所以這樣講,為的是寬慰朕心,情況未必屬實。現在準備派人去查看,如果與所說的相合,就立即用膳;如果不然,朕還有何理由繼續活下去呢?就用自己的身體替萬民百姓承擔老天爺的責咎。”這天晚上,天降大雨。
3、丁巳(二十六日),北魏相州刺史南安惠王元楨去世。
9月九月戊辰(初八),北魏孝文帝在小平津講武。癸酉(十三日),孝文帝還宮。
10月
南齊太子蕭寶卷1、冬”
2、戊辰(初十),北魏設定常平倉。
3、戊寅(二十日),南齊太子蕭寶卷加冠。
大事件
克洛維1、公元496年,克洛維率三千親兵在蘭斯接受洗禮,皈依天主教。這一舉動得到了教會和高盧羅馬貴族的熱烈稱頌。
2、北魏侵犯司州,南齊戍守櫟城的首領魏僧珉率兵抵抗,擊敗了來犯的軍隊。
3、北魏孝文帝因為流放到邊遠地方的罪犯多有逃亡。
逝世北魏相州刺史南安惠王元楨去世。
大事
(1)春,正月,丁卯,以楊炅子崇祖為沙州刺史,封陰平王。
(1)春季。(2)魏主下詔,以為:“北人謂土為拓,後為跋。魏之先出於黃帝,以土德王,故為拓跋氏。夫土者,黃中之色,萬物之元也;宜改姓元氏。諸功臣舊族自代來者,姓或重複,皆改之。”於是始改拔拔氏為長孫氏,達奚氏為奚氏,乙旃氏為叔孫氏,丘穆陵氏為穆氏,步六孤氏為陸氏,賀賴氏為賀氏,獨孤氏為劉氏,賀樓氏為樓氏,勿忸于氏為于氏,尉遲氏為尉氏;其餘所改,不可勝紀。
(2)北魏孝文帝發布詔令,認為:“北方人稱‘土’為‘拓’,稱‘後’為‘跋’。魏朝的祖先是黃帝的後代,以土德而稱帝,所以姓拓跋。土,乃黃中之色,萬物之元,所以應該改姓為‘元’。諸位功臣舊族中凡從代京遷來的,其姓氏有的重複,要一律改變。”於是,開始改拔拔氏為長孫氏、達奚氏為奚氏、乙旃氏為叔孫氏、丘穆陵氏為穆氏、步六孤氏為陸氏、賀賴氏為賀氏、獨孤氏為劉氏、賀樓氏為樓氏、勿忸于氏為于氏、尉遲氏為尉氏,其餘所改姓氏,不可勝數。
魏主雅重門族,以范陽盧敏、清河崔宗伯、滎陽鄭羲、太原王瓊四姓,衣冠所推,鹹納其女以充後宮。隴西李沖以才識見任,當朝貴重,所結姻2922,莫非清望;帝亦以其女為夫人。詔黃門郎、司徒左長史宋弁定諸州士族,多所升降。又詔以:“代人先無姓族,雖功賢之胤,無異寒賤;故宦達者位極公卿,其功、衰之親仍居猥任。其穆、陸、賀、劉、樓、於、嵇、尉八姓。自太祖已降,勛著當世,位盡王公,灼然可知者,且下司州、吏部,勿充猥官,一同四姓。自此以外,應班士流者,尋續別敕。其舊為部落大人,而皇始已來三世官在給事已上及品登王公者為姓;若本非大人,而皇始已來三世官在尚書已上及品登王公者亦為姓。其大人之後而官不顯者為族;若本非大人而官顯者為族。凡此姓族,皆應審核,勿容偽冒。令司空穆亮、尚書陸琇等詳定,務令平允。”琇,2923之子也。
