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概況
作品名稱:死亡的回憶創作年代:現代
作者:維斯拉夫·基拉爾
作品體裁:回憶錄
內容概要
奧斯威辛集中營是德國法西斯集團於1940莊6月在波蘭境內建立的一座大型監獄。隨著法西斯侵略戰爭規模的日益擴大,猶太人、波蘭人和蘇、英、美的戰俘源源不斷地被送進這座人間煉獄。集中營的占地面積也隨之擴大,最後竟達到八十公頃之多。來自四面八方的“囚犯”到了這裡幾乎都難逃魔掌。1945年5月,盟軍的炮火解放了這座人間地獄。當年這塊充滿腥風血雨,極盡人間悲慘的土地,終於隨著第三帝國的滅亡才沉寂下來。在令人毛骨悚然的五年時間裡,葬身於這座集中營的冤魂屈鬼究竟是有一百萬還是有四百萬,即便到了後來也還是一個誰也無法解開的悲慘之謎。奧斯威幸集中建設立之時,聯絡官格哈德·帕利奇一他後來被稱為“奧斯威辛的劊子手”——親自從其它地方挑選了三十名德國刑事犯,並將他們帶到奧斯威辛。這三十個人的編號是1至30,他們和當時還不足一百人的黨衛隊駐軍組成了集中營的領導管理機構。而這批刑事犯則成了黨衛隊員的得力助手,充當集中營的囚舍長和冒守。奧斯威辛關押的“囚犯”主要是三方面人:1、戰俘;2、猶太人;3、女囚。所謂戰俘主要是“俄國人”。黨衛隊制定的黨的規章制度就是要把囚犯們從肉體上一個個消滅掉。在這以前,他們竭盡人間卑劣手段,想方設法扭曲“囚犯”的心理,抹掉他們的靈魂,除卻他們做人的尊嚴。營區裡的艱苦勞動,挨打、刁難、骯髒、疥癬、跳蚤、虱子、流行病、飢餓以及除了在毒氣室里大規模殺害囚犯以外,還給重病號注射汽油和酚劑,這一切都在集中營造成了令人沮喪、絕望的氣氛。集中營成了毫無出路的世界,唯一的就是進焚屍場。用營區看守弗里奇的口頭禪來說,這就是通往自由之路。黨衛隊在幾個星期時間內,就能把幾千名前蘇聯戰俘變成屍體埋在比克淄森林一條長長的深溝里。而這些戰俘在生前必須赤身裸體地跪著。儘管是嚴寒的冬天,他們的腳板還是踏在骯髒的水潭裡,刺骨的寒氣透入骨髓,身上一絲不桂的囚犯緊緊地擠挨在一起,他們只能以此方法來暖暖凍壞了的身體。除了戰俘以外,猶太人進入集中營以後常常被打入懲罰隊。根據營區看守的特別指令,懲罰隊里的猶太人都得“全部解決掉”。黨衛隊員們和懲罰隊的太保們乾起這種事來毫不手軟。聯絡官帕利奇最起勁地貫徹黨衛隊一切慘無人道的命令,他將小口徑步槍稍加改裝,在槍口套上一種消聲器,這樣就能悄無聲息地連續槍殺成千的囚犯。有一個腰肥體胖的猶大人,他是捷克最富有的工業家之一,到了奧斯威辛集中營以後,經過黨衛隊的三天拆磨,馬上從一開始“頑強地幹活到後來動作越來越慢,越來越不協調”,黨衛隊員藉故猛擊他的腰部,將他打得鮮血淋漓,倒斃在地。然後又用一根木棍橫在他的脖子上,木棍的一邊站一個人,像翹翹板似地晃動了一會兒,直到棍子發出吱喀吱喀的響聲。“這一下再也沒有人懷疑這個猶太人還會有氣了”。這一切還不算,他們還將那具胖胖的猶太人屍體送焚屍場的解剖台,根據黨衛隊醫生的指令將他的肝臟特地製成標本。“這個肝特別大,顏色發黑”。
