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述
帝辛(?--約公元前1066年),本名受德,帝號辛王,後世稱商紂王,是商朝最後的一個君主,都於沫,改沫邑為朝歌(今淇縣)。帝乙死,應立長子啟,因啟毒賤不能立,而立少子辛為帝。帝辛自幼聰敏過人。 《荀子·非相篇》說帝辛“長巨姣美,天下之傑也;筋力超勁,百人之敵也”。《史記·殷本記》也說“帝紂資辨捷疾,聞見甚敏,材力過人,手格猛獸”。
帝辛繼位後,重視農桑,社會生產力發展,國力強盛。他繼續發起對東夷用兵,打退了東夷向中原擴張,把商朝勢力擴展到江淮一帶。特別是討伐徐夷的勝利,把商朝的國土擴大到山東、安徽、江蘇、浙江、福建沿海。帝辛對東南夷的用兵,保衛了商朝的安全。毛澤東在評價帝辛時說:“其實紂王是個很有本事、能文能武的人。他統一東南,把東夷和平原的統一鞏固起來,在歷史上是有功的。”帝辛統一東南以後,把中原先進的生產技術和文化向東南傳播,推動了社會進步和經濟發展,促進了民族融合,郭沫若在一首詩里說:“但緣東夷已克服,殷人南下集江湖,南方因之慚開化,國焉有宋荊與舒”。
帝辛敢於革除先王舊弊,不再屠殺奴隸和俘虜。而是讓他們參加生產勞動,補充兵源,參軍作戰。他蔑視陳規陋俗,不祭祀鬼神;他選賢任能,唯才是用,不論地位高低;擇後選妃,不分出身貴賤,立奴隸之女妲已為後。寵幸倍之,唯言是從。
帝辛在位後期,居功自傲,耗巨資建鹿台,造酒池,懸肉為林,過著窮奢極欲的生活。使國庫空虛。他剛愎自用,聽不進正確意見,在上層形成反對派,殺比干,囚箕子,失去人心。他在討伐東夷之時,沒有注意對西方族的防範,連年用兵,國辦衰竭,對浮獲的大批浮虜又消化不了,造成負擔。
約公元前1066年,周武王聯合西方11個小國會師孟津,乘機對商朝發起進攻,牧野之戰,大批浮虜倒戈,周兵攻之朝歌。帝辛自焚於鹿台,商朝滅亡。
帝辛死後,葬於淇水之濱,今墓尚存。
家庭成員
父親:帝乙
兄弟:宋微子、宋微仲、子期
妃子:妲己(己姓,名妲,有蘇氏之女,為帝辛所愛,或帝辛自焚後被殺)
兒子:武庚(祿父)
生平介紹
殷帝辛名受,“天下謂之紂”,人稱殷紂王。為帝乙少子,以母為正後,辛為嗣。帝紂天資聰穎,聞見甚敏;稍長又材力過人,有倒曳九牛之威,具撫梁易柱之力,深得帝乙歡心。時帝乙都沫已十有七載,帝乙崩,帝辛繼位。即位後的紂王,在父師長箕子、少師比十五上,時常用先公先王的赫赫功業,名臣賢相的誥言警語的勸諫教育下,也曾勵精圖治,以期增光先王,宏振邦。所以當時的政治也還清明,四海也還賓服。只是江淮間的夷人,還時有內侵。帝辛八年,九月甲子卜,“征夷方”,紂王決心御駕親征,徹底制服夷人。帝都的九月,沫邑柿葉染丹,淇濱竹林葉翠。英姿颯爽的紂王,身著戎裝,在大臣的陪伴下,舉行了告廟典禮,接著在大校場殺牲祭旗,鳴炮啟駕。只見旌旗蔽天,戈戟耀日,這時紂王坐在四馬拉的戰車上,在四轔馬蕭聲中,東征大軍出淇水關,越過湯湯南流的淇水,跨過滾滾北流的大河,向通行為表現黎邑(在今河南濬縣東)的大道進發。在黎邑會合了諸侯發來的軍隊。紂王作了征東夷的誓師後,東征大軍便直奔商邑(今河南商邱)而去。在商邑略事休息,第三天便向攸地(今安徽桐城縣)開跋。到達攸地後,紂王接受了攸侯的參拜及軍情的匯報。紂王的大軍在攸侯軍隊的前導下即開赴前線。也許是由於王師軍容的盛壯,夷方聞風喪膽,倉皇遠遁。紂王的軍隊只和東夷的盟國小有接觸,未有大的斬獲。後來紂王的軍隊在夷方國域大肆威勢之後,即於次年正月,由前線返回攸地。再入商邑。在商邑舉行了告廟後,紂王的大軍便走上返國的道路。在返國途中,遇上風景好的地方,便留連幾於;碰上好的圍場,便狩獵一番。邊走邊玩,興致勃勃。直到楊花撲暮春天氣,王師才回到沫都。