北魏孝文帝一向看重名門望族,由於范陽人盧敏、清河人崔宗伯、熒陽人鄭義、太原人王瓊四姓門族,在士大夫中最受推重,所以特意選他們的女兒進入後宮。隴西人李沖以才識受到任用,成為朝中顯貴,他所結的姻親,都是具有清白名望而為時人所敬重的高門,孝文帝也以他的女兒為夫人。孝文帝詔令黃門郎、司徒左長史宋弁審定各州的士族,地位多有升降。孝文帝又詔令:“代京人早先沒有姓族,雖然是功勳、賢士的後代,也與那些寒賤出身者沒有什麼區別。所以,一些宦途通達者雖然位極公卿,但他們的親族卻依然擔任著地位卑下的官職。其中之穆、陸、賀、劉、樓、嵇、尉八姓,從太祖皇帝以來,功勳卓越,著稱於世,位至王公,無人不知,通知司州和吏部,不要讓他們充任卑微官職,而應當同盧、崔、鄭、王四姓一樣對待。除這些大族之外,其他還應該班列士族之列者,不久就繼續由朝廷下令加以確認。那些過去為部落頭人,而從道武帝皇始年間以來三代官職在給事以上,以及爵位上至王公的確定其姓;如果不是頭人,而自皇始年間以來三代官職在尚書以上以及爵位上至王公的也確定其姓。屬頭人之後代,但是官職不顯要的確定其族,或者本非頭人而官職顯要的也確定其族。凡此姓與族,都應該加以審核,不允許其中有偽冒者。命令司空穆亮、尚書陸琇等人詳加審定,務必要做到公正合理。”陸琇是陸琇的兒子。
魏舊制:王國舍人皆應娶科族及清修之門。鹹陽王禧娶隸戶為之,帝深責之;因下詔為六弟聘室:“前者所納,可為妾媵。鹹陽王禧,可聘故潁川太守隴西李輔女;河南王乾,可聘故中散大夫代郡穆明樂女;廣陵王羽,可聘驃騎諮議參軍滎陽鄭平城女;潁川王雍,可聘故中書博士范陽盧神寶女;始平王勰,可聘廷尉卿隴西李沖女;北海王詳,可聘吏部郎中滎陽鄭懿女。”懿,羲之子也。
北魏過去的制度:各藩王的妃嬪都應選娶八大姓及有清望的門第人家之女。鹹陽王拓跋禧娶隸戶人家之女為妃嬪,孝文帝嚴厲地責備了他,因此下詔令為六個弟弟重新聘娶妻室,說:“以前所納娶的,可以改做為小妾。鹹陽王元禧,可以聘娶潁川太守隴西人李輔的女兒;河南王元乾,可以聘娶已故中散大夫代郡人穆明樂的女兒;廣陵王元羽,可以聘娶驃騎諮議參軍滎陽人鄭平城的女兒;潁川王元雍,可以聘娶中書博士范陽人盧神寶的女兒;始平王元勰,可以聘娶廷尉卿隴西人李沖的女兒;北海王元詳,可以聘娶吏部郎中滎陽人鄭懿的女兒。”鄭懿是鄭羲的兒子。時趙郡諸李,人物尤多,各盛家風,故世之言高華者,以五姓為首。
當時,趙郡李姓諸門中,人物尤其多,都能發揚家風,所以世人談論門第高貴,均推盧、崔、鄭、王、李五姓為首。
眾議以薛氏為河東茂族。帝曰:“薛氏,蜀也,豈可入郡姓!”直?薛宗起執戟在殿下,出次對曰:“臣之先人,漢末仕蜀,二世復歸河東,今六世相襲,非蜀人也。伏以陛下黃帝之胤,受封北土,豈可亦謂之胡邪!今不預郡姓,何以生為!”乃碎戟於地。帝徐曰:“然則朕甲、卿乙乎!”乃入郡姓,仍曰:“卿非‘宗起’,乃‘起宗’也!”
眾人議論以薛氏為河東的望族,孝文帝則不同意,說:“薛氏是蜀人,怎么可以成為一郡之大姓呢?”當時直?薛宗起正執戟站在殿下,他站出來對孝文帝問道:“我的祖先於漢代末期在蜀地做官,兩代之後又回到河東,如今已經六代相沿襲,所以不應該算作蜀人。我斗膽問一句,陛下是黃帝後代,而受封北方,難道也可以說是胡人嗎?現今不認我們為郡中大姓,還有何臉面活下去呢?”於是,把手中之戟摔碎於地。孝文帝慢悠悠地說道:“那么,朕為甲,你為乙嗎?”於是,同意列薛姓為郡之大姓,並同薛宗起戲言道:“你不是‘宗起’,而是‘起宗’呀!”
