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
《開超級跑車的孩子》是流行男性雜誌《GQ》七月刊對一篇文章,文章中描述了“富二代”的生活以及北京獨一無二的“超級跑車俱樂部”。
文章使用實名,講述地了六個20歲左右的年輕人的故事:這群企業家的子女擁有自己的豪華跑車,他們在“超跑俱樂部”聚會交友,而加入該俱樂部的“門檻”是擁有最新款的保時捷或者幾輛蘭博基尼。他們追逐模特,在奢侈的夜總會里爛醉如泥,“他們一邊享受著金錢能帶來的最好的生活,一邊等著繼承家族產業”。
事件
傳《開超級跑車的孩子》這篇特別報導直接導致了該期的雜誌被召回。
北京光華路上一個報刊亭老闆說雜誌的七月刊本月第一個星期就到了,但是第二天全部被召回。當天賣出了有十來份《GQ》,再版的新雜誌里沒了這篇文章《開超級跑車的孩子》。
位於朝陽區華貿中心的《GQ》辦公室的五名員工拒絕對此事作出評價,稱他們不向媒體透露內部訊息。
寫了那篇關於“超跑俱樂部”文章的記者說,俱樂部的發起人張寬找了他,並稱很可能起訴《GQ》。據說張寬稱《GQ》記者在被採訪人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錄了音,而且公布了不應該錄下的內容。
曝料
速寫SCC會員
其實SCC俱樂部並非完全是個傳說,早前於2010國際車展開展時,媒體即爆出其會員集體駕車在車展集結的新聞。北京2010年6月30日新聞報導稱,“超跑俱樂部”的130個成員擁有總計超過160輛奢侈跑車。
此次時尚雜誌的報導則近距離勾勒了他們的真實樣貌:
蘭博基尼停在夜店MIX CLUB門口,一個開寶馬5系的女孩緊隨其後,兩個穿著嘻哈的胖子看到這一幕,在洗手間裡飆了一段粗口之後,語速飛快地交流。“你拿你的車撞她一下,你那個比她貴?”“我買他倆!”“那要是撞那輛蘭博呢?”“他買我倆!”蘭博基尼的主人張寬走下車,笑容可掬,光頭,體態渾圓。簡稱SCC,北京超級跑車俱樂部,張寬是創辦人之一。這個17歲高職畢業進入社會,27歲才開始享受青春的人,用兩件事確定了自己這輩子沒有白活:一、30歲前開上了法拉利,二、31 歲前買了輛蘭博基尼?
權利與青春
享樂主義者以高調、炫耀、極富感染性的魅力為SCC定了基調,這種流光溢彩、無憂無慮的生活為張寬籠絡住了兩類人,一類是他自己,渴望抓住青春最後的尾巴,一類是胸懷大志,但目前無力可施的財富第二代們。
這是一群生活在消費中而不是生產中的人,消費能讓他們享受到巨大的權力感,成為他們的武器。他們的生活引人深思,從那一輛輛白色的阿斯頓馬盯銀色的保時捷、紅色的法拉利,中國的未來在跑車和父母的用金錢邀請的“保姆”中,被一種安逸、逍遙的濃霧所籠罩。
當面對國外媒體問及為何要購買頂級跑車時時,他們的回答也格外耐人尋味:Because my father is very rich。
評論
“超跑俱樂部”官方網站和部落格並沒有提及《GQ》那篇文章。一個自稱是俱樂部會員,名為“夢牽”的網友在網上發帖指責《GQ》,說文章以清教徒似的高姿態來抨擊富二代奢侈風流的生活方式。帖子說,“一個宣傳奢侈品的雜誌怎么能譴責奢侈的生活方式呢?”
原文
《開超級跑車的中國孩子》
鮮綠色的蘭博基尼突然加速的一瞬,帶來的酥麻和振動,和性快感接近。
它停在夜店MIX CLUB門口,一個開寶馬5系的女孩緊隨其後,兩個穿著嘻哈的胖子看到這一幕,在洗手間裡飆了一段粗口之後,語速飛快的交流。
“你拿你的車撞她一下,你那個比她貴?”
