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原文
落日悵望
孤雲與歸鳥,千里片 時間。
念 我何 留滯 ,辭家久未還。
微陽 下喬木 ,遠燒入秋山。
臨水不敢照,恐驚 平昔 顏 !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片:片刻,片字是“時”字的修飾語。
念:想。
何:多么。
滯:滯留,淹留。
微陽:斜陽。微,指日光微弱。
喬木:樹千高大、主幹與分枝有明顯區別的木本植物,如松、柏、楊、白樺等樹皆是。
驚:因面容改變而吃驚。
平昔:平素,往昔。
顏:面色,容顏。
1.片:片刻,片字是“時”字的修飾語。
2.念:想。
3.何:多么。
4.滯:滯留,淹留。
5.微陽:斜陽。微,指日光微弱。
6.喬木:樹千高大、主幹與分枝有明顯區別的木本植物,如松、柏、楊、白樺等樹皆是。
7.驚:因面容改變而吃驚。
8.平昔:平素,往昔。
9.顏:面色,容顏。
白話譯文
片片孤雲和那歸林鳥兒,頃刻間已是飛馳千餘里。
想起了我長久離開家園,滯留在異鄉只能空嘆息。
斜陽餘輝灑落高大樹木,秋山上的落日好似火燒。
臨水卻不敢看我的倒影,是因為害怕容顏已變改。
作品鑑賞
文學賞析
沈德潛評此詩云:“意格俱好”(《唐詩別裁》)這裡所說的“意”,是指詩的思想感情,全詩以鄉愁為主題,曲折地表現了詩人的坎坷不遇,而不顯得衰颯;所謂“格”,主要地是指謀篇布局方面的藝術技巧。這首詩在藝術上最突出的特色,可以說就是:情景分寫。情與景,是抒情詩的主要內涵;情景交融,是許多優秀詩作的重要藝術手段。然而此詩用情景分寫之法,卻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開頭二句寫詩人在黃昏日落之時,滿懷惆悵地遙望鄉關,首先躍入眼帘的是仰視所見的景物:“孤雲與歸鳥,千里片時間。”晚雲孤飛於天際,歸鳥投宿於林間,憑著它們有形和無形的羽翼,雖有千里之遠也片時可達。詩以“千里”與“片時”作強烈比照,寫出雲、鳥的自由無礙和飛行之速;但是,這絕不是純客觀的景物描寫,而是詩人“悵望”所見,而且這種景物又是觸發詩人情思的契機和媒介:“念我何留滯,辭家久未還。”原來,詩人久客異地,他的鄉關之思早已深深地鬱積在胸中了。因此,頷聯由外界景物的描繪自然地轉入內心情感的直接抒發,不言惆悵而滿紙生愁,不言歸心似箭而實際上早已望穿秋水。
前面寫情之後,頸聯又變換筆墨寫景,景物描寫不但切合詩人眼前的情境,而且由近到遠,層次分明。夕陽從近處的樹梢往下沉落,它的餘暉返照秋山,一片火紅,像野火在遠遠的秋山上燃燒,漸漸地隱沒在山的後面。“入”字寫出夕照的逐漸暗淡,也表明了詩人佇望之久,憶念之殷。不僅如此,這種夕陽西下餘暉返照之景,不但加重了詩人的鄉愁,而且更深一層地觸發了詩人內心深處感時傷逝的情緒。客中久滯,漸老歲華;日暮登臨,益添愁思,徘徊水邊,不敢臨流照影,恐怕照見自己顏貌非復平昔而心驚。其實詩人何嘗不知自己容顏漸老,其所以“臨水不敢照”者,怕一見一生悲,又增悵悶耳。“臨水不敢照,恐驚平昔顏!”尾聯充溢著一種惆悵落寞的心緒,以此收束,留下了裊裊餘音。