帝與群臣論選調曰:“近世高卑出身,各有常分;此果如何?”李沖對曰:“未審上古以來,張官列位,為膏粱子弟乎,為致治乎?”帝曰:“欲為治耳。”沖曰:“然則陛下何為專取門品,不拔才能乎?”帝曰:“苟有過人之才,不患不知。然君子之門,借使無當世之用,要自德行純篤,朕故用之。”沖曰:“傅說、呂望,豈可以門地得之!”帝曰:“非常之人,曠世乃有一二耳。”秘書令李彪曰:“陛下若專取門地,不審魯之三卿,孰若四科?”著作佐郎韓顯宗曰:“陛下豈可以貴襲貴,以賤襲賤!”帝曰:“必有高明卓然、出類拔萃者,朕亦不拘此制。”頃之,劉昶入朝。帝謂昶曰:“或言唯能是寄,不必拘門;朕以為不爾。何者?清濁同流,混齊一等,君子小人,名器無別,此殊為不可。我今八族以上士人,品第有九;九品之外,小人之官復有七等。若有其人,可起家為三公。正恐賢才難得,不可止為一人渾我典制也。”
孝文帝與群臣們議論選拔調派官員之事,他問道:“近世以來,出身高卑貴賤,各有一定,這樣劃分如何呢?”李沖反問道:“不知道上古以來,分官列位,其目的是為了那些膏梁子弟們呢?還是為了治理國家呢?”孝文帝回答:“當然是為了治理天下。”李沖又順勢反問:“那么陛下為什麼專門選取門第出身,而不注重才能方面的選拔呢?”孝文帝辯解說:“如果其人有過人的才能,不怕不為人所知。然而,君子門第出身,即使沒有為當世所用之才能,但終歸在德行方面要純潔篤實一些,朕所以選用他們。”李沖再反問道:“難道傅說、呂望可以憑門第出身得到嗎?”孝文帝再回答:“這種不平常的人才,曠世才有一二。”這時,秘書令李彪也說道:“陛下如果專以門第取士,那么對於魯國的三卿季孫、孟孫、叔孫氏與孔門四科人才,是選擇前者呢?還是選擇後者呢?”著作佐郎韓顯宗也說道:“陛下豈能使貴者世襲為貴,賤者永遠為賤呢?”孝文帝回答:“如果遇有才識高明、卓然不凡,出類而拔萃者,朕也不拘泥於這一制度。”一會兒,劉昶來到朝中,孝文帝對他說:“有人說選拔官員要唯才能是重,不必拘於門第出身,朕則以為不然。為什麼呢?因為這樣則會清濁同流,混淆為一,以致名器不分,使君子小人沒有區別,這無論如何是不可以的。我們現在八族以上的士人,品第分為九個級別。九品之外,出身低賤而做官者又分為七等。如果世有賢才,可以升為三公。朕正擔心賢才難得,但是也不可以僅為一個人而搞亂了我的典章制度。”
臣光曰:選舉之法,先門地而後賢才,此魏、晉之深弊,而歷代相因,莫之能改也。夫君子、小人,不在於世祿與側微,以今日視之,愚智所同知也;當是之時,雖魏孝文之賢,猶不免斯蔽。故夫明辨是非而不惑於世俗者誠鮮矣。
臣司馬光曰:選拔舉薦人才的制度,先門第而後賢才這是魏、晉時期的一大弊端,然而歷代相因襲,莫能改變。君子與小人之別,不在於出身世祿之家與布衣貧賤之別,以今天的眼光來看,這是愚者和智者都能認識到的,然而,在當時,雖然以北魏孝文帝之賢,猶不能免於這一偏見。所以,能明辨是非而不受世俗之見影響人的實在是稀少啊!
