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品介紹
在首都博物館的禮儀大廳中,“景德街牌樓”翹首昂然,為色調單純、肅穆的大廳,平添了幾分絢麗的顏色。這座正面流光溢彩,背面古舊班駁的牌樓,是首都博物館新館落成後,第一件入館的展品。
歷代帝王廟,位於北京市阜成門內大街,是明清兩代皇帝祭祀歷代帝王和功臣的廟宇。在這座氣勢恢弘的皇家廟宇中,幾乎所有主體建築都被冠以“景德”二字。景仰前輩功勳、推崇先人德行,成為這座祭祀場所的主題。
歷代帝王廟管理處主任吉曉平:牌樓在歷代帝王廟圍牆的東西兩側,牌樓之間從東到西一百多米的就是景德街。
作為皇家壇廟建築的一部分,兩座“景德街牌樓”,最初就橫跨阜成門內大街,分立於歷代帝王廟的東西兩側。
歷代帝王廟管理處主任吉曉平:帝王廟、繞葫蘆,過去就是四牌樓。就是說從白塔寺路口,向南要繞過景德街牌樓,才能到西四牌樓。
在明清兩代,歷代帝王廟除了春秋兩個祭日,平時大門緊閉,任何人不得進入。而大門對面的影壁,與東西兩側的高大牌樓,組成了一個禁區,同樣不得隨意穿越。“景德街牌樓”,就是這個禁區東西兩側的標誌性建築。
湖北鍾祥市東郊的“明顯陵”, 是明代嘉靖皇帝父親的陵墓。然而安葬在這座帝王陵寢中的人,從來也沒有登上過皇帝的寶座。與南方的“明顯陵”遙相呼應,遠在北京的“景德街牌樓”,也與這位墓主人和他的兒子息息相關。
公元1521年初春,以怪誕、荒唐著名的明武宗死了,沒有留下子嗣。一個多月後,他15歲的表弟被大臣們從湖北接到了北京,繼承空缺的皇位。這位新來的繼任者,就是以後統治了明朝天下45年的嘉靖皇帝。
在紫禁城四道外圍宮門中,東華門的門釘只有8行72顆,與擁有9行81顆門釘的其他門相比,東華門的規格和級別明顯要低。按照太子居住東宮的習慣,東華門是專為太子設定的宮門,皇帝很少從這裡出入。嘉靖剛到北京,大臣們就提議,新皇帝應該以皇太子的身份,從東華門進入紫禁城繼承皇位。面對這個提議,年僅15歲的嘉靖顯示出了驚人的敏銳和主見。
他才15歲,他他非常有大智。我是來作皇帝的,不能從旁門進,而是要從大明門,宮廷第一門進去,這樣,我這個皇位才是正統的。
顯然,嘉靖知道,如果自己從東華門進入紫禁城,就等於承認自己是皇太子,自己所繼承的,是伯父弘治皇帝的血脈和皇位。而他抱定的主意是“繼統不繼嗣”——皇位我要;血脈我不繼承。
經過談判和妥協,嘉靖最終由大明門入紫禁城,承繼了大統。在第一回合的較量中獲得小勝。緊接著,一場“大禮儀”之爭,再次震動朝堂。“誰是我的父親”?這樣一個看似荒誕的問題,竟牽動了整個嘉靖初年的政局。
這是一張明代皇帝世系表,按照嘉靖的理論,他所繼承的是祖父成化皇帝的血脈和皇位。由成化到他的親生父親,最後再傳給他。而維護血脈正統的大臣則認為,嘉靖接手的是表哥正德的皇位,理應承繼弘治、正德的血脈。於是在即位的頭3年裡,嘉靖的父親有兩個,伯父弘治皇帝被稱為“皇父”,親生父親則被稱為“本生皇父”。而嘉靖念念不忘的,就是將“本生”兩個字去掉。
明史研究學會副秘書長萬明:他要成為一個獨立的帝系。不是孝宗、武宗然後到他,不是這樣一個帝系。而是從弘治然後到他的父親,然後到他,這樣一個獨立的帝系。
嘉靖3年,維護弘治皇帝血脈的護法派200餘人,在左順門跪地痛哭、規勸嘉靖,態度強硬的嘉靖將130多人同時下獄,16人被活活打死,“大禮儀”之爭爆出最為慘烈的一幕。
