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嚴佛

張嚴佛(1901-1971)(又名張毅夫),湖南醴陵人,畢業於北京師範大學。曾在程潛的第六軍司令部任過少校、中校科員、科長等職。後任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南昌行營調查科副科長,轉入特務處後任特務處書記長。國民黨陸軍中將,1971年病死於戰犯改造所。1983年平反為起義人員。

基本信息

一、老資格大特務張嚴佛

在軍統系統當中,地位僅次於毛人鳳,而資格卻比毛人鳳老得多的張嚴佛(又名張毅夫),為人一向正直,可惜他在年輕時得過一場怪病,病好之後,鼻子歪在一邊,雖經過中外名醫治療,鼻子一直正不過來。所以第一次和他見面的人,都會對他產生一種不正確的看法:“鼻歪心不正”,此人肯定不可和他打交道。 我和他第一次見面,也曾產生過這種想法。可是在十多年中,越來越使我對他尊敬。他在被俘的軍統特務中,地位最高、資格最老,他原來是屬於鄧文儀特務系統的重要骨幹,鄧文儀任南昌行營調查科科長時,他任副科長。戴笠任“復興社”特務處處長。據說鄧搞特務比戴笠還早,因為他是黃埔—期生,戴是六期生。不過後來他搞不過戴笠,1932年,戴笠當了特務處長之後,那時蔣老先生經常坐鎮南昌,指摔對紅軍“圍剿”,鄧文儀領導的調查科特務,還不如戴笠派在江西的特務蒐集到紅軍和江西蘇維埃政府的情報多。1933年間,蔣介石便把鄧文儀的調查科長職務撤掉,命令戴笠兼任該科科長,並接收該科全部特務,張嚴佛和現任台灣立法委員的王新衡等一百餘人,便全部由戴笠接收過來併入特務處。

二、調任南京特務處書記長

戴笠為了讓鄧的這些舊部安心替他工作,對他們特別表示信任和重用,曾把張嚴佛調升到南京持務處擔任書記長這一要職。由於特務處的一些老人,特別是曾經和戴笠混了多年的軍統“十人團”的元老們,看不起這個“外來人”,而過去一向忠於鄧文儀,並能替鄧當家作主慣了的張嚴佛,還以為把他過去敢於負責的精神照樣使出來,不但可以付得戴笠的信任也能使特務處的人滿意。結果出他意外,處處碰壁,常常受到身邊許多人的閒言冷嘲。戴笠表面上是支持他,實際上是別有用心,只不過做給鄧文儀的人看看,他不分彼此,一視同仁,暗地裡他對那些使張難堪過的人,從不責備。張當初還看不出來,還一個勁地認真負責執行他那個書記長的職務,後來才發覺越來越棘手,便自動請求調換工作,沒有好久,他就外放了。當然給他的職務不會低,我只記得他曾經擔任過川康區區長和西北區區長等外勤單位中的重要職務。1943年後,又把他調回軍統局任副主任秘書,當時毛人鳳是代主任秘書,因主任秘書鄭介民兼任了軍令部第二廳廳長,戴笠便把他的親戚小同鄉毛人鳳調來代替鄭介民,實際上等於替他在軍統局來負責。 那時戴笠已成為紅極一時的人物,身兼中關合作所主任,財政部緝私署署長,戰時貨物運輸局局長,軍委會水陸交通統一檢查處處長……等要職。而毛人鳳在軍統中的資歷遠不如張,他過去只是在陝西一個縣政府當秘書,抗戰期間才經他的弟弟毛萬里介紹到戴笠身邊書秘書,對軍統的業務不及張熟悉。所以才又把張調為內勤,以輔助毛人鳳。