“我買她倆!”
“那要是撞那輛蘭博呢?”
“他買我倆!”
蘭博基尼的主人張寬走下車,笑容可掬,光頭,體態渾圓。他的身後,白色的阿斯頓馬丁、銀色的保時捷、紅色的法拉利已排成了一排,環顧四周,當發現一輛“閩”字號的陌生跑車時,電話立刻打給了福建超跑俱樂部的負責人,他興奮的問:你一個哥們兒是不是到北京來了,把他手機告訴我,我要約他喝酒!
北京超級跑車俱樂部,簡稱SCC,張寬是創辦人之一。這個17歲高職畢業進入社會,27歲才開始享受青春的人,用兩件事確定了自己這輩子沒有白活:一、30歲前開上了法拉利;二、31歲前買了輛蘭博。
“至少老了以後,我可以跟我兒子吹牛逼。爸爸年輕的時候開跑車、泡姑娘,你不能說你爸年輕的時候只顧著賺錢了,其他啥也沒幹!”
一年以前,帶著剛剛躋身到一個全新階層的欣喜,看到迎面駛來的高級跑車,他會攔在大街上,興高采烈地敲開車窗,問,哥們兒!你好!加入我們SCC吧!
如今,端坐在客廳中央的座位,SCC則是那幢裝滿了美女、洋酒、充斥著歡樂的豪宅,無數的年輕人開著自己的超級跑車慕名前來,他手中握著那把通往臥室派對的鑰匙。
那個享樂主義者以高調、炫耀、極富感染性的魅力為SCC定了基調,而這種流光溢彩、無憂無慮的生活為張寬籠絡住了兩類人,一類是他自己,渴望抓住青春最後的尾巴,一類是胸懷大志,但目前無力可施的財富第二代們。
SCC一次集體活動中,張政對一個貌美的女孩兒產生好感,為試探她的財富,他把這個女孩兒約出來見面,各自取車時,當看到了她的保時捷之後,他決定不再與她聯絡。
那是一輛五年前的舊款,第一,真正中國富人家的孩子不會願意開一輛老款車型出門。第二,它掛著一個剛剛放出的京N牌號,說明車上牌不久。
他極流利地判斷出這輛車的來歷:小貿。
所謂小貿,是境外商人來中國之後,與海關的一個協定,他們可以帶來一輛昂貴的車,但這車只能是三年前的款型。因此,這輛專門為老派富豪設計的座駕,極有可能來自某位外商的饋贈,並非她的爸爸。
在中國大陸,購買一輛跑車往往要付出這輛車在國際上的一倍以上的金錢,並花費大量的時間等待,限量生產的超級跑車為男性車主們明碼標價,也在通過各種複雜的渠道,締造出一套甄別富貴的方式。
富人圈子裡,除了正規的海關貿易,他們看不起那些通過其他渠道購買的超級跑車,這種逾越自己賺錢能力的占有,代表了一種人品上的瑕疵,以及人性上的缺陷。
張政今年26歲,青島人,父輩的生意也在那裡,在倫敦生活了7年,從初一到碩士,本科讀的是聖馬丁油畫系,研究生必須聽父親的意見讀了商科。13歲那年,張政決定留洋海外,在那裡,既因為金錢,選到了自己所愛的事物,又因為金錢通通放棄。
紫檀木里鑲著黃金,德式汽車洋房,紅牆綠瓦,織造出了隱蔽、幽靜的青島八大關里老派富人們生活的主韻。作為本地序幕巨頭的兒子,他的爺爺娶了前蘇聯貿易世家的女兒,一場貨源與渠道的聯姻帶來幾何倍級增長的財富又在“文革”中被掃蕩一空。長大之後,父親成為了青島國營畜牧場的工人,與廠里的一名女工結了婚。在第一批下海經商的機會中,商賈基因又讓他迅速的離開了這一場工人階層之間的聯姻,重新成為生意人,並迅速的獲得成功。