這次御駕親征,大大增長了紂王的見識,提高了紂王的威望,同時也暗暗滋長了他驕橫與逸樂的情緒。東征歸來,沫都顯得狹小了,紂王便決定擴沫都,並因城西的朝歌山,改沫都為朝歌。以後紂王即不斷地向東夷用兵,由於戰爭的勝利,一批批的戰俘不斷地擁向朝歌。這些成十萬,成百萬的戰俘,都變成了殷國的奴隸。由於紂王對東經營,跟著中原文化也逐漸發展到東南,促進了江、淮地區文化的發展;同時也由於戰俘的不斷增加,從而也大大促進了殷王朝的農業、牧業和手工業的發展,提高了奴隸主貴族的生活水平。殷王朝的這種“中興氣象”,資長了紂王對自身價值的再認識,使他在人臣面前開始驕橫起來,變得剛愎自用、他巧言飾非,聽不進諫言,矜人以才能,以為天下沒有人能高過自己;甚至對大臣說話,也漸聲高氣粗,裝腔做執,漸漸地連比干的話,也聽不下去。同時,生活直的要求也跟著高了起來,雕花的筷子換成了象牙的,杯子也換成發犀玉的。有了象牙筷、犀玉杯,又要吃旄象豹胎。穿衣要錦衣九重,住房要廣廈高台;而且梁要雕,楝要畫,窗要鏤,牆要文。摘星不足壯觀瞻,又另起鹿台。原配姜氏,年老色衰,便要諸侯獻美女。寵妲己,唯妲己之方是從。於是使師涓創新淫聲,引進“北里之舞”。把搜求來的狗馬廳物,充滿宮室,雜耍百戲,俱置苑中;擴大沙丘苑台,廣建離宮館,多置飛禽走獸,供己享樂。閒來宮中無事,便逐狗鬥雞,飲酒作樂。鑿池儲酒,懸肉如林。讓婦女倡優,裸著身子,跳互相追逐的“北里舞”,以取笑樂。每到秋高氣爽,紂王便陪著妲己到西山一帶去打獵,有時到更遠的輝縣一帶,甚至十天半月也不回來。為取悅妲己,甚至周朝涉之脛,剖孕婦之腹,作長夜之飲,以至把記日的乾支都忘了。從而對鬼神的祭祀也便荒慢起來。由於生活下的日益奢侈,賦稅也上加重,而鹿台的府庫,鉅橋的糧倉,卻裝得滿滿的。百姓日益怨望,諸侯漸有離心。於是紂王便採納妲己的建議,以酪刑鎮壓人心,設炮烙以懲叛逆。時西伯昌、九侯、鄂侯為三公、九侯有美女,送給紂王。九侯女不善承歡,紂王怒而殺之,並把九侯剁為肉醬。鄂侯諍諫,便脯了鄂侯。西伯昌暗自嘆息,諛臣左疆告密,紂王便把西伯囚於 里。這是帝辛二十三年的事。後來費仲、惡來當政,朝政一天天壞下去。費仲好利,與宗親爭利,宗親也不親了;惡來善謗,說諸侯也疏遠了、西伯因里七年,西伯之臣閎夭,以美女、奇物、善馬,獻給紂王,紂王才放了西伯。這是帝辛二十九年的事。西伯回西歧後,修德行善,籠絡諸侯,表面上對紂王更加誠服。帝辛三十年春三月,西伯又率諸侯入貢,紂王大喜,特賜地千里。帝辛三十三年,又特賜弓、矢、斧、鉞 ,命西伯特得專征伐。於是西伯藉此權力,暗地擴大自己的實力。一年斷虞、芮之訟,二年伐犬戎,三年伐密須,四年伐耆國。三伐皆勝,西伯威望大增。很多諸侯都背叛紂王而歸依文王,三分天下周有其二。而西伯表面上仍卑躬事紂,但紂王號令天下的權威卻漸漸地小了。比干看到這種現狀,憂在心中,愁在眉稍。往諫紂王,根本不聽。賢臣商容往諫,甘脆把商容廢斥為民。明年周人伐(今陝西縣以北),又明年伐崇(在豐、鎬間)周人既清除了後顧之憂,又 開拓了東進的道路。於是便把都城山歧下遷到豐邑,積極準備伐紂的大事。帝辛四十一年,西伯昌薨,太子發立,是為武王。
帝辛四十四年,武王伐黎,(見《史記志疑》P66)並把他滅掉。黎國在今山西省上黨壺關,位於紂都朝歌之西,是一個位近王畿 的方國。武王滅黎的訊息傳到朝歌,滿朝文武為之震驚。賢臣祖伊奔告紂王說:“天帝莫不是要結束我殷的王命?不管從人事來看, 還是從大龜的神靈,都不敢告知殷的前途有什麼好的徵兆。不是先王不顧恤他的後代,只是王淫佚過度,不遵守王道常法,自絕於先王,所以上天丟棄了我們,使祖宗不能安食供享。如今天下百姓,沒有不希望殷命 早絕的。王打算怎么辦”?紂王聽後,坦然地說:“我的命不是天給的嗎?他們的惡言,又能把我怎么樣呢”?祖伊踉 踉蹌蹌地走下殿來,說:“紂王真的是不可以勸諫了”。從此以後,紂王越發淫亂下去。整個紂都, 如盛夏的鳴蟬,似滾開的肉羹。神祗沒人敬祭,宗廟不, 人管理。大臣有、小人都做偷竊奸邪的壞事。犯了法的人受不到懲罰,甚至連偷竊神用的犧牲,也得不到寬容;吃了也受不到災害。因而紂王的宗親,沒有不擔心王朝命運的。結識紂兄微子啟,幾次勸諫,紂王都不理會。於是徵子對父師、少師說:“我們的祖先給我們留下的江山,因為受嗜酒的淫樂,敗壞祖先的美德,現在江山 完 了。如今連大臣、小人都乾偷竊奸邪的壞事,六卿、典士也互相效法而不遵守法度。小民們都 反對我們,我們的國家,真象涉大水一樣,既找不到渡口,又看不到邊岸,殷就要亡在今天了!父師、少師呀!我在家裡心亂如麻,想離開家到荒野去,請你們不要把國家危亡的事告訴我”。箕子說:“王子 ,上天給我們殷邦降下災難。使他沉酗於酒,有什麼辦法。他什麼都不怕:上不怕天威,下不怕長老舊臣。現在殷民重賦,實際上是更快地招來敵人。商如果滅亡,我們只有殉國,我們不能做他人的奴僕。不過,我認為王子出奔,倒是一條正道,否則,我殷家宗廟隕墜 ,就沒有人來挽救了”。於是微子出走。比干見微子去,於是嘆息說:“主上有過,不去勸諫,就是不忠。