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山川
小說《生死線》中人物,同名電視劇中由廖凡飾演。
人物檔案
歐陽山川,原名曹烈雲,共產黨人,情報員。
被國民黨政府通緝十一年,必除之而後快。置換成貨幣,活的一千,死的五百。
這讓四道風認定他是個人物——“我大師兄殺了足一打,也就被通緝了兩年,賞格也沒有你高。”
《生死線》之歐陽山川
有人說歐陽是神化的英雄,最能騙人一見傾心。他不是浮在雲端的神話,更不是空洞的說教的概念化的革命志士。質樸一點說,他是腳踏實地的、有血有肉的!肉麻一點說,他不是完美,他比完美更好。
他把一切都看得很透,但總把自己放得很低,對他的戰友,無論軍官還是農民,學者還是草莽,他都非常尊重。說他是貫徹我黨和民眾打成一片的方針都顯得太過功利,他跟小何一樣,是真正把“人人生而平等”的思想學進了骨子裡的人。
因為很尊重他人意願,所以歐陽不喜歡強人所難,無論為了何種光榮而偉大的目的。於是我們看到四道風在叔侄親情和抗日大義之間左右為難,歐陽則在游擊隊的存亡和老四的固執之間腹背受敵;老四一次次在忠孝不能兩全中憤怒,怒了就向歐陽撒氣,撒完了繼續逃避,而歐陽則一次次在老四的憤怒中檢討自己不該逼人大義滅親,檢討完了繼續難為自己那顆經常一思考就痛得死去活來的腦袋,設法完成第N個無法完成的使命。這位就是這樣,不願逼別人,但總是逼自己。
很多時候,歐陽給我的感覺就像是聰明成袁朗的史今:溫和、細膩、很照顧別人的感受。他經常和老四抬槓,但真要碰到老四的死穴,他比誰都小心輕放。他跟美軍協商如何接應何莫修,對方頤指氣使,連趙老大都發飆,一度忘了小何的感受,但他依然記得,很好心地隱瞞了那段很傷自尊的電文。
說起來,歐陽真是個特別有涵養的人,再怎么讓人火冒三丈的事,也難見他疾言厲色。他不惜自投羅網向國民黨守軍報信,結果好話說盡,倆特務仍舊油鹽不進;國難當頭,沙門不思匹夫有責,還成天拿點狗屁門規、江湖麵皮說事兒,國讎家恨,比不上鬼子一個假惺惺的笑臉有分量;美國佬不可一世,萬千人命,趕不上他們按時早餐重要,隨時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嘴臉,做點什麼都覺得是幫了你天大的忙,結果經常是幫了你天大的倒忙。世界就是這樣,不會因為你正確而偉大就變得好商量。所以歐陽始終堅定地為正義而戰鬥,但始終平和地面對現實的荒謬。
做大事,歐陽沉穩內斂,但也經常孩子氣十足。一開始,思楓很多事情都背著他,他明白這是紀律,但骨子裡的傲氣還是讓他對此甚感不快,不但不快,他還非要擺個“我不稀罕知道”的pose給人看。和老四這種大小孩鬥氣,他也非要斗個輸贏。一貫不知趣的老四瞄得思楓手都不敢跟他牽,他氣惱;見老四沒把高昕瞄得逃跑,倒被高昕瞄得慌了手腳,他勝利地大笑,直到被思楓打了一下才想起自己也曾為人師表。
話說歐陽和老四的對手戲真是有看頭啊有看頭。歐陽對老四,有時像著急無奈的母親,有時像溫柔細緻的妻子,有時像尖刻調皮的情人,有時像循循善誘的老師,有時想心胸寬廣的兄長,有時又像親熱淘氣的小弟。我尤其喜歡看他二人抬槓:一個聲勢浩大,貌似兇猛,但招招輪空;一個文質彬彬,綿里藏針,四兩撥千斤。歐陽屬於那種,如果他繞你,你一定會覺得自己屬恐龍;如果他罵你,那真能罵得你體無完膚,而且他絕不帶一個髒字,從頭到尾都心平氣和。長谷川就有幸領教過他,活生生被他氣出了禽獸的殘暴!
