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頌[雪萊詩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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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頌》是英國著名詩人雪萊的“三大頌”之一,另兩首分別為《致雲雀》和《西風頌》。該詩創作於1820年,是一首支持義大利民族解放鬥爭的政治詩。

詩詞簡介

雪萊所著詩歌《自由頌》

江 楓譯

詩歌內容

然而,自由,然而,你的旗幟,雖破碎,

卻依舊飄揚,似雷霆暴雨,迎風激盪。

----拜 倫

一個光榮的民族,又一次制動

各族人民的雷電:在西班牙

從城堡到城堡,從心靈到心靈,

自由的明光迸發,漫天噴撒

富有感染力的烈火。我的靈魂

把驚恐的鏈索拋棄,

展開歌聲敏捷的羽翼,

(像年輕的鷹,在朝霞中翱翔,)

莊嚴而堅強,在詩的韻律中,

在慣常的獵物上空盤旋;

直到精神的旋風,從榮譽之天

把它攝引,以生氣蓬勃的火焰

充滿太空的遙遠星球,似飛舟激起浪花,

從背後把光芒投射。天宇深處

傳來悠揚歌聲,我將如實記錄。

"太陽和恬靜的月亮赫然出現,

燃燒在深淵的星星升入

蒼天深處。這奇妙的地球

--天體海洋的島嶼,

在支持萬物的大氣雲霧中懸浮。

但是這時,神聖的宇宙

仍然是混亂和災難的淵藪,

因為你尚未誕生; 只有以惡造惡的暴力,

走獸,飛禽和水族的精神

已經像是點燃的火種,

無盡無休的戰爭在他們之間進行,

絕望,盤踞在他們內心。

他們被蹂躪的養母,發出痛苦的呻吟,

哀嘆著獸與獸,蟲與蟲,人與人廝殺不已,

每一顆心是一座充滿狂風暴雨的地獄。

"這時,人,這莊嚴的形體,

在陽光燦爛的天宇下生兒育女;

對於芸芸眾生,億萬生靈,

宮殿,廟堂,陵墓和監獄

還只像是山狼破敝的巢穴。

生息不已的廣大人類,

野蠻,粗暴,詭譎而愚昧,

因為你尚未誕生; 在這萬姓麇集的荒原,

像猙獰的烏雲籠罩著空曠的荒原,

專制的暴政高懸在上:封神的瘟疫姑娘:

依仗金錢和鮮血維持生命,

血腥和銅臭浸透靈魂的教士和暴君

則從四面八方把那受驚的人群

驅趕進她那寬闊翅膀的陰影。

"希臘顛盪的海岬,藍色的海島,

浮雲似的山巒,偶然掀起的波濤,

都沐浴著慈惠蒼天開朗的微笑,

榮光閃耀; 從他們靈感的孔竅,

預言的回音發出了隱約朦朧的韻調。

在無憂無慮的原始荒郊,

適口的橄欖,穀物,葡萄,

尚未馴服於人的食用,還在野生野長;

但是,像海底含苞待放的蓓蕾,

像潛伏嬰兒大腦的成人智慧,

像蘊含著未來的一切,不朽的藝術之夢

尚為派洛斯豐盛的大理石礦脈隱蔽;

詩,還是不善辭令,呀呀學語的孩童,

哲學,已為尋找你的形影而努力張望,

睜大永不閉闔的眼睛; 這時愛情海上

"興起了雅典----壯麗的城邦,

仿佛要嘲弄最傑出的建築工匠,

矗立在紫色山崖的基石之上,

白雲雉堞,銀色塔堡,像夢幻一樣,

萬頃碧波鋪地,屋宇是暮色中的穹蒼,

門廊里駐守著一群

腰間束著雷霆的暴風,

頭枕雲霓的翅膀,額上的花冠燃燒著

太陽的烈火,啊,神聖的工程!

而更為神聖的雅典,柱石巍峨,

矗立於人的意志,有如矗立於鑽石山嶺,

因為你已誕生。你萬能的創造技巧

以不朽的大理石仿造了不朽死者的形象,

不朽的形象布滿了那座山崗,

你最早的寶座,最近的宣諭殿堂。

"在飛逝而去的時間激流波濤表面,

至今仍浮現著它那布滿皺紋的容顏,

一如當年,永不安定,永遠抖顫,

但是永不會消失,常留在人間。

你的賢哲和詩人,他們的語聲歌聲,

似雷霆挾著揭地掀天的暴風

穿越過昨日的洞穴轟鳴至今,

使壓迫驚慌退縮,使宗教蒙上眼睛;

似充滿歡樂,新穎和愛的樂曲飄揚,

衝破了時間和空間的帷幕,

在期望也未到達過的高空飛翔!