怕死不說,就是不勇。有過就諫,不聽就死,才是大忠大勇的人”。說著比干冒著生命危險,上殿去見紂王。一連三天,指責紂王的過錯,勸諫紂王洗面革心,重整朝綱。說得紂王無言答對,卻惱羞成怒說:“你為什麼要堅持你的看法?是什麼東西支持你堅持自己的看法”?比干說:“我是希望你痛改前非,保住先王留下的社稷,是這個大義支持我來勸諫你”。紂王心想:“他如此堅持自己的看法,必定是覺得自己高明,把自己當作聖人。難道真有比自己還高明的聖人”?於是他輕蔑地看著群臣說:“我聽說聖人的心有七個孔竅,比干認為自己是聖人,他的心真的有七個孔竅”?於是比干被剖腹在而死。箕子看到紂王如此殘酷地害死自己的叔父,知道他是誰的話也聽不進去了,為了保存自己,假裝瘋狂,把自己裝扮成奴隸模樣。但是紂王也沒有放過他,把他抓起來,囚禁在牢獄里。從此,滿朝大臣,誰也不敢再進諫了。紂王在身邊佞臣的諂諛下,更加荒淫暴虐,肆無忌憚。結果朝政日益腐敗,郊社不修,宗廟不祭,一味以奇巧異能,博取妲己的喜悅。殷太師疵,少師疆看到紂王如此對待天帝、祖先,知道殷朝的天下快要完了,便偷偷在抱著祭器、樂器,逃往周國去了。
帝辛五十一年,周武王十一年,武王看到紂王荒淫無道這地方,親也畔了,眾也離了,知道伐紂的時機已經成熟。於是遍告諸侯說:“殷有重罪,不能不伐滅他了”。十二月癸巳,周武王遵文王遺命,率戎車三百乘,虎賁三千人,甲士四萬五千人,由鎬京出發,東征伐紂。師行二十五日,於丁己日到達盟津,在盟津大會諸侯。與會諸侯有庸、羌、徽、彭、濮等方國,周師聯軍合計兵力達三十多萬。周武王作了伐紂的總動員,武王從上天設君談起,繼數商紂罪行,最後談到自己這次伐紂是恭行天罰;指出紂惡貫盈,代紂必勝,不要錯過這個時機。戊午日,整個聯軍渡過大河,周武王循諸侯的請求,再作動員。指出商紂不以夏亡為鏡子,而且罪惡超過夏桀,是自絕於天,不可不伐。希望大家不以一心一德,以立不世之功。戊午的次日即已未日,這天正是冬至。黎明的時候,周武王親自檢閱了聯軍,在北上之前,武王又作動員,再次說明伐紂是恭行天罰,要求百夫長以上的軍官,都要果毅勇敢,幫助自己的君主,多立戰功。盟津離紂都約四百里,已未離癸亥只有六天。他們於是“選馬而進”。從而大大提高了進軍速度。終於在癸亥日,“朝食於戚,暮宿百泉”。在共邑百泉,埋鍋造飯,稍事休息,大軍便向牧野進發。周師聯軍到達牧野,已是“厭旦”時分。周武王下令停止宿夜,士卒歡樂歌舞,以待天亮。
當周師東來時,紂王曾使膠 在鮪水候周師,詰問去向。當紂王知道周師要進犯京師的訊息後,不禁拈鬚大笑說:“你周,也不過是一個要方里的小國,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豈不是‘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所以,紂王把武王的兵犯朝歌,根本沒放在心上。另一方面,紂王伐東夷的戰爭,由於後來採取了窮追猛打的戰術,經過一個多月的血戰,東夷終於被征服。捷報傳來,紂王喜上眉稍,朝歌一片歡騰。從前線遺來的戰浮,正源源不斷地送來京師。加上時值臘盡,朝廷上下,一方面張燈結彩,挑符換新;一方面又要準備隆重熱烈的祝捷盛典。至於如何對付東來的周師,看來紂王還沒有來得及排上日程。 進入新春,紂王君臣又接連數日,在鹿台忙於計功授勳,大擺九龍盛筵。歡慶征伐東夷的勝利。紂王把周師東來的事,早已忘在了腦後。直到周師兵到牧野,軍報傳來,這才驚散了紂王君臣的歡宴。紂王倉皇從鹿台下來,乘車來到牧邑的黃土崗上。天色已近黃昏,臨時築起高台,遠望周師,但見牧野篝火處處,光燭夜空,猶如火的海洋。周師的人數,大大出乎紂王的意料之外。這時紂王才灑意初醒,火速返回朝歌,組織兵力迎戰。但由於國家的主力部隊,還在遠離京師的東夷前線,只好把從東夷前線遣來的戰浮及大田奴隸,臨時整編起來,作為前鋒;把京師小人及京師宿衛軍,作為後衛,開赴牧野。兩軍對壘,看起來紂旅“其會如林”,人數大大超過周師,但紂旅的士氣,卻極為散渙。
