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子路》

《論語·子路》

《子路》是《論語》的第十三篇,包含的內容比較廣泛,其中有關於如何治理國家的政治主張,孔子的教育思想,個人的道德修養與品格完善,以及“和而不同”的思想。

內容簡介

 

子路 子路

本篇共有30章,其中著名的文句有:“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欲速則不達”;“父為子隱,子為父隱”;“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言必信,行必果”;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君子泰而不驕,小人驕而不泰”。

原文+譯註+評析

【原文】
13•1 子路問政。子曰:“先之勞之(1)。”請益(2)。曰:“無倦(3)。”
【注釋】
(1)先之勞之:先,引導,先導,即教化。之,指老百姓。做在老百姓之前,使老百姓勤勞。
(2)益:請求增加一些。
(3)無倦:不厭倦,不鬆懈。
【譯文】
子路問怎樣管理政事。孔子說:“做在老百姓之前,使老百姓勤勞。”子路請求多講一點。孔子說:“不要懈怠。”
【原文】
13•2 仲弓為季氏宰,問政。子曰:“先有司(1),赦小過,舉賢才。”曰:“焉知賢才而舉之?”曰:“舉爾所知。爾所不知,人其舍諸(2)?”
【注釋】
(1)有司:古代負責具體事務的官吏。
(2)諸:“之乎”二字的合音。
【譯文】
仲弓做了季氏的家臣,問怎樣管理政事。孔子說:“先責成手下負責具體事務的官吏,讓他們各負其責,赦免他們的小過錯,選拔賢才來任職。”仲弓又問:“怎樣知道是賢才而把他們選拔出來呢?”孔子說:“選拔你所知道的,至於你不知道的賢才,別人難道還會埋沒他們嗎?”
【原文】

子路 子路

13•3 子路曰:“衛君(1)待子為政,子將奚(2)先?”子曰:“必也正名(3)乎!”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4)也!奚其正?”子曰:“野哉,由也!君子於其所不知,蓋闕(5)如也。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6),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於其言,無所苟(7)而已矣。”
【注釋】
(1)衛君:衛出公,名輒,衛靈公之孫。其父蒯聵被衛靈公驅逐出國,衛靈公死後,蒯輒繼位。蒯聵要回國爭奪君位,遭到蒯輒拒絕。這裡,孔子對此事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2)奚:音ī,什麼。
(3)正名:即正名分。
(4)迂:迂腐。
(5)闕:同“缺”,存疑的意思。
(6)中:音zhòng,得當。
(7)苟:苟且,馬馬虎虎。
【譯文】
子路(對孔子)說:“衛國國君要您去治理國家,您打算先從哪些事情做起呢?”孔子說:“首先必須正名分。”子路說:“有這樣做的嗎?您想得太不合時宜了。這名怎么正呢?”孔子說:“仲由,真粗野啊。君子對於他所不知道的事情,總是採取存疑的態度。名分不正,說起話來就不順當合理,說話不順當合理,事情就辦不成。事情辦不成,禮樂也就不能興盛。禮樂不能興盛,刑罰的執行就不會得當。刑罰不得當,百姓就不知怎么辦好。所以,君子一定要定下一個名分,必須能夠說得明白,說出來一定能夠行得通。君子對於自己的言行,是從不馬馬虎虎對待的。”
【評析】
以上三章所講的中心問題都是如何從政。前兩章講當政者應當以身作則。要求百姓做的事情,當政者首先要告訴百姓,使百姓能夠搞清楚國家的政策,即孔子所講的引導百姓。但在這三章中講得最重要的問題是“正名”。“正名”是孔子“禮”的思想的組成部分。正名的具體內容就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只有“名正”才可以做到“言順”,接下來的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原文】
13•4 樊遲請學稼。子曰:“吾不如老農。”請學為圃(1)。曰:“吾不如老圃。”樊遲出。子曰:“小人哉,樊須也!上好禮,則民莫敢不敬,上好義,則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則民莫敢不用情(2)。夫如是,則四方之民襁(3)負其子而至矣,焉用稼?”
【注釋】
(1)圃:音pǔ,菜地,引申為種菜。
(2)用情:情,情實。以真心實情來對待。
(3)襁:音qiǎng,背嬰孩的背簍。
【譯文】
樊遲向孔子請教如何種莊稼。孔子說:“我不如老農。”樊遲又請教如何種菜。孔子說:“我不如老菜農。”樊遲退出以後,孔子說:“樊遲真是小人。在上位者只要重視禮,老百姓就不敢不敬畏;在上位者只要重視義,老百姓就不敢不服從;在上位的人只要重視信,老百姓就不敢不用真心實情來對待你。要是做到這樣,四面八方的老百姓就會背著自己的小孩來投奔,哪裡用得著自己去種莊稼呢?“
【評析】
孔子毫不客氣地指責想學種莊稼和種菜的樊遲是小人,可以清楚地看出他的教育思想。他認為,在上位的人哪裡需要學習種莊稼、種菜之類的知識,只要重視禮、義、信也就足夠了。他培養學生,不是為了以後去種莊稼種菜,而是為了從政為官。在孔子時代,接受教育的人畢竟是少數,勞動者只要有充沛的體力就可以從事農業生產,而教育的目的,就是為了培養實行統治的知識分子。所以,孔子的教育目的並不是為了培養勞動者。這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有其相對的合理性。
【原文】
13•5 子曰:“誦詩三百,授之以政,不達(1);使於四方,不能專對(2)。雖多,亦奚以(3)為?”
【注釋】
(1)達:通達。這裡是會運用的意思。
(2)專對:獨立對答。
(3)以:用。
【譯文】

