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光大辭典
收於大正藏第四十五冊。唐懿宗時,悟達國師知玄膝上患人面瘡,眉目口齒俱備,每以飲食餵之,則開口吞啖,與人無異,雖遍召名醫而無效。後蒙迦諾迦尊者之助,殷重懺悔並以三昧水洗瘡,瘡乃愈。師為啟後人懺悔之門,遂作本書。本書形式亦如其他懺法書,首先對諸佛菩薩歸命,其次舉懺悔文,對一切煩惱障、業障、四生六道之一切報障等懺悔終了,最後有發願回向文。眾生若依此懺法至誠懺罪,則可消釋宿世冤業。此即後世盛傳之‘水懺’。
一、本懺的懺主
以下內容取自佛教大德高僧演培長老《慈悲三昧水懺講記》
懺悔法門出於佛說,特別大乘經中,所說懺悔和禮讚方法更多,但本佛說而以不同形式,建立很多禮讚文和懺悔文,則是中國各宗祖師。如天台智者的“法華三昧懺儀”,創始於梁武帝時,而為志公禪師所作的“梁皇寶懺”等。是懺法,皆以滅罪消災,濟度亡靈為本,在家的孝子賢孫,常請出家人修此懺法,是中國流傳最久最廣的一部懺法,特別在江蘇、浙江更為風行。
現在講的“慈悲三昧水懺”,是唐朝知玄法師,世稱悟達國師,依宗密禪師所著“圓覺經證儀”而錄成的,在中國佛教界,同樣風行各地,僧俗佛子都愛修此懺法。水懺作於悟玄的經過是:國師是四川人,此懺約述於大唐懿宗鹹通四年(西元八六三)。在他未顯要時,在長安遇到一個奇特僧人,該僧患有惡疾,一般說是麻瘋病,沒有哪個僧人不討厭他,且離他遠遠的,不敢與之接近。獨師與之隔鄰相處,不特不討厭他,且無微不至的予以照應。國師後來欲回四川,異僧感於師的風儀,為一般人所不及。當要正式分別時,異僧特對師說:“我們在此相處甚得,並承對我多方照顧,無以為感,他日你如遇到什麼災難,可到西蜀彭州茶隴山(又名九隴山)找我,其山有兩棵高大的松樹,見到兩棵松樹就可見到我”。
國師與異僧分別後,就到長安安國寺修學,專心一意的研讀三藏教典,逐漸深入佛法的堂奧。到了弘揚佛法,每堂法筵宏開,聽眾無不稱美,於是聲德光顯,甚至唐懿宗帝,亦常親臨聞法。到鹹通十二年(西元八七一),帝賜沉香法座,從此尊為國師。到唐僖宗中和三年(西元八八三),在師左股上突隆起一珠,人稱為人面瘡,瘡上眉目口齒無不具備,如以飲食餵它,同樣開口吞食,與人沒有兩樣,當然非常痛苦,雖然遍請名醫診治,無法治癒。
國師在痛不可忍情形下,忽想起異僧別時對他說的話,於是忍痛遠去成都茶隴山,尋找昔日同住異僧。到了山上天色已晚,四方察看不見寺宇,只見兩棵高高松樹,矗立於煙雲間。國師看到這個情景,知道異僧必在山上,於是繼續再向前進,見到“崇樓廣殿,金碧交輝”,而異僧已立門口,很歡喜的迎接國師,並誠摯的留師過夜。夜間二人相談,國師告以所苦,異僧安慰師說:“這是很小問題,不要為此苦惱,到了明日早上,我派童子,帶你到泉水邊,用水替你洗滌,立刻就可痊癒”。師經異僧安慰,很安然的入睡,不如平時那樣感受痛苦。
次日天剛亮時,童子引至泉所,掬水為之洗濯,痛楚徹於骨髓,人面瘡且大呼,你不能這樣洗,讓我先來問你:“你的知識非常豐富,歷史當亦讀得很多,西漢書上的袁盎、晁錯傳記,想你也曾讀過,當知漢景帝時,吳楚等七國,因景帝削去他們的土地,聯合起來反對景帝,為謝七國,你竟不惜一人,向帝獻議殺我,我被斬於東市,如是重冤深恨,怎能相忘不報?老實告訴你,求報你已多世,因你十世為高僧,持戒亦極精嚴,報復不得其便,但從未放過你,此仇不報不是君子,所以仍時尋求你的過失,以報我的宿世之冤”!