帝辛五十二年正月甲子,天色微明,但見周武王在文王木主前,舉行“歲祭”,接著武王左拄黃鉞,右執白旄,到軍前作戰前誓師,說:“舉起你們的戈,提起你們的盾,豎起你們的矛,聽我誓師”。武王在這次誓師的話中,除再一次揭發紂王的罪行外,特地舉出了紂王重用四方逃亡的罪囚這件事,這是最能觸及方國諸侯對紂王仇恨的。繼而武王又一次表白了自己是恭行天罰。並宣布了戰爭進退擊刺的節制,以明陳戰紀律,以期獲取全勝。誓師之後,武王令師父與百夫,到紂旅前挑戰。於是尚父率戎車三百五十乘,士卒二萬六千五百人,虎賁三千人,沖向紂旅。沖陳的周師如貔、如貅、如熊、如羆;而紂王的軍隊,卻沒有決戰之心,相反地倒是希望武王的軍隊,更快地打下朝歌。所以儘管紂王左右揮動他手中的令旗,命令前鋒應戰,無奈紂軍前鋒不唯不前進,相反都掉轉矛頭,向後殺去。紂軍陣腳大亂,接著武王的軍隊掩殺過來。紂王的七十萬大軍山倒坡滑,一下子潰退下來,直到朝歌外城。在玉門關外,紂王重整隊伍,作背城一戰。於是由小人與衛宿軍組成的紂軍後衛,與倒戈的奴隸及周師聯軍,展開了一場惡戰。只殺得天昏地暗,鬼哭神嚎,“血流漂杵”,滄河水赤。結果玉門又敗,紂王逃入鹿台,想登朝歌寨據險而守。周師聯軍,攻下金牛嶺,也衝進鹿台。在鹿台,雙方又作了最後的拼殺。由於周兵身披有“闕鞏之甲”,紂軍後衛的弓箭,阻止不了周兵的追擊。結果紂王在兵撤朝歌寨途中,被武王擒殺。武王的大軍國,當天便進入商國。甲子次日,周武王命人打掃了通往社壇的道路,祭祀了殷社。尹佚宣讀了 書祝文,武王再拜叩首,宣布了這次革除殷命,是奉上天的明命。最後,周武王把象徵國家的九鼎,由朝歌遷往鎬京。於是,這個立國六百多年的殷商帝國,在殷紂的手中,就這樣被一個地方百里的部落氏族給推翻了。
相關信息
罪狀
那么,在周人的歷史中,帝辛又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其罪狀又有哪些呢?周代的官方書沒流傳下來,而保存下來的政治文典《尚書》中,有三篇記錄帝辛罪狀的文典,一是《泰誓》,周武王觀兵孟津時的檄文,一篇是《牧誓》,商、周牧野大戰前的戰鬥動員令,一篇是《武成》,是周武王戰勝後祭天祀的祭文。關於《尚書》,有古文《尚書》、今文《尚書》之爭,有古文《尚書》的真偽的大爭論。自明、清以來,古文《尚書》幾已被定為偽書,越來越多的專家認為今文《尚書》是可靠的先秦典籍。《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最終證明古文《尚書》是偽書。雖然,這本戰國時的典籍未必完全可靠,但這是彌足珍貴的存世的上古史料,是研究上古史不可或缺的工具。而後世史家或文人研究上古社會、政治,均是以此書為階梯。司馬遷《史記》中的上古史,即大部分依此書而勾勒。在《尚書》中的三篇討商文誥中,《武成》作為祭天祀祖之文,是最為正規、鄭重的,可信度應當是最高的,但孟子仍說“吾於《武成》,取二三策而已”,其他的不可信。而《牧誓》、《泰誓》作為戰前動員講話,極力詆毀敵人,是不言而喻的,真實度已難以言說。這種戰爭檄文的不足信,以唐代駱賓王為徐敬業的《討武盟檄》[3]即可窺一斑。帝辛在這樣的文誥里,形象自是不堪:
《尚書·武成》:今商王受無道,暴殄天物,害虐丞民,為天下逋逃主,萃淵藪。
《尚書》到了《尚書·牧誓》中,罪狀便多了起來:今商王受,惟婦人言是用,昏棄厥肆祀,弗答;昏棄厥遺王父母弟,不迪,乃惟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崇是長,是信是使,是以為大夫卿士,俾暴虐百姓,以奸宄於商邑。
到了《尚書·泰誓》,就頗有罄竹難書之勢:今商王受弗敬上天,降災下民,沉湎冒色,敢於暴虐;罪人以族,官人以世;惟宮室、台榭、陂池、侈眼,以殘害於爾萬姓;樊炙忠良,刳剔孕婦。……惟受罔有悛心,乃夷居,弗事上帝神祇,遺厥先宗廟弗祀,犧牲瓷盛玩於凶盜,乃曰“吾有民有命”,罔懲治其侮。(《尚書·泰誓上》)今商王受力行無度,播棄犁老,昵比罪人;臣下化之,朋家作,脅權下滅;無辜籲天,移德彰闖。(《尚書·泰誓中》)今商王受狎侮五常,若點弗敬;自絕於天,結怨於民;朝涉之脛,剖哭人之心;作威殺戮,毒痛四海;崇信奸四,放黷師綠;屏棄典刑,囚奴正士;郊社不修,宗廟不享;作奇技淫巧以悅婦人。
《尚書》的抨擊,到了司馬遷的《史記》便化為史實。
記載
矜人臣以能,高天下以聲,以為皆出己下。好酒淫樂,嬖於婦人。愛妲己,妲己之言是從。
於是使師謂作新淫聲,比里之舜,靡靡之樂。厚賦稅以實鹿占之錢,而盈巨橋之粟。益收狗馬廳物,充仞宮室。益廣沙丘苑台,多取野獸蜚鳥置其中。慢於鬼神。大最樂戲於沙丘,以酒為池,懸罔為林,使男女伴相逐其間,為長飲之飲。