張政回國半年後,他與父親生意夥伴的千金結為夫婦。在美國,他有過一個相處7年,後來因為身體問題、不得不回國的日本女友,他見過她的父母,但無法說服自己與她一起回日本。在倫敦最大的一家娛樂公司,他堅持打工長達5年,從夜店的吧檯,一直乾到手下掌管一百多名員工的主管,在張政的天性里,有一種強烈證明自己的願望與意志,作為一個未來的商人,這兩樣東西絕不允許他在十幾歲的年紀選擇愛情。
那時下班後,他要一個人去賭場揮霍掉一些東西,有時是家裡每年給的幾百萬生活費,有時是自己每天賺的過萬小費。如今工作結束,他更願意與這群開超級跑車的哥們兒混在一起。
他們幫他釋放壓力,也在給他施加更大的壓力。
來京不到兩年,別墅的車庫裡,已經停滿4輛跑車,眼下,他又要訂下更高級也更昂貴的第五輛,SCC的門檻一直在飛速提升,如今他那輛超過百萬的保時捷911已淪為入門的門檻。
財富第二代中,張政代表了一種上升的普遍願望,對於北京,他是一個初來乍到者,利用超級跑車,他為自己敲開了這座城市年輕富人圈的大門,但在他們的聲色犬馬之外,夜店裡無論玩到多晚,他每天都會7點準時起床,徹底地清洗自己,穿上高級正裝,九點半準時出現在一個背景深厚、構成複雜的國有金融企業的辦公桌前。
在1984年出生的他看來,其中的關係與資源是自己需要爭取並努力維護的政治。他認為自己的父親遇到了改革開放三十年少見、穩定的自由經濟時代,因此,他可以較少考慮自己與政府的關係。但屬於他的時代將不相同,資源與空地越來越少,一切正被一隻強有力的大手重新緊握,與政府保持親密,也許是他們這一代新商人明智的選擇。作為一個財富根基在二線城市,選擇在北京發展的孩子,他有欲望也有耐性打入這個全力中心任何的一個核心。
作為一個男人,張政正努力打入地產界,渴望不久能以自己的姓名開發一個樓盤。玩在一起的同時,他試圖說服北京人張寬幫他找地,並邀請一個SCC里開法拉利的地產商人去了自己的家鄉青島,“我想讓他知道我們在青島的實業,馬總對房地產的理解還是很到位的。”
全世界範圍內,房地產都是最複雜的一個行業,對於富二代而言,他們那些一無所有、缺乏商業經驗的父輩們大部分靠煤炭、石油等能源行業發家,這是培養暴富者的地方,也是可以一個政策便讓你一夜間一貧如洗的地方,而房地產宛如一個更強大的承諾,它複雜、龐大、相互牽制。
“除了計畫生育局與開發樓盤無關之外,其他幾乎所有的部門都能對房地產業指手畫腳,旅遊局、牆改班、建委,開盤時要往天上放氣球,氣象局都會來管你。”
複雜的糾結與制衡恰恰代表一種更加穩定的、政與商的關係,那些擁有70年產權許諾的土地也能讓家族裡的財富像滾滾的香火一樣更長久地、更穩固的保存下去,但也必定艱難險阻。
“跟別的圈子的朋友不一樣,他們輪流埋單,我們搶著埋單。”
這是1989年出生的鵬鵬對待金錢的態度,也是對待友情的態度。
夜店包廂里,兩個男孩子為一個女孩子爭吵,吵到不可開交時,動起手來,女孩感到委屈,讓服務員點了一首《祝我生日快樂》,躲在樓梯下的軟倚上沒人看見自己的地方,同時也在試圖獲得更大的注意。
她來自一個以表演、模特為名義,召集年輕女孩張貼自己照片的網站。在那裡,富人按照各自跑車的價格設定級別,他們站在最高的看台上,可以看到一個下級女性用戶的照片,如果發現有感興趣的獵物,可以將她加為好友,交談、約會、做愛。
