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資料
導演:斯坦利·庫布里克
劇情
《緊閉雙眼》帶來一個夢一樣的世界:看似簡單,實則隱晦神秘。在這個想像的世界,作者為我們展開了一次對人類欲望的探討,對人類心理隱私和禁忌的深度探討。
比爾夫婦是典型的美國中產階級,有著穩定的工作、安逸的生活。雖然比上不足(如比爾的服務對象維克多和瑪麗,都有著豪華的居室、昂貴的名畫以及忠實的僕人,更不用說神秘莊園的巨大宮殿),卻也比下有餘(如妓女狹小的房間,鋼琴師尼克的漂泊不定)。因此,比爾夫婦的生活狀態可以說是富裕而空虛。經過幾年的婚姻生活,他們之間的愛與激情也消失殆盡。
影片的開頭,比爾夫婦都匆忙打扮,準備開赴舞會。在盥洗室中的,比爾那美麗的妻子當著他的面小便。醫生漠然對之,接著對身材高挑的妻子敷衍般地讚美一句。這個日常的家庭圖景已經暗示了夫妻兩個人已經不存在任何性的神秘感,兩個人一塊吸毒的場景可以闡釋為夫妻兩個人的共同的空虛。
關於愛和欲望的探討始於比爾夫婦的一次對話。兩個人在家裡吸食大麻後相互盤問性的問題。比爾說別的男人靠近她是因為她漂亮,想跟她上床。不料妻子就此反問丈夫,是否對接近他的女人也有性要求。比爾吞吞吐吐地說他們結婚是因為相愛,妻子應該信任他,他也非常相信妻子。
艾麗斯聽了大笑,她對比爾的自以為是反唇相譏,說出了自己對其男人的性幻象。她說自己曾愛上一個男人,為那個男人她願意捨棄現有的家庭。之所以沒有實現,是因為機會溜走了。實際上這段對話旨在揭穿愛情、婚姻對於肉慾的掩飾,打破了美滿姻緣、忠貞不渝的愛情神話。愛麗斯問丈夫:“憑什麼你就與其他男人不一樣。”是的,如果男與女之間存在必然的性的吸引和聯繫,他和她之間會有什麼不同?
愛麗斯的坦白攪亂了比爾的內心世界。比爾一向以為婚姻穩定,妻子美麗,女兒可愛,他沒什麼可擔憂的。然而現在他卻心煩意亂,憤怒、壓抑、嫉妒充斥著他,這個結婚九年的男人的信心完全動搖了。他內心深處的欲望和空虛時刻想沖幢出來,做點什麼。
於是,他與妓女、病人的女兒、租賃店的女兒都有了一種不確定的曖昧關係:病人的女兒無望的愛他,租賃店的女兒想誘惑他,他想找妓女背叛一下妻子,最終,這些都沒有實現。正是這種理不清的頭緒讓他最終冒險去了神秘莊園。也許比爾一直掩飾或壓抑自己的欲望,他忍不住要探詢、嘗試、和冒險。他想藉此解答自己對於性問題的疑問。
神秘莊園裡都是些“體面人”,任何人都帶著面具,帶著面具的觀者津津有味地觀看帶著面具的妓女和嫖客在各個華麗的廳堂里性交。比爾被這神秘、恐懼的、撒旦式的氣氛震懾住了。比爾的經歷亦真亦幻,最後連這個“太虛幻境”般的莊園是否真的存在也是一個謎。
丈夫在外面尋找性問題的答案。妻子呢?艾麗斯告訴比爾,她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裡的情景和神秘聚會驚人的類似。但主角是艾麗斯,她和所有認識的不認識的男人發生性關係。當她發現比爾在身邊時,她感到痛苦,比爾走後她感到自由和快樂。在夢裡,愛麗斯一直在笑,顯然,她是在享受著這種對丈夫的背叛所帶來的快感。一旦醒來,她的笑聲就轉為哭泣。
愛麗斯看上去像個天使,是個好妻子、好媽媽,但實際上她和妓女沒有兩樣。她為自己的身份倒錯、性倒錯而痛苦不已。
不管是比爾的神秘莊園,還是愛麗斯的惡夢,這些都表現出人類在性需要上的矛盾。也反映出欲望的滿足和由此帶來的罪惡感之間的衝突。可以說,比爾和愛麗斯都是因為恐懼,而不是忠誠,才導致了他們從性亂的好奇中退縮。影片中幾乎所有的男女都在隱蔽地尋找著性機會,面對情色和性亂,考驗著比爾夫婦愛情的最後底線。
面具,是影片中重要的道具。神秘聚會裡的人物之所以戴面具,無非是要守護屬於人的最後一點道德禁忌和羞恥感。艾麗斯把比爾的面具放在比爾的枕頭上,也許是因為愛麗斯一直無法了解真實的比爾。其實,他們都沒有真正了解他們的愛和欲望。把他們連線在一起的,也許就是這個面具,面具掩蓋了我們的非道德、非理性因素,給我們呈現了生活中虛假的幸福與平靜。
在一次“睜大雙眼”中,比爾夫婦發現了自己的欲望,也發現了它的矛盾:也許我們的肉慾可以暫時平息,而精神上的欲望卻仍然不滅,不能得到深深的滿足。他們無法給對方一個“永遠”的愛的承諾。他們只能和常人一樣,過“緊閉雙眼”的生活。