百姓怨望而諸侯有畔者,於是紂乃重辟刑,有炮烙之法。以西伯昌、九侯、鄂侯為三公。九侯有好女,入之紂。九侯女不熹淫,紂怒,殺之,而醢九侯。鄂侯爭之強,辯之疾,並脯鄂侯。西伯昌闖之,竊嘆。崇侯虎知之,以告紂,紂囚西伯里。……而用費中為下。費中善諛,好利,殷人弗親。紂又用惡來。惡來善毀讒,諸侯以此益疏。
紂愈淫亂不止。微子數諫不聽,乃與太師、少師謀去。比干曰:“為人臣者,不得不以死爭。”
乃強諫紂。紂怒曰:“吾聞聖人心有七竅。”剖比干,觀其心。箕子懼,乃詳狂為婦,紂又之。殷之太師、少師乃持其祭樂器奔周。通觀帝辛的罪狀,有幾點引起人們的注意:一是越是可信度低,越是罪狀滋多;二是越是史料少、年代久遠,帝辛的罪狀就越具體、詳實。三是帝辛的罪狀和夏朝末代君主夏桀的罪狀是如此相似,幾乎如同出自一個人的手筆。這不僅令人想起了前人關於這責狀況的議論:“三代之稱,千歲之積譽也;桀紂之謗,千古之積毀也。”(《淮南子·繆稱訓》)
商紂王“其世愈後則其傳闖愈繁”,(崔述《補上古考信錄》卷上)正是基於此,歷史學界巨擘、古史辨派主將顧頡剛先生提出了著名的“層累地造成的中國古史”觀,造成二十世紀初的學術界的大地震。按顧頡剛先生的闡述,“這有三個意思。第一,可說說明‘時代愈後,傳說的古史期愈長。’如這封信里所說的,周代人心目中最古的人是禹,到了孔子時有堯舜,到戰國時有黃帝、神農,到秦時有三皇,到漢以後有盤古等。第二,可以說明‘時代愈後,傳說中心人物愈放愈大。’如舜,在孔子時只是一個無為而治的聖君,到《堯典》就成了一個‘家齊而後國治’的聖人,到孟子時就成了一個孝的模範了。第三,我們在這上,即不能知道某一事件的真確的狀況,但可以知道某一事件在傳說中的最早的狀況。我們即不能知道東周時的東周史,也至少能知道戰國時的東周史;我們即不能知道夏、商時的夏、商史,也至少能知道東周的夏、商史。”(顧起剛:與錢彥同先生論古史書,《古史辯自序》)在這裡之所不厭其煩地引用顧氏的理論,就是為了能以此為準繩,來認清帝辛被“千年積毀”的過程,掂量其罪狀的真偽與可信度。
抹黑
帝辛的罪狀是“千年積毀”的結果,是“層累地選成”的結果,那么,人們自然而然地要問:誰在抹黑帝辛?
哪些人參與了“千年積毀”的“選謗”隊伍?仔細分析帝辛罪狀的累積過程,剖判其背後的目的與利益取向,結合“層累地造”的年代,這些人便再難躲著在陰暗的角落裡,其身份亦呼之欲出,清晰可見。
仇敵抹黑帝辛的第一主力自然是生死仇敵周人。周人自大王季歷起便大肆擴張,據《竹書紀年》,帝武丁四年,周人伐余無之戎,克之。周王季曆命為殷牧師。自此時起,季歷先後攻伐始乎之戎。翳徒之戎,攻程,攻鬼方。周王季歷的擴張,引起了帝武丁的警覺,帝文丁十二年,殺周王季歷。繼季歷為王的周侯昌,亦即後世所謂的周文王,更是變本加厲,帝乙二年,周伐商,敗於帝乙。但周王昌並不甘心,而是加快了征伐的步伐,征大戎,攻,攻崇,攻黎,引起帝辛的警覺,為黎之搜——在黎舉行軍事演習,亦有人認為是商、周戰於黎,拘周侯昌,囚之羑(音“有”)里。周侯昌的命運,《史記》、《竹書紀年》、《左傳》均說是帝辛有條件地釋放了西伯昌,而當代有人說是帝辛英明果決殺了周侯昌。兩代周王的命運,使商周成為死仇。繼位的周武王在釐清內政的同時,更理頻頻觀兵孟津,為報仇雪恨。攻伐大商做準備。然帝辛積威甚重,使周武王畏懼極甚。第一次觀兵孟津,諸侯皆曰可伐,武王卻因害怕而託詞“女未知天命,未可也”;及至牧野大戰前夕,周武王仍戰戰兢兢,不敢應戰,是呂尚強迫其出戰,才不得已而賈其餘勇勉力一戰。《史記》、《竹書紀年》、《左傳》以鐵鑄的事實證明著這一切。對大商的仇恨、對帝辛的畏懼,使得周人不進一切地詆毀、抹黑自己強大的、天神一般的對手,以建立戰略聯盟,激起將士的同仇敵愾,減輕自己的畏懼和恐慌。
內奸抹黑帝辛的第二主力是是叛徒、內奸。“內奸”的隊伍是龐大的,但總體可分為兩類人。一類是神棍。這便是帝辛罪狀中的“昏棄厥肆祀”、“弗敬上天”、“弗事上帝神祇,遺厥先宗廟弗祀”、“郊社不修、宗廟不享”,“慢慢鬼神”等等罪狀的由來。自帝武乙戲弄神祇,“革囊盛血”以“射天”,至帝辛,四世之中,王權與神權之爭愈演愈烈。雖然經四代商帝數十年的奮力搏擊,王權占據上風,成為統治主導力量,但神權數百年的無上地位,致使隊伍龐大的神棍們不甘心失敗,一而再地與王權相抗衡,力圖再現伊尹、巫鹹等時代超越王權的輝煌。