詩經 詩經

孔子說:“把《詩》三百篇背得很熟,讓他處理政務,卻不會辦事;讓他當外交使節,不能獨立地辦交涉;背得很多,又有什麼用呢?”
【評析】
詩,也是孔子教授學生的主要內容之一。他教學生誦詩,不單純是為了誦詩,而為了把詩的思想運用到指導政治活動之中。儒家不主張死背硬記,當書呆子,而是要學以致用,套用到社會實踐中去。
【原文】
13•6 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
【譯文】
孔子說:“自身正了,即使不發布命令,老百姓也會去乾,自身不正,即使發布命令,老百姓也不會服從。”
【原文】
13•7 子曰:“魯衛之政,兄弟也。”
【譯文】
孔子說:“魯和衛兩國的政事,就像兄弟(的政事)一樣。”
【評析】
魯國周公旦的封地,衛國是康叔的封地,周公旦和康叔是兄弟,當時兩國的政治情況有些相似。所以孔子說,魯國的國事和衛國的國事,就像兄弟一樣。
【原文】
13•8 子謂衛公子荊(1):“善居室(2)。始有,曰:‘苟(3)合(4)矣’。少有,曰:‘苟完矣。’富有,曰:‘苟美矣。’”
【注釋】
(1)衛公子荊:衛國大夫,字南楚,衛獻公的兒子。
(2)善居室:善於管理經濟,居家過日子。
(3)苟:差不多。
(4)合:足夠。
【譯文】
孔子談到衛國的公子荊時說:“他善於管理經濟,居家理財。剛開始有一點,他說:‘差不多也就夠了。’稍為多一點時,他說:‘差不多就算完備了。’更多一點時,他說:‘差不多算是完美了’。”
【原文】
13•9 子適衛,冉有僕(1)。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2)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
【注釋】
(1)仆:駕車。
(2)庶:眾多,這裡指人口眾多。
【譯文】
孔子到衛國去,冉有為他駕車。孔子說:“人口真多呀!”冉有說:“人口已經夠多了,還要再做什麼呢?”孔子說:“使他們富起來。”冉有說:“富了以後又還要做些什麼?”孔子說:“對他們進行教化。”
【評析】
在本章里,孔子提出“富民”和“教民”的思想,而且是“先富後教”。這是正確的。但這並不是說,對老百姓只富不教。在孔子的觀念中,教化百姓始終是十分重要的問題。所以,在這裡,一定要注意深入理解孔子的原意。
【原文】