一個沙啞的女聲響起來,另一個女孩也拿起麥克風與她一起唱了起來,但男性們似乎絲毫未被這種傷感的歌聲打動。鵬鵬將一張黑金卡塞到其中一個男孩的褲兜里,“我跟你講,這張卡可以透支1000萬,快別鬧了!”對方一下子平靜了下來。
“真的要把事情搞得很複雜,打起來了會很麻煩,傷感情。”
女孩從不認為自己失去了什麼,與酒精、速度機器一樣,坐在包廂里的她們也是消費品,以及獲得高潮的通道。比起這些,SCC的孩子們更看重男性之間的友誼。而錢也許是解決所有問題最簡單的辦法,也是他們最熟練表達感情的方式,它直接準確的傳達出友好、憤怒、親密,以及在不開心時製造出不可一世的距離感。
除了友誼,在他們的成長過程中,手頭可供自由支配的金錢,量化了很多事情,比如年齡的增長。鵬鵬愛表,但目前還沒有購買的能力,談起SCC中一個擁有一億多元藏表的男孩,他雖羨慕,但卻說,他1985年的,比我大4歲,你要知道,4年能改變不少的東西。
19歲時,他買一輛法拉利都要母親先看著順眼才可以,兩年後,他認為自己有了獲得一輛勞斯萊斯的許可權。
午夜小龍蝦店裡,他和一群哥們兒搶著付錢,十幾張剛剛從取款機里吐出的百元鈔票隨意掉落了一地,店員笑著說一份就行,一份就行。離開時,他把找零的錢都留了一個值班的老年人,除了這些哥們兒,他容易對服務人員表現出特別的善意,一天裡,他們也許才是默默陪伴他時間最長的人。在鵬鵬充滿快意的生活中,這些強烈刺激周圍環境的細節,都在他的腦海里一閃而過,萬能的金錢一次失效,成了他記得最深的一件往事。
2008年奧運,他在北京讀書,有很多叔叔、伯伯想要出二三十萬元購買開幕式的門票,聯繫了一個認識半年剛從國外回來的朋友,將自己先收下的一百多萬交給他。
然而,鵬鵬始終沒有等到門票,“整整一星期,我每天都在等票寄過來,每天都等,很著急。我覺得這不是錢的問題,叔叔、伯伯們信任你,你答應的很好,你沒有做到,那種無能為力很恐怖。後來我不管能不能做到,不會輕易答應別人。除非,你真的有10000%的把握的時候。”
在鵬鵬的臉上有兩道很深的傷疤,傷疤從耳根一直延伸到嘴角里,今年21歲的他,帶著2歲的女兒在北京生活。他說自己的經歷已經可以寫成一本書,經歷過生死,身上有一種脫軌後的自由。
最近,鵬鵬在籌備一個時裝店,也許是出於對命運早熟的敏銳,在一群比自己大近十歲的管理者之中,他選擇了一個等過一筆資金等了很久,但還是失敗了的中年人。
在他萬念俱灰時,鵬鵬慷慨的分給他30%的股份,然後用自己一貫確鑿、直接、不留任何餘地的語氣告訴他,這是給你的一個機會,你不小了,你30了,你要有房,有車,你什麼都要有,我不是讓你給我打工,而是讓你自己當老闆,我給你投資。
一個來自四川的孩子認為,夜店裡,開吉利比蘭博基尼更容易泡到女孩,因為女孩們需要你不顧及顏面湊上去勾引,但作為一個富有到可以開蘭博基尼的人,他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做到這一點。
每次在晚飯與夜生活的間隔,他都會特意將蘭博開回家,再換一輛普通的車出門,財富的盔甲高高在上的把他塑造在另外一個雲層之上,讓他與周圍人遠遠區隔,這種財富的武裝讓他寸步難行。財富,這既是他們熟悉的表達方式,有時也是附在身體上的一套堅硬的武器與盔甲,成為他們的人生阻礙,以及人性里難以擺脫的缺陷。