至帝辛時,由於帝辛的分外的強勢,神棍們撼之不動,便勾結外敵以達到自己的目的,成為倒商的急先鋒。曾經是商王朝中堅力量的祖宗一元神教,此時卻成為動搖商王朝統治基礎的主力。一類是王黨內部的叛逆者。這一類人又可分為兩個群體。一個群體是以微子、箕子、比干為首的王族反對黨。這是一群帝祖甲禮制改革的犧牲品。本來,按照商王朝“兄終弟及”的傳承方式,這群人是離王位最近的。尤其是微子,是帝乙的長子。本來是最有希望稱帝的,而且,在帝武乙在位,也確實有部分大臣擁立微子。但以太史為首的帝黨擁立了帝辛。因為帝辛是嫡子。按帝祖甲確立的禮制,是以嫡長繼承制為核心的。先是嫡長子、嫡次子、嫡三子等等,嫡子以後,才是以年齡次序排列,庶長子,庶次子等等。其實,微子、帝辛是同母父兄弟,但因生微子時,其母是妃不是後,因而是庶子;而生帝辛時,其母已是後,故辛為嫡子。故太史爭之曰“有妻之子,不可立妾之子。”(《呂氏春秋》;王仲孚:《殷商覆亡原因試釋》)微子自不甘失敗,但又爭不過強勢的帝辛,因此不惜賣國以求榮,“微子啟,膠鬲與周盟”。(《竹書紀年》)所以,帝辛對微子一系的打擊、排擠,決非是昏庸而遠賢親佞,而是政治鬥爭的必然結果。而微子、箕子、比干、膠鬲等也決非孔子口中的賢人,而是一群因個人利益出賣國家和的“內奸”。另一個群體則是商王朝的貴族。帝祖甲的禮制改革,不僅是確立了嫡長繼承制,而且廢除了王位繼承和國家大事中的貴族公議制,使商王朝徹底泯滅了酋邦制的最後殘餘,完成了從酋邦制向國家、帝國的轉進,在國家形態上邁進了一大步。當帝武乙一力打壓神權,鞏固王權,商王朝才真正進入了帝國形態。這群人在商帝國的實力是如此之大,雖屢經打壓而依然堅挺,不得已,商王朝的幾代帝王都在想方設法利用各種手段建立自己的王權架構。帝武丁做為商王朝武功赫赫的大帝,在欲用千古名相傅說時,仍不得採用“先帝託夢”的手法以掩飾其真正目的。而到帝辛時,帝國內部已四分五裂,神權、王權之間,執政集團與反對集團之間,帝權與貴族之間,諸多鬥爭已積重難返,帝辛無人可用,只好重用外來的人才——費中、飛廉、惡米等,而這又引起了反對黨、尤其是貴族一系的強烈反彈。這兩群人雖利益不同,但目標是一致的——帝辛。而費中,飛廉、惡米是拋棄了自己的氏族來邦助帝辛的,這在當時是不允許的,是引起公憤的。因而,帝辛的罪狀中的“為天下逋逃主,萃淵藪”、“乃惟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崇是長,是信是使,是以為大夫卿士”、“昵比罪人”、“以奸宄商邑”便是由此而來。而神棍們、王族反對黨、貴族們的怨言亦成為帝辛的罪狀:“昏棄厥遺王父母弟,不迪”。“力行無度,播棄犁老”、“崇信奸四,放黷師保;屏棄典刑,囚奴延士”、“醢九侯”、“脯鄂侯”、“剖比干”、“囚箕子”等等,不一而足。
戰國諸子抹黑帝辛的第三類人,則是戰國諸子。出於對證明自己觀點的需要,先秦諸子無不“案往舊以造說”(《荀子》),以歷史來證明自己的政治主張。這也是為什麼“層累地造”的中國古史誕生於戰國的原因。帝辛被作為反面典型,為證明仁義重要,就舉帝辛不仁不義的事例——沒有事例可以象蘇東坡那樣“想當然耳”;為證明尚賢、用賢的重要,就舉帝辛殘害忠眾以亡國的教訓;為證明天道亡國,就製造帝辛“斮朝涉之脛”、“刳剔孕婦”的實例;為證明防微杜漸的作用,就製造帝辛“為象箸”,等等。反正帝辛已是污水坑,大家能想像到的千奇百怪的罪名都加諸帝辛身上已是習慣之舉,多潑一瓢污水又有何妨,由此造就了“千年積毀”的商紂王。
古代質疑
這些對帝辛肆無忌憚的抹黑,早就引起一些有識之士的置疑與反駁。在現存的典籍記載中,首先旗幟鮮明地指出這一點的,是孔子著名的大弟子子貢。針對一擁而上抹黑帝辛的現象,子貢一針見血地指出:紂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惡居下流,天下之惡皆歸焉。(《論語·子張十九》)子貢作為孔門弟子中政治成就最高的人,“常相魯衛”(《史記·仲尼弟子列傳》),以其豐富的政治經驗和敏銳的政治感覺,一語道破了“千年積毀”現象的本質:“天下之惡皆歸焉”,所有的曾經見過的罪惡和所有的人們能想像到的罪惡,都“歸”於帝辛的頭上。所以“君子惡居下流”,千萬別當失敗者,其結果是極其可悲的。在中國歷史上,亡國之君的下場都極可憐,但象帝辛這樣被肆意抹黑的卻絕無僅有。
