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蘇憲章,名蘇牧,字憲章,齋號靜遠,1916年6月出生於廣東順德,2008年10月27日6時逝世,享年93歲。1939年考取了國立中山大學,1943年報考母校中山大學研究生
院,1946年碩士研究生畢業。先後到中山圖書館、廣東文獻館工作。50年代和“文革”被下放到廣東高州農場勞動。1972年,中山大學恢復招生,調蘇憲章先生回母校工作,但又遇到有關方面的阻撓,後來又到湛江市博物館主持工作 ,編著多期<<湛江文史>> , 同時對近代史上的三件大事<三元里抗英 林則徐銷煙 湛江抗法> 之一的湛江人民抗法鬥爭史進行認真調查和研究 , 著有<<湛江人民抗法鬥爭史>> 。 此後就一直在湛江師範學院工作,直至75歲方退休。生前為第一批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湛江市書法家協會名譽主席。履歷
青少年順德蘇氏,為當地望族,如蘇六朋、蘇仁山為清朝中後期大畫家。父親蘇伯鴻是位名震一方的資本家,年輕時曾是廣州十三行的掌柜.在廣州、香港有多處產業。蘇憲章先生八歲時入香港“英皇書院”(Kings College)讀書,和好友黃秋耘(1918--2001,革命家、文學家)在一個班,黃秋耘家與蘇先生家是世交,後來 “12·9”學生運動爆發,黃秋耘先生投筆從戎,到我國東南沿海地區從事秘密軍事情報工作,與蘇先生一直相互激勵,友誼終其一生。蘇先生小時侯在香港讀書時打下了堅實的英文基礎,這對他後來的求學、科研、教學都有很大的幫
助,90高齡的他還能說一口流利的英語。因為蘇憲章先生幼時家境殷實,上國小時父親出重金聘請前清朝進士陳勛伯、歐大原、歐大典、太史岑光樾等人教授蘇憲章先生習古文、書法。這些前清遺老都是著名的古文家、經學家、書法家,他們對這位聰慧的弟子要求非常嚴格,被諸位老先生視為可塑之材。
蘇憲章先生中學畢業後正逢“七·七”盧溝橋事變,抗戰全面爆發,此時由於蘇先生父親病故,家道日趨衰落。後幸得好友黃秋耘家支持,蘇憲章先生又經黃父(香港中華藥房經理)介紹到香港“中國婦女兵災籌賑會”做秘書,協助何香凝(1879—1972)先生領導的“中國婦女會”為抗日軍隊籌款。蘇憲章先生在劉慶萱(中國婦女兵災籌賑會主席、譚世藩夫人)女士與何香凝先生的領導下一邊收集寒衣、款項,一邊做抗日宣傳工作,在這約二年的時間裡,為何香凝先生抄錄了大量的檔案、資料,做具體的文字秘書工作。由於蘇先生能用一手工穩遒勁的小楷抄錄這些珍貴的檔案、資料,當時經常受到何香凝先生的讚揚和鼓勵。何香凝先生在書畫藝術上有很深的造詣,因此這一時期,蘇先生不但在思想上受其影響,而且在書畫藝術上也受益頗多。
1939年中國國立大學在香港聯合招生,當時二十出頭的蘇憲章先生考取了國立中山大學,從香港取道越南海防、河內入鎮南關到廣西,再流浪到雲南昆明。先入浙大借讀後轉回中大,隨中大流亡到雲南撫仙湖。當時的中山大學校長是我國當代著名的歷史學家、哲學家和東方學家朱謙之 (1899—1972)先生,朱先生也是一位著名的愛國學者,蘇憲章先生受其影響很大,當時學習和生活條件極其艱苦,但他愈發刻苦學習,立志將來報效祖國。