似海洋哺育河川,雲霧和雨露,

似太陽把天廷照亮,似那偉大的宇宙精神

用生命,用愛使混沌的世界永葆青春,

雅典用你的喜悅使人間煥然一新。

"而後羅馬誕生,像幼狼就哺於

加得穆斯的女祭司,從你美妙的乳房

吮吸偉大的乳漿,和你最鍾愛的

尚未斷奶的幼兒一同分享天國的營養;

許多恐怖的正義事業,由於你的眷愛,

獲得了神聖的地位和尊嚴;

沐浴著你的笑容,在你身邊,

迦彌拉一生聖潔,阿蒂留死得堅毅。

而當淚水染污了你白的貞潔,

黃金褻瀆了卡匹托林山上你的王位,

你便憑藉神靈羽的輕捷,

棄主們的元老院而去,

他們已為一個主的卑微奴隸。

帕拉亭山以嘆息模仿著艾奧尼亞的歌曲,

你曾留步諦停聽,但又悲聲否認它屬於你。

"是從北冰洋上哪一處松林覆蓋的地角,

是從裏海邊哪一條冰封的山巒或山坳,

是從哪一座人跡難以到達的遠方小島,

你為你王朝的覆滅發出悲痛的哀悼,

教導叢,波濤,沙漠的岩石和陸礁

和水神的每一口陰冷的水瓮,

以悲愴但又十分堅定的回聲

談說人們竟敢忘懷的莊嚴崇高的古風遺教?

因為你既不理會北歐詩人夢中神奇的羊,

也沒有出現在克爾特巫師的睡鄉,

縱然掠過你蓬亂的髮捲如雨落下的淚水

轉瞬間也就乾燥,那又何妨?

因為當加利利之蛇從死海爬來屠殺,焚燒,

使你的世界化為形跡模糊的一片,

你並不哭泣,雖然你痛苦地哀嘆。

"整整一千年,大地在呼問,'你在何方?'

然後,你的姍姍遲來的影子才落到

橄欖枝圈飾的撒克遜艾佛烈的頭上;

落到許多個勇士聚居著的城堡。

它們像烈火從海底擁起的一座座山崗,

崛起在神聖的義大利,

樓塔軒昂,器宇宏偉,

橫眉冷對君王,主教和奴隸匯成的海洋;

形形色色的暴政從四面八方襲來洶湧如潮,

遇到它們的城牆,便似無力的泡沫一般,

而發自人類精神深處的新穎曲調,

已經以愛和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嚴

使雜亂的五合之眾目瞪口呆; 不朽的藝術

又用神奇的魔杖在我們的家園勾劃圖樣,

以便在塵世建造起天國永久的殿堂。

"你啊,比月神更為矯捷的獵者! 你啊

人世豺狼的災星! 你箭袋中的利箭

像陽光,可以射穿以暴風為翅膀的乖謬,

就像白晝的明光能把平靜的東方

開始分崩離稀釋的一片片浮雲射透!

路德領悟了你的召喚的目光,

這目觀似閃電從他沉重的矛上

反射到四面八方,使那些就像墳墓

困惑著各民族的虛幻假象瓦解冰釋;

英格蘭的先知以他們奔流不息

但又永不會消逝的歌聲歡呼過你,

像歡呼自己的女王! 你的形跡

也沒有避過彌爾頓的精神的視野:

在悲苦的境遇里,露出憂鬱的面容,

透過他的黑夜,見到了你的行蹤。

一一

"雖不及待的時辰,殷勤熱切的年歲,

仿佛站在曙光初照的山崗,

頓著腳要使喧鬧的希望和憂慮閉嘴,

各以自己眾多的數量勝過對方,

並且高聲呼喚著:'自由! 憤怒,

從她的洞穴里回答憐憫,

死亡在墳墓里臉色發青,

荒涼向破壞者號叫著:救命! 當你

像為自己的榮光籠罩的太陽一樣升起,

從國家到國家,從一方到另一方,

像驅趕黑影,追逐你的仇敵;

仿佛在西方的洶湧波濤之上

日光撕裂了睡夢中的午夜天宇,

人們突然被你陌生眼睛的電光驚醒,

懷著驚喜的心情,踉蹌著邁步前進。

一二

"你啊,地上的天堂! 究竟是什麼符咒,

曾能用不祥的陰影把你蒙蔽?

從壓迫的巢穴糞土中誕生的一千個年頭,

用血和淚玷污了你晶瑩的明輝,

直到你的美妙的群星得以把污點哭去;

多么像是嗜血的酒徒-----

毀滅的手執王笏的奴僕,

愚蠢的頭戴主教冠的後裔,在陰森的釀酒期,

圍困著法蘭西! 這時,和他們相似

卻更強有力,憑藉你被迷惑的威力,

一個暴君崛起,於是軍隊和軍隊混戰,

似遮蔽恬靜天宇的烏雲互相堆積。

雖然迫於過去的迫逼,他已和死去的人們

一同沉睡,但是那些難望時日的陰魂,

至今仍使古堡中得勝了的君王心驚。

一三

"英格蘭還在睡:難道不曾有誰呼喚過她?

如今西班牙在呼喚她,像維蘇威

要用尖銳的雷聲去喚醒埃特納,

它的回答把積雪的山崖粉碎:

在波光粼粼的海面,從皮塞庫薩

到佩勒魯斯,每一座希臘海島

歡呼跳躍,在合唱聲中光芒遠照:

它們高呼:'滅了吧,高懸頂空的天庭明燈!'