(3)壬辰,魏徙始平王勰為彭城王,復定襄縣王鸞為城陽王。(3)壬辰(二十八日),北魏調遷始平王元勰為彭城王,恢復定襄縣王元鸞為城陽王。
(4)二月,壬寅,魏詔:“群臣自非金革,聽終三年喪。”
(4)二月壬寅(初九)。
(5)丙午,魏詔:“畿內七十已上,暮春赴京師行養老之禮。”三月,丙寅,宴群臣及國老、庶老於華林園。詔:“國老,黃耉已上,假中散大夫、郡守;耆年已上,假給事中、縣令。庶老,直假郡、縣,各賜鳩杖、衣裳。”
(5)丙午(十三日),北魏孝文帝詔令:“國都附近七十歲以上者,於暮春之時到京師舉行養老之禮。”三月丙寅(初三)。
(6)丁丑,魏詔:“諸州中正各舉其鄉之民望,年五十以上守素衡門者,授以令、長。”
(6)丁丑(十四日)。
(7)壬午,詔:“乘輿有金銀飾校者,皆剔除之。”
(7)壬午(十九日),明帝詔令:“乘坐的車子上面有金銀裝飾的,全部去掉。”
(8)上志慕節儉。太官嘗進裹蒸,上曰:“我食此不盡,可四破之,余充晚食。”又嘗用皂莢,以余濼授左右曰:“此可更用。”太官元日上壽,有銀酒槍,上欲壞之;王晏等鹹稱盛德,衛尉蕭穎胄曰:“朝廷盛禮,莫若三元。此一器既是舊物,不足為侈。”上不悅。後預曲宴,銀器滿席。穎胄曰:“陛下前欲壞酒槍,恐宜移在此器。”上甚慚。
(8)南齊明帝一心要做到節儉樸素,負責膳食的太官一次給他進獻一種名叫裹蒸的食品,他對太官說:“我一次吃不完這么一個,可以把它分成四塊,剩下的晚上再吃。”還有一次,明帝使用皂莢洗浴,指著用過的皂莢水對身邊近侍說:“這個還可以使用。”太官在正月初一給明帝上壽,溫酒時使用了一個用銀子製作的酒鐺,明帝要把它毀掉,王晏等人都稱頌他品德高尚,衛尉蕭穎胄卻說:“朝廷中最隆重的節日,莫若正月初一,這個銀制酒鐺是舊物了,所以不足為奢侈。”明帝聽了心中很不高興。後來明帝又在宮中設宴,席上有許多銀制器皿,蕭穎胄又對明帝說道:“陛下前次要毀掉酒鐺,恐怕應該毀壞的是眼前這些銀器呀。”說得明帝滿面愧色。
上躬親細務,綱目亦密;於是郡縣及六署、九府常行職事,莫不啟聞,取決詔敕。文武勛舊,皆不歸選部,親戚憑藉,互相通進,人君之務過繁密。南康王侍郎潁川鍾嶸上書言:“古者,明君揆才頒政,量能授職,三公坐而論道,九卿作而成務,天子唯恭己南面而已。”書奏,上不懌,謂太中大夫顧暠曰:“鍾嶸何人,欲斷朕機務!卿識之不?”對曰:“嶸雖位末名卑,而所言或有可采。且繁碎職事,各有司存;今人主總而親之,是人主愈勞而人臣愈逸,所謂‘代皰人宰而為大匠斫’也。”上不顧而言他。
明帝事無巨細,必須躬親,要求很煩瑣,因此連下面各郡縣以及朝中六署、九府的日常事務,也必須全部向他報告,取得他的旨令才能辦理。文武官員中功臣和舊臣的選拔、使用等,都不歸於吏部管理,而是憑藉親戚關係互相提拔,以致使明帝陷於事務之中,負擔過於繁重。南康王侍郎潁川人鍾嶸上書明帝,指出:“古時候,聖明的國君根據下屬的才幹分派事情,量其能力授以官職,三公坐而論道,九卿具體分工執行,而天子則只是高高在上,無為而治。”鍾嶸的上書被奏上,明帝閱過之後心中不悅,問太中大夫顧暠:“鍾嶸何許人也?