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羅里亞颱風

強度概況

4906號颱風(GLORIA 格羅里亞),JTWC:110KTCMA:40M/S--968hPa。

誕生與加強

 7月中下旬,副高強盛無比,那巨大的身材與大陸高壓連成一片,牢牢地掌控著整個西北太平洋。7月18日,一個低壓區開始在138E 11N附近醞釀。隨後,美國海軍把它命名為GLORIA。最初兩天GLORIA發展得十分緩慢,由副高南緣引導著的它緩慢地朝西北西——西北方向移動。按常理而言,7月下旬肥大的副高總會把一個又一個TC送往華南沿海,然而20日,副高戲劇性地漸漸北抬,因此GLORIA獲得了短暫的北上機會,也就在這時,它開始了增強的步伐。到了21日,GLORIA已經增強到了100KT——誠然,這只是一個三級颱風,美國海軍無法再傳回更高風速的事實像鐵釘一般讓GLORIA幾乎絕望:它已經越過了22N。

災難

對於華東地區而言,每年想攤上幾個西北行的登入TC並非易事,且越往北這種機率就越小。而北緯30度或許就是條界線——西北行後直接竄到30N以北更是難上加難。然而不來則已,一來則一鳴驚人。1905年,熱帶氣旋穿過舟山群島後登入上海,引發罕見風暴潮,“水高二三丈,如是者二團至七團,南北四十里,東西闊者十四五里,最狹處四五里,漂沒沙民無數”“現在死者暴露,棺殮不驗,且將漂泊入海”……崇明、川沙、寶山、南匯等地淹死2.6萬餘人,災情之慘烈,為近百年來所未有。1915年7月8日,還是熱帶氣旋,還是相同的路徑,在測風儀被摧毀之前創造了上海風速百年之最:平均風速38.3M/S,極大風速43.9M/S。黃浦江上船隻沉、損千餘。
從7月22日開始,副高逐漸退出中國大陸,呈狹長狀橫臥在30N以北。GLORIA的路徑也因此又一次轉向了西北。原本已減弱為2級TC的它於23日第二次成為3級TC——這一次的含金量更高,110KT已經與4級TC望其項背。然而或許是因為水溫所限,GLORIA只能拖著3級TC的身軀在25N以北繼續征程。當然正如前所述,這一點是誇張的:能在25N以北以不低的強度西北行,本身就是一種榮耀。只是才剛剛戰亂的華東人根本無暇顧及遠洋上的動靜。事實上,民眾也不可能知道——解放區為穩定治安的需要暫停了一般氣象報告的預測與發布,民眾也僅僅將本已輕描淡寫的颱風訊息在耳邊一揮而過.因此,GLORIA的一舉一動根本得不到民眾的注意,即使是110KT——這個在今天看來都會令人心中一緊的強度——也於事無補。

此時,4907號颱風在140E以東的洋面上翩翩起舞,迴旋著搖向破敗不堪的日本。雖然有它做伴,但GLORIA繼續著孤單的征程,它鄙夷身後的4907僅僅以TS強度就想讓日本再經歷一次天翻地覆。鄙夷之餘還剩下冷笑——讓人聽不見卻殺機四伏的冷笑。22日至24日,副高穩定盤踞在日本海——黃海上空,GLORIA就這樣追尋著古典路徑又一次殺到。

7月24日晚10:00,4906號颱風GLORIA以40M/S的強度首先在浙江省舟山市普陀區登入。或許是因為此次TC給舟山帶來的災害太小(顯然不太現實),或許是因為國民黨軍隊正在舟山群島作最後的抵抗而將訊息封鎖,亦或是別的什麼原因,筆者竟無法在舟山任何一本縣區志書中找到有關4906的記載,大事記中1949年7月24日-25日幾成空白。JTWC的110KT登入強度又顯得那么蒼白無力。但在寧波,GLORIA至少帶走了200多人的生命,餘姚日降水量108mm,受災極為慘重。