冤家晁錯續說:“總算你的修持,還有一點工夫,現蒙迦諾迦尊者,惠我三昧法水,洗去你我宿怨,從此不復以你為冤,我們各自以法為重”。悟達聽後,感事特別,深加思惟,認為宿世冤仇,如不遇到聖人,怎能冰釋?證知在世為人,不可與人結怨,結怨對己不利,遲早要受苦報,所以沒有結怨,最好不要結怨,結怨就要解怨,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正是此意。因此,國師就在這兒,建了一個茅蓬,依經制為懺法,朝夕虔誠禮誦,真實忘於名利,泯除人我是非,禮懺得到利益,於是懺法傳播。
悟達國師,如冤仇人面瘡說,曾做十世高僧,現生亦是一位精通三藏的大德,且被懿宗帝尊為國師,不能不說是位極難得的佛法行者,可是在前漢景帝三年(西元前一五四)發生的事,到大唐懿宗年間,前後達千餘年,怨仍找到頭上,想想多么可怕!這不算久,經說“假使經百劫,所作業不亡”。除非不造罪,造了罪,未受果前,總是存在,是以做人行事,不可不加謹慎!悟達能洗除十生前的罪垢,全得力於聖僧迦諾迦尊者。佛法沒有赦罪之說,有罪除了感果,就是依法懺悔,國師深感聖僧解怨釋結,特作水懺以施仁慈於末世眾生。
二、本懺的懺題
經有經題,律有律題,論有論題,懺亦當有懺題。本懺懺題,名為“慈悲水懺”,或加“三昧”兩字,名為“慈悲三昧水懺”。懺是懺悔,就是做錯事,或造諸罪惡,唯有真誠懺悔,罪業始能淨除。印度本叫懺摩,中國譯為請忍,或譯悔過,漢梵並舉,名為懺悔。懺摩譯為請忍,顯示犯諸過失者,在向前人表示自己錯誤時,請求前人容忍我的錯誤,以後不敢再有所犯。悔是追悔的意思,亦含悔過之意。義淨三藏,認為悔之為悔,不可作追悔講,因懺摩是印度的梵音,相當忍的意義;悔是中國所用的字,以追悔為目,悔與忍迥不相關,不可混為一談。懺摩唯請恕義,其義較輕;提舍那是說罪義,其義較重。 義淨所論雖得正鵠,但諸經論所出懺悔,是與懺摩對譯,我們不可不察。天台智者在金光明經文句第三,說懺悔二字為共譯語,各有諸種的意義,並不怎樣的正確。如該文說:“懺是首,悔是伏。如世人得罪於王,伏是順從,不敢違逆。不逆為伏,順從為首。行人亦爾,伏於三寶足下,順正道理,不敢作非,故名懺悔。又懺名白法,悔名黑法。黑法須悔而不作,白法須企而尚之。取捨合論,故云懺悔。又懺名修來,悔名改往。往日所作惡不善法,鄙而惡之,故名為悔;往日所棄一切善法,今日已去誓願勤修,故名為懺。棄往求來,故名懺悔。又懺名披陳眾失,發露過咎,不敢隱諱;悔名斷相續心,厭悔舍離。能作所作合棄,故言懺悔。又懺名慚,悔名為愧。慚則慚天,愧則愧人,人見其顯,天見其冥,冥細顯粗,粗細皆惡,故言懺悔”。
智者對懺悔的多種解釋,看來有它意義,有人不以其說為然而予駁斥,知禮為替智者辯護,在金光明經文句記第三上說:“然懺悔二字,乃雙舉二音。梵語懺摩,華言悔過。悔過由首伏、黑白、棄求、露斷、慚愧等五義而來。今既華梵二音並列,是故大師以首釋懺,以伏釋悔,乃至以慚愧與懺悔對釋,稟者即欲於二字而修首伏之行及慚愧等。斯乃善巧說法之相,故不可以華梵詁訓而為責”。知禮雖作這樣解釋,但仍不免是屬強辯。