男孩與大家交流過關於婚姻、女人的想法,他說:“我已經不相信會有一個女人,能真真正正讓我為她著迷,然後跟這個女人結婚。我不會去結婚,只會享受。我現在不到30歲,到50歲我會想‘I had enough’.我死掉我也不會在乎,我覺得這輩子足夠了。我可以完完全全去了。”
像SCC大部分可以提前用錢買到一個與眾不同人生的孩子一樣,高中二年級,孫磊並沒有選擇像同齡人按部就班地準備聯考,她參加了一個模特大賽,得了冠軍,決定中途輟學去巴黎培訓。由於每周要承擔幾萬元人民幣的費用,擔心一個人去那邊語言不通,容易感到孤獨的孫磊,慷慨地為高額學費面前不得不退出的亞軍承擔了全部費用。這個女孩作為一個陪讀者和他一起來到法國,他們整月住在高級酒店,每天把小冰櫃里的酒全部都喝乾,談戀愛、享受夜生活,並參加了 DIOR的走秀,這一一切全部由孫磊的家庭提供的一張滙豐銀行旅行支票支付。
對她而言,這是一次叛逆,一個少女在度過了一年夢想中的日子之後,再迅速理性的回到了中國,回到了聯考的教師,然後考入大學。而對於那個普通家庭的陪讀女孩,進入演藝圈是她決定用青春做賭注一心一意經營的事業,在沒有金錢的支撐下,她被迫回到了國內,被打回原形,成為北漂,在一部叫做《阮玲玉》的電視劇中出演女三號後,再也杳無音信。
“現在想起來,她是在青春期里給我最大快樂的一個人。”
這也是青春期一件最大的憾事,她用錢買到了友誼,友誼又在金錢消失後,迅速褪色,也許是一種積怨已久的報復,女孩再也沒讓孫磊找到過自己。
但這也讓孫磊過早的明白了自己的優越,為她的面孔中注入了一種平靜的力量,這平靜又不是自閉的,多數時候,顯得得體、能應對各種場合。
18歲剛拿到駕照,在一輛保時捷身上,她第一次看見了一種叫做“北歐金黃”的顏色,這種需要多支付5萬元人民幣,高貴而缺少的色彩印在了她成長的記憶之中,在後來的十年時間裡她接連買下了3輛顏色相同的跑車,而每次為了獲得這種色彩,她至少需要多等半年時間。
與那些降低泡妞成本而購買跑車的男性不同,她熱愛頂級跑車身上貴族氣的加持,比起在奮鬥過程中只知道梅塞德斯和勞力士手錶的父輩,除了降低泡妞成本,買跑車的孩子們更看重的,也是這些卓爾不凡的故事、力量,以及金錢打造的見識。
這位美麗的女孩不常參加SCC里那些男性荷爾蒙與孩子氣強烈的活動,她更喜歡賽道競技或VIP新車試駕等高端的場合,每次出場,必會精緻、端莊的包裝自己,再與自己的母親一同並肩進出人群。
在圈子裡的一些男性富豪看來,她的自愛、貴族化以及那種包裝加上老母親的樣子,有點“待價而沽”的味道,“把自己包裝好了,等人一次釣個狠的。你們家必須家境好,又對我女兒好,如何如何。”這令他們不太敢接近她,怕自己埋不起這一張單。
然而,事實卻是,當大部分的財富第二代仍只把父母當做索要錢財的對象時,她很早便明白了親情的重要。孫磊出生在一個財富保存超過了三代的家族,對於親情有一種過度的依賴,這種過度成為了這個家族裡所有女性的特質。
她有一個哥哥,未曾謀面,這個男孩出生之後,很快得了肺炎夭折,她奶奶是天津軍閥的女兒,由於受不了打擊,獨自離開了老家,在太原躲避了很長一段時間,知道孫磊出生之後才肯回來。