離開舟山群島,經過一夜的跋涉,已減弱為2級TY的GLORIA轉為北北西穿過杭州灣,於7月25日晨4-5時在杭州灣北岸的上海金山——浙江平湖一帶沿海再次登入。沿海地區首當其衝。25日當天正值農曆三十天文大潮,沿岸海水暴漲,浙東海堤決口數百處,浙北海鹽縣一帶海塘被潮水沖毀7處,杭州灣南岸上虞至鎮海大部分海堤損失殆盡,海水肆無忌憚地湧入江浙平原與長江三角洲,無數民宅、廠房被沖毀,杭州灣北岸的浙江部分至少有170人死於非命。然而這一切只能算作配角。

上海南匯是重災區,東灘25公里海塘被嚴重摧毀,其中10餘公里之堤身被沖平被暴潮沖平。至少18000餘間房屋被沖塌,無數人在睡夢中被海水捲走,僅此便有千遇人喪生,災況之慘烈無異於1905大颱風重現。而在上海北部,吳淞站實測潮位5.18米,增水1.20米,僅次於1938大颱風的1.58米。緊接著輪到上海市區。黃浦公園站增水亦在一米以上。市區過程降雨量161.2毫米,25日凌晨蘇州河河水暴漲,與倒灌進城的潮水一起將上海變成一片澤國。市區大片水深0.3—2米,大多數家庭、工廠均沒有倖免。最為繁華的黃浦區東部、中部水深1米多,往昔繁華的南京路水深及腰,交通全部陷入癱瘓。而浦東與南匯情況類似,兩地受水淹之地相加形成了一片長20公里,寬5—10公里的“泛濫區”……上海外灘測得39M/S之陣風——對於一個繁華的大城市而言這已經是致命的了。上海市氣象台測得968HPA的氣壓極值,而這也成為日後CMA對GLORIA登入強度的蓋棺定論。在GLORIA的肆虐下,上海市區、郊區共有1670人死於非命。之後,GLORIA繼續向北北西推進。即使50餘年後有人依然記得GLORIA在上海犯下的滔天罪行,那么他也絕不會想到GLORIA在之後所做的一切早已被歷史掩埋,只有志書上那幾行字還依稀訴說著它罄竹難書的罪行。離開上海進入江蘇後,GLORIA使得長江水怒漲,海潮洶湧而至,江海堤岸多處決口,據不完全統計,僅南通、蘇州兩地即死亡2858人,農田受災382萬畝,倒塌、損毀房屋26.09萬間,150萬人無法得到足夠的糧食。只是這一切被記載得少之又少。

GLORIA在肆虐了1天后從江蘇進入黃海,於26日13-14時在山東乳山沿海第三次登入。登入時依然維持著11級STS的強度。鮮有TC光顧的山東,其防禦能力顯然更不如已很脆弱的上海江蘇。山東倒塌房屋3.8萬間,倒樹近百萬株,死傷百餘人。然而一切還沒有結束。是日夜,GLORIA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又一次登入了遼寧。大連城區狂風暴雨大作,記錄到12級陣風。大部分地區斷電,“河水出漕,海水上漲”,又有5萬餘間房屋被損毀或倒塌,旅順縣鐵路營城子—鐵嶺子之間軌道全被衝垮,遼寧全省因災死亡175人……

終於,GLORIA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了東北黑土地上,身後留下一片狼籍與災民無言的淚。4天的時間,整個華東沿海盡受折磨,造成了難以估量的人員傷亡和財產損失。究竟有多少人死於非命現已無從知曉,因為人們差不多把這次大災給忘得一乾二靜了。7年之後的5612讓上海再一次受難,然而從那之後到現在,上海一直沒有經受過一個真正的強颱風的考驗。似乎當地人早已忘記了50年前的傷痛?一個9711就讓上海食之不得下咽,一個麥莎在上海媒體的筆下就被吹成“三百年一遇”,九泉之下的GLORIA見到此情此景不知會作何感想。再把目光北抬,2004年7月的一場短時暴雨就令中國的政治中心幾近癱瘓;天津濱海新區若不加防護,一旦海平面上升0.3米,一次2.9米高程的一般風暴潮就能淹沒整個濱海新區,甚至半個天津城。這一切的一切,又有多人在心中擔憂?當所謂的專家們在攝像機鏡頭前對著卡特里娜與紐奧良指手畫腳的時候,又有多少人能夠回憶起1949年7月25日的上海和GLORIA——以及未來的某個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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