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經歷
前言
2015年12月,散著墨香的《故鄉是潮汕》新書出街,封面插圖潮汕味十足——春 (潮汕人辦喜事的傳統禮籃)、茶盤傢伙、漆木家具。這是青年作家、白雲區作協副主席黃劍豐結集出版的第九本書,他的系列作品大多以第三者眼光審視故鄉潮汕和本土廣州,遊子戀家的筆調還涉及到了潮劇、粵劇、崑劇等戲曲方面的內容,先後獲白雲區第二、三屆宣傳文化精品獎、廣州市第七屆文藝獎。
黃劍豐供職《白雲時事》多年,足跡踏遍雲山珠水,多年積累寫出了《白雲深處》《雲山雅客》等白雲區文化形象宣傳的精品之作,被視為白雲宣傳文化戰線的傑出代表,2012年被表彰為白雲區勞動模範。
生於20世紀70年代末的黃劍豐,在普寧市廣太鎮湖內村長大,自小懷惴文學夢,畢業於普寧二中,求學長沙,謀職廣州,輾轉多處。在文學夢最迷惘時候,兒時潮汕風俗記憶成了救命稻草,此後十幾年裡,人在客鄉書寫故鄉。
“廣州的可愛之處在於英雄不問出處!”黃劍豐說,他立足於廣州,回望潮汕,面向全國及海外,用一個潮汕遊子的角度記錄所見所聞。
夢想遭遇現實阻礙
藥學院組建文學社
“每次在寫文字的時候我總會想起外公,想起他的長竹椅,想起我在長竹椅面前渡過的光陰。”——《外公的長竹椅》
走進黃劍豐位於白雲山腳下的家,每個角落都有他走南闖北淘來的物件,繪著牡丹的《笑春風》、略略發黃的小鼓、五彩繽紛的粵劇形象玩偶和皮影、一塵不染的古琴……頗有“調素琴、閱金經”的味道。然而,最令黃劍豐舒服的是頂到天花板的書櫃,書櫃連著一個環形的鏤空木柜子,形成了一個靜謐的讀書空間。“這是我最喜歡待的地方,我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黃劍豐說。
他熟練地泡起了功夫茶,燒盅熱罐,聲調鏗鏘,在茶香氤氳中開啟了思緒的水龍頭。
文學夢始於幼童。“我的閱讀興趣和閱讀習慣與外公有關,他是我讀書的引路人。”黃劍豐回憶,自己從小便被帶到外祖父身邊生活,“外公當過私塾老師和人民教師,儒雅嚴厲,一開始我對他又敬又怕。”
已退休的外祖父坐在竹椅上,拿著書朗讀,年幼的黃劍豐反背著手,筆直地站在他面前,小嘴張得大大的,跟著他吟誦“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有時,外祖父也會用粉筆在地上寫字,讓黃劍豐對照筆劃,一遍一遍描寫。“我就在外公的長竹椅前,漸漸接觸了文字。”黃劍豐抿了一口茶水,頗有些感慨,私塾式教育深埋了一顆天真無邪的文學種子。
未至學齡,黃劍豐便能讀書識字。外公家藏有連環畫,黃劍豐從國小開始就有了小小的書櫃,同學們都愛找他借連環畫看,“我的連環畫藏書在村里是最多的,我覺得自己是個很富有的人”。
“我小時候問外公,為什麼有人能寫書這么厲害,從開始到結尾都知道,能寫出那么好的故事,外公告訴我寫書的人叫做‘作家’,他們所寫的故事,有些是虛構的,有些是有根據的,幾乎都是生活的縮影和感悟。”那是黃劍豐第一次知道“作家”的定義。
高中畢業,正做著朦朧文學夢的他未能如願讀中文系。1997年,他在家人的堅持下考上了長沙的一所藥學院。文科生讀醫並非致命傷,但黃劍豐卻如墮冰窖。此外,湖南嗜辣與潮汕清淡也讓他無所適從。
他鄉的孤獨寂寞最能催生一個人用文字抒寫情緒。
“在長沙的那幾年非常孤獨和寂寞,但恰恰是這份心境讓我咀嚼惶恐、傾聽心跳,更清楚自己想成為什麼樣的人。”他舉起雙手作例,“我們10個指頭在這裡,我們不知道怎么證明它是身體的一部分,但有一天,你不小心把自己的手指頭弄傷了,它每天都會痛,這種痛會讓你感受到手指的存在。”
