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六送窮鬼
農曆正月初六,又稱為“馬日”。 自秦漢以來,傳統的看法是正月初一日為雞日,初二日為狗日,初三日為豬日,初四日為羊日,初五日為牛日,初六日為馬日,初七日為人日。漢族民間傳說這是因為女媧創造萬物生靈的時候,先造的六畜,後造的人,因此初一到初六都是六畜之日。
正月初六馬日:下田備春耕,窮氣送出門。
初六是馬日,古稱挹肥,人們在這一天才真正開始工作或做生意。而自進入正月以來,一直到初五皆不能打掃,廁所中的糞便累積,於是這一天做一大掃除,並祭拜廁所神明,將平日污穢的廁所清掃乾淨。所以稱為“挹肥”(但現今之人家多使用新式的衛浴設備,故已無此俗)。這一天也表示舊時農民於此日開始下田,準備春耕。
廣州漢族民間流傳的農曆新年習俗歌當中提到“初一人拜神,初二人拜人,初三窮鬼日,初四人乞米,初五初六正是年,初七尋春去,初八八不歸,初九九頭空,初十打春去,十一打仔回,十二搭燈棚,十三人開燈,十四燈火明,十五祈完燈,采青走百病。”正所謂大年初六求順扔窮鬼。正月初六"送窮",是我國古代漢族民間一種很有特色的歲時風俗。其意就是祭送窮鬼(窮神),又稱"窮子"。
窮鬼
那么,窮神倒底是誰呢?
唐代文學家李邕《金谷園記》說:“高陽氏子瘦約,好衣敝食糜。人作新衣與之,即裂破,以火燒穿著之,宮中號曰窮子。正月晦日巷死。今人作糜,棄破衣,是日祀於巷,曰送窮鬼。” 據宋陳元靚《歲時廣記》引《文宗備問》記載:"顓頊高辛時,宮中生一子,不著完衣,宮中號稱窮子。其後正月晦死,宮中葬之,相謂曰'今日送窮子。'"
漢族民間相傳窮鬼是上古帝王顓頊之子。他身材羸弱矮小,性喜穿破衣爛衫,喝稀飯。即使將新衣服給他,他也扯破或用火燒出洞以後才穿,因此,大家都叫他“窮子”。正月的晦日,窮子死了,宮人把他理葬,並說:“今天送窮子。”從那之後,窮子就成了人人害怕的窮鬼了。
據錢鍾書先生《管錐編》考證,我國唐代漢族民間便開始盛行送“窮鬼”,然而只稱“鬼”而不稱“神”。明清之後,“窮鬼”才被尊為“窮神”。到底是神是鬼,也沒人說得清。
送窮之俗在唐代相當盛行,大文學家韓愈曾寫過一篇《送窮文》,其中說:"(主人)三揖窮鬼而告之曰:'聞子行有日矣,我有資送之恩,子等有意於行乎'?" 唐詩人姚合還寫有詩《晦日送窮三首》,其中第一首云:年年到此日,瀝酒拜街中。萬戶千門看,無人不送窮。從最後兩句可以窺見送窮風俗在當時已相當普遍。宋朝以後,送窮風俗依然流行。清人俞曲園《茶香室三鈔·送窮鬼》錄前朝人的詞有:奉勸郎君小娘子,空去送窮鬼。
漢族民俗有曰
◆作糜、棄破衣、祀於巷。就是把污穢雜物、破衣爛衫均打掃出門外火燒祭祀。
◆供煎餅,芭蕉船,點明燭,送窮鬼上路。
◆廁神要來檢查衛生,所以要清理廁所。
◆三六九,朝外走。
送窮儀式
《歲時雜記》
送窮風俗具體的儀式,據《歲時雜記》記載:“人日前一日掃聚糞帚,人未行時,以煎餅七枚復其上,棄之通衢,以送窮。”
《送窮鬼》
另宋朝巴淡的一首《送窮鬼》也曾提到:“正月月盡夕,芭蕉船一隻,燈盞兩隻明輝輝,內里更有筵席。奉勸郎君小娘子,空去送窮鬼,空去送窮鬼。”
《中部縣誌》