後來中山大學又遷回粵北韶關,蘇先生只好又從雲南流浪回到廣西滕縣教了3個月書,賺了一點路費後又步行數百公里到廣東高州,經校友熊夏武(著名民主人士)的介紹又找了一份工作暫且謀生,然後再取道西江,回到韶關繼續上學。流離簸波,苦不堪言。1943年蘇憲章先生報考母校中山大學研究生院,以優異成績被中大歷史系錄取(當時中大總共取研究生6人)。蘇先生研究太平天國外交史,導師為羅香林(1906—1978)、簡又文(1896~1978)、冼玉清(1895—1965)等先生。當時羅爾綱(1901—1997)先生、王力(1900-1986)先生都在中大,期間容庚(1894—1983)、商承祚(1902—1991)兩教授也從北平回到廣東,這些學術界泰山北斗雲集中大,蘇憲章先生朝夕伴隨在諸位先生身邊,如饑似渴的汲取營養,不放棄任何與恩師們探討學習的機會,在學術及書藝上都有長足的進步。這段時間蘇先生於北碑龍門二十品、散氏盤等周金漢石下了不少功夫,併兼習蘇東坡。在中山大學研究生院讀書的三年里,蘇先生在導師們的精心指導下,對太平天國做專題研究,細心蒐集文獻、考究故舊,有關太平天國外交史的中、英文文獻都究治無遺。順利完成了碩士論文《太平天國外交史》,同時還翻譯了一本太平天國時英國人的遊記。蘇先生1946年7月以優異成績畢業,並獲教育部授予的碩士學位(當時全國取得碩士學位的一共有36人,中山大學占6人)。著名學者、史學家簡又文先生給了這個得意門生很高的評價:“吾道不孤、後繼有人”。其約30萬字的碩士論文《太平天國外交史》由上海商務印書館出版,獲得學術界極高的評價,被認為填補了該領域的空白。蘇憲章先生1946年碩士研究生畢業後,先由羅香林先生推薦到中山圖書館工作,後到廣東文獻館工作。當時的文獻館館長葉恭綽(1881一1968)先生是知名的學者,擅長考古、鑑賞、詩文、書法、繪畫等,建國後,歷任北京中國畫院首任院長,中央文史館副館長等職。葉恭綽以善寫正書著名,尤其擅長擘窠大字,筆力雄健,所作行草書也時參以楷式,不同凡響。清中期以來,世人重碑輕帖,至民國,對帖的偏見始漸漸改變,一些書家開始走碑帖並學的路子,從多方面吸取養料。因此,蘇憲章先生在廣東文獻館工作的三年里,在葉恭綽先生的指導下,學書碑帖並重,漢隸、北碑,董其昌、伊秉綬、何紹基都有涉獵。並且開始涉及書畫鑑藏,所收古今名人字畫頗豐,每有所得,常請葉恭綽先生鑑定並題跋,可惜這些珍貴的藏品文革時遺失不少。這期間蘇憲章先生同時也隨高劍父(1879~1951)先生學習書畫。葉、高兩位先生對這位勤奮的弟子讚許有加,並有多幅書畫作品相贈,晚上蘇憲章先生經常到容庚先生家 , 為容庚先生摺紙磨墨 , 多張單腳對聯蘇老至今珍藏. 葉恭綽先生1948年贈予蘇先生的墨竹扇面保存完好,上有題跋云:“餘五十畫竹,今將廿年,甘苦自喻,僅攀及明人鱗爪,未墮清人窠臼耳。陳伯任謂余文勝於詩,畫工於字,余雖愧其言,然不能不以為具頂門眼。茲為憲章兄寫此,亦未遂超越衡山雲東,特氣運尚脫俗耳。三十七年冬日遐庵居士識”。蘇憲章先生在廣東文獻館工作了三年,主要負責蒐集文獻以及出版期刊工作,同時也協助導師冼玉清先生整理明代著名哲學家陳獻章(1428—1500)的著作,為冼先生的得力助手。其時饒宗頤先生也常到文史館,二人經常交往, 解放初期,導師簡又文先生去了香港,葉恭綽先生北上北平,冼玉清、容庚等先生留在廣州,蘇憲章先生則回故鄉順德教書。待時勢漸趨穩定後,蘇先生回到廣東師院(廣州師院前身)教書,同時在中山大學兼課。五十年代以後
