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歷史
“本土情結”的出現遠早於殖民時代的結束:北美獨立戰爭期間,那些和英國王室關係密切利益相同的北美殖民地居民就留戀英屬時代,對十三州獨立戰爭持牴觸、抗拒立場。殖民體系崩潰後,在世界各角落廣泛響起“獨立自主”主旋律的同時,都不時能聽到“本土情結”的間奏,如“本土白人”在南羅得西亞的“獨立建國”、南非布爾人(荷蘭人後裔)對種族隔離制度解體後“新南非”的消極態度,直布羅陀和福克蘭群島居民對西班牙、阿根廷“母親的呼喚”置之不理(有趣的是位於北非摩洛哥包圍中的西班牙飛地——休達和梅利利亞居民,卻對摩洛哥的擁抱百般牴觸,而對隔海相望的西班牙“養母”一往情深)。
而最頑固、歷史最悠久也最出名的前殖民地“本土情結”,則非加拿大魁北克法裔莫屬:這些一直操著古法語的法國移民後裔,將“寧為雞口不為牛後”的“本土情結”從英屬時代一直延續到加拿大聯邦時代,且魁北克“本土情結”也被認為是“最本色的本土情結”——保留這種情結的魁北克人中幾乎沒有人渴望“回歸法蘭西”,而只是執著地希望“做真正的魁北克人”。
主要種類
嚴格說“本土情結”的大帽子下面,其實掩蓋著複雜的差異。
1、一種“本土情結”的主體並非真正的“本地人”,而是宗主國移民或其它族裔。
比如直布羅陀和福克蘭,“本土派”中很多實際上是英裔,而南羅得西亞(今辛巴威)和肯亞的“本土情結”,也主要彌散在從英格蘭北部和蘇格蘭移居當地、世代繁衍的土生白人當中。這種“本土情結”嚴格說是“拒絕本土情結”——認定自己比當地人更“文明”、“高尚”、“發達”,不屑“淪為”後者的一部分。他們與其說是執著於“本土”,毋寧說是懷戀殖民時代自己這一特殊族群、地域凌駕於“鄰居”之上(儘管或許仍要屈居於宗主國管理人員之下)的“昔日好時光”,又深知“時光一去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只得退而求其次,希望建立一個“屬於自己的本土樂園”。
2、另一種“本土情結”的主體既有別於宗主國群體,又迥異於真正的本地人。
比如南非布爾人和魁北克人,他們的前宗主國——荷蘭和法國已與自己十分疏遠,和後來的宗主關係也遠非融洽,卻又不屑和原住民“搞到一起”,其結果自然惟有高舉“本土”大旗,去追求一個渺茫的“屬於自己的本土樂園”了。
真正“本土人的本土情結”其實是較為罕見的,往往出現在主權變更後的不適應、不理解階段,或原本對“新生活”或維持“舊體面”抱過高期待,結果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然而“本土情結”出現的根基,是“汪洋大海中的小氣候”,因此儘管不絕如脈,能“修成正果”的卻並不多,其中如福克蘭、休達、直布羅陀等整個“小氣候”中族裔構成都發生變化從而迥異周邊的又占絕大多數。
而大多數例子則不外遷徙(如北美十三州保王黨在美國獨立後遷徙仍親英的加拿大,並徹底改變了加拿大的民族構成,以及法國放棄阿爾及利亞後當地數百萬被稱作“黑腳”的親法阿爾及利亞人集體遷徙法國,從而事實上放棄“本土情結”乃至放棄“本土”)、妥協(最典型的例子是被印度合併後的原葡屬果阿,和獨立後仍留在肯亞並適應自己“肯亞人”身份的原蘇格蘭農民後裔),真正由“本土情結”而成“大氣候”的,恐怕只有從馬來人“汪洋大海”和華裔“唐山情結”左右夾攻中艱難立國的新加坡一例了。
相關觀點
專欄作者陶短房撰文指出,“本土情結”自有其成因,而在香港出現的“本土情結”應歸於哪一類,恐怕也仁者見仁,不過從前例可知,在條約既定的前提下,如福克蘭般“不要本土”是不可能的,而時過境遷,當初受益於冷戰、中國閉關鎖國等特殊“大氣候”、“小氣候”而享受特別紅利,並因此在幾十年內“發達文明”起來的香港,如今不得不另尋機緣且格外努力,方能維持這得來不易的“東方之珠”地位,而一味“懷舊”或不切實際“架空”的遐想、言論和行為,恐與初衷南轅而北轍。
其實不管是否“本土情結”持有者都應認真想一想,自己要的究竟是怎樣一個“本土”,這個要求是否符合現實或符合周圍大多數人的意願。倘若符合,則這樣的主張就絕不會是孤獨的,大可以用更正當、更少爭議的方法理直氣壯地提出來,以體現自己的“更文明”,而非如旺角事件般招惹如此多的物議。倘非如此,恐怕就要想想別的辦法了,或者“樹挪死、人挪活”,或者“此心安處是吾鄉”,如今是地球村時代,天地如此之大,社會如此之多元化,無論改變環境,還是改變自己,相信都不是件太過為難的事——總比緣木求魚更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