宋人羅泌在《桀紂事多失實論》中認為:“紂大造宮殿,建酒林肉池,寵信女色,囚禁賢人,殘害忠實等罪惡,與桀的罪惡如出一轍,凡桀的罪,就是紂的罪,桀紂不分,這些都是出於模仿。”(轉引自宋英澤:《故都聖賢——殷·受辛》淇河文化研究第二卷)翻開《尚書》、《史記》等,桀有的罪惡紂都有,而桀沒有的,紂亦有。因而,帝辛是夏桀加想像的罪惡的集大成者,亡國是其罪有應得。但是,親身經歷了家國淪喪、山河破碎的明末大知識分子、抗清義士顧炎武在亡國之後沉思細想,深刻地認識到一個殘酷的現實:一個帝國的衰亡,是各種勢力相互作用的綜合結果,以至於積重難返,非鼎故不足以革新。因此,在研究歷史時,但頗有一些政治家的意味:前人多言殷亡於“紂之不仁”,“吾殊謂不然”,顧氏如是說。並列舉了自盤庚以降,商王朝貴族離心離德的種種行經,得出一個驚世駭俗的結論:商亡是必然的,帝辛只是適逢其會,換了任何人,都無法拘救商王朝的命運。在這一點上,帝辛與崇禎帝有驚人的相似之外:比起前幾任帝王,都勤政、英明的多,但都“適逢其會”,做了亡國之君。無怪乎崇禎帝臨死前仰天浩嘆“君非亡國之君,臣是亡國之臣。”大廈將傾,獨木難支,家國淪喪,眾叛親離,此恨曷極!故帝辛自焚,崇禎自縊,英雄末路,無限悲涼。
現代質疑
到了現代,置疑與反駁聲勢愈演愈烈。胡適做了一篇論文《說儒》,指出《詩經·商頃·玄鳥》詩中“武丁孫子,武王靡不勝”,“肇域彼四海,四海來假,來假祁祁”,“殷受命成宣,百祿是荷”,是歌頌商族中的一個偉人,但武丁之後無人有此武功,於是便將之作為“懸記”而安在了孔夫子的頭上。這一來引起大爭論。馮友蘭指出,武丁之後是存在一位武功極盛的君主的,祭拜帝辛的活動[5]且以考古、甲骨等材料佐證,但未言其姓名。而郭沫若亦著《駁說儒》,予“懸記”以批判。郭氏指出:這個人就是帝辛。“殷紂王這個人對於我們民族發展上的功勞倒是不可淹沒的。殷代末年有一個很宏大的歷史事件,便是經營東南,這幾乎完全為周以來的史家所抹煞了。”在牧野大戰後,“殷人被周人壓迫,道路是向著帝乙、帝辛兩代經略出來的東南走。”“更透闢地說一句,中國南部之所以早被文化,我們是應該紀念殷紂王的。”因此,“在殷人心目中一定不會把殷紂王看得來和周人所看的那樣。他們就要稱他為‘武王’,要紀念他,其實都是說的過去的了。“(郭沫若:《青銅時代·駁說儒》)解放後,郭沫若親臨殷商故地,更是感慨不已:“殷辛之功邁周武,殷辛之惡莫須有。殷辛之名當恢復,殷辛之冤當解除。”並大聲讚揚:“百克東夷身致殞”,“統一神州肇此人。”“中原文化殷創始,殷人鵲巢周鳩居”,徹底為帝辛翻案並疾呼。
顧頡剛亦做《紂惡七十事發生的次第》,指出紂的罪惡在周人的《尚書》中只有六點,戰國書中增加了二十七事,西漢書中
增加了二十三事,東漢時增加了一事,東晉時增加了十三事,於是商紂就變成了自古未有的殘忍暴君了。顧氏通過仔細的考證,徹底洗清了潑在帝辛身上的污水濁泥,還其本來面目,與郭沫若的論證相表里,使帝辛做為一個“武王”的形象重現人們面前。這也使孟子的紂王有“故家遺俗,流風善政”的說法有了落腳處。2009年3月11日上午,全國殷姓代表齊聚河南淇縣,隆重舉行帝辛殉難3055周年拜祖活動。
河山夢斷
可以對帝辛與商末帝國的狀況做個完整梳理了。在周人充斥著污衊、謾罵的歷史記載之外,還有一幅真實的波瀾壯闊的歷史畫卷。
商紂王末路帝乙在位九年而崩,次子辛即位。當此之時,帝祖甲的禮制改革已逐步取得了正統地位,嫡長繼承制的王位傳承已取代兄終弟及而成為主流。因此,微子啟雖然是帝乙的長子,並與帝辛是一母所生,但因為其母生微子時地位尚低,故微子為庶出。而其母為後以後,生辛,故其為嫡出。此即太史所謂“妻之子”、“妾之子”的同來。帝辛的即位對微子啟的打擊可想而知。且微子啟素有賢名,其朋黨亦頗眾,幾與帝辛成抗衡之勢。故而終帝辛一世,微子一派始終是最堅決的反對派,陰謀詭計,無所不用其極。在帝辛的強力打壓下,鋌而走險,通敵賣國,與周人勾搭而奸,不惜一切代價地顛覆帝辛政權。其手段卑鄙也面目可憎,只看商亡後的表面便一目了然:“周武王伐紂克殷,微子乃持其祭器造于軍門,肉袒面縛,左牽牛,右把茅,膝行而前以告。”這副無恥之極的奴才相,千百年來無人出其右者。司馬遷如此揶揄,亦是鄙其為人。因而既然“微子啟、膠鬲與周盟”,早已通敵作了內奸,又刻意作出如此做派,真可謂無恥之尤!