五十年代“反右”時,有關方面要求蘇憲章先生揭發導師簡又文的所謂“罪行”,遭到蘇先生的嚴詞拒絕,1958年大躍進時,又被下放到廣東高州農場勞動。當時湛江地區正在籌辦湛江師專(湛江師範學院前身),蘇先生被安排調到湛江,湛江師專成立後成為該校老師。文革期間,湛師停辦,蘇憲章先生又被下放到鄉下放牛,1972年,中山大學恢復招生,調蘇憲章先生回母校工作,但又遇到有關方面的阻撓,後來又到湛江市博物館主持工作 ,編著多期<<湛江文史>> , 同時對近代史上的三件大事<三元里抗英 林則徐銷煙 湛江抗法> 之一的湛江人民抗法鬥爭史進行認真調查和研究 , 著有<<湛江人民抗法鬥爭史>> . 此後就一直在湛江師範學院工作,直至75歲方退休。
藝術追求
蘇老小的時候就經過了非常嚴格的訓練,從唐楷歐、褚、顏入手,打下了堅實的基礎。清末民初,碑學理論和碑派書法深入人心,蘇先生也因此受到碑學的影響,在上世紀三四十年代,於北碑龍門二十品、散氏盤等周金漢石下了很大功夫。後來又師從羅香林、簡又文、冼玉清、羅爾綱、王力、何香凝、葉恭綽、高劍父、容庚、商承祚諸位先生,在這些恩師的指導下,在學術及書法方面都得到了長足的進步,學書上追秦漢、北碑,兼習蘇東坡、董其昌、伊秉綬、何紹基,南北並重且能融會貫通。數十年來,戰火紛飛的求學年代、受盡磨難的文革時期,蘇憲章先生都堅持臨池不輟,不敢有絲毫的懈怠。他在八十歲時曾撰文感慨:“憲章髫齡學書,壯年奔走四方,粉筆生涯,荒疏書藝,老而無成,有負師恩。然而情鍾翰墨,神往眉山,偶有所感則振筆揮毫,直抒胸臆,所謂自鳴天籟,不擇好音,蓋有動於中,不能自已者也。並賦詩一首以自勵:“六十年來守硯池,何曾點畫似羲之,漓澌古瘦半無墨,寫到生時是熟時。”現在能見到蘇先生早期的作品不多,一件是1953年的小楷題跋,題在1934年他收藏的敦煌鳴沙山千佛洞的唐碑拓本上,寥寥數十字,筋骨緊密,端莊古雅,頗類王獻之的《玉版十三行》,從中可以看出他的紮實功底。他另一件較早的作品是1963年抄錄的《聊齋自志》,亦是一件小楷作品,相比十年前的作品,這件小楷用筆顯然更溫潤古樸,不以頓挫為工,天然清新,更多鍾法。由於文革時期顛沛流離,蘇先生上世紀七十年代的作品都已經無處可尋,現在能見到的以他晚年作品居多,這些作品面目多類似清末民國時期的書法風貌,碑帖兼融,學碑卻能摒除碑派書法常見的劍拔弩張,拋筋露骨的習氣,透出溫潤閒雅的韻度,絢爛之極終歸平淡,濃郁的書卷氣撲面而來。清末民初以來,象蘇先生這樣的一批老書家,他們固守著傳統的碑帖結合的審美風尚,與當代書壇新材料、新思想層出不窮,取法範圍更為寬泛相比較,他們的視野可能有所局限,但是恰恰因為這種局限性,卻更好的保留了他們藝術風格的純潔性。作為一名學者、書家,蘇先生雖然有如此豐富的人生閱歷,但他沒有多少以書名世的念頭,他的藝術境界是勤奮臨池與漫長領悟合成的產物,淡薄的胸懷,淵雅的學養,很大程度上提升了他的書法品格。蘇先生作品的大小通常莫過四尺,如果掛在現代的展廳里,可能不會受到多少人關注,就如同蘇先生一樣,偏居嶺南數十載,雖默默無聞,卻安之泰然,以一個文人的傲岸與淡泊固守著自己一生的追求。