如今,姑姑的孩子在幫她的父親照顧生意,家族裡的兩個男性留在了天津。18歲,孫磊從天津來到了北京讀書,一直與陪讀的母親生活在CBD一座住戶稀少的高檔別墅里。
她即將讀完自己的EMBA學位,今年3月,開始往返中美兩國。
洛杉磯好萊塢的貝弗利山後,有他們家新購買的土地。這塊土地的中央,將會挖出一個巨型泳池,它聯結了四周的20棟高檔別墅,每一個房子的人經過門口小落,都可享用這個共同的泳池。
按照自己夢想中迪斯尼城堡的藍圖,孫磊設計了這些別墅,它們將會安置那些重要、勤奮,長期為他們家效力的員工家屬,到時候,男性們在國內賺錢、戰鬥,她和母親則渴望通過這個美利堅的別墅區,締造出一個寬厚、大度,提供著濃濃家園感的母系後方。
中央碳纖維底盤托起一具精細雕琢過的籠式車體,鎂合金的輪轂,橡膠信箱,配合防滾架的全碳機構,讓帕加尼的ZONDAR像是鐘錶匠把每一件產品都視為將永久傳世的珍寶。
它的名字取自一種季風,在東起大西洋岸,西至安第斯山,南部邊緣來自海西褶皺帶,基地為寒武紀古老結晶岩,這種季風馳騁在南美阿根廷印第安,沒有樹木的大草原上。
這是一台全球僅有10輛的跑車,在中國,這輛千萬級昂貴跑車唯一的主人叫洋洋,作為SCC的一員,ZONDAR為它搭建出了一個精美絕倫、無人超越的頂端。
洋洋的父親曾是唐山一家鋼廠的老闆,2006年大年三十,慰問屬下回家的路上,他的車不幸撞到了一輛卡車的油箱上,座駕起火,車門變形,安全氣囊打開以後,人卡在車裡被燒死。
作為一個口碑極好、處處與人為善的商人,這座盛產黑金、以地震聞名的城市為他舉辦了一場空前的葬禮之後,洋洋和母親作為唯一一對母子,排進了福布斯鋼鐵排行榜的第30名,與他一起長大的表弟小胖,一起斷斷續續來北京生活了3年。
他們在上世紀90年代末見到了中國第一批法拉利以後,對跑車產生了熱愛,他倆從此有了一個共同的夢想:擁有一家車行。今年,他們獲得帕加尼的中國區銷售代理,在法拉利、瑪莎拉蒂、蘭博基尼、阿斯頓.馬丁一字排開的金寶街,要將這最後一個頂級超跑品牌帶到中國,即將夢想成真。
洋洋平時要維繫鋼廠的生意,表弟操持著整個專賣店,也只配著超過千萬的車輛,他拒絕接受家族裡的鋼鐵生意,常和父母因為這些事情爭執,他把自己所有心思與成就感都放在了這家店裡。
SCC的財富第二代中,張政代表的是一種明確的上升渴望,這種渴望是普遍及低齡的。21歲的鵬鵬也曾說: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欲望,也都有自己的平台,站在這個平台上,我們不會往下看,也不允許往下看,我們只能往上看。
小胖在跑車上投入了全部,他並沒有從人們身上獲得與這些昂貴跑車同等的敬畏,但在SCC的一些人眼裡,這卻是巨額財富面前的自我放棄者。
“一個男人怎么能把事業與享樂放到一起?他連自己的外表都不在乎,可以完完全全不屑一顧地隨便穿個褲衩,穿一件T恤衫出門,讓自己變成了一個300斤的胖子。”
“他在瞬間擁有很大一部分財富,卻沒有一個想法如何去支配這些,所以只能花光它,他依仗這些昂貴的跑車個帶給自己虛榮,但如果SCC不承認他,他就完蛋了!”