想干涉朕的事務,你認識不認識他?”顧暠回答說:“鍾嶸雖然地位卑微,沒有名氣,但是他所講的或許有可採納之處。確實,那些繁重瑣碎的事務,都分別有職能部門來辦理,現在陛下您全部包攬過來,親自處理,結果弄得陛下越是勞累,臣子們則越是清閒,正所謂‘代替庖人宰割,代替大匠斫削’。”但是,明帝不理睬顧暠所說,而另改換別的話題。(9)夏,四月,甲辰,魏廣州刺史薛法護求降。
(9)夏季,四月,甲辰(十一日),北魏廣州刺史薛法護向南齊請求投降。
(10)魏寇司州,櫟城戍主魏僧珉拒破之。
(10)北魏侵犯司州,南齊戍守櫟城的首領魏僧珉率兵抵抗,擊敗了來犯的軍隊。
(11)五月,丙戌,魏營方澤於河陰。又詔漢、魏、晉諸帝陵,百步內禁樵蘇。丁亥,魏主有事於方澤。
(11)五月丙戍(二十四日)。丁亥(二十五日),孝文帝在方澤祭地。
(12)秋,七月,魏廢皇后馮氏。初,文明太后欲其家貴重,簡馮熙二女入掖庭:其一早卒;其一得幸於魏主,未幾,有疾,還家為尼。及太后殂,帝立熙少女為皇后。既而其姊疾愈,帝思之,復迎入宮,拜左昭儀,後寵浸衰。昭儀自以年長,且先入宮,不率妾禮。後頗愧恨,昭儀因譖而廢之。後素有德操,遂居瑤光寺為練行尼。
(12)秋季,七月,北魏廢皇后馮氏。
(13)魏主以久旱,自癸未不食至於乙酉,群臣皆詣中書省請見。帝在崇虛樓,遣舍人辭焉,且問來故。豫州刺史王肅對曰:“今四郊雨已沾洽,獨京城微少。細民未乏一餐而陛下輟膳三日,臣下惶惶,無復情地。”帝使舍人應之曰:“朕不食數日,猶無所感。比來中外貴賤,皆言四郊有雨,朕疑其欲相寬勉,未必有實。方將遣使視之,果如所言,即當進膳;如其不然,朕何以生為,當以身為萬民塞咎耳!”是夕,大雨。
(13)北魏孝文帝因為久旱無雨
(14)魏太子恂不好學;體素肥大,苦河南地熱,常思北歸。魏主賜之衣冠,恂常私著胡服。中庶子遼東高道悅數切諫,恂惡之。八月,戊戌,帝如嵩高,恂與左右密謀,召牧馬輕騎奔平城,手刃道悅于禁中。中領軍元儼勒門防遏,入夜乃定。詰旦,尚書陸琇馳以啟帝,帝大駭,秘其事,仍至汴口而還。甲寅,入宮,引見恂,數其罪,親與鹹陽王禧更代杖之百餘下,扶曳出外,囚於城西,月余乃能起。
(14)北魏太子元恂不喜歡學習,長得身肥體胖,熬受不了河南夏天的炎熱,經常思念回到北方去。孝文帝賜予元恂衣服帽子,他卻常常私下裡穿著胡服。中庶子遼東人高道悅多次懇切地勸諫元恂,元恂非常厭惡他。八月戊戌(初七),孝文帝到達嵩高,元恂與心腹密謀策劃,叫來馬匹騎上直奔平城,親手把高道悅殺死在宮殿之中。中領軍元儼嚴守門禁,以防遏事態擴大,到了夜間才平定下來。次日天剛亮,尚書陸琇急忙騎馬去向孝文帝匯報,孝文帝一聽大吃一驚,但沒有聲張其事,仍然到了汴口,然後返回。甲寅(二十三日),孝文帝回宮,召見元恂,數說了他的罪過,並且親自與鹹陽王元禧輪番把元恂打了一百多棒,然後命人把他扶著拽出去,囚禁在城西,一個多月之後,元恂方崐才可以起床。
(15)丁巳,魏相州刺史南安惠王楨卒。
(15)丁巳(二十六日),北魏相州刺史南安惠王元楨去世。