情景分寫確是此詩謀篇布局上的一個特點。這種寫法,對於這首詩來說,有特殊的藝術效果。細細玩味,可以發現此詩是頗見匠心的。全篇是寫“落日悵望”之情,二句景二句情相間寫來,詩情就被分成兩步遞進:先是落日前雲去鳥飛的景象勾起鄉“念”,繼而是夕陽下山迴光返照的情景喚起遲暮之“驚”,顯示出情緒的發展、深化。若不管格律,詩句稍顛倒次序可作:“孤雲與歸鳥,千里片時間。微陽下喬木,遠燒入秋山。念我何留滯,辭家久未還。臨水不敢照,恐驚平昔顏。”如此前半景後半情,也是通常寫法,但顯得稍平,沒有上述那種層層遞進、曲達其意的好處。而“宿鳥歸飛急”引起歸心似箭,緊接“辭家久未還”云云,既很自然,而又有速(千里片時)與遲(久留滯)對比,超脫而有渾勁。如改成前半景後半情格局(如上述),則又失去這層好處。
鍊字潛詞形象傳神,“孤雲”“歸鳥”“微陽”“秋山”營造了秋日傍晚的蕭瑟與清冷,寄託著作者的傷感之情。“燒”字的使用,是靜中有動;“遠”字又寫出了意境的空闊,增強了對孤寂之情的表現。
李重華《貞一齋詩說》指出:“詩有情有景,且以律詩淺言之,四句兩聯,必須情景互換,方不復沓。”他所說的“情景互換”,就是“情景分寫”。當然,這種分寫絕不是分割,而是彼此獨立而又互相映襯,共同構成詩的永不凋敝的美。
名家點評
元·方回《瀛奎律髓》:詩話謂“微陽下喬木,遠燒入秋山”為一實一虛,似體貼句。今考戴集,乃不然,只如此十字自好。
明·鍾惺《唐詩歸》:鍾惺:孑然高朗,氣亦完。
明·周珽《唐詩選脈會通評林》:周敬曰:詩有用事琢句法,妙在言其用,不言其名也。如馬戴“微陽下喬木,遠燒入秋山”,是“微陽”比“遠燒”也……比物以意,而不指言一物,謂之象外句。以雲鳥起興,自傷久滯他鄉,不能如其倏聚倏歸也。五六寫落日望中之景,奧渾。結獵李益“飲馬泉”意,見悵望遠情,所謂高寂中寬然有餘韻者也。
清·陸次雲輯《五朝詩善鳴集》:半似律詩、半似古詩,以古為律,律調愈高。
清·吳喬。《圍爐詩話》:唐詩鍊字處不少,失此字便粗糙。畫家云:“烘染過度即不接。”苦吟鍊句之謂也。注意於此,即失大端。唐僧無可“聽雨寒更盡,開門落葉深”,以雨聲比落葉也。又(馬戴)云:“微陽下喬木,遠燒入秋山”,以遠燒比微陽也。比物以意而不指其物,謂之象外句,非苦吟者不能也。
清·沈德潛《唐詩別裁》:意格俱好,在晚唐中可雲軒鶴立雞群矣。
清·宋宗元《網師園唐詩箋》:筆意俱超(首二句下)。
清·范大士《歷代詩發》:清峭感愴,別有裁製。
清·李懷民《重訂中晚唐詩主客圖》:六朝已有此題,感極深。格調直與工部爭衡,故謂賈師源出老杜也。
清·於慶元《唐詩三百首續選》:意格俱超。
清·俞陛雲《詩境淺說》:“孤雲與歸鳥,千里片時閒”,此其晚眺之起句也。其三四云:“念我何曾滯,辭家久未還”,筆勢超拔,在晚唐詩中,可稱傑作。詩有作意,而能以氣運之,律詩之枕中秘也。
清末·高步瀛《唐宋詩舉要》:突起超雋無匹(首二句下)。以下句形上句,乃奇格也(“微陽”二句下)。
近現代學者李慶甲《瀛奎律髓匯評》:何義門:前四句“悵望”,“歸鳥”二字中已雙關落日,五六佳,詩家所謂影對,是以上句對下句。紀昀:起得超脫,接得渾勁,五六亦佳句。晚唐詩人馬戴骨格最高,不但世所稱“猿啼洞庭樹,人在木蘭舟”也,此詩亦略見一斑。
作者簡介
馬戴(799年—869年),晚唐時期著名詩人。字虞臣,曲陽(今江蘇東海西南)人。會昌年間進士。在太原李司空幕府中任掌書記,以直言獲罪,貶為龍陽尉。得赦回京,終太學博士。與賈島、姚合為詩友。擅長五律。《全唐詩》錄其詩二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