事實,懺悔或悔過之法,佛在世時,觸事而使弟子等如法實行。有關事實,散見諸經律中很多。如布薩及自恣二法,就是定時的懺悔,前者,每半月於僧伽中誦戒,數罪過的種類,各自若對罪過有所牴觸,就當在大眾中告白懺悔,上座則對犯戒者加以訓誡,宣布予以寬恕,其罪也就消除。後者,每年舉行結夏安居到最後一日,會眾互相戒告,各自懺悔,共圖德行磨練,以求德行增進。又戒律中,制定四條或八條(比丘尼)的波羅夷、僧殘、波逸提等,亦以懺悔為要。佛以懺悔作為重要軌式行於僧團。
懺悔的儀則,四分律刪補隨機羯磨疏第四懺六聚法篇中說:“欲行懺時,須具五緣:一、請十方佛菩薩等;二、誦經咒;三、說罪名;四、立誓言;五、如教明證”。圓覺經略疏鈔第十二等說:“小乘懺悔,必請大比丘為證,對大僧:一袒右肩;二右膝著地;三合掌;四說罪名;五禮足,具如是五法。對小僧,具餘四法,不要禮足。大乘懺悔,先莊嚴道場,香泥塗地,室內作圓壇,懸五色幡,燒香燃燈,敷設高座,請二十四尊像,設餚膳,著新淨衣服”。懺悔儀,可說非常認真嚴格,不是苟且可將罪惡懺悔清淨。
懺悔滅罪之相及其所得功德,占察善惡業報經卷上有這樣說:“若有眾生得三業善相時,光明遍滿其室,聞特殊異好香氣,身意快樂。或夢佛菩薩來,手摩其頭嘆言:善哉!汝今清淨故,我來證汝等”。大乘本生心地觀經第三說:“若能如法懺悔者,所有煩惱悉皆除,猶如劫火壞世間,燒盡須彌並巨海。懺悔能燒煩惱薪,懺悔能往生天路,懺悔能得四禪樂,懺悔雨寶摩尼珠,懺悔能延金剛壽,懺悔能入常樂宮,懺悔能出三界獄,懺悔能開菩提華,懺悔見佛大圓鏡,懺悔能至於寶所”。懺悔功效之大,無有可與相比,所以修學佛法定要懺悔!
懺悔對修行有重要性,是無可懷疑的,但正式懺悔時,又有幾種不同。依四分律羯磨疏第一、同濟緣記等,說有制教懺與化教懺兩種:違於戒律的罪,用制教懺;有關業道的罪,用化教懺。於中,制教懺,屬於出家五眾、小乘、現犯、事業;化教懺,通於道俗七眾、大小乘、三世、十業。又制教懺,有眾法懺、對首懺、心念懺三種:眾法懺,是在四人以上的僧中懺悔;對首懺,是對師一人懺悔;心念懺,是對本尊稱念懺悔。
摩訶止觀第二上說:懺悔有事懺與理懺之別:事懺,又名隨事分別懺悔。事即事儀,如事業的禮拜瞻敬,口業的稱唱贊誦,意業的存想聖容,三業殷勤求哀,懺悔過去、現在所作的罪業。一般所說懺悔,大都指這事懺。理懺,又名觀察實相懺悔。要知過去、現在所作的一切罪業,皆是從心而起的,如知自心本性空寂,所造一切罪相自亦悉皆空寂。如是觀察實相之理而滅其罪,名為理懺。觀普賢菩薩行法經說:“一切業障海,皆從妄想生,若欲懺悔者,端坐念實相,眾罪如霜露,慧日能消除”。亦是理懺。