兄弟倆將車行取名為FFF,有人諷刺這是“富富富”的意思。實際上,兄弟倆姓付,第三個F取自FLY,意思是飛翔。
“如果我這一代有能力和富餘,我也會留下些什麼給我的後代,但他的境遇一定是和我不同,我不會用錢把他未來的路全給他鋪好,誰都有兒時的夢想,每個人都不一樣,有機會讓每個人自己發現某方面的造詣,是非常關鍵的。”
小胖後悔自己高中畢業就進入社會,但他卻認為自己在社會上是一個睿智的早熟者,人生像樹一樣,無數的枝杈和道路,不套用財富強制為他人的人生鋪設道路,他從應尊重每一個人選擇的角度談了自己的觀點。
“能源、房地產行業,太複雜了,我這一塊就是做好我自己的,我想做一些容易、但自己真正喜歡的職業。”
“誰會把房地產作為自己的愛好呢?這是一個純賺錢的事。對於我和我的父親,這種選擇不過是從一種商人走到了另一種,這種活法太累了。”
1970年出生的李東,在SCC俱樂部里較為年長,他用“太犀利”三個字評價這些年輕財富第二代的生活。
他兜里常常只揣著手機和錢包,手機上綁一把家裡的鑰匙,天氣好的時候,會開一輛哈雷出門,每天穿著短褲、拖鞋去見生意夥伴,“你想炫耀什麼,恰恰就是缺什麼。”他剛剛把一輛開去夜店不到五次的世爵跑車折價賣掉,離婚之後,把所有的別墅都留給了前妻,當搬到一個CBD普通中產階級的社區里時,他發現這輛車即使終日罩在灰色的布罩里,仍不停地給他製造困擾,“我只敢晚上把它停進車庫,白天你停周圍人都會過來拍,”具有炫耀性的超級跑車,也最容易引來陌生鏡頭的注意,在孩子們看來,這種被注意讓人得意,但對於李東而言,這也是很危險的,照片常常會被上傳到各種網站,並且會被註明拍攝地點。
20歲到30歲之間,他們的父親正值壯年,尚無退休之意,大部分財富第二代的狀態,在一份不得不繼承的家族企業面前,他們是處於等待中的孩子.
為了接受更好的教育,他們大部分在十多歲時。遠離二線城市的家鄉,被父母送到了遙遠而發達的地方,長大之後,紛紛又選擇來到北京這個權力的中心,為了提前接近那些更核心、隱秘的力量。從此,也更接近殘酷。
那些從匱乏年代走出來的父母們相信金錢就是最好的保姆,在午夜仍不歸家的群體生活中,在公路上囂張的跑車裡,在他們身上,既有一種無拘無束、任逍遙、嬉皮士的味道,同時,也有一類深刻的孤兒氣質,財富的孤兒,狂歡到了極致,流露出一種相依相偎的味道。
對於孩子們而言,跑車是他們的玩具,但這個玩具卻可以殺人。
SCC的創始人張寬很清楚地明白這一點,出於烈馬們的安全、社會輿論考慮,也為了更好地玩下去,在SCC,酒後駕車將會是最嚴厲的違規,他掰開自己生意的一部分,成立了代駕公司。在每一個凌晨,那些司機等待著孩子們一天生活的介紹,聽從召喚,再把它們的車開會他們各自別墅的車庫。
有大把空餘時間,清楚自己要繼承家業的宿命,但在萬不得已的時候,他們會儘量推遲這個時刻,享受自由,用錢實現自己理想的生活,包括那些想嘗試的職業。
這些職業大部分與生活方式有關,張政開了家青島最大的一家夜店,通過紅酒節打通了高檔酒供應商的渠道,鵬鵬則開了一個時裝店,他們也會做一些投資,但盈利不代表一種真正製造財富的能力。
他們正處在一個特殊的人生階段:他們都是一群消費中的人,而不是生產中的。這些,帶給孩子們巨大的權力,讓他們提前享受到了權力感,也是他為數不多的表達方式之一。
5月初,SCC在上海參加一個過民間超級跑車們在賽道上的聚會,唯一一個仍在世的超級跑車設計師帕加尼親自到場為他們調試那輛昂貴的 ZONDAR,小胖很開心地點了點頭,說,這是一個很驕傲的義大利人,因為他從始至終只用義大利語跟我們交談;6月初,一個天津的娛樂公司邀請他們將超級跑車開到航空母艦的身體上,在霓虹閃爍的水面上,加入電音派對的集體狂歡;6月底,捷豹邀請SCC的核心成員去珠海遊玩看車,並有意在接下來負擔全部費用促成他們的歐洲總部之行。
很明顯,他們已經在被當做未來潛在的大買家去隆重對待,所有人都在緊盯著這個嶄新的階層。
對於孩子們而言,未來因為不可知而美好,他們並不避諱自己現在的處境。不久前,CNN曾採訪了SCC,問為什麼要買跑車時,一個被眾人推上前的孩子用英文回答:Because my father is very rich.
他的答案讓外國記者驚訝了很久,本來,她等待的知識關於性能、外形、感受一些針對車的評價,但很多SCC孩子們卻認為這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在他們看來,這個問題很酷,實在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