皇位的血統之爭整整持續了三年半,護法派最終被全部逐出朝廷,“大禮儀”之爭以嘉靖的勝利而告終。一心要證明自己血脈正統的嘉靖,沒有就此罷手,而是乘勢修祀國稷,進一步確立自己的地位。嘉靖9年,在修建天壇、地壇、日壇、月壇的同時,歷代帝王廟也開始動工修建。對嘉靖來說,修建一座北京的歷代帝王廟,似乎另有一番不同尋常的含義。
北京西城區文聯副主席許偉:朱元璋在南京一建都,就修建了一座歷代帝王廟。這是前世從來沒有過的。嘉靖因為他是藩王以即位,不是嫡傳,,所以他就特別想把自己論證為正統。可能因為這樣,他就查閱了很多史書,對祭祀文化特別感興趣。
一座歷代帝王廟,也許是為了昭示嘉靖皇位的正統嫡傳;也許還隱藏著“勝者為王,何論血脈”的得意;時至今日,我們當然無法得知他修建歷代帝王廟的真實動機。唯一可以確認的,就是“歷代帝王廟”修建於嘉靖9年。以此推斷,矗立於歷代帝王廟前的“景德街牌樓”,它的建築時代自然也應當是嘉靖9年,即公元1530年。
時光冉冉、歲月如梭。建成後的400年間,“景德街牌樓”靜靜佇立在歷代帝王廟前,目睹著一幕又一幕皇權易手、朝代更迭的歷史活劇。
1949年,就在平津戰役最為關鍵的時刻,一位解放軍代表,來到了建築學家梁思成在清華大學的寓所。
楊鴻勛:解放軍要打北京城了,哪些地方不能打炮,你給畫出來。
“地圖示注的,都是不能毀壞的文化古蹟。”這項命令,傳達到了攻城部隊的每一個人。
楊鴻勛:打炮都是示意性的,我們那時在北京,“嗵”一炮打進來,正好掉在紫禁城的護城河裡,冬天嘛,炸個大窟窿。你說多準。“嗵”,又一炮,也不是重炮都是迫擊炮,示意性的。
在今天,我們已無法找到當年的這張地圖,然而可以肯定的是,對矗立400多年的“景德街牌樓”, 粱思成絕不會熟視無睹。歷代帝王廟和“景德街牌樓”,一定在地圖上劃了幾個重重的著重號。
“牌樓裝點著城市景觀,從它的東面向西面望去,有阜成門城樓的依託,晴天時可看到西山,尤其傍晚日落時特別美。”作為中國古代建築的崇拜者,梁思成對“景德街牌樓”始終充滿讚譽。
楊鴻勛:在北京的牌樓里,他最喜歡這一對,他說這一對是最好的。不論是造型還是雕工,都是最好的。
1950年12月,同一地點、連續發生的3起交通事故,引起了北京市交通部門的重視。這三起事故都發生在“景德街牌樓”附近,不僅造成人員傷亡,也使牌樓受到損壞。勘察、鑑定的結果是“景德街牌樓”妨礙交通,釀成了事故。在古代文明和現代交通工具發生碰撞、兩敗俱傷之後,“景德街牌樓”開始面臨被拆除的境遇。
1953年夏天,“景德街牌樓”在阜成門內大街的歷史走到了盡頭。然而,在梁思成的請求、呼籲下,“景德街牌樓”被予以特別的關照。構件、榫卯結構基本完整保留。以便為將來的異地復原,保存原始材料。
楊鴻勛:環境那是沒有了,但牌樓是精品,你給拆下來,找個地方保護起來,現在叫異地保護。他這個建議最後被採納了。
2003年年底,北京古建築博物館的修復人員,接到了一項特殊的任務——重新修復、安裝“景德街牌樓”。 而此時,“景德街牌樓”的大量構件,在古建築博物館的倉庫中,已整整蒙塵了50年。
2005年12月,新落成的首都博物館正式開館,復原後的“景德街牌樓”,也以新的姿態,被安放於博物館寬敞、明亮的大廳中。按照原初的修飾風格,“景德街牌樓”的正面進行了重新繪製,而牌樓的背面,則根據“修舊如舊”的原則,保留了原貌。一正一反,彩色繽紛與古老悠遠並存,即保留了古代文明的源遠流長,也彰顯了日新月異的現代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