她的鏈條是金線,只須她一笑,

就會融化掉; 西班牙的卻是堅鋼,

要粉碎須用至善和正義的鋒利銼刀。

同一命運的孿生姐妹,去求助西方,

向在茫茫西方君臨我們的永恆的年歲求告;

以你們所想過,所做到的一切,像用印章,

以時間不敢隱藏的一切印在我們心上。

一四

"阿彌紐斯的墳墓! 請把你的死者高舉,

願他的靈魂像哨樓的旌旗招展,

在暴君的頭頂上空迎風飄舞;

啊,為君主所欺騙的日耳曼,

痛飲真理神秘之酒的狂徒,

他的墓志銘應該是你的勝利!

他死去的精神正活在你的軀體。

我們何必又期望又擔憂? 你已自由!

你啊,這光融神聖世界的失樂園!

你啊,鮮花怒放的荒蕪大地!

你啊,永恆的島! 你啊,又是祭壇,

荒涼正在這裡披著美的外衣,

向昨日之你膜拜頂禮! 喔,義大利,

快振作起你的血氣! 把那些以你

神聖的殿堂為巢穴的獸類趕出去。

一五

"喔,願自由的人把君王這邪惡的名義

踏入糞土! 也可以就寫在那裡,

讓這榮譽篇章上的污點有如蛇行遺蹟,

任輕風去擦拭,平沙使它湮滅!

你們,已聽到那莊嚴睿智的神諭:

快舉起閃耀勝利光輝的劍

斬斷這腐朽而且邪惡的字眼

所構成的蛇結,這個字本身雖然無力

像殘秸斷梗一樣脆弱,卻可以

把震懾人類的棍棒和斧鉞

結成無可辨駁是強有力的集合體:

它的聲音就有毒,會引起疫病,

這就是使生活腐敗,污濁,可憎的病原體,

你不該不屑於在命定的時日,用你

武裝的腳踵踏死這不甘滅亡的蟲豸。

一六

"喔,但願智者以他們光輝的頭腦,

點燃這陰暗世界穹廬的明燈,

以便使教士這蒼白陰森的名號

----惡魔對人類的傲慢的愚弄,

退縮回去,回到它在地獄的老巢:

直到人類的各種思想終於可能

獨自跪拜在自己無畏的靈魂

那至尊的理性的寶座前聽候裁判;

像從明淨的湖泊升起閃光的水珠

形成雲霧的把蒼天的藍色容貌遮住,

來自思想的言詞也常使思想模糊,

喔,剝去隱蔽真面目的那層紗幕,

和一切不屬於它們的光,色,憂容和笑顏,

直到真偽都赤裸著面對自己的真主,

領受他們各自所應得到的一份褒貶。

一七

"有人曾教導人類,要征服

從搖籃到墳墓途中的任何事物,

他把人類尊為生活的真主,

喔,這也於事無補! 假如

他由衷擁戴壓迫,甘心為奴。

即使大地物產豐富,

能使億萬人衣豐食足,

思想孕育著力量,像樹種孕育著樹木;

即使那熱心的工藝拍舞著火焰的羽翎,

飛往自然的寶座代為懇訴,

扯住那俯身受扶的偉大母親,

祈求她:'給我,給你的兒女,

支配天上地下的全部權力',那又能怎樣?

如果生活製造新的貧困,勞苦的人們有一份收入,

就被一千倍地奪走你和工藝所給的饋贈和財富!

一八

"來吧,但是,請像啟明召請太陽

升出黎明的海洋,請引導智慧

走出人類精神至深處的內在心房。

我已聽她的車輦,旌旗翻飛,

像彩雲駕馭著焰火在空中飛航;

她,和你們----永恆思想的主宰,

是不是來用莊嚴的真理

裁判這分配不當的人生安排?

普遍的愛,平等的正義,

未來的希望,過去的榮譽!

喔,自由! 如果這能夠成為你的名字,

你是否離得開他們,他們是否離得開你;

如果你和他們的珍寶可以用血淚購買,

難道那明智而自由的人們不是已經

流出了眼淚和眼淚一樣的血?" ----莊嚴的歌聲

一九

到此中斷,那歌唱的精靈

突然回到它的深淵;

於是,像一隻野天鵝正迎著黎明

穿過雷煙,沿著自己的航線,

在高空飛行,突然被電火擊中,

便穿過金光,墜落地上,

地面發出沉悶的反響;

像夏季的雲卸盡滿載的雨水而消失形跡,

像遠方的燭光隨同夜盡而熄滅,

像短命的昆蟲隨同逝去的一天死亡,----

我的歌由於翅膀無力而停歇,

曾支持它飛翔的偉大聲音的迴響

消失在遠方上空,像剛為泅渡者鋪路的海水

在洶湧起伏的波濤中已把他溺斃,

在被淹沒的頭顱周圍發出噝噝的聲息。

1820 年 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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