(16)九月,戊辰,魏主講武於小平津;癸酉,還宮。
(16)九月戊辰(初八),北魏孝文帝在小平津講武。癸酉(十三日),孝文帝還宮。
(17)冬,十月,戊戌,魏詔:“軍士自代來者,皆以為羽林、虎賁。司州民十二夫調一,吏以供公私力役。”
(17)冬季
(18)魏吐京胡反,詔朔州刺史元彬行汾州事,帥並、肆之眾以討之。彬,楨之子也。彬遣統軍奚康生擊叛胡,破之,追至車突谷,又破之,俘雜畜以萬數。詔以彬為汾州刺史。胡去居等六百餘人保險不服,彬請兵二萬以討之,有司奏許之,魏主大怒曰:“小寇何有發兵之理!可隨宜討治。若不能克,必須大兵者,則先斬刺史,然後發兵!”彬大懼,督帥州兵,身先將士,討去居,平之。
(18)北魏吐京胡反叛,孝文帝詔令朔州刺史元彬代管汾州事務,讓他統領并州、肆州的人馬去討伐叛賊。元彬是元楨的兒子。元彬派遣統軍奚康生攻打反叛的胡人,打敗了他們,又追擊至車突谷,兩次獲勝,俘獲各種牲畜上萬頭。孝文帝詔令元彬為汾州刺史,胡人去居等六百多人據險而不服,元彬請求朝廷撥兵兩萬去討伐,有關部門上奏孝文帝請示批准,孝文帝勃然大怒,說:“小小的一股寇賊,那有朝廷發兵去討伐的道理呢?可以自己根據實際情況而安排討伐。如果不能攻克,必須大兵去討伐,那就先斬了刺史,然後再發兵!”元彬非常害怕,親自督率州兵,身先士卒,去討伐去居,終於獲勝。
(19)魏主引見群臣於清徽堂,議廢太子恂。太子太傅穆亮、少保李沖免冠頓首謝。帝曰:“卿所謝者私也,我所議者國也。‘大義滅親’,古人所貴。今恂欲違父逃叛,跨據恆、朔,天下之惡執大焉!若不去之,乃社稷之憂也。”閏月,丙寅,廢恂為庶人,置於河陽無鼻城,以兵守之,服食所供,粗免饑寒而已。
(19)北魏孝文帝在清徽堂召見群臣百官,商議廢去太子元恂之事。太子太傅穆亮、少保李沖摘去帽子,伏地磕頭謝罪,請求寬宥太子,孝文帝說:“你們謝罪,請求寬宥,是出於私情,而我在這裡所要商議的卻是國家大事。‘大義滅親’,為古人所看重。如今,元恂想要違抗父命而私自逃叛,跨據恆、朔兩州,天底下還有比這更大的罪惡嗎?如果不把他廢掉,就會成為社稷的一大憂患。”閏十二月丙寅(初八),北魏廢太子元恂為庶人,安置於河陽無鼻城,派兵看守,對其衣服飲食供應,僅僅免於饑寒罷了。
(20)戊辰,魏置常平倉。
(20)戊辰(初十),北魏設定常平倉。
(21)戊寅,太子寶卷冠。
(21)戊寅(二十日),南齊太子蕭寶卷加冠。
(22)初,魏文明太后欲廢魏主,穆泰切諫而止,由是有寵。及帝南遷洛陽,所親任者多中州儒士,宗室及代人往往不樂。泰自尚書右僕射出為定州刺史,自陳久病,土溫則甚,乞為恆州;帝為之徙恆州刺史陸睿為定州,以泰代之。泰至,睿未發,遂相與謀作亂,陰結鎮北大將軍樂陵王思譽、安樂侯隆、撫冥鎮將魯郡侯業、驍騎將軍超等,共推朔州刺史陽平王頤為主。思譽,天賜之子;業,丕之弟;隆、超,皆丕之子也。睿以為洛陽休明,勸泰緩之,泰由是未發。