電影作者不動聲色地引領著我們走進了他為我們展示出的世界,這個世界出現的形形色色的人物我們都似曾相識,但不知出於什麼理由,這些人物又多出了一些讓我們多多少少感到陌生的東西。一方面我們為熟悉的東西感到心驚,另一方面,我們為陌生的東西迷惑。
影片結束的時候,比爾和愛麗斯進行了真誠的交談。他們互相坦白了黑夜的冒險,以及他們的罪惡感(不管是真實的,還是夢中的)。他們都有或多或少的解脫感,他們慶幸,他們都是清醒的,他們慶幸沒有受到傷害。那么未來呢?當比爾說出“永遠”兩個字時,愛麗斯卻眉頭緊蹙,她只能關注當下的真實,而無法給出“永遠”的承諾。一個即給人以希望,又讓人絕望的結尾。
永不滿足的財富欲望和不可告人的性慾望,像兩隻大棒將婚姻夾擊,威脅著婚姻的安全感。這也是當今婚姻面臨的最大困惑。
婚姻是一種男女雙方關於感情、責任和義務所締結的一個契約。這個契約在時間上具有模糊性。但人們對她有一種恆久不變的期待,於是在中國有“白頭偕老”的說法,西方有“愛到生命的盡頭”的承諾。實際上,婚姻關係和其他各種社會關係一樣,是時刻會發生變化的。
我們身處商品社會,金錢和消費作為社會動力不斷地入侵越來越廣闊的領域。宏大的理論、堅定的信仰、社會倫理道德都日漸趨於邊緣的地位。各人的權利、各人的利益得到了空前的張揚。於是,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也變得越來越隔膜和疏遠。在婚姻關係中,夫妻雙方都不可避免地受到這種影響。在婚姻之外,充斥著金錢的誘惑、權利的誘惑、欲望的誘惑,夫妻們面臨著前所未有的挑戰。
婚姻中的基石---信任,得不到保障和維護,留給倆人的是遍體鱗傷的回憶。婚姻中的動力―性,得不到有效的控制和滿足,意味著婚姻的危機。婚姻,在當代,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頓狀態。
每個人都有一把尺子,只能憑感覺去度量。庫布里克只是引導我們觸摸了這一敏感而脆弱的神經,他用影像展示了我們內心深處的隱秘世界。也許誰也沒有一把金鑰匙,能打開這一困惑地帶的鐵門,給它以陽光和空氣。
“婚姻不是一種答案,而是對生活真諦的探詢,就像對話是對真理的尋找一樣。”(辛蒂·佼然德)
我們只能以此自慰。
作品分析
在庫布里克的作品中,面具和模特兒是不斷重複的題材:《殺手之吻》里用模特衣架的肢體打鬥, 《發條橘子》里考羅瓦牛奶吧的色情道具以及阿歷克斯一夥們戴的面具,和《殺戮》中約翰尼戴的橡膠面具。在《緊閉雙眼》中,面具和模特不僅出現在狂歡會上,而且貫穿於整個影片,並總是作為死亡的預兆:勞·納桑森臨終的床邊立著希臘的石頭面具,一個非洲面具俯視著哈福德和攜帶愛滋病病毒的妓女多米諾意欲尋歡的床,就像戴面具的觀眾在狂歡會上看性交表演一樣。多米諾本身就是一種面具的名字。在服裝租賃店的內室,哈福德和吉布森的四周都是模特衣架。“就像活的一樣,是吧?”吉布森正說著,卻逮著了化了濃妝、戴著假髮的兩個男人正和女兒做性遊戲。吉布森女兒的賣弄風情,看上去很像《閃靈》里的雙胞胎一樣怪異、毫無生氣——她的皮膚就像屋裡的模特衣架一樣光滑和雪白,塗紅的嘴唇和眨動的眼睛像中國布娃娃一樣無可挑剔。“如果哈福德先有什麼別的需要的話,”吉布森說著緊緊摟住女兒,仿佛她是一座小金庫,“任何東西都可以,不一定只要衣服。”顯然,他的女兒也是可賣的,她和這店裡的合法商品——服裝一樣可以等價交換。影片中我們三次見到凱莉·克蘭,不管是美麗得像女王一樣,還是妓女,她臉上總是有“面具”:在齊格勒的浴室,她剛從吸毒過量的危險里甦醒,睜著的眼睛像黑色的空洞一樣;狂歡會上,她確實戴著面具;太平間的停屍板上,她的臉呆滯而蒼白,眼睛大大地睜著,卻什麼也看不見了。
現實反映
在《緊閉雙眼》里,就像在1999 年真實的美國世界一樣,聖誕節與其說是宗教的慶祝節日,不如說更多的是縱情消費的狂歡,是零售業的高峰期。影片裡沿街都是打著“不收支票”和“謝謝消費”招牌的商業區,背景中有“聖誕快樂”的橫幅。比爾醫生的辦公室里儘管也有不少聖誕卡,但是有一塊並不起眼的牌子上寫著“如無預先安排,請現在付款”。這些布置削弱了人們所期望的節日的意義,而揭示了這個季節真正的本質:它的虛假的溫暖和被掩飾起來的感傷。吉布森,服裝租賃店的老闆,甚至在他女兒剛和兩個男人有過“一番交易”之後說出節日的祝福———整部影片都充溢著這個消費季節的精神實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