猶太人之所以最終逃不脫彼慘殺的命運,是因為黨衛隊員把他的身體定為研究的目標。他們想了解,經過三天酷刑後,這個巨大的肝臟將會變得如何。猶太人從各個地方成批地運到奧斯威辛,列車一輛接一輛地駛進月台。不過,這些猶太人中往往只有微不足道的少數人進了集中營,其餘的都徑直地進了林間的焚屍場,在那裡完成他們人生旅程的終點。最後,關押猶太人的“加拿大”營不復存在,隨之而消滅的卻是五十萬個血肉之軀。女囚也逃不脫魔掌的厄運。有時候,奧斯威辛集中營內關押幾千名婦女,絕大多數是波蘭人,有一部分是斯洛伐克的猶太婦女。
陷入奧斯威辛集中營以後,囚犯們的生死存亡完全取決於黨衛隊官兵的情緒好壞,而黨工隊官兵本來就是一批殺人不眨眼的職業劊子手。他們靠殺人取樂,靠殺人致富,靠殺人發泄。擊斃一個逃犯享有三天的假期,難怪他們四處打槍,撞在他們槍下喪生的人都是“逃犯”。除了這種零星殺害以外,大批處決關押囚犯也是集中營的既定方針。處決的辦法一是用毒氣毒死,以至裝屍工打開禁閉室的大門,能從裡面一下子拖出一千具屍體。處決的辦法之二是槍斃囚犯,那時執行槍決的小隊常常換了一班又一班,槍內的子彈打出一排又一排,面前的囚犯倒下一個又一個,以至於搬運工累得差點暈過去。不知究竟抬了多少人。裝屍體的汽車也超載了,車輪深深地陷進石子之中。而裝卸屍體的勞動則是奧斯威辛集中營中最為頻繁的工作。裝屍工在死者的胸脯上寫上一個數碼,然後抓住死者的手腳,將屍體一倒一順地放在擔架上,以求得份量均衡。裝屍工用被子將四具屍體裹住,扣上固定在擔架把手上的皮帶,然後將它套到脖子上,哼唷哼唷地抬起來,扛抬的屍體不少已經完全腐爛。腐屍的臭味和成團的蒼蠅讓人窒息。事情做完,搬屍工也早已臭氣熏天,不知自己倒底屬於死人還是活人了。有時候,打開毒氣室,成團的屍體扭在一起,還保持著死前站立的姿式。它們的臉呈藍色,帶點紫黑,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珠幾乎要從眼眶裡暴出來,嘴巴張開,舌頭拖出長長的一截,齜牙咧嘴的樣子甚為恐怖。裝屍工覺得最困難的是在樓梯上拖屍體。屍體沉重的頭撞擊在樓梯上,已經變軟的四肢不時勾住樓梯和門檻,這給工作增加了一定的難度。裝屍體的車子就在門外。屍體一個挨一個地緊靠在一起,就像收割下來的禾把一樣。人們在下面扔,裝屍的蓋內克在上面接,他叉開的兩腳已陷進屍體堆里,蓋內克動足腦筋將屍體一層層排上去,儘可能多裝些。而黨衛隊員正在趁機大發橫財,他們檢查死者的嘴巴,發現金牙套,金牙齒或金頷骨時,就用鉗子把他們弄出來。他們在衣服和破爛堆里翻來倒去,一旦發現比較貴重的表,戒指和金項鍊之類,便毫不猶豫地塞進自己的腰包,有時甚至剁下死者的手指,強行給自己剝下一枚戒指來。
這就是奧斯威辛集中營,囚犯們在五年時間裡伴隨著死亡和絕望,直到盟軍的炮火才結束了他們的厄運,他們才明白:德國人已經簽字,無條件投降了。戰爭結束了。人們含著熱淚呼喊著“和平萬歲”,擁抱在一起。
作品賞析
