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簡介
即通常所謂‘眾生’之別名。也是生命主體(‘我’)的別名。又作富特伽羅、弗伽羅、福伽羅、富伽羅。意譯人、數取趣或眾數者。《發智論》卷十八(大正26·1015b)︰‘七補特伽羅,謂隨信行、隨法行、信勝解、見至、身證、慧解脫、俱解脫。’《法蘊足論》卷二(大正26·463a)︰‘於此僧中,有預流向、有預流果、有一來向、有一來果、有不還向、有不還果、有阿羅漢向、有阿羅漢果,如是總有四雙八隻補特伽羅。’
《集異門足論》卷四(大正26·379c)︰‘三補特伽羅者,一者覆慧補特伽羅,二者膝慧補特伽羅,三者廣慧補特伽羅。’由此可知,隨信行等七種聖者乃至覆慧等凡愚,皆名為補特伽羅。此系以‘人’為補特伽羅。
按梵語pudgala,系由pum!s(有‘人’或‘靈魂’之義)發展成的名詞,有身體、靈魂、個人等諸義。又,此語亦為pun(地獄)、gal(墮)的合成字,其義為墮地獄者。綜上所述,可知補特伽羅被視為與‘我’、‘有情’、‘命者’等語同義,是輾轉輪迴六道(趣)的生命本體,故名為補特伽羅(數取趣)。
原始佛教
由於不承認有‘我’,因此雖用補特伽羅之稱,然僅以之為‘人’之‘假名’而已。及至部派時代,輪迴之主體論勃興,諸部之間逐漸承認補特伽羅之存在。據《異部宗輪論》所載,說一切有部主張無有少法能從前世轉至後世,但有世俗補特伽羅,有移轉;犢子部的本宗同義謂實有補特伽羅,命根滅時,五蘊諸法亦滅,然補特伽羅不滅,轉至後世,取諸趣生;經量部則別立勝義補特伽羅。此中,說一切有部所說,系以補特伽羅只是假立;犢子部、正量部及經量部則認為系實有。尤其犢子部將補特伽羅攝於五法藏中之不可說法藏,而稱之為非即非離蘊我。對此,《大毗婆沙論》卷九、卷十一及《大智度論》卷一等處,曾破斥其所立。巴利《論事》(Katha^-vatthu)所立〈補特伽羅章〉,亦反駁此等說法。
◎附︰印順《如來藏之研究》第二章第三節(摘錄)
數取趣
(pudgala),義譯為‘數取趣’,意義為不斷的受生死者,是‘我’的別名。佛教內的犢子部等,與神教的有我論,其所以非有我不可,理由是完全相同的。不過佛法是‘諸行無常’論者,所以雖採取有我說,而多少說得善巧一些。‘常我’,在部派佛教內,還不敢違反傳統而公然提出來。部派佛教而立‘我’的,有犢子部及其流派、說轉部(Sam!kra^ntiva^da^h!),而這都是從說一切有部(Sarva^stiva^da^h!)分化出來的。我在《唯識學探源》、《性空學探源》,已一再的加以論述,這裡再作簡要的說明。《異部宗輪論》說(大正49·16c)︰‘說一切有部(中略)有情但依現有執受相續假立。說一切行皆剎那滅,定無少法能從前世轉至後世,但有世俗補特伽羅說有移轉。’
世俗
說一切有部立‘假名我’──世俗補特伽羅(sam!vr!ti-pudgala)。有部以為︰在世俗法中,一一有情(sattva)營為不同的事業,作不同的業,受不同的果報,這是世間的事實。由於有情執取當前的身心為自己,所以成為一獨立的有情,一直流轉不已。有情是依‘有執受’的五蘊而假立的,雖然有世俗的補特伽羅,卻沒有實體的我可得。原來,說一切有部以為︰一一法(色蘊等)‘恆住自性’,法性是如如恆住的。依於因緣,安住未來的法,剎那起用,入現在位;作用又剎那滅,入過去位。有三世不同,而一一法性卻始終恆住自性,沒有變異。這可說‘法性恆住,作用隨緣’。依法的體性與作用來說,都沒有什麼是從前世到後世的,也就沒有移轉可說。但剎那起用時,不但有同時的‘俱有’、‘相應’,又能引發後後的‘相續’;依五蘊的和合、相續,假名為補特伽羅,也就依假名補特伽羅,可說有生死相續,從前生到後世了。說一切有部的解說,是站在體(法性)用(作用)差別的見地;不過體與用的關係,雖不一而還是不異(沒有別法)的。了解說一切有部所說,說轉部的見解,就容易明白了。如《異部宗輪論》說(大正49·17b)︰‘其經量部本宗同義︰謂說諸蘊有從前世轉至後世,立說轉名。(中略)有根邊蘊,有一味蘊。(中略)執有勝義補特伽羅。余所執多同說一切有部。’銅鍱部
