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黎蓴齋書

(12)乃:即“乃”。 (18)泯:滅,盡。 (25)生人:生民,人。

作品概況

作品名稱:與黎蓴齋書

創作年代:清代

作者:張裕釗

作品體裁:散文

作品原文

前在金陵,相從談藝,譏評古今人,私心甚快。別後倏忽月余日矣(1),寒窗短檠(2),時時隱几思足下(3),不可弭忘(4)。裕釗自惟生平於人世,都無所耆好(5),獨自幼酷喜文。顧嘗竊怪學問之道,若義理、考據、詞章之屬,其途徑至博,其號稱為專家亦往往而有;獨至於古文,而能者蓋寡。自曾文正公設(6),足下及摯甫(7),又不得常聚晤,塊坐獨處(8),四顧煢然(9),無可與語。近者李佛笙乃頗有意於此(10),時相從問為義法,所入雖未深,然佛笙故天亮出於人人(11),乃時有解悟處(12),此差足語耳(13)。

夫文章之事,非資才夐絕(14),而程功致力之深且久者(15),則必不能以至;才憂而力深矣,其能至以幾於成與不能成,則亦有天焉;即至而幾於成矣,其傳不傳、與傳之顯若晦若近與遠(16),則又有天焉。且誠令其至而幾於成,成焉而傳,傳焉而顯且遠,而吾文信不敝於百世(17),吾身則既泯然死矣(18)。其取吾文而嘆慕貴惜之者,吾皆不得而見之矣。捐棄一世華靡榮樂之娛,窮畢生之力,苦行瘁神以僥倖於或成或不成(19)、或傳或不傳之數(20),而慕想乎千百歲後冥漠杳渺邈不及見之虛譽,而不以自止,豈非所謂至迂而大惑者哉?宜彼世之所謂賢俊能一切以取富貴顯榮者訕笑而背馳之也。

雖然,莊周有言:“民食芻豢(21),麋鹿食薦(22),蝍蛆甘帶(23),鴟鴉嗜鼠(24),四者孰知正味?”生人之嗜好(25),各賦受於其生初,其不齊至不可以巧曆算,則夫孳孳焉勤一世於文字之業者(26),無亦聽耆出於其性而不能自解者與?且吾觀古之能文者若司馬遷、韓愈、歐陽修之徒,其始設心措意,亦無過存乎以文自見,卒其所至,世不得徒以文人目之。是故深於文者,其能事既足以自娛(27),及其所詣益䆳以博,乃與知乎聖人之道(28),而達乎天地方物之原。獨居謳唫一室之中(29),而敖然睥睨乎塵之外(30),雖天下又孰有能易之者哉?又皇暇校量於我生以前與身後之贏失而為之進退哉(31)?

思足下不得見,索居亡聊(32),輒一吐其胸臆之所積,自怡取快意而已。非足下仆亦不發此也。天氣驟寒,惟萬萬保練自愛(33),不宣。

作品注釋

(1)倏(shū)忽:忽然,轉眼間。倏,原意為犬疾行,引申為疾速。

(2)檠(qíng):燈架,也指燈。

(3)隱(yìn)幾:憑著几案。

(4)弭(mī):消除。 

(5)耆:通“嗜”,愛好。

(6)曾文正公:曾國藩。

(7)摯甫:吳汝綸,清代桐城派後期重要作家之一。

(8)塊坐:孤獨不動地坐著。

(9)煢(qióng):孤單無靠。

(10)李佛笙:曾官知府,生平不詳。

(11)天亮:天資聰明。

(12)乃:即“乃”。

(13)差:比較地、稍微地。

(14)夐絕:遠無超越。猶“迥絕”。

(15)程功:衡量功效。程,計算,考核。

(16)若:第一個“若”,或。第二個“若”,和,以及。

(17)信:確實。

(18)泯:滅,盡。

(19)瘁:勞累。

(20)數:氣數,命運。

(21)芻豢(huàn):泛指家畜。芻,食草的牲畜如牛羊。豢,豬狗等食谷的牲畜。這段引文見《莊子·齊物論》。

(22)薦:獸所食草。

(23)蝍蛆(jíjū):蜈蚣。帶:小蛇,據說蜈蚣喜食其眼。

(24)鴟(chī):鷂鷹。

(25)生人:生民,人。

(26)孳孳:同“孜孜”,努力不懈貌。

(27)婜:通“熙”,喜悅。

(28)與(yū):在其間。

(29)謳唫:歌唱吟詠。唫,即“吟”。

(30)敖:通“傲”。睥睨:斜視,表示傲慢輕視。塵壒(ài):塵埃,灰塵。壒,同“堨”,灰塵。

(31)皇暇:閒暇,有空閒。皇,通“遑”。

(32)索居:孤獨地生活。

(33)保練:保養。

作品賞析

這封書信的中心是論說文學事業的崇高價值。有志於文的人不僅必須具備天資,更須具備窮畢生之力,不求生前顯達,不慕身後名譽的獻身精神,文章氣勢充沛,長句大開大合,盤鏇直下,是作者文集中的代表作。

作者簡介

張裕釗(1823—1894),字廉卿,湖北武昌人,桐城派後期重要作家之一。1846年(道光二十六年)舉人,官至內閣中書,在南京、武昌、保定等地主持過書院。曾師事曾國藩,與黎庶昌、薛福成、吳汝綸並稱“曾門四弟子”。他有較強的愛國思想,希望在不觸動帝制的前提下改良政治,使國家富強起來。著有《張廉卿先生文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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