(22)原先,北魏文明太后想要廢去孝文帝,穆泰苦苦勸諫才得以中止,於是穆泰得到孝文帝的寵信。到了孝文帝南遷洛陽,其所親近信任的大多是些中州的儒士,所以皇族內部以及代京人往往對此感到不高興。穆泰從尚書右僕射出任定州刺史,但是他不願去上任,自陳長期有病,在氣候暖濕的地方則更加嚴重,因此請求到恆州去,於是孝文帝調恆州刺史陸睿為定州刺史,另任穆泰為恆州刺史。穆泰到達恆州之後,陸睿還沒有前去定州,於是就與他一起密謀反叛作亂,並且秘密勾結鎮北大將軍樂東陵王元思譽、安樂侯元隆、撫冥守將崐魯郡侯元業、驍騎將軍元超等人,共同推舉朔州刺史陽平王元頤為主。元思譽是元天賜的兒子,元業是元丕的弟弟,元隆和元超俱為元丕的兒子。陸睿認為孝文帝是仁德之君,勸說穆泰遲緩進行,因此穆泰暫時沒有叛亂。
頤偽許泰等以安其意,而密以狀聞。行吏部尚書任城王澄有疾,帝召見於凝閒堂,謂之曰:“穆泰謀為不軌,扇誘宗室。脫或必然,今遷都甫爾,北人戀舊,南北紛擾,朕洛陽不立也。此國家大事,非卿不能辦。卿雖疾,強為我北行,審觀其勢。儻其微弱,直往擒之;若已強盛,可承制發並、肆兵擊之。”對曰:“泰等愚惑,正由戀舊,為此計耳,非有深謀遠慮;臣雖弩怯,足以制之,願陛下勿憂。雖有犬馬之疾,何敢辭也!”帝笑曰:“任城肯行,朕復何憂!”遂授澄節、銅虎、竹使符、御仗左右,仍行恆州事。
元頤假裝同意穆泰等人,以便穩住他們,而秘密地把情況寫成奏狀上報朝廷。行吏部尚書任城王元澄有病在身,孝文帝召見他於凝閒堂,對他說:“穆泰圖謀不軌,煽動誘說宗室,策動叛亂。如果就是這樣,如今遷都伊始,北方人戀舊,南北事務紛擾,朕在洛陽不能成功。這是國家大事,非您不能辦理。所以,您雖然有病在身,但是還得勉強為我北行一次,解決此事。您去後審觀形勢,假若穆泰的勢力還不太強的話,就直接把他擒拿了;如果他的勢力已經強盛,您就秉承我的旨意發並、肆兩州之兵討伐他們。”元澄回答說:“穆泰等人愚蠢至極,正是由於戀舊使然,他們叛亂完全是為了這個,並非有什麼深謀遠慮。我雖然無能膽怯,但對付他們還是行的,完全可以制伏,希望陛下不要憂慮。我雖然患病,但怎么敢推辭呢?”孝文帝笑著說到:“任城王願意北行,朕還有什麼憂愁的呢?”於是,授予元澄節旄、銅虎、竹使符以及身邊的衛兵,使其代理恆州事務。
行至雁門,雁門太守夜告云:“泰已引兵西就陽平。”澄遽令進發。右丞孟斌曰:“事未可量,宜依敕召並、肆兵,然後徐進。”澄曰:“泰既謀亂,應據堅城;而更迎陽平,度其所為,當似勢弱。泰既不相拒,無故發兵,非宜也。但速往鎮之,民心自定。”遂倍道兼行。先遣治書侍御史李煥單騎入代,出其不意,曉諭泰黨,示以禍福,皆莫為之用。泰計無所出,帥麾下數百人攻煥,不克,走出城西,追擒之。澄亦尋至。窮治黨與,收陸睿等百餘人,皆系獄,民間帖然。澄具狀表聞,帝喜,召公卿,以表示之曰:“任城可謂社稷臣也。觀其獄辭,正復皋陶何以過之!”顧謂鹹陽王禧等曰:“汝曹當此,不能辦也。”
