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傳程度
長陽山歌在全縣各個鄉鎮廣泛流傳。截止目前已收錄長陽山歌一千四百餘首,分為在田間邊生產邊喊歌和邊勞動邊打鑼鼓喊歌兩種類型。
長陽山歌的內容有反映人類起源的《創世歌》;節勞逸振精神的勞動歌;敘述時事、表達意志的“時政歌”,表達愛情的“情歌”,歌物詠志和奇聞趣事的“雜歌”等。長陽山歌有獨唱、對唱、一人領唱、眾人和等多種演唱形式和多種曲式結構。
長陽山歌種類亦繁,其中以號子類、鑼鼓調子類為大宗,其次是小調和反映婚喪的風俗歌。號子類又有山號子與水號子之分。山號子中,有一聲號、二聲號、三聲號乃至九聲號及雜號子、趕號子、穿號子等。水號子則有清江(行船)號子和放排號子之別。長陽山歌以生產類有鑼鼓歌、砍柴歌、趕馬歌等,其中鑼鼓歌內容豐富、最為風趣、最為熱烈,是長陽山歌中最有影響的一個歌種。鑼鼓歌有“薅草鑼鼓”和“栽秧鑼鼓”之分。往時,每逢薅草或栽秧季節,爭搶時令,打鑼鼓就成為山民們一種必不可少的節目。如薅草,屆時,鑼鼓匠四人面對一排薅草人站定田頭,鑼鼓一響,歌師發歌,高粱田裡頓時熱鬧起來。薅草鑼鼓歌有成套的歌詞,一般早上唱古人,中午唱花名,下午及傍晚唱婚媾和男歡女愛,集詼諧、調笑、節勞與知識傳授於一體。別具藝術性與觀賞性,例如,有一首“五句子”情歌:“桃子沒得李子甜,郎口沒得姐口甜。去年六月親個嘴,今年六月還在甜,新舊甜了兩三年。”又如一首“雜歌”:“郎是高粱梗,姐是絲瓜藤,纏上纏下、纏下纏上,雖說不打緊,纏掉郎的魂。”鑼鼓調子類則單屬栽秧或薅草時所唱的田歌調式,歷稱龐雜,名目繁多,薅草鑼鼓歌聲腔高亢,響遏雲霄,調式豐富,有五句子、穿號子、雜號子、揚歌之別,民間有所謂“九板十三腔”和“二十四個花調子”之說,對它掌握的多寡,常常是衡量一個鑼鼓師傅能耐高低的標準之一。山歌旋律
長陽山歌旋律高亢嘹亮,節奏自由奔放、悠長,旋律進行多為級進,音域多在八度與十一度之間;長陽山歌開門見山的七度大跳,先聲奪人,加之山歌甩腔中的顫音,具有濃郁的特型音調和山野氣息。長陽山歌調式的宮、商、角、徵、羽調式均有。以羽、徵、宮、宮羽交替、羽徵交替為常見。長陽山歌調式特點最鮮明的是宮羽調式交替。
山歌曲牌
長陽山歌曲牌分為號子、聲子、五句子、採茶、腔類和雜歌子幾大類。其中五句子是長陽山歌中的主要文學形式,它包括排五句、趕五句、穿五句、花五句等。五句子可以用各種不同山歌曲牌演唱。它的整體性根本在於結構意境的一致,即抒情寓理的一體性。特別是第五句不是畫龍點睛,就是主題深化,常給人以意想不到和俗中見雅的效果。九板十三腔