思楓說,歐陽是被槍指著也能瞬間想出十七八個主意的人;高昕說,老師只要還活著就能讓鬼子喝了他的洗腳水;長谷川還不知道歐陽其人的時候,就知道游擊隊中有一顆活見了鬼的腦袋。和《我的團長我的團》中的龍文章一樣,歐陽也是個智近半妖的角色。在和鬼子強弱懸殊的對陣中,他的智慧經常表現為鬼靈精怪。他很多克敵制勝的方法,簡直讓我覺得捉狹。
他用一顆手榴彈炸翻一輛坦克;用三個人包圍十一個人;用鬼子的司機開鬼子的車送鬼子要抓的人逃離鬼子的包圍圈;用漫天要價、坐地還價讓李六野毫不磕巴地答應了他的要求還自覺撿了天大的便宜。
看外形,他絕對是個令人掉以輕心的對手,但他花樣百出到叫人猝不及防。加上一口流利的日語,經常繞得鬼子分不清東南西北。被他親手幹掉的鬼子,倒有一半是被他繞暈之後,稀里糊塗死在自己人手上的。話說死就死了,但死得這么白痴這么挫敗,真是太窩火了!所以和歐陽正面過招的鬼子,一般不容易被他打怕了,但很容易就被打毛了。
也難怪驕傲的龍文章提起歐陽也只有兩個字“有種”;誰都不聽的四道風對他表現出最大限度的言聽計從......當然,這只是相對而言,很多時候,他以把歐陽氣死了、嚇死了、急死了為樂。
從一開始,歐陽就知道老四選了一條他根本不會喜歡的路。他拒絕和老四搭檔,與其說是不喜歡老四,不如說他太喜歡老四永遠是老四的樣子,而不是又一個多愁善感的歐陽。他看著老四用最殘酷的方式學會成熟,反倒覺得內疚,那種內疚就像袁朗對三多說“對不起,沒經過你允許就把你煉成了現在這樣”。
其實老四何其幸運,在最艱難中得遇歐陽,後者總是想盡辦法,讓一切變得可以承受。搞到後來,老四甚至為太可以承受了而埋怨歐陽,能把活人心裡說好受了,卻不能把死人說活。為了彌合他叔侄的關係,歐陽甚至不惜引火燒身,讓原本就認定他離間了他們叔侄的老沙,下起手來總是很黑很暴力,每次都搞得他舊傷未愈,新傷又添。
歐陽勸老四要接受戰友的犧牲,其實他自己又何曾真的接受過。他甚至連自己還活著都覺得是種罪過。他的接受不過是早把自己當成了一個追求永恆的短命鬼,選擇了一種遠比死更艱難百倍的活法。所以他最受不了無所事事,總是很不安分地想要做得最多。
為給沽寧守軍報信,他力戰群敵,身被數傷;為要求美軍轟炸避開沽寧民房,他不惜暴露,身受重傷;為保護集中營通往外界的秘密地道不被鬼子發現,他落入敵手,更是受盡了折磨。他每次都有逃脫的機會,但每次都為了大局而身陷絕境。
最讓人痛心的是,他拼著性命不要,也常常改變不了什麼。沽寧守軍依然不戰而敗,美軍飛機還是把炸彈扔向了民宅。而歐陽就像不停地回身去推那同一塊石頭上山的西西弗斯一樣,無論失敗多少次,失望多少次,也還會在下一次、再下一次一樣地全力以赴,捨生忘死。
很難想像故事結束的時候,歐陽已經被鬼子的刑法致殘到何種地步。他本來是那么熱愛生活的人,即便命懸一線,也沒停止過對正常生活的追求,但最後,他連做一個正常人的權利都被徹底剝奪了。而這和他失去的一切相比,還只是最不足道的部分。一直最讓他擔心的老四死了,他不惜越過刀山火海也要見上一面的思楓死了,他念叨了無數次還沒來得及見面的女兒死了。日本人走了,沽寧解放了,但一直給所有人帶來希望的歐陽沒有勝利,只有噩夢成真。
老天好像一直在對他獰笑,他執著,就給他最挫折;他堅強,就給他最痛苦;他樂觀,就給他最絕望;讓他看一夜星光,就要給他一萬年的黑暗。而歐陽是那么倔強,即便佝僂了脊背,也要向天空張望;即便折斷了翅膀,也要朝他認定的方向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