為尋找文字突圍之口,黃劍豐在課餘時間著手組建校內文學社,將文學社雜誌取名《旭日》,取意於毛澤東在莫斯科演講:“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是歸根結底是你們的。你們青年人朝氣蓬勃,正在興旺時期,好像早晨八九點鐘的太陽。”
手刻油印的《旭日》勉強維持著黃劍豐的文學自尊,也讓他與醫學專業漸行漸遠。
白雲山下難忘初心
繼續尋夢四處碰壁
“我是多么地熱愛自己,珍惜著自己擁有的一切,即使是上天安排給我的苦難,我也坦然接受這磨練自己的機會。”——《星空下的囈語》
類似稚嫩而直白的詩句起初記錄在廣州白雲山化學藥廠發給他的筆記本上。
2000年,在學校推薦下,黃劍豐初錄取到廣州白雲山化學藥廠。“十幾個同學一起面試,我第一個被選上,藥廠看中的我不是因為專業成績,也不是文學愛好,而是看上我身高個大,需要時可以搬運器材。”職場第一課讓黃劍豐頗為尷尬。到了實驗室,黃劍豐主要負責監控和記錄藥物在恆溫環境下的反應。
一個實驗常常要持續數天,從白天守到黑夜。靜謐的夜晚,白雲山蟲鳴呦呦,山風撫林,呼嘯作響,時斷時續。朦朧的詩句在黃劍豐筆下流淌。
這個原本用來記錄實驗的筆記本成為他第一本詩集手稿。含著對生活感悟小詩,後來被黃劍豐收錄並出版了詩集《星空下的囈語》。
憂鬱的情緒越積越深,不到一年時間,黃劍豐便瞞著家人辭去工作,跑到南方人才市場想找一份文字工作。“我自己挺傷感的,本來有自己的理想,突然被拋到這裡來,那我的作家夢還要不要做?”
“浸泡”在南方人才市場一個月,黃劍豐四處碰壁,好不容易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北京一家教育雜誌廣州記者站招人,但卻因為專業不符,僅能在記者站里實習,領著一個月500元的微薄工資。
“當時我也挺迷惘的,覺得文學夢在繁華城市裡不太現實。”黃劍豐向兒時的朋友訴苦夢想遙遙無期,並在朋友的提議下,辭去了第二份工作,想回到普寧做些小生意。他想把自家的書搬來開箇舊書店出租書籍,朋友笑他“現在還有誰在讀書,大家都忙著掙錢”。
心灰意冷的黃劍豐寄宿朋友家,夜不能寐。
末班車總是在絕望的時候開來。幾天后,一個來自廣州的電話打到他的手機里,他草草帶上兩套換洗衣物重新踏上廣州。
人在他鄉書寫故鄉
文學之路豁然開朗
“人在天涯,心在潮汕。不管走到哪裡,永遠記得故鄉是潮汕。”——《故鄉是潮汕》
給黃劍豐打電話的是當時廣州一家人文網站“英流網”創辦者劉予建,通過面試,黃劍豐幸運地得到了一份網站文字編輯工作。
劉予建是改革開放後較早一批出國的留學生,2000年回國辦起記錄海內外各種人物和事件深度報導的網站,他本人也曾以中國留美學生盧剛槍殺導師一案寫過流傳頗廣的《萬聖悲魂》。
在英流網,黃劍豐學會電腦編輯,也學習用網際網路的思維寫作。“在那裡,我的文學道路得到了很大的轉變。”黃劍豐說,“用網路寫作,可以保存也可以共享,我覺得對於自己的文學之路是一個新的起航。”
彼時,網路專欄在文化網站盛行,黃劍豐也趕上了好時候。編輯之餘,他嘗試專欄寫作。寫出幾篇頗有“意見”味道的文章後,他陷入題材瓶頸。專欄猶如一隻餵不飽的無牙老虎,每周要更新幾篇稿件。寫不出東西的感覺讓他很苦惱,從小就夢想當作家,終於有機會寫作卻發現自身經歷平平無奇。恐懼能吞噬人,也能救人於水火。
遊子孤身在外,迷惘倍思故鄉。黃劍豐將目光鎖定在生於斯長與斯的潮汕:故鄉的風俗、山村的趣事、日常的柴米油鹽、舊人的喜怒哀樂如電影放映一般在腦海閃過。潮汕地區豐富多彩的文化突然給了他靈感,《童養媳》《烰豆乾》《潮劇情緣》《潮州大鑼鼓》《十五歲出花園》等專欄文章點擊率居高不下,讓人讀來口齒生香。