孔子 孔子

13•10 子曰:“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
【譯文】
孔子說:“如果有人用我治理國家,一年便可以搞出個樣子,三年就一定會有成效。”
【原文】
13•11 子曰:“善人為邦百年,亦可以勝殘去殺矣。誠哉是言也!”
【譯文】
孔子說:“善人治理國家,經過一百年,也就可以消除殘暴,廢除刑罰殺戮了。這話真對呀!”
【評析】
孔子說,善人需要一百年的時間,可以“勝殘去殺”,達到他所理想的境界。其實,從這句話的本意去理解,善人施行“德治”,但並不排除刑罰的必要手段。這在現實的政治活動中,並不是可有可無的。
【原文】
13•12 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後仁。”
【譯文】
孔子說:“如果有王者興起,也一定要三十年才能實現仁政。”
【評析】
上一章孔子講,善人施行德治需要一百年的時間才可以到達理想境界,本章又說,王者治理國家也需要三十年的時間才能實現仁政。同樣,王者在實現仁政之前的三十年間,也不能排除刑罰殺戮手段在社會政治生活中所起的重要作用。
【原文】
13•13 子曰:“苟正其身矣,於從政乎何有?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
【譯文】
孔子說:“如果端正了自身的行為,管理政事還有什麼困難呢?如果不能端正自身的行為,怎能使別人端正呢?”
【評析】
俗話說:“正人先正己。”本章里孔子所講的就是這個道理。孔子把“正身”看作是從政為官的重要方面,是有深刻的思想價值的。
【原文】
13•14 冉子退朝。子曰:“何晏也?”對曰:“有政。”子曰:“其事也?如有政,雖不吾以,吾其與聞之。”
【譯文】
冉求退朝回來,孔子說:“為什麼回來得這么晚呀?”冉求說:“有政事。”孔子說:“只是一般的事務吧?如果有政事,雖然國君不用我了,我也會知道的。”
【原文】
13•15 定公問:“一言而可以興邦,有諸?”孔子對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幾也。人之言曰:‘為君難,為臣不易。’如知為君之難也,不幾乎一言而興邦乎?”曰:“一言而喪邦,有諸?”孔子對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幾也。人之言曰:‘予無樂乎為君,唯其言而莫予違也。’如其善而莫之違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違也,不幾乎一言而喪邦乎?”
【譯文】
魯定公問:“一句話就可以使國家興盛,有這樣的話嗎?”孔子答道:“不可能有這樣的話,但有近乎於這樣的話。有人說:‘做君難,做臣不易。’如果知道了做君的難,這不近乎於一句話可以使國家興盛嗎?”魯定公又問:“一句話可以亡國,有這樣的話嗎?”孔子回答說:“不可能有這樣的話,但有近乎這樣的話。有人說過:‘我做君主並沒有什麼可高興的,我所高興的只在於我所說的話沒有人敢於違抗。’如果說得對而沒有人違抗,不也好嗎?如果說得不對而沒有人違抗,那不就近乎於一句話可以亡國嗎?”
【評析】
對於魯定公的提問,孔子實際上作了肯定性的回答。他勸告定公,應當行仁政、禮治,不應以國君所說的話無人敢於違抗而感到高興,這是值得注意的。作為在上位的統治者,一個念頭、一句話如果不當,就有可能導致亡國喪天下的結局。
【原文】
13•16 葉公問政。子曰:“近者悅,遠者來。”
【譯文】
葉公問孔子怎樣管理政事。孔子說:“使近處的人高興,使遠處的人來歸附。”
【原文】13•17 子夏為莒父(1)宰,問政。子曰:“無欲速,無見小利。欲速則不達,見小利則大事不成。”
【注釋】
(1)莒父:莒,音jǔ。魯國的一個城邑,在今山東省莒縣境內。
【譯文】
子夏做莒父的總管,問孔子怎樣辦理政事。孔子說:“不要求快,不要貪求小利。求快反而達不到目的,貪求小利就做不成大事。”
【評析】
“欲速則不達”,貫穿著辯證法思想,即對立著的事物可以互相轉化。孔子要求子夏從政不要急功近利,否則就無法達到目的;不要貪求小利,否則就做不成大事。
【原文】