三、與張學良傾心相談

這回張學乖了些,處處以毛的意志行事,也從不去直接找戴笠出主意提建議,戴笠離開重慶時,蔣老先生找毛人鳳去問話,他從不要求同去。有時毛人鳳不在家,蔣要找軍統的負責人,他也從不前往,而是到處去尋毛人鳳。實際上,他過去代替鄧文儀是經常和蔣見面的。因此他和毛的關係處得很好,漸漸地戴也對他真正信任了。過去調離他的特務處書記長時,是為了好直接去掌握鄧的那批人,免他在中間作梗。十來年後,鄧系人物已全部被同化了,所以才讓他再回來幫助毛人鳳。 由於張嚴佛鼻子歪,還鬧過這樣一次的誤會。有次,由軍統負責看守的張學良將軍,大發脾氣,戴笠平日遇到這種情況,總是自己趕去勸慰一番,那次實在抽不出身,便派張嚴佛代表他去一趟。當負責看守張將軍的特務隊長劉乙光把張嚴佛領著去見張將軍時,他—看到來的是這樣一個身材不高鼻子歪在—邊的客人,心裡更不愉快,但因是拿著戴的親筆信來的,又不能不敷衍一番,可是一經交談,便立刻發覺對方是一位不平凡的人,不但很識大體,而且說出的話非常誠懇,都能打進張的內心深處,使張感到十分安慰,便一再要求他多住幾天,才讓他回去。後來.他們便成為要好的朋友一樣了。 張嚴佛在軍統局擔任副主任秘書期間,對毛人鳳做到盡力幫助,當時毛對外勤單位的情況完全不了解,張任過兩次區長,所以許多事毛都先找他商量,才向戴笠建議或對外勤以戴的名義發出指示。可是等到戴笠一死,毛當上了別局長,便大權一手抓,局長鄭介民的兼職多,也不願多過問軍統局的事,照理,張嚴佛該得到毛的重用了,結果出張意外,當抗戰勝利,些軍統大員都紛紛去上海、南京……等大城市大搞五子登科時(即接收房子、車子、金子、票子(美鈔)及女子),毛人鳳卻任命他為重慶結束辦事處處長,主待軍統局的結束工作。 1946年7月1日後,軍統局改為國防部保密局,編制縮小。原在重慶的一個破爛攤子和一大批裁汰下來的人員,都交給張去處理,對張最大的安慰,僅是讓他住進戴笠在曾家岩的豪華公館和一輛漂亮的小轎車。張對此不但無怨言,而且認真負責工作,特別是安置幾千名裁汰的中小特務,費盡心思,雖然這樣,後來還是和毛人鳳發生了磨擦。 因抗戰勝利後,都想著搶先去淪陷區搞接收。由重慶去各地的交通工具最快的是飛機,當時中央、中國兩航空公司的飛機不但數量少得可憐,一共不過20來架,而且搭乘飛機都得經由軍統控制的航空檢查所批准才能買到機票,最後一任航空檢查所長,是由我推薦的。我推薦他的目的,也是想控制機票。毛人鳳的老婆向影心,便通過此人的關係,大搞走私活動。當時許多大城市的黃金美鈔等價格相差很大,如果通過飛機運送,舉手之間便可一本十利。 此人以為有毛和我的後台,對張嚴佛不放在眼裡,張也從不想通過他去搞這些活動,當此人有恃而無恐地大搞特搞、弄得聲名狼藉時,張村他當面斥責,他滿不在乎的和他頂起嘴來。張一怒之下,將其扣押,並把他的罪行詳細向毛匯報。毛表面不得不同意,暗地裡便懷恨在心,按照軍統局的紀律,象這種罪行是足夠處死刑的,可是毛人鳳卻只把他關押幾個月便釋放了。而在1947年冬,毛取代鄭介民當上了保密局局長後,張在重慶的結束辦事處也結束了。按情理應當給張個相當重要職位,即使不保舉他當副局長,局長辦公室主任(相當于軍統局的主任秘書),也應該輪到張了。可是,毛卻給他安排一個有名無實的設計委員會主任的閒職,使張很失望。

四、脫離軍統投奔程潛

張對毛敷衍了一個時期,便脫離軍統而去湖南投奔程潛,在湖商省政府當了一個辦公廳副主任。程和他是小同鄉,對他的能力很賞識,湖南起義,他也跟著算是起義了。不料,毛人鳳派持務焦玉印等,將隨同程潛起義的長沙省會警察局局長的軍統特務劉人爵暗殺於瀏正街劉的寓所後,有人對張已有些懷疑,再加上有幾個從香港去長沙搞秘密活動的軍統分子去找張的時候,他念過去舊情,沒有揭發檢舉,最後便被捉到將官戰犯里去了。