黃劍豐的文章點擊率比其他同事高出很多,好奇的同事一查讀者IP位址,發現絕大部分讀者來自東南亞地區。早年大量潮汕人僑居海外,他們在網際網路上搜尋故鄉的關鍵字時,常常搜到黃劍豐特色鮮明的文章。
2005年,黃劍豐將發表在網路上的百餘篇講述潮汕文化的文章整理並出版了《流光飛舞》,首印2000本,自印自銷。一開始,新書銷量毫無起色,碰巧當年在穗潮商開了一次年會,一位讀過《流光飛舞》的潮商把它推薦為年會禮品,靠著這個意外的機會,《流光飛舞》首印告罄。
2008年,黃劍豐著手寫第一本長篇小說,描繪外地人到羊城生活、尋夢的經歷,以及產生的文化碰撞,書中計畫一大部分寫潮汕人尋夢。當年潮汕經濟一落千丈,偷稅漏稅負面新聞層出不窮,給人印象糟糕之極,社會上還有一個論調“不要嫁給潮汕人”,黃劍豐希望藉手小說修復故鄉形象。
“過去我是用遊子的角度,覺得潮汕什麼東西都是好的,但其實潮汕文化里也有短板,古老的潮汕文化在現代不太適應。”黃劍豐說,“這本書和以往的不太一樣,裡面帶著我對社會的思考。”
小說中還會講述外來人在廣州生活時遇到的瓶頸和思考。“就拿我自己來說,因為我是潮汕人,也曾遇到對我們有偏見的人。”黃劍豐說,文章已經在天涯進行連載,點閱率非常高。今年,他也計畫將這25萬字的書稿整理出版。
延伸
“廣州具有包容性,適合年輕人來尋夢”
幾年前,黃劍豐“落戶”白雲區政府主辦的《白雲時事》報紙,當起跑文化線的記者,努力對廣州本土文化進行挖掘整理。
《白雲雅客》和《白雲深處》兩本書便是他挖掘本土文化的成果。因為對白雲區的山水田園、地理環境、風土人情、文史掌故等了如指掌,黃劍豐還被人們譽為了“白雲區文化的代言人”。
2014年,黃劍豐參加一次文學創作座談會,一位讀者疑惑地問他:“你是身在廣州的潮汕人,從事大量廣府題材的寫作,同時又寫潮汕文化,身懸潮汕和廣府題材寫作之中,如何平衡?”
“我記得當時是這么回答的,感謝廣州,讓我可以以異鄉人的眼光回望潮汕;感謝故鄉,讓我在廣州依然可以用潮汕文化的角度看世界,因為用第三者眼光切入,常常讓我看到其他人看不到的新鮮東西。”黃劍豐解釋。
《雲山雅客》一書收入了黃劍豐與白雲區轄內的30位文人雅客的交流對話,涉及範圍包括書畫、戲曲、雕塑、文學、武術、工藝、攝影、收藏、演藝等行業;而《白雲深處》則是他花大半年走遍白雲區的18個鎮街,踏遍轄區幾十條“人跡罕至”的村落的寶貴產物。
廣州市民的熱情、好客給黃劍豐留下深刻的印象。“廣州具有包容性,適合年輕人來尋夢。”黃劍豐稱,廣州吸納五湖四海的人,但“這座城市不會有意同化你,你可以保留你的特質”。
黃劍豐的書房裡,有一隻“本土文化”書籍收藏專櫃。其中,三分之一的書籍是潮汕文化和戲劇,三分之一是白雲區地方文獻,三分之一是各地文化叢書。黃劍豐認為,一個寫作者必須要有本土文化的功底,否則容易浮躁淺薄。
人物見解
南方日報:潮汕文化一直是您寫作中的重要題材,從何時開始,感受到潮汕文化的魅力
黃劍豐:最開始關注潮汕文化還是在長沙讀書的那幾年。
我從國小到高中一直居住在潮汕地區,畢業後一下子把我“放逐”到從來沒去過的長沙,那個地方氣候、飲食、人文風俗、語言與潮汕地區截然不同,等於是把前十幾年的生活習慣給推翻掉了。比如在飲食上,潮汕比較清淡,而到了長沙每頓飯基本上都要吃辣椒;在氣候上,從來沒看過下雪的我在長沙看到了雪。
到了完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文風俗,也給我打開了另一扇的門。通過比較,我對潮汕的人文風俗的感悟更加深刻。長沙盛產橘子,我一吃橘子就會想到我們的潮州柑;長沙的著名小吃是臭豆腐,我一吃臭豆腐就會想到普寧豆腐乾。