孔子 孔子

13•18 葉公語孔子曰:“吾黨(1)有直躬者(2),其父攘羊(3),而子證(4)之。”孔子曰:“吾黨之直者異於是: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矣。”
【注釋】
(1)黨:鄉黨,古代以五百戶為一黨。
(2)直躬者:正直的人。
(3)攘羊:偷羊。
(4)證:告發。
【譯文】
葉公告訴孔子說:“我的家鄉有個正直的人,他的父親偷了人家的羊,他告發了父親。”孔子說:“我家鄉的正直的人和你講的正直人不一樣:父親為兒子隱瞞,兒子為父親隱瞞。正直就在其中了。”
【評析】
孔子認為“父為子隱,子為父隱”就是具有了“直”的品格。看來,他把正直的道德納入“孝”與“慈”的範疇之中了,一切都要服從“禮”的規定。這在今天當然應予揚棄。
【原文】
13•19 樊遲問仁。子曰:“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雖之夷狄,不可棄也。”
【譯文】
樊遲問怎樣才是仁。孔子說:“平常在家規規矩矩,辦事嚴肅認真,待人忠心誠意。即使到了夷狄之地,也不可背棄。”
【評析】
這裡孔子對“仁”的解釋,是以“恭”、“敬”、“忠”三個德目為基本內涵。在家恭敬有禮,就是要符合孝悌的道德要求;辦事嚴肅謹慎,就是要符合“禮”的要求;待人忠厚誠實顯示出仁德的本色。
【原文】
13•20 子貢問曰:“何如斯可謂之士(1)矣?”子曰:“行已有恥,使於四方,不辱君命,可謂士矣。”曰:“敢問其次。”曰:“宗族稱孝焉,鄉黨稱弟焉。”
曰“敢問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2),硜硜(3)然小人哉!抑亦可以為次矣。”曰:“今之從政者何如?”子曰:“噫!斗筲之人(4),何足算也?”
【注釋】
(1)士:士在周代貴族中位於最低層。此後,士成為古代社會知識分子的通稱。
(2)果:果斷、堅決。
(3)硜硜:音kēng,象聲詞,敲擊石頭的聲音。這裡引申為像石塊那樣堅硬。
(4)斗筲之人:筲,音shāo,竹器,容一斗二升。比喻器量狹小的人。
【譯文】
子貢問道:“怎樣才可以叫做士?”孔子說:“自己在做事時有知恥之心,出使外國各方,能夠完成君主交付的使命,可以叫做士。”子貢說:“請問次一等的呢?”孔子說:“宗族中的人稱讚他孝順父母,鄉黨們稱他尊敬兄長。”子貢又問:“請問再次一等的呢?”孔子說:“說到一定做到,做事一定堅持到底,不問是非地固執己見,那是小人啊。但也可以說是再次一等的士了。”子貢說:“現在的執政者,您看怎么樣?”孔子說:“唉!這些器量狹小的人,哪裡能數得上呢?”
【評析】
孔子觀念中的“士”,首先是有知恥之心、不辱君命的人,能夠擔負一定的國家使命。其次是孝敬父母、順從兄長的人。再次才是“言必信,行必果”的人。至於現在的當政者,他認為是器量狹小的人,根本算不得士。他所培養的就是具有前兩種品德的“士”
【原文】