(Ta^mras/a^t!I^ya^h!)所傳,從說一切有部分出說轉部,又從說轉部分出說經部(Su^trava^dina^h),也就是經量部。《異部宗輪論》是說一切有部所傳的,以為說轉與經量,是一部的別名。然從特有的教義來說,這是說轉部,與後起的經量部不合。說轉部以為︰五蘊有二類,有可以移轉到後世的;有勝義──真實的補特伽羅。從說一切有部分出,而與說一切有部略有不同。所說的‘有根邊蘊,有一味蘊’,唯識學者解說為種子與現行,是不正確的!(中略)
五法藏
五法藏︰過去法藏、現在法藏、未來法藏、無為法藏、不可說法藏。三世法是有為法,有為與無為法以外的不可說藏,就是不可說我。如《異部宗輪論》說(大正49·16c)︰‘犢子部本宗同義︰謂補特伽羅非即蘊離蘊,依蘊、處、界假施設名。(中略)諸法若離補特伽羅,無從前世轉至後世,依補特伽羅可說有移轉。’
犢子與說轉
都是依補特伽羅,說明前生後世移轉的可能。犢子部的補特伽羅──不可說我,是‘依蘊、處、界假施設名’,在原則上,與說一切有部的假名我,是沒有太大不同的。犢子部所立的補特伽羅,分為三類,如《部執異論》說(大正49·21c)︰‘犢子部──可住子部(中略)攝陰、界、入故,立人等假名。有三種假︰(一)攝一切假;(二)攝一分假;(三)攝滅度假。’
三法度論
說到‘受施設、過去施設、滅施設’──三種施設。《三彌底部(正量部)論》立三種人︰‘依說人、度說人、滅說人’;‘說者,亦名安,亦名制,立名假名’。假名、施設、說,都是pra-jn~apti的義譯。施設、說,與《部執異論》的‘假’相合。犢子部系的不可說我,依蘊、界、處而施設的;約現在的、過去的、涅盤的,立為三種補特伽羅,都是施設假。依說一切有部,立‘實法有’與‘假名有’的差別,假名有是沒有自性的。‘我’既依蘊、界、處施設,是假有,就沒有自性,怎么又立有‘不可說我’呢?這在說一切有部(及經部)的立場,是難以通解的,所以《俱舍論》問他︰到底是實有?是假有?犢子部的意見,如《阿毗達磨俱舍論》卷二十九說(大正29·152c)︰‘非我所立補特伽羅,如仁所徵實有假有,但可依內現在世攝有執受諸蘊,立補特伽羅。(中略)此如世間依薪立火。(中略)謂非離薪可立有火,而薪與火非異非一。’犢子部以為
說一切有部的責問,到底是實是假,被犢子拒絕了。犢子部以為,依蘊立我,是假施設,但我與蘊是不一不異的。如依薪立火那樣,火不能離薪,但火也並不是薪。這樣,我是不離蘊的,但依蘊立我,我並不等於蘊,所以別立不可說我。《智度論》說︰犢子部‘四大和合有眼法,如是五眾和合有人法’。如依四大成柱,柱是依四大施設的,但柱有柱的體相、作用,與四大是不同的。所以,說一切有部是‘假無體’說,犢子部是‘假有體’說。施設而可說有體,所以不可說我,不能以實有或假有去分判的,只能這樣說︰不可說我不是有為(無常),不是無為(常),而是不可說的有。犢子部的不可說我,似乎非常特出,其實依蘊施設,與說一切有部的假名我、說轉部的勝義我,一脈相通,只是解說上有些差別而已。犢子部立不可說我,當然用來說明記憶、業報的現象,還有執取根身的作用,如《中論》卷二說(大正30·13b)︰‘有論師言︰先未有眼等法,應有本住,因是本住,眼等諸根得增長。若無本住,身及眼、耳諸根,為因何生而得增長。’
本住
(pra^g-vyavasthita-bha^va),指不可說我而說。依《般若燈論釋》說︰‘唯有婆私弗多羅(犢子)立如是義。’人在結生相續的胎中,身根等漸漸增長起來。《阿含經》說︰‘緣識有名色’,依識的執取而漸長。然犢子部以為︰這是不可說我的力量,如不是先有‘本住’──我,識是不能執取而使諸根增長的。在生死相續,根身漸長中,不可說我有生命主體的意義,與神教的神我說相近。又《阿毗達磨順正理論》卷三十八說(大正29·556c)︰‘婆雌子部作如是言︰補特伽羅是所歸佛。’
什麼是所歸依的佛?婆雌子──犢子部以為︰歸依不可說我,歸依於成正覺的所依蘊而立的不可說我。佛就是‘我’,是不可說與蘊是一是異的‘我’。犢子部一系,在中印度、西印度一帶,非常興盛。以不可說我為佛(如來),對後期大乘的如來大我說,應有不容忽視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