南方日報:當時為何會選擇在英流網當媒體編輯 心裡是否有掙扎
黃劍豐:說實話,對於那個面試邀約我一開始是拒絕的,因為我不懂電腦,在學校只學會基本的打字,做網路編輯要用到的編程我一竅不通。
但因為我很希望能從事文字工作,所以還是重新來到廣州試一試。當時的面試問題我還記憶猶新,創辦人劉予建問我,英流網是一個全球讀者都可以點擊閱讀的網站,你從小在國內長大,怎么保證寫出來的文章吸引國外的讀者。我當時便回答他,不管是國內的還是國外的,只要是人,就會有人類共同的東西,比如親情、愛情、友情。
南方日報:文學、寫作對您來說代表了什麼
黃劍豐:從我開始寫作到現在十幾年,這十幾年來我對文學都沒有放棄過。在我在外求學、工作期間,我認為文學給了我一種精神寄託,甚至可以說,文學是我的人生信仰。所以在我的生活中,不論遇到了什麼樣的困難,因為有了文學這一寄託,我都一直堅持走了下來,走到現在。
創作感受
見到黃劍豐,還未對話,我便覺得他是潮汕人。家中木製的桌椅、會客桌上的功夫茶具驗證了我的直覺:幾十年來從未改變的飲食起居習慣讓黃劍豐身上縈繞著濃濃的“潮汕味”。
他的著作也與家鄉有關。外公的長竹椅、鄉村的童養媳、新年的潮州大鼓讓他的文章聞名于海內外“潮圈”,也讓他擁有了一批忠實擁躉。黃劍豐說,正是因為常年漂泊在外,使得思鄉的情緒愈加濃烈,了解家鄉的願望也愈加強烈。
然而,讓黃劍豐實現作家夢的地方是廣州。獨在異鄉為異客,10餘年的打拚已讓“異鄉”成為“故鄉”,對羊城的文化探索也給予了黃劍豐文學著作的第二個高峰。他花了一年多的時間,深入白雲區基層,探尋著許多當地人都未必清楚的典故,《白雲深處》、《白雲雅客》中鮮活的場景躍然紙上,字裡行間中讀者不免會將作者錯認為“老廣”,否則怎會有如此熱情?又如此熟識?
黃劍豐吟誦著黃氏家族的“傳家詩”:年深外境猶吾境,日久他鄉即故鄉。“在廣州年深日久,這裡的環境就成了自己的風景,在廣州時間長了,這個‘他鄉’也就成了自己的‘故鄉’。”
廣州城中從不缺“異鄉客”。去年10月,登記在冊的來穗人員達到783.32萬人,且總量以每年20-30萬人的速度持續上升。全國各地乃至世界各地的文化匯聚城內,“鄉愁”也是逃不開的話題,而廣州正以獨特的底蘊感染著來穗工作者,使之由“異鄉客”成為“廣州人”。
“廣州的可愛之處在於——英雄不問出處,我在廣州追夢、圓夢,廣州也接納、包容了我。”黃劍豐說。
個人作品
書名 | 類型 | 出版社 | 出版時間 |
流光飛舞 | 散文集 | 華藝出版社 | 2005年 |
星空下的囈語 | 詩歌集 | 太白文藝出版社 | 2008年首版,2013年再版 |
書劍飄零 | 散文集 | 中國戲劇出版社 | 2010年 |
白雲深處 | 散文集 | 中國戲劇出版社 | 2011年 |
雲山雅客 | 散文集 | 中國戲劇出版社 | 2011年 |
姚璇秋潮劇藝術評論文選(內部發行) | 主編 | 揭陽市榕城區戲劇工作者協會 | 2011年 |
雲山話桑麻——廣州市白雲區農耕文化紀實 | 主編 | 2013年 | |
泥心漫盪——王增豐漫塑作品漫談 | 散文集 | 中國戲劇出版社 | 2013年 |
我在等待一個人 | 詩歌集 | 金陵書社出版公司 | 2015年 |
戲說 | 散文集 | 九州出版社 | 2015年 |
璇秋雅範——姚璇秋從藝65周年畫冊 | 主編 | 中國現代作家出版社 | 2015年 |
故鄉是潮汕 | 散文集 | 花城出版社 | 2015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