中庸 中庸

13•21 子曰:“不得中行(1)而與之,必也狂狷(2)乎!狂者進取,狷者有所不為也。”
【注釋】
(1)中行:行為合乎中庸。
(2)狷:音juàn,拘謹,有所不為。
【譯文】
孔子說:“我找不到奉行中庸之道的人和他交往,只能與狂者、狷者相交往了。狂者敢作敢為,狷者對有些事是不肯乾的。”
【評析】
“狂”與“狷”是兩種對立的品質。一是流於冒進,進取,敢作敢為;一是流於退縮,不敢作為。孔子認為,中行就是不偏不狂,也不偏於狷。人的氣質、作風、德行都不偏於任何一個方面,對立的雙方應互相牽制,互相補充,這樣,才符合於中庸的思想
【原文】
13•22 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無恆,不可以作巫醫(1)。’善夫!”“不恆 其德,或承之羞。”(2)子曰:不占(3)而已矣。”
【注釋】
(1)巫醫:用卜筮為人治病的人。
(2)不恆其德,或承之羞:此二句引自《易經•恆卦•爻辭》。
(3)占:占卜。
【譯文】
孔子說:“南方人有句話說:‘人如果做事沒有恆心,就不能當巫醫。’這句話說得真好啊!”“人不能長久地保存自己的德行,免不了要遭受恥辱。”孔子說:“(這句話是說,沒有恆心的人)用不著去占卦了。”
【評析】
本章中孔子講了兩層意思:一是人必須有恆心,這樣才能成就事業。二是人必須恆久保持德行,否則就可能遭受恥辱。這是他對自己的要求,也是對學生們的告誡。
【原文】
13•23 子曰:“君子和(1)而不同(2),小人同而不和。”
【注釋】
(1)和:不同的東西和諧地配合叫做和,各方面之間彼此不同。
(2)同:相同的東西相加或與人相混同,叫做同。各方面之間完全相同。
【譯文】
孔子說:“君子講求和諧而不同流合污,小人只求完全一致,而不講求協調。”
【評析】
“和而不同”是孔子思想體系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君子可以與他周圍的人保持和諧融洽的關係,但他對待任何事情都必須經過自己大腦的獨立思考,從來不願人云亦云,盲目附和;但小人則沒有自己獨立的見解,只求與別人完全一致,而不講求原則,但他卻與別人不能保持融洽友好的關係。這是在處事為人方面。其實,在所有的問題上,往往都能體現出“和而不同”和“同而不和”的區別。“和而不同“顯示出孔子思想的深刻哲理和高度智慧。
【原文】

子路 子路

13•24 子貢問曰:“鄉人皆好之,何如?”子曰:“未可也。”“鄉人皆惡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不如鄉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惡之。”
【譯文】
子貢問孔子說:“全鄉人都喜歡、讚揚他,這個人怎么樣?”孔子說:“這還不能肯定。”子貢又問孔子說:“全鄉人都厭惡、憎恨他,這個人怎么樣?”孔子說:“這也是不能肯定的。最好的人是全鄉的好人都喜歡他,全鄉的壞人都厭惡他。”
【評析】
對於一個人的正確評價,其實並不容易。但在這裡孔子把握住了一個原則,即不以眾人的好惡為依據,而應以善惡為標準。聽取眾人的意見是應當的,也是判斷一個人優劣的依據之一,但決不是唯一的依據。他的這個思想對於我們今天識別好人與壞人有重要意義。
【原文】
13•25 子曰:“君子易事(1)而難說(2)也。說之不以道,不說也;及其使人也,器之(3)。小人難事而易說也。說之雖不以道,說也;及其使人也,求備焉。”
【注釋】
(1)易事:易於與人相處共事。
(2)難說:難於取得他的歡喜。
(3)器之:量才使用他。
【譯文】
孔子說:“為君子辦事很容易,但很難取得他的歡喜。不按正道去討他的喜歡,他是不會喜歡的。但是,當他使用人的時候,總是量才而用人;為小人辦事很難,但要取得他的歡喜則是很容易的。不按正道去討他的喜歡,也會得到他的喜歡。但等到他使用人的時候,卻是求全責備。”
【評析】
這一章里,孔子又提出了君子與小人之間的另一個區別。這一點也是十分重要的。作為君子,他並不對人百般挑剔,而且也不輕易表明自己的喜好,但在選用人才的時候,往往能夠量才而用,不會求全責備。但小人就不同了。在現實社會中,君子並不多見,而此類小人則屢見不鮮。
【原文】
13•26 子曰:“君子泰而不驕,小人驕而不泰。”
【譯文】
孔子說:“君子安靜坦然而不傲慢無禮,小人傲慢無禮而不安靜坦然。”
【原文】
13•27 子曰:“剛、毅、木、訥近仁。”
【譯文】
孔子說:“剛強、果敢、樸實、謹慎,這四種品德接近於仁。”
【評析】
孔子把“仁”和人的樸素氣質歸為一類。這裡首先必須是剛毅果斷,其次必須言行謹慎,這樣就接近於仁的最高境界了。這一主張與孔子的一貫思想是完全一致的。
【原文】
13•28 子路問曰:“何如斯可謂之士矣?”子曰:“切切偲偲(1),怡怡(2)如也,可謂士矣。朋友切切偲偲,兄弟怡怡。”
【注釋】
(1)偲偲:音sī,勉勵、督促、誠懇的樣子。
(2)怡怡:音yí,和氣、親切、順從的樣子。
【譯文】
子路問孔子道:“怎樣才可以稱為士呢?”孔子說:“互助督促勉勵,相處和和氣氣,可以算是士了。朋友之間互相督促勉勵,兄弟之間相處和和氣氣。”
【原文】