1981年1月中國書法家協會成立時,蘇老是第一批加入該組識的成員,容庚先生任省書協主席,二人經常有書信往來.蘇先生並不以書家自居,先生在當今熱鬧的書壇很少為人所知,他的書法作品很少參加展覽,也就基本上沒有人收藏蘇先生的作品。遇到有的朋友喜歡自己的作品,蘇先生總是慷慨相贈,從不取分文。蘇先生晚年曾撰一聯:“寫字無非娛晚景,讀書原為樂天年”,他認為讀書寫字無非是為了修身養性,不應該為名利所累。蘇先生八十年代曾多次赴香港及內地參加書法學術會議,與饒宗頤、秦咢生、沈定庵等人交誼頗深,經常書信往來,詩文唱和,但蘇先生很少向別人提及,他認為只是朋友間的私交而已,不足為外人道。他在與秦老詩文唱和時曾賦詩曰:“杏花訊息隔重城,猶有羅敷未嫁情。東過小橋還悵望,夢回攜袖費逢迎。武水渡頭曾惜別,金雞嶺下語叮嚀。記否橫塘秋夜月,露深來聽踏歌聲。”詩中表達朋友間深情厚意的同時,也有百年孤獨的淡淡惆悵。
社會評價
楊軍(首都師範大學書法院博士、湛江師範學院藝術學院教師):蘇先生在史學、書畫、詩詞等方面都達到了常人難以企及的高度,一生治學嚴謹,獎掖後學,出版專著、譯著一百餘萬字。在當今浮躁熱鬧的書壇,有蘇憲章先生這樣閱歷和成就的書家已經寥寥無幾,正因為蘇先生有如此的閱歷和胸襟,才成就了他晚年的藝術境界,我們的時代其實更缺少象蘇先生這樣的書家,當今書壇應該給予他們更多的關注。徐復觀認為:“文學藝術的高下,決定於作品的品格;品格的高下,決定於作者的心;心的清濁、深淺、廣狹,決定於其人的學養,尤決定於其人自許自期的立身之地也”。我們如果以此來品讀蘇先生的人品和書品,應該會有更深刻的認識。
歐陽希君(文化部藝術品鑑定評估委員會副主任兼秘書長):你這件書法是蘇老90年代的作品,非常好,現在能見到蘇先生的作品不多,其書法功底紮實,緊密端莊、古雅恬情,入古而出新,用筆溫潤古樸,自然宜眼,透出溫潤閒雅的韻度。蘇憲章先生生前不圖虛名,知道他的人不多。現在已得到書壇公認,是一位書法大師。現廣東追捧者眾,好好保存,升值空間巨大,大凡優秀藝術品都能經得起時間、歷史的考驗,蘇老這件90年代的作品即如此。
周軍(湛江書協副主席):“蘇子詩書真典憲,老莊道法大文章”。兩年前,在兆華兄的鼎力支持下,年逾九旬的蘇老在湛江博物館舉行了個人書法展覽,並出了精緻的《蘇憲章書法集》。上面這副對聯,就是當時為祝賀蘇老書法展、書法集出版而撰寫的。這是我對蘇老道德文章發自內心的讚嘆。如今,蘇老魂歸道山,作為後學,為不能再親聆蘇老的教誨而痛惜。蘇老自幼便開始了嚴格的書法基本功訓練,在幾位晚清翰林、太史的指導下,從唐楷入手,夯實基礎。清末民初,碑學理論和碑派書法深入人心,蘇老也受影響,於北碑龍門二十品、散盤氏等頗為用功,後又師從羅香林、葉恭綽、高劍父、容庚、商承祚諸位大家,並在這些恩師的指導下,上追金吉商鼎、秦漢、北碑,兼習蘇東坡、董其昌、伊秉綬、何紹基等,以古為師,學習百家,融會貫通,形成了骨力內含、不激不勵、溫文爾雅,並充滿書卷氣的、頗具個人特質的書法風格。近年,更是人書俱老,絢爛之極終歸平淡,鬱勃的書卷氣躍然紙上。書如其人,這是他豐富的人生經歷、淵博的學養和寬闊的襟懷在書法藝術上的反映。它是屬於蘇老的,也是屬於歷史的。300年後再看現在書壇,能留給歷史的,肯定是鳳毛麟角。大浪淘沙,蘇老一定能特立其中。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