其他,如釋禪波羅密次第法門第二、維摩經文疏第十五、金光明經文句記第三等,都就大小乘說三種懺悔:一、作法懺悔,準於佛陀律制,自說自己罪咎,不敢有所覆藏;二、取相懺悔,又名觀相懺悔,觀得十二種等相,其罪就得到消滅;三、無生懺悔,又名觀無生懺悔,以無念之念而念實相,觀罪體無生。作法與取相是屬事懺,無生一種則屬理懺。在諸懺悔中,以理懺為要,能澈底的滅除罪業。不特釋尊說罪業本空,毗婆尸佛亦說罪福皆空,毗舍浮佛則說罪福如幻,拘那含牟尼佛說能知罪性本空。古德說:“諦觀七法偈,真懺法之鼻祖”。如不能觀罪性本空,一個一個罪業懺悔,懺悔到何時才能懺悔清淨?不過要注意的,所謂罪性本空,要到相當程度,才可作這樣說,凡夫處處執著,怎知罪性本空?所以凡夫行者,應知罪業果報,是絲毫不爽的,不可隨便造諸惡業,有了罪惡之業,就當改過自新,如法懺悔,務使罪業冰消。
罪惡或過失,不說無始具有,現生亦不可能不造惡,所以儒家有說:“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問題有過是否能改?“過而能改,善莫大焉”。涅槃經說:“有二健兒:一不作惡,二作已能悔”。一個真誠懺悔自己罪業的人,佛法認為還是一個極為難得的健兒。最怕有罪不承認有罪,或是承認而不肯懺悔,那就真正成為不可救藥的罪人。若能痛加改悔,矢志重新做人,而且從此以後,在任何情況下,甚至犧牲生命,不復更造新殃,下此一念決心,不但成為健兒,且仗三寶慈悲加被之力,在佛道上穩步前進,不會遭遇到什麼魔障!
再來說水:水在自然界中,是以固態、液態、氣態三種聚集狀態存在的。空氣中固含有水蒸氣,就是土壤和岩石層中,有時也積存大量的水,且水是動物植物機體所不可缺少的組織部分。如佛法所說生命肉體,是由四大組合成的,其中就有水大可知。不特如此,成人的生命肉體,百分之六十七是水分,因此,科學家把人體當作是一大水囊,甚至骨頭亦含有百分之四十的水。所以生命的每一過程,都有賴水的維持。醫學家說:每人每天平均應喝七八杯水。人一天不吃飯,不致成為問題,如一天不喝水,對身體會有極大的不利,為人對水豈可忽視?
如上所說可知水的重要性,但這隻就自然界所有的水說,而此所要說的水,是“三昧水”,能為人解冤釋結,能蕩滌人們罪業,佛法行人對這更不可忽視。楞嚴經說:過去有位水天佛,大約由修水觀而成佛的,所以說法教諸菩薩,也以水觀令人修習。當水天佛尚住世時,有個月光出家而為比丘,如佛開示,在靜室中,安禪常修水觀,因而入三摩地。月光比丘有個弟子,見師久處室中,不知在做什麼,就從窗隙向內觀察,哪知看來看去,不見師父所在,只見滿室清水。這就是觀水現水,以水為身,水外更無他物,可說即是得三昧水。
三昧是印度話,中國譯為正定,或譯等持等。將此三昧修好,心就住於一境,成為不動狀態。小乘俱舍等諸論中,以三摩地為心所法之一,心能攝持心所,即得住於一境,不會再向外散,但經部及成實論等,不承認三摩地為一實有自體的心所,唯是心於一境相續而轉,名三摩地。三摩地、解脫、禪、三摩缽底等,雖皆是指心於一境相續而轉狀態,但其意義各各不同。大乘智度論第二十八說:“諸三昧門者,三昧有二種:聲聞法中三昧,摩訶衍法中三昧。聲聞法中三昧者,所謂三三昧。複次,三三昧:空空三昧、無相無相三昧、無作無作三昧。復有三三昧:有覺有觀、無覺有觀、無覺無觀。復有五支三昧、五智三昧等,是名諸三昧”。智論五說:“善心一處住不動,是名三昧”。同論二十三說:“一切禪定攝心,皆名為三摩提。秦言正心行處。是心從無始世界來,常曲不端,得此正心行處,心則端直,譬如蛇行常曲,入竹筒中則直”。這是三昧的特色。大乘義章第十三說:“定者當體為名,心住一緣,離於散動,故名為定。言三昧者,是外國語,此名正定”。又說;“心體寂靜,離於邪亂,故名三昧”。三昧又可譯為正受,就是於修定時,正所觀之法,所以名受。總說一句,三昧就是定心不散。