論語 論語

13•29 子曰:“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
【譯文】
孔子說:“善人教練百姓用七年的時候,也就可以叫他們去當兵打仗了。”
【原文】
13•30 子曰:“以不教民戰,是謂棄之。”
【譯文】
孔子說:“如果不先對老百姓進行作戰訓練,這就叫拋棄他們。”
【評析】
本章和上一章都講了教練百姓作戰的問題,從中可以看出,孔子並不完全反對軍事手段解決某些問題。他主張訓練百姓,否則便是拋棄了他們。

子路簡介

      仲由(前542~前480)字子路,又字季路,魯國卞(今山東泗水縣泉林鎮卞橋村)人,孔子得意門

《論語·子路》 《論語·子路》
生,以政事見稱。為人 伉直魯莽,好勇力,事親至孝。除學詩、禮外,還為孔子趕車,做侍衛,跟隨孔子周遊列國,深得器重。孔子稱讚說:“子路好勇,聞過則喜。”初仕魯,後事衛。孔子任魯國司寇時,他任季孫氏的宰,後任大夫孔俚的宰。衛莊公元年(前480年),孔俚的母親伯姬與人謀立蒯聵( 伯姬之弟)為君,脅迫孔俚弒衛出公,出公聞訊而逃。子路在外聞訊後,即進城去見蒯聵。蒯聵命石乞揮戈擊落子路冠纓,子路目毗盡裂,嚴厲喝斥道:“君子死,而冠不免。”毅然系好帽纓,從容就義。

   

子路性格

爽直,為人勇武,信守承諾,忠於職守,以擅長“政事”著稱。對孔子的言行,雖然常提出意見,但卻是個好弟子。曾協助孔子“墮三都”,都跟隨孔子周遊列國。是孔門七十二賢之一。他為人伉直好勇、重友朋、講信義,是孔門弟子中性格較為獨異的一位。仲由後做衛國大夫孔悝之蒲邑宰,衛國貴族發生內訌,因參與鬥爭而被殺害。唐開元二十七年(739年)追封“衛侯”。宋大中符二年(1009)加封“河內公”。南宋鹹淳三年(1267年)封為“衛公”。明嘉靖九年改稱“先賢仲子”。

 

子路 子路

子路的伉直好勇在師從孔子之前即已形成。《史記﹒仲尼弟子列傳》載:“子路性鄙,好勇力,志伉直,冠雄雞,佩暇豚”,《集解》說:“冠以雄雞,佩以暇豚。二物皆勇,子路好勇,故冠之。”通過這段話,我們可以想像出子路的好勇之態,但“志伉直”一句,又使得子路的好勇與一般的逞勇好鬥之徒有所區分,使他的好勇含有了某些伸張正義、為民請命、不欺幼弱的意蘊。子路師從孔子後,儘管孔子“設禮稍誘子路,子路亦“儒服委質”,接受孔子的禮義教化,但山難移、性難改,子路的伉直好勇之氣終其一生,未能脫盡,為此,他常遭師之痛責,說他“好勇過我,無所取材”,“不得其死”,等等。孔於曾評價子路:“由也升堂矣,未入於室也。”有人以為這是單純評論子路的學問,但我覺得這一評價包括的涵義更加廣泛。它說明子路儘管經過孔門的洗禮,但身上的野氣始終未能脫除乾淨,故孔子說他只是“升堂”,而始終未能“入室”,即子路始終未能成為儒雅君子。但人需要有個性,伉直好勇恰恰是子路人性中最閃光的地方。子路“願車馬衣輕裘與朋友共敝之而無憾”的重友朋、講義氣,以及在衛國動亂中勇於喊出“食其食者不避其難”,從而為主人冒死拼殺殉道盡忠的捨身取義精神,所有這些,皆與其伉直好勇性格息息相通。