長陽山歌中的九板十三腔是一個大型音樂套曲。九板即九聲,十三腔則是十三首旋律起伏多變、結構龐大、各自獨立的十三個曲牌集合而成的套曲。九板十三腔的套中套手法與楚辭《九章·抽思》的“少歌”、“倡”“亂”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同時,在結構特色,襯句潤腔、唱和形式、對唱形式的運用等方面,都鮮明的表現出當年楚辭的遺風。因此說,九板十三腔是流行於巴楚之地民間祭神套曲的活化石。表現手法
長陽山歌表現手法上有很多鋪墊,多設懸念,然後譁然破題,意外釋懸,於是就產生了痛快淋漓的奇異的審美效果。山歌曲式
長陽山歌曲式,最具特色的是“尾包頭”,堪稱山歌中的佼佼者。“尾包頭”即將每首歌的尾句或尾段作為起唱句,還有一種將含有襯句的尾段用作起唱句的,這種特殊的演唱方法,在山歌中具有開門見山、揭示主題、先聲奪人的作用。通過完全重複,加襯句重複尾句等形式,可以使只有一段四句的歌擴充為A、B、A三段體的歌,具有獨到的藝術功能。傳承意義
長陽山歌積澱著數千年土家人的文化信息,不僅對研究民族心理結構、文化特徵有極大的意義和價值,而且具有調整社會關係的作用。十多年來,縣、鄉兩級政府雖然採取了多種保護措施,取得了一定成效。但是,隨著社會經濟發展和生產、生活方式的更新以及多種文化的影響,長陽山歌的生命環境受到很大衝擊。因此,迫切需要我們採取措施加以保護。
長陽山歌聲腔藝術探微
長陽山歌是長陽文化“三件寶”中的一寶,它高亢嘹高,抒情委婉,具有獨特的藝術魅力。早在五十年代初,有人就開始收集整理山歌。七十年代,長陽湧出土家族歌唱家傅祖光和張玉敏,他們以《一支山歌飛出岩》、《豐收調》、《開創世界我工農》三首長陽新山歌,唱紅了京城,風靡了大江南北,成為迎送海外賓客,招待國家元首的一道獨特“佳肴”。繼而,又唱到了日本東京,唱到了東南亞,從而享譽海內外。長陽山歌在本民族淳厚的鄉土中萌芽、開花、結果,歷盡滄桑,世代相襲。在長陽境內,沿清江的前河區,沿丹水流域的後河區,歌師們的演唱曲目與風格各不相同,但就其聲腔藝術而言,卻有著共同的特點。民間歌師們聲音洪亮,有久唱不衰的“土經驗”,豐富了我國的聲樂寶庫。
一、良好的歌唱姿態。“山歌飛過嶺,號子甩過河”;“南山唱來北山應,不見歌師只見音。”得天獨厚的地理環境,孕育著長陽山歌的生命。歌者開唱前已擺開了向高山喊人的對歌架勢,在開腔前的瞬間,已將上口蓋和前額興奮地提升。喊唱中,音越高,頭部卻略偏低一點,全身始終保持著積極的歌唱狀態。這正是中外聲樂教材中所強調的歌者必須具備的歌唱姿勢,以及歌者應有的歌唱心態。
二、穩固的氣息支點。歌師們在起唱時,全身微顫、使勁,似與對方“格鬥”一般,與我國戲曲中的“花臉”唱態很相似。歌者邊跳邊唱時,換氣很快,而控氣肌肉群卻堅實有力。在喊唱“號子”之類,特別是“急鼓溜子”中緊接高亢而悠長的甩腔時,沒有堅實靈活的氣息支點,是難於完成的。歌師中的高手們,在行腔加花的聲腔里,自覺或是不自覺地運用了偷氣、歇氣、補氣以及類似“狗喘氣”式的技能,實際上是在“倒喝氣”。這不正是聲樂名家金鐵林老師所講的“反向提氣”形成氣息對抗的原理嗎?