接著來說慈悲:慈是給與一切眾生的快樂,悲是拔除一切眾生的痛苦。智論二十七說:“大慈與一切眾生樂,大悲拔一切眾生苦;大慈以喜樂因緣與眾生,大悲以離苦因緣與眾生。譬如有人,諸子系在獄中,當受大辟。其父慈惻,以若干方便,令得免苦是大悲;得離苦已,以五所欲給與諸子是大慈”。有人認為唯佛慈悲,方可說為大慈大悲,餘皆不得名大慈悲。有人問道:菩薩所行慈悲,亦是大慈大悲,怎么可以說小?當知這是觀望不同:望於二乘,菩薩慈悲固可說大,望於佛陀,菩薩慈悲就名為小,真正可以說為大慈大悲,唯佛與佛乃得稱之。
至有說小慈小悲者:如有人心裡經常在念,我要給與眾生的快樂,可是口惠而實不至,並未真有樂事給與眾生,怎可說為大慈?或有人觀眾生身心受苦,不期然的對之生起悲愍,說要拔除眾生的痛苦,但亦只是心裡想想而已,對於眾生的痛苦絲毫未加拔除,怎可說為大悲?既未實質的拔苦與樂,為什麼還要說為小慈小悲?因他有這樣的心念,比全無拔苦與樂的心念要好,所以說為小慈小悲。
大慈大悲不是這樣:心念眾生令得快樂,確實給與眾生樂事,使眾生真感受到快樂,這就稱為大慈;心裡愍念眾生痛苦,如實將眾生痛苦拔除,令不再有痛苦的感受,是即稱為大悲。諸佛稱為大慈大悲,能澈底給與眾生涅槃大樂,能究竟拔除眾生生死大苦。如人見到三千大千世界眾生,墮三惡道受苦不絕,發起慈悲心來,願皆代受其苦,到眾生痛苦解除,或給世間五欲快樂,或與禪定快樂,或復給與最上快樂,讓諸眾生任意享受,無不感到滿足。如是慈悲,不能不算難得,但與佛的慈悲相比,仍然差得很遠,甚至可說千萬分中不及一分。因這只是世間快樂,欺誑而不真實,不能離生死大苦得涅槃大樂。
古德說:“萬億神通,百千三昧,若離慈悲,總歸魔業”。慈悲的重要可知。當知慈悲,不特是佛道根本,亦是智慧妙用,沒有智慧,怎么會有慈悲?運用慈悲在生死中度生,必是大智慧人。世間很多愚人,看到別人得樂,還要設法障礙,怎能望他與樂?看到別人受苦,唯恐受苦不多,怎能想他拔苦?菩薩修諸萬行,拔眾生痛苦,給眾生快樂,皆從慈悲心出發,以慈悲心為前提,假定沒有慈悲,一切福德智慧,都不算菩薩行。大乘佛法的心髓,唯有大慈大悲可以表達!離了慈悲,沒有佛菩薩及佛法可得,佛法是從慈悲流露出來,佛菩薩由慈悲而有。菩薩在生死中度化眾生,同樣隨波逐浪的滾來滾去,如無大慈悲力支持,早就入於寂滅涅槃,哪裡會在生死中往來?再如無上佛陀,本可享受甚深禪定清淨妙樂,但為教化人類眾生,從一聚落到一聚落,從一鄉鎮到一鄉鎮,以種種譬喻因緣,為諸人群說法,並忍罵詈毀謗打擊,若無大慈悲力支持,早入解脫三昧,享受覺法之樂,哪裡還會到城邑聚落,去度化迷昧的苦難人群?