子路性伉直,表現在言語上就是從不摻假欺瞞,對此孔子評價說:“片言可以折獄者,其由與?”斷獄必須兩造俱至,但子路的話卻篤實無欺故聽子路一面之辭便可斷獄。又,子路重言諾,故孔子評價說:子路“無宿諾”,意謂子路答應今天兌現的事情,決不拖延到明天。孔子對子路忠心不二、講信義的品性深有了解,曾斷言:“道不行,乘桴浮於海。從我者,其由與?”他堅信當窮途末路、逸往海外時,隨從自己的只有子路一人。子路自師從孔子後還成了孔子忠心耿耿的貼身侍衛,由於子路勇力過人,武藝高強,因之無人敢欺慢孔子。孔子自謂“自吾得由,惡言不聞於耳”。

總之,子路為人伉直好勇、光明磊落,重友朋、講信義、守言諾,是孔子門徒中性格獨異的一位。

子路不僅性格獨異,而且還有著政治方面的傑出才幹。孔子設案授徒,辟德行、政事、言語、文學四科,而子路是政事科之優異者。《論語》有不少篇章提到他同孔子討論政治方面的問題,如《論語·子路》:“子路問政。子曰:‘先之勞之。’請益。曰:‘不倦’。”由於熱心政治,關注社會政治問題的學習和研究,使得子路在政治方面的才能大有長進。對此孔子不止一次地予以稱道,比如稱讚子路:“千乘之國,可使治其賦也”,意謂有一千輛戰車的國家,子路可以充當管理兵役的長官。孔子還向季康子推薦子路說:“由也果,於從政乎何有?”意思是子路果斷幹練,不拖泥帶水,從政不成問題。孔子還稱讚子路:“可謂具臣矣”,言子路已經具備做臣僚的素質了。從政治實踐看,子路曾數度做官:曾為季氏宰,曾做過衛國蒲邑的大夫,曾做過衛國大夫孔悝的邑宰,可以說子路是學而優則仕的典範,是學習與社會實踐相結合的典範,也是學以致用優良學風的踐履者。

在對待老師方面

 

子路 子路

子路一方面忠貞不二,極其尊重,但另一方面又不像顏回那樣於孔子之言“無所不悅”,總取“不違”態度。只要他認為孔子的言與行有不正確的地方,總是直率地提出批評和反駁。這是子路率直、光明磊落性格的又一體現。《論語·陽貨》載:“公山弗擾以費叛,召,子欲往。”對孔子的這一舉動,子路以為不妥,當面反譏說:沒有人用你就算了,為什麼要投奔這個叛亂分子呢? 急得孔子支支吾吾地回答:我去應召是想借那塊地方復興周朝啊。由於此事於情於理都欠妥,加之子路的反對,孔子未能成行。又《史記·孔子世家》記載,孔子欲至衛國求仕,當時衛靈公夫人南子深得靈公寵愛,欲得到衛靈公任用,必須走南子這個後門不可,而南子在當時名聲又極為不佳,這實在給以守禮著稱的孔子出了一道難題,但由於求官心切,孔子還是拉下臉來,硬著頭皮去見南子。對孔子的這一“失節”舉動,子路極為反感,當面質問孔子,急得孔子對天發起誓來:我如果不是為了得君行道而不得已去見南子的話,那么老天一定會厭棄我! 老天一定會厭棄我!子路就是這樣一個光明磊落、伉直坦率的人,只要他認為不對,一定會堅決提出批評,即使是自己尊敬的老師也不例外,這一點在孔子的所有弟子中是不多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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