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簡介
教育本身的極度扭曲,扭曲給學生造成的傷害,往往被認為是“成功”所要支付的代價。但是,真的是這樣嗎?高分就是優秀?好學校就是好人生? 7月初,美國普林斯頓大學分子生物學系教授康毅濱來上海講學。他負責該系在中國的招生工作,因此接觸了形形色色的中國學生(其中絕大部分是清華、北大、復旦、中科大等國內知名學校的尖子生),真切地感受到了中國教育的扭曲給學生帶來的困擾。 “中國學生聰明,勤奮,但也迷茫,功利心比較重,妨礙了他們的長遠發展。”康毅濱在接受《星期日新聞晨報》訪問時說。什麼樣的學生被淘汰?每年一月底,康毅濱就要從系裡抱回一大包資料仔細看——裡面是所有申請普林斯頓生物分子系的中國學生的材料。每年,該系每年大約招收25名本科學生攻讀博士,系裡給康毅濱的“中國額度”3-4個,而他收到的申請約有七八十份。 4%左右的“成功率”。每個“申請包”主要有這些材料:本科各科成績單,托福和GRE的考分,個人陳述,以及推薦信。康毅濱把它們分成“定量”和“非定量”兩類。分數他看得很仔細,但那些“非定量”的東西卻能告訴他更多。星期日新聞晨報 (以下簡稱星期日):“個人陳述”有什麼用?康毅濱:就是說說你為什麼想成為一個分子生物學家,為什麼想來普林斯頓。星期日:你看過幾百份 “個人陳述”,從裡面看到了些什麼?康毅濱:中國學生的GRE能考得很好,但我能看出來,他們寫的“陳述”經常千篇一律,缺乏特點。
訪談實錄
星期日:他們給你什麼印象?康毅濱:不清楚為什麼要來普林斯頓,或者過分要求完美,不敢展示真實的自己。還有一些“個人陳述”都是空洞的套話、廢話,比如自己如何熱愛科學,普林斯頓如雷貫耳,很想得到這個機會……言辭華麗,但是我卻看不到一個真實的、鮮活的人。星期日:真實鮮活的“陳述”是怎樣的?康毅濱:有個學生是這么寫的:他以前的專業是電子工程,後來才慢慢發現真正感興趣的是生物。他申請轉了系,儘管絕大多數人反對,因為沒有基礎,讀得有些吃力,但他還是很高興。因為每一學期都會比上一學期進步一些。他的“陳述”給我留下了比較深的印象,因為它展示了一個人在尋找和實現夢想過程中的困惑和欣喜。去年我們還錄取了一名學生,她在“陳述”中坦率地指出了母校的問題:她很遺憾本科四年沒有接受更為全面的教育。你可以看到她的渴望。
第一輪篩選,從80份申請材料中挑出10-15名左右的“候選人”。2月初,康毅濱開始電話面試。雖然並不直接和學生面對面,但大洋彼岸傳來的聲音,會告訴他對方是一個什麼樣的學生。星期日:你會問些什麼問題?康毅濱:主要是看看英文口語能力、科研經歷、隨機應變的能力,以及學生的一些背景狀況。星期日:接到電話的學生,會很緊張吧?康毅濱:電話面試大約一個小時,45分鐘說英語,15分鐘用中文。就算英語不是特別好,學生還是可以完整地表達自己的。但大部分中國學生會把它看作一個“考試”,而不是一個“對話”,所以有些會很緊張。星期日:你聽出了什麼?康毅濱:有些學生聽得出來他(她)事先在紙上寫好回答,照著念,或者是背出來。還有是“排練過度”,說得非常溜,像演講一樣,但並沒有針對我的提問。星期日:他們會給你留下什麼印象?康毅濱:那些答非所問的學生,我想可能沒有自己做過真正獨立的研究,或者對自己沒對信心。我希望學生是展現一個真實的自我,而不是一個過度包裝的、失去了真實性的“加工成品”。
星期日:或者是我們的教育沒有告訴他們,說實話是最好的回答。康毅濱:我們要挑選的,是真的熱愛科學、而且誠實的人。去年,我幾乎是在申請截止前的最後一刻才收到了一個學生的材料,條件很好,我就給他打電話。他老老實實告訴我,雖然他很早就進實驗室,工作也很努力,但不知道為什麼,實驗總不是很順利。但他可以很清楚地描述他在實驗中遇到的問題,和為解決問題所作出的種種嘗試。表面上看,他的科研並不成功,但我能感受他的認真、誠實、努力,這已經具備了一個科學家、一個人最重要的品質。電話面試並不是最終的決定。之後,康毅濱要在候選人中反覆地掂量、比較。在這個過程中,分數高低往往不是決定因素,而是從細微處看到的非智力因素。星期日:分數不重要?康毅濱:分數很重要,但不是一個絕對因素。申請普林斯頓的學生都是國內名牌大學的尖子,經過高度選擇過的人,智力都沒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