元澄到達雁門時,雁門太守夜間來報告說:“穆泰已經帶兵往西邊投靠陽平王去了。”元澄立即命令出發,右丞孟斌對他說:“事情還難以估量,應該奉聖旨召集并州、肆州的兵力,然後再慢慢進發。”元澄說:“穆泰既然策謀叛亂,理應據守堅城,然而卻去投靠陽平王,思量他的行為,好象是勢力不強。穆泰既然不與我們抗拒,那么無故發兵就不太合適了。所以,只須迅速前去鎮壓,民心自然會能安定。”於是,加快速度,日夜兼行,前往陽平。元澄首先派遣治書侍御史李煥單人匹馬進入平城,使穆泰感到非常意外。李煥告諭穆泰的同夥,對他們講明利害得失,結果這些人都不接受穆泰的指揮。穆泰無計可施,只得帶領部下幾百人攻打李煥,不能取勝,就從城西逃跑,李煥追上擒獲了他。很快元澄也到了,接著肅清了參於叛亂的同黨,拘捕了陸睿等一百多人,全部投入監獄,而民間安定無事。元澄把穆泰等人的罪行一項項地列出,上表奏告孝文帝,孝文帝閱後非常高興,召集公卿大夫們到一起,把元澄的上表出示給他們看,並且說道:“任城王可以說是社稷功臣啊!看他寫的這些判決之辭,除了古時候的皋陶氏,誰能超過他呢?”又看著鹹陽王元禧等人繼續說道:“如果讓你們擔當此事,一定辦不到這樣的。”
(23)魏主謀入寇,引見公卿於清徽堂,曰:“朕卜宅土中,綱條粗舉;唯南寇未平,安能效近世天子下帷於深宮之中乎!朕今南征決矣,但未知早晚之期。比來術者皆雲,今往必克,此國之大事,宜君臣各盡所見,勿以朕先言而依違於前,同異於後也。”李沖對曰:“凡用兵之法,宜先論人事,後察天道。今卜筮雖吉而人事未備,遷都尚新,秋谷不稔,未可以興師旅。如臣所見,宜俟來秋。”帝曰:“去十七年,朕擁兵二十萬,此人事之盛也,而天時不利。今天時既從,復雲人事未備;如僕射之言,是終無征伐之期也。寇戎咫尺,異日將為社稷之憂,朕何敢自安!若秋行不捷,諸君當盡付司寇,不可不盡懷也。”
(23)北魏孝文帝策劃入侵南齊,召集公卿到清徽堂,對他們說:“朕擇地遷都中原,現在各方面基本就緒,唯有南方之寇沒有平定,如何能仿效近世以來的天子們安於深宮帷幕之中呢?現在朕南征的決策是不會改變的了,只是不知道時機的遲早。近來,方術之士們都說,當下就前往征伐,一定能夠取勝,然而這是國家之大事,應該使君臣各抒已見,你們不要因為朕先說了,在朕前就模稜兩可,下去以後又不同意。”李沖說:“凡是用兵之法,應該先論人事,然後再察驗天道。現在占卜所得雖然為大吉,但是人事準備沒有妥當,剛遷都不久,秋谷沒有收成,所以不可以興師動旅,出外征戰。依我之見,應該等到來年秋天再行南征。”孝文帝說:“去年,朕擁兵二十萬,這可以說是人事昌盛了,然而天時不利。如今既然天時有利於我們,又說人事未備。那么,照僕射所說,該是永遠沒有征伐的時候了。南寇近在我們咫尺,它日終將是社稷江山的一大憂患,朕怎么敢自安呢?如果明年秋天南征不能獲捷取勝,就要把諸位全送到司寇那裡治罪,所以你們不可不盡心盡力。”
(24)魏主以有罪徙邊者多逋亡,乃制一人逋亡,闔門充役。光州刺史博陵崔挺上書諫曰:“天下善人少,惡人多。若一人有罪,延及闔門,則司馬牛受桓魋之罰,柳下惠嬰盜跖之誅,豈不哀哉!”帝善之,遂除其制。
(24)北魏孝文帝因為流放到邊遠地方的罪犯多有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