民國陝西《中部縣誌》記載:“五日未明,束紙為人、舟車、糗餌,送之通衢,謂之送窮。”所說的舟車、糗餌均是韓愈送窮文中的描寫。而民國陝西《續修南鄭縣誌》更明確指出:“五日,掃除門庭塵積炮滓,棄通衢,亦韓退之‘送五窮’故事也。”
老北京民俗
老北京漢族民俗謂:這一天,家中的婦女偶爾要把節日積存的垃圾扔出去,謂之送窮鬼,門上的掛箋也可摘下來同時扔出去,叫做送窮神。這一天最受歡迎的是當年滿12歲的男孩,12是6的二倍,可稱六六順。又傳說福神劉海是北京人,是個穿紅披綠的胖小子,漢族民間流傳著“劉海戲金蟾,步步釣金錢”的俗語,其形象很受市民歡迎。正值本命年的男孩,以劉海打扮,背著5個用白紙或彩紙剪成的小人上街,誰搶到就算誰搶到了財神,被搶者叫扔掉窮鬼。如果兩位都是本命年者相遇,誰先搶到對方背後的小人誰吉利。也有用布制小包當窮鬼向外扔的,雙方背後均要背個小筐,先把小包投入對方背後筐中者為先扔窮鬼,吉利。今民族傳統體育項目“狩獵”即從“扔窮鬼,搶財神”遊戲發展而來,可惜此活動在遼寧尚有,而北京卻很少見到了。該日小販上街,因該日是馬日,家中應給“扔窮”的男孩買“驢打滾”吃。
年初六啟市
按照漢族習俗,初六是店鋪大開張的日子,放鞭炮象徵著今 年的生意會紅紅火火,平平安安,大吉大利。舊時,老闆和店員們會在這一天猛搖算盤,用秤桿敲打秤盤,讓店內響聲一片,取“響響噹噹,大吉大利”之意。正月初六,在舊時是大小商家“開市”的日子,門板要貼上“開市大吉,萬事亨通”的大紅對聯。營業前大放鞭炮,以示吉利。有的人家在初六開市前,找一個“全可人”(丈夫、孩子、公婆都有的婦人)來到各屋轉一下,嘴裡說吉慶話,如“開市大吉、吉慶有餘、事事平安,多賺銀子多賺錢,金子銀子賺一炕”等。開市前忌諱外姓婦女到家裡串門,等到“開市”以後,所有春節禁忌即告結束,一切恢復如常,鄰里也可恢復串門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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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韓愈(768—824),字退之,河陽(今河南孟縣)人。三歲而孤,由嫂鄭氏撫養成人。叔父雲卿、兄韓會都是在李華、蕭穎士的影響之下,傾向復古的人物。由於家庭環境的影響,韓愈早年即以一個復古主義者自命。二十五歲成進士,二十九歲始登上仕途,他在科名和仕途上屢受挫折,就和他的復古思想有關係。先後做過汴州觀察推官、四門博士、監察御史等官。在監察御史任時,他曾因關中旱飢,上疏請免徭役賦稅,指斥朝政,被貶為陽山令。元和十二年,從裴度平淮西吳元濟有功,升為刑部侍郎。後二年,又因諫迎佛骨,觸怒憲宗,幾乎被殺,幸裴度等援救,改貶為潮州刺史。穆宗即位,他奉召回京,為兵部侍郎,又轉吏部侍郎。卒年五十七。
正文
元和六年正月乙丑晦,主人使奴星結柳(用柳枝編制)作車,縛草為船,載糗(乾糧)輿粻(米糧);牛系軛下,引帆上檣。三揖窮鬼而告之曰:“聞子行有日矣(聽說你即將起程),鄙人(自謙之辭)不敢問所塗(你的去路),竊具船與車,備載糗粻,日吉時良,利行四方,子飯一盂,子啜(吃、喝)一觴,攜朋挈儔,去故就新,駕塵擴風,與電爭光,子無底滯之尤(抱怨),我有資送之恩,子等有意於行乎?”