在高腔加花的山歌中,歌師們運用靈巧而堅固的氣息支點,起了特定的作用。歌者發出的高腔與“咽音”學裡的“開沙協”激起的唱法很相近,其聲音的爆發力和穿透力很強。1986年,筆者在上海曾向著名歌唱家才旦卓瑪老師求教,才旦老師首先強調的就是“氣息支點為歌者之帥”。“氣則音之帥也”(元代《唱論》),這是我國民族聲樂理論的科學總結。
三、共鳴腔體的調節。筆者曾訪問過唱薅草鑼鼓的歌師,求教他們於盛夏時節,在田野山崗,一唱十天半月,從不啞嗓子,有什麼秘訣。歌師們回答:“喊歌要三音”。三音是膛音、腮音、頂音。所謂膛音即胸腔共鳴,腮音指的是口咽腔共鳴,頂音是指前額頭的頭腔共鳴。這便是土家歌師們世代相傳的“土經驗”。它雖不如聲樂學派的名家歸納得那么完整,對於共鳴腔體的調節說得也不十分準確,但是,歌者在實際演唱中,打開了口回腔,擴大了共鳴通道,也用了一點回音和一些混合共鳴,才使得歌唱音域寬廣,聲音宏亮,穿透力強,令悠揚的高腔響遏行雲,久久地在大山里迴蕩。
四、咬字的特定技法。方言土語與長陽山歌的腔調有著密切的關係,特別是與方言語調一致性的“腔”,是體現長陽山歌地方特色的重要因素。土家人常說:“鑼鼓不出鄉,各有各的腔”,說明“腔”的變化是豐富多彩的。“字正腔圓”是歌唱的要領,仔細觀察歌師們在喊唱時的咬字部位(唇齒舌),協調自如。歌者在聲腔里,出字重而快,字與字的銜接,轉換得比較利索圓潤。歌者習慣於在主詞後面融進襯字,主詞與襯字的交替顯得十分平滑。每個字好似一個小小的軟球,在口內自由地滾動著,球不離音,音繫著球,向高空飛升得那么輕鬆。
五、鮮明的演唱風格。長陽山歌品種多,數量大,形式活。山歌的品種涉及勞動生活的各個領域,如薅草鑼鼓、栽身鑼鼓、趕仗歌、騾馬歌、採茶歌、木葉情歌等等。有些歌種,在流傳中形成了固有的歌唱程式。如薅草鑼鼓早晨唱“露水號子”、“叫歌子”,接唱“揚歌”、“穿號子”等;中午唱“中午句子”、“趕號子”等;下午唱各種“號子”、“聲子”以及“趕五句”等。
歌者在運用甩腔時巧妙地運用了直音、波音、頓音、嗖音、小顫音、大顫音、上滑音、下滑音,顯得分外俏皮。歌者喊高腔時,在字尾處或行腔中,貫用所謂“嗩吶腔”,即歌者用“倒喝氣”的姿態,在回壁管道中,形成或短或長的大顫音,聲音類似嗩吶吹奏的顫音。有的歌師在唱主詞前,加上“吔”的襯字,由慢到快,由弱到強地彈出一串氣泡音(有歌者稱“羊羊腔”),然後加襯詞,突轉自由地高腔加花作引子,再接正板。也有的在一個樂句落腔時,襯字急收略停,再接唱下一段。當歌者唱之蹈之、一頓一搖時,絕妙的演唱風格令人叫絕!
為山歌旋律潤腔著色,是形成歌師演唱風格的重要體現,同一首歌,“一成之見十里不同”(引自《長陽縣誌》)。歌師在唱腔中很注重色彩音,唱法處理體現了歌者的水平高低。同一首山歌,有人用平腔直唱,高手卻偏在行腔時,將某些音符作或升或降的游離處理,用前後倚音潤腔,用輕重緩急、抑揚頓挫著色,使其風格與眾不同。更有某些高手,在演唱時轉調自如,將一首反覆歌唱的旋律離調,給人以新奇的感覺。
長陽山歌有獨唱、對唱、齊唱、一唱眾和等多種形式。將一首山歌的結束句提在開頭唱,叫做“尾包頭”。這是長陽山歌的傳統演唱規律。長陽山歌有許多固定的唱腔曲牌,如從“一聲子”到“九聲子”,從“號子”到“採茶”,以及頗具特色的“穿號子”等。“九板十三腔”、“九腔十八板”、“廿四個花調子”,誰掌握得多,誰就是山寨的“歌口袋”。
長陽山歌的節奏是多變的。有些山歌中穿插著一段似說似唱的“急鼓溜子”;有的山歌慢起漸快;有的山歌前邊有節奏,最後一句轉散板;有的山歌,先散板,然後再接唱正板。“急鼓溜子”中的咬字吐字突出重和快,說與唱自然熨貼,顯現了土家人爽朗與精幹的個性。
時光流逝,浮想聯翩。筆者進山生活已四十年,每當憶起那高亢嘹亮的山歌迴蕩在長陽的山水間,我便情不自禁地品賞到了酒不醉人歌醉人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