經論說到慈悲地方很多,大體都說三種:如大涅槃經等,大智度論等,皆說三種慈悲:一、眾生緣,謂緣眾生五蘊組合的生命體,受諸痛苦逼迫,很少得到快樂,要解決他們痛苦,給與應有快樂。而此世間慈悲,只緣有關父母、妻子、親屬等,如沒有關係的他人,與樂拔苦的慈悲心,就不會生起,是名眾生緣慈悲。對自己人有此慈悲,當然是不錯的,但心量未免太狹小,不是佛法所重的慈悲。二、法緣,如緣貧窮眾生,有何所需用物,就如所需施與,名為法緣。或說見諸眾生及諸法,皆從眾緣而生,無實自我及人,但有五蘊法的生滅法數,如是行慈,是為法緣。或說念諸本來無我的眾生,但妄為我人之所束縛,不禁深為哀愍,以行慈悲,告諸眾生五蘊組合的生命,無實質的我人眾生壽者,是為法緣慈悲。三、無緣,通常說為無緣大慈,同體大悲,而此唯是佛有。如說五蘊空寂,本來無有,住第一義中,施無度之度,不著有實有能度者,實有所度者,雖然如此,但仍無緣而緣的度一切眾生,以是諸法實相智慧,令諸眾生得之,是名無緣慈悲。
三、本懺的宗要
懺悔法門,自從於南北朝齊梁時代盛行以來,直到今日,不特仍為佛法者所奉行,而且盛行不減過去,不論什麼道場,不論什麼懺法,只要定期舉行,總有很多在家奉佛者,至誠懇切的前來參拜,至於道場遠近,不在考慮之內。原因每個學佛者皆知,各種懺法都是依於佛說而來,佛在經中所以散說懺法,就是體認到眾生甚至佛子,業障太過深重,非懺悔不能消除,為愍念眾生及學佛四眾,特在經中說明禮懺拜佛,以期洗除過去現在所造種種障垢,從而獲得生命的真正解脫! 禮懺可以洗滌罪垢,雖是各個懺法共有功效,但本懺法特以三昧水,洗去宿世怨仇垢心,尤其有它特色。不過在發心禮佛洗罪前,先當請求十方一切賢聖,作為自己革心洗面的證明,諸佛賢聖雖不一定會現前,但開始禮懺時,果能心淨智明,那你在道場中,就可常得見佛,亦會發生最大功用。怎知諸佛賢聖無所不在?華嚴經說:“譬如日出普照世間,於一切淨水器中影無不現。佛日亦爾,普現法界無前無後,一切眾生淨水器中影無不現”。所以在禮懺時,應如面對佛陀,至誠恭敬禮拜,甚至拜一拜,皆予以觀想,必然能夠得大利益。
禮懺是不是真的發生力用,問題在禮懺時是否至誠,至誠懺悔定會發生與樂拔苦功用,因為至誠,對己固能懺除業障,對人亦能慈悲利他,不特如此,就是成佛成聖,亦無問題,所以本懺宗用,特別殊勝有力。吾人修學,不管禮懺誦經,決非盲無目的,有其趨向歸宿,不知有所宗趣,只是一味禮誦,縱然禮誦得多,結果無所歸宿,等於白白禮誦。未證最高佛果以前,不論是什麼程度的人,三障皆未消除,只是輕重不同,佛法行者禮懺,當以淨除三障為唯一目的,這是時刻要緊記住的!
各種懺法的制定,都是為了消除行者的三障,原因眾生從無量劫來,所造一切罪業,皆當懺除淨盡,不容絲毫存在,且真誠懺悔後,從今至未來際,決不更造罪業,業性雖說本空,果報定不有失,若認苦果難忍,發露懺悔之時,應向三寶懇求,願能哀愍濟拔,使我及諸眾生,三業罪障轉成解脫,六根重愆成六神通。這樣懺悔,一切懺法皆同,“慈悲三昧水懺”,自亦不會例外。真能懺除三障,是為懺法大用。本懺除能懺除三障,還可解冤釋結,是為本懺法的另一殊勝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