屏息潛聽(偷偷地聽),如聞音聲,若嘯若啼,砉(皮骨相離的聲音)欻(突然)嘎嘎,毛髮盡豎,竦肩縮頸,疑有而無,久乃可明。若有言者曰:“吾與子居,四十年余;子在孩提,吾不子愚(你小時候,我不認為你愚鈍),子學子耕,求官與名,惟子是從,不變於初(我一直跟隨你,沒有改變心意);鬥神戶靈,我叱我呵,包羞詭隨(鬥神屋靈對我叱呵,我也容忍羞辱而緊緊追隨您),志不在他。子遷南荒,熱爍(炎熱)濕蒸,我非其鄉,百鬼欺陵。太學四年(你在太學任職四年),朝霽暮鹽,惟我保汝,人皆嫌汝。自初及終,未始背汝,心無異謀,口絕行語,於何聽聞,雲我當去(你從哪裡聽聞,說我將離您而去),是必夫子信讒,有間(離間)於予也。我鬼非人,安用車船,鼻嗅臭香,糗粻可捐(放棄;沒有用處)。單獨一身,誰為朋儔(我單獨一身,哪有什麼伴伴),子苟備知,可數已不(說說看我有哪些夥伴)?子能盡言,可謂聖智,情狀既露,敢不迴避。”
主人應之曰:“子以吾為真不知也耶!子之朋儔,非六非四(指五個窮鬼,五窮:“智窮、學窮、文窮、命窮、交窮”,以下意思皆同),在十去五,滿七除二,各有主張(主管的事務),私立名字,捩(扭轉)手復羹(扭轉人手,打翻羹湯:比喻惹禍),轉喉觸諱(開口說話,就觸及忌諱:比喻說話不討人喜),凡所以使吾面目可憎、言語無味者,皆子之志也。其名曰智窮:矯矯(勇武的樣子)亢亢(高傲),惡圓喜方,羞為奸欺,不忍害傷;其次名曰學窮:傲數與名(輕視技藝與聲名制度),摘抉(摘取)杳微(深奧的道理),高挹(辭讓)群言(辭讓諸子百家之言:表示韓愈獨尊儒家道統),執神之機(掌握關鍵的道理);又其次曰文窮:不專一能,怪怪奇奇,不可時施(文章不能施行於當世),祇以自嬉(自己取樂而已);又其次曰命窮:影與形殊(影子是否斜,身體是正直的),面醜心妍(美好),利居眾後,責在人先;又其次曰交窮:磨肌戛骨,吐出心肝,企足以待,置(安置、放置)我讎冤(把我當做是仇人)。凡此五鬼,為吾五患,飢我寒我,興訛造訕,能使我迷,人莫能間,朝悔其行,暮已復然,蠅營狗狗(像狗一樣到處鑽營),驅去復還。”
言未畢,五鬼相與張眼吐舌,跳踉(跳動、跳起)偃仆(倒下),抵掌頓腳,失笑相顧。徐謂主人曰:“子知我名,凡我所為,驅我令去,小黠大痴(只是小聰名,卻是大愚笨)。人生一世,其久幾何?吾立子名,百世不磨。小人君子,其心不同,惟乖於時,乃與天通。攜持琬琰(琬圭及琰圭,泛指美玉:比喻君子的德性。),易一羊皮,飫(飽食)於肥甘,慕彼糠糜(用谷糠中的堅硬粒子煮成的粥:比喻粗惡的食物。)。天下知子,誰過於予?雖遭斥逐,不忍子疏。謂予不信(若我說的話不確實),請質《詩》、《書》。”主人於是垂頭喪氣,上手(舉手)稱謝,燒車與船,延之上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