五、宣俠父之死引來震動

他原來不是在北京戰犯管理所改造,因為他1937年任西北區區長時,從延安派到西安,擔任八路軍辦事處處長的宣俠父將軍,一到便成為西北區的重要工作對象,宣是黃埔—期畢業的,認識的黃埔學生不少,加上他和許多反蔣人士如杜斌丞、張壽山及青年學生等往來,而被軍統秘密殺害後,將屍體丟在西安城內東南角城牆邊下馬陵(又叫蝦蟆陵)一口很深的枯井裡。隔了兩天,八路軍駐兩安辦事處的人員不見宣回去,便到處打聽,當時16軍軍長兼西安警備司令團董釗是和宣在黃埔一期的同隊同學,西安警察局局長杭毅是黃埔—期的隊長,也幫助尋找,一直沒有訊息。後來,辦事處的人員忽然想起宣失蹤的那天晚上,是軍委會委員長西安行營主任蔣鼎文曾打過電話,約宣俠父去後宰門他的公館談話的,使到行營找蔣鼎文要人,延安方面也向重慶要人。這時,蔣鼎文和特務們都急起來了,怕宣的屍體被找出來無法抵賴,就連夜又把宣的屍體從枯井內拖出來,從軍統局西北區辦公處的玄楓仁壽里附近城牆根的防空洞,運往城外深埋。但是,延安共產黨中央還是一個勁地向重慶要人,最後鬧到實在無法交代時,只好由蔣老先生出面承掃責任,不了了之。當然,戴笠、蔣鼎文、張嚴佛等都分別挨了蔣老先生的一頓臭罵。

六、張嚴佛以為非死不可

事隔20多年後,宣俠父的夫人巳成為共產黨的高級領導幹部了,她為了要詳細弄清她丈夫被殺害的經過情形,便親自來到北京,叫人到北京戰犯管理所查問兒個軍統大特務。有人便介紹興時張嚴佛是西北區長,只有他清楚。很決,張便從別處移送到北京,成了戰犯管理所的“同學”。當宣的夫人親自向張嚴佛交詢宣遇害經過時,張嚴佛以為這回非死不可了,可是,他看到宣夫人對這個殺害丈夫的仇人並不怎么兇狠,便仔仔細細地將全部經過說了出來。宣夫人最後叮囑他要用書面照講述的寫出來,沒有講到的、想起了也要寫上去。他想可能是等他寫完了才處決他,回去後把心一橫便趕快寫好送了上去,等待處決。當然,睡不好也吃不好.因為螞蟻尚且貪生,為人豈不惜命?正當他整天心神不寧的時候,在北京的特赦人員連同家屬,由周恩來、陳毅等於1963年11月10日在人民大會堂接見,在晚宴招待會上宣布要這些人連同眷屬在第二年春暖花開時去南方參觀遊覽。我和杜聿明、宋希濂三人,這時剛參觀遊覽回來,就由戰犯管理所的領導人邀請去向尚在戰犯所的同學報告參觀情況。上午我們三人各講了一些心得體會後,下午便到他們各個小組與他們去交談。張嚴佛看到我之後,使把我從學習室找到他們的寢室內,告訴我,宣俠父的夫人不久找他詢問了宣被殺的經過,他也寫了書面材料,估計不久會被處決,希望我照顧一下他在湖南的家屬。

七、沈醉寬解張嚴佛落淚

我急忙安慰他,不會因歷史罪行再來處決他。他開始不相信,我便反問他,前幾批特赦的戰犯中,杜聿明、范漢傑、寥耀湘……等在東北和淮海戰役中,打死過那么多解放軍,還不是沒有人和他們算舊賬。他連連搖頭:“兩軍相對,打死人是可以不追究的。”我又告訴他,康澤在江西領導別動總隊時,他的隊員被打死了兩個,他抓到一批共產黨後,控出這些人的心肝去祭奠他死去的兩個隊員,這件事你在南昌行營時都知道的。康澤不是一樣得到了特赦!還有我過去殺害的共產黨總比你多得多,我不是也沒有被處決嗎?他又搖了搖頭說:“你們殺的,都沒有宣俠父那么重要,所以不追究。”我便把共產黨的領導人之一的瞿秋白是被宋希濂殺掉的;紅軍的傑出領導人之一方誌敏是王耀武殺掉的;這兩人的地位總比宣俠父高得多,不一樣也沒有遭處決。這才使他滿面愁雲慢慢散開了些。為了進一步鞏固他的寬慰心情,我緊緊地抓住他的兩手,十分誠懇地說:“你一向是我所尊敬的人,我的個性你是知道的,我決不會在自己尊敬的人面前說不負責的話,何況這是你認為生死攸關的大事!我沒有根據,決不會用欺騙的言語來寬你的心的……。”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他仰面凝視著我,兩行熱淚徐徐地在他歪鼻子中間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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