原書名“世界的肛門——奧斯威辛五年”。該書用奧斯威辛集中營駐地醫生海因茨·蒂洛的話,他稱那個地方為“世界的肛門”,表明了每個目擊者對這個集中營的厭惡和恐懼。這部作品發表在20世紀70年代並非偶然。歐洲在20世紀70年代的文藝創作出現了一個明顯的傾向,即許多作家都發表了以寫實為主的“照片文學”。諸如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亨利希·伯爾的“與一個婦人的台影”、烏爾·費特萊的“1941—1945年的家庭照”以及伽布里勒·沃曼的短篇“父親之照”等等。這種傾向形成了一股頗有氣勢的“照片文學”。“照片文學”是一種現實主義的創作方法,是現實主義的深化和發展,它在一種更大的範圍內強調作品的真實和客觀。從文學創作的角度說,這屬於一種進步。雖然,照片文學都是帶有回憶性的,其目的就在於如實地反映人類生活的社會、反映社會生活的人類以及反映人類社會的生活。在“照片文學”的氛圍薰陶下,維斯拉夫·基拉爾作為奧斯威辛集中營罪惡的受害者和見證人,他把相機的鏡頭伸向歷史的這一角落,用全景攝影的方式完成了這一部辛酸的回憶錄。基拉爾把那些自知早晚都得被送上斷頭台的人再次“送往”奧斯威辛和比克瑙營地。在那裡,囚犯們受到恣意折磨,黨衛隊殺人的規模越來越大。到處都是死人,到處都在死人。“焚燒屍體的甜絲絲的煙雲帶著成團的霧瘴,籠罩了整個地區。”那四百萬慘遭殺戮、繼而化為濃煙和灰燼的生靈,在後來活著的人們看來只不過是一個沒有生命的數字,是一個抽象的概念,然而在當時卻是四百萬個血肉之軀。現實生活一天天加深了過去與後來之間的鴻溝,它使奧靳威辛集中營逐漸成為一個越來越遙遠的記載。基拉爾的作品正是為了喚起人們對這段腥鳳血雨的記憶。這就是“死亡的回憶”這本書的歷史和時代的價值。
基拉爾在書中以尋常的素描手法多層次、全方位地揭露了奧斯威辛的罪惡。虱子,不過是一種讓人發癢的小蟲子而已。用手捏,用藥除,人們應付虱子的辦法是不少的。然而在奧斯威辛集中營這個特殊的環境下,虱子就成了吞吃囚犯的老虎,成了屠殺囚犯的刀槍,成了毒害囚犯的妖魔。患“虱子病”的囚犯會被送進“單間”治療,最後連人帶虱塞進焚屍爐。於是“有一次,一個人傷口的繃帶已經發臭,膿滲透出來。我用力扯下繃帶,發現紙層下面有幾千隻虱子在攢動。它們像互相粘在一起的灰色整體,在下面蠕動著。這塊整體深深地嵌進傷口,傷口部位的肉都被它們啃光了,幾乎能見到骨頭。”另外,基拉爾在書中以時間為線索,對奧斯威辛集中營的罪惡平鋪直敘,一一數盡。可是,就在這沉穩冷靜的敘述中,作者又滿含著激情和憤恨,淋漓盡致地聲討了滅絕人性的法西斯罪行。這裡,讀者能看到黨衛隊員在焚屍場上“篩開了屍灰,在其中尋找未被燒熔的鑽石,從牙齒上取下的金子被熔鑄成金條,送往帝國的腹地,以充實正處於崩潰的國家銀行。篩剩的灰,被撒入了田野和池塘,只是人油被浪費了,奧斯威辛不生產肥皂”。在這塊“世界的肛門”之地,連橫著的死屍有時也會少卻“半爿屁股”,原來,餓得發狂的人到了以人屍果腹的地步。可見,這是一個十分恐怖的世界。
基拉爾在全書中沒有進行更多的政治說教。被歷史的命運拋入奧斯威辛集中營的囚犯們直到被盟軍的炮火拯救出來,他們始終只是一批平平常常的人。他們從一開始就處於德國納粹的掌管之中。然而平平常常的人們卻不能安然度過1940到1945年的這道關口,他們必須拿出四百萬條生命來祭奠這一歷史悲劇。在人們歡慶20世紀科技成就、在人們津津樂道20世紀世界文明的樂曲聲中,基拉爾透過作品所傳來的聲音引起了許多讀者十分深刻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