另一方面,由於祖甲禮制改革而受到打擊,不僅僅是微子。王族中的箕子、比干亦是禮制改革的堅決反對者。因為按兄終弟及制,他們都是有機會登上王位的。而拜嫡長繼承制之賜,則徹底斷了念想。這些心懷怨念的王族大臣,在對待禮制改革上,是與微子一派同仇敵愾的。雖然目的未必盡然相同,但制掣肘、削弱、打擊帝辛方面卻是一拍即合。這些王族勛貴與微子一派或分或合,雖不象微子一派那樣喪心病狂,通敵賣國,但卻是帝辛實實在在的反對派。帝辛雖名義上是王族的最高代表,實際上在王族得到的支持是十分有限的。
此外,自盤庚以降,商族貴族離心離德已日漸難制,商帝的祭祠、行政、軍事難以展布,因而至帝祖甲時,廢貴族公議,形成君主集權,加大王族勢力。但受商代以氏族為社會基本組織單元的社會現實的影響,貴族的勢力仍是難以抑制的。這些貴族都有自己的基本勢力,商帝亦難以拔除。故而在商帝強勢力可以壓服,一旦商帝稍弱便各自為政,烏煙瘴氣。因此,自帝武丁以後,商王朝“聖賢之君六七作”,大部分時間商帝是強勢力的。然而,帝辛繼位時,由於王族的分裂和微子一派的瘋狂,這些貴族亦蠢蠢欲動。
而整個商族,由於數百年的興盛,疲態盡顯,與古羅馬帝國滅亡之前極為相似。奢侈享受、貪生怕死,自私短視,“朋家作仇,脅權相滅”,一派衰落腐朽的八旗模樣。而且,商族好酒之風甚盛,自商帝、王公大臣以至庶民,無不酗酒成風,以至於“一國失日”。周人攻擊帝辛“沉湎冒色”,孰不知這是商族整體的嗜好與行為,而“紂為長夜之欽”,在當時的環境下不僅是可能的,也是必然的。帝辛再英明,亦未能脫“俗”。
在如此情況下,商王朝中央已對周邊的諸侯方面失去控御能力。諸侯方伯時附時叛,時時騷擾、襲擊,尤其是東夷,竟多次塗入王畿(jī)擄掠。東夷原本商王朝盟友,後雖有齟齬,但不為大害。但自武功赫赫的帝武丁懲滅坐大的方伯大彭。豕韋後,東夷再無人可制。雖武丁一朝服貼,但給後世商帝留下隱患。帝武丁可謂為一時之忿而自毀長城。因此,六七帝而東南不寧。自帝武丁迄帝辛,對東夷用兵就未停過。而在西邊,周人自帝武乙時已漸孳大。《竹書紀年》中的帝武乙“狩於河、渭,大雷震死”的記載相當奇特。現代人多數懷疑帝武乙的真正死因,但絕對與周人脫不了干係。至帝文丁,周季歷繼續驕橫征伐,被帝文丁所殺、至帝辛時,周侯昌變本加厲,已成西方大患。
這就是帝辛繼位後的局面,一個內部四分五裂、外部群強環伺的老大帝國。帝辛繼位後的措施,因史料缺乏已以全面描述。但根據現有的簡略記述,綜合起來可勾勒出一個大致輪廓:一是對內部的駕馭。帝辛一方面對四分五裂的內部龐大的反對陣營進行分化、打壓,不惜採取高壓手段,殺比干,囚箕子,逐微子,另一方面,簡拔外來逃臣中的飛廉、惡來為將,牢牢掌握軍隊。此二人亦不負帝辛重望,飛廉為伐東夷統帥,商亡後仍堅持戰鬥,直至戰死。而惡來更是戰死於牧野。至於內政,用費仲以對抗諸方勢力。二是以戰功穩局勢,樹威望,凝人心。帝辛即位元年即命九侯、虞侯,邗侯——這與周人歷史命周侯昌為西伯要早五十年,而且原因、目的均不一樣。四年,大搜於黎——即《左傳》所謂“紂為黎之菟而東夷叛”者,在西邊舉行軍事演習以震懾西部諸侯,尤其是周人。九年,伐有蘇,獲妲己。二十二年,大搜於渭,囚西伯昌——現代人認為,帝辛為解除西邊威脅,於此時殺掉了西伯昌,而不是象周人說的那樣因諸侯聲援而懼而釋之。在解決了西部威脅後,帝辛掉頭東征、南伐,對時常侵襲至王畿的東夷進行討伐,傾全國之力以期滅掉百年來的肘腋之大患。商與東夷之戰是一場漫長的、消耗極大的苦戰,經數十年方決出勝負。而此時商王朝所有的精華已消耗殆盡,雖然是戰勝者,俘虜、財貨無數,但帝國已成空架子。故而,以帝辛之英明強勢,只能將周人在西部征伐視若不見,而是極力地消化戰果,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撫平戰爭的創傷。而這時,一直被帝辛強勢壓制的反對派在關鍵時刻給虛弱的商帝國致命一擊——大夫帝甲、內史向摯、微子先後逃到周,向周人出賣了帝辛極力隱蓋的帝國真相,引導周人乘虛而入,煌煌大商頃刻間轟然倒塌,帝辛山河夢斷,壯烈殉國。回頭來看看毛澤東的評語,便能理解為什麼“紂王是個很有本事能文能武的人”,能夠理解“紂王那時很有名聲。商朝老百姓很擁護他。”因此,微子啟從周人手中乞求而建的宋國的商人後裔,才會寫出《玄鳥》那樣的詩來紀念帝辛、讚美帝辛,稱帝辛為無微不勝的“武王”。這篇短文,亦將在《玄鳥》的頌聲中作結: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宅殷士芒芒。古帝命武湯,正域彼四方。方命厥後,奄有九有。商之先後,受命不殆,在武丁孫子。武丁孫子,武王靡不勝。龍旗十乘,大糦是承。邦畿千里,維民所止。肇域彼四海。四海來假,來假祁祁。景員維河,殷受命鹹宜,百祿是何。
伐東夷
帝辛時期,東夷叛亂,商朝派大軍征伐。這在文獻中屢有記載,如《左傳》昭公四年云:“商紂為黎之搜,東夷叛之”。又如同書昭公十二年曰:“紂克東夷而隕其身”,把對東夷的戰爭,說成商紂王失國身亡的原因,足見商紂對東夷的戰爭,使商王朝的實力消耗很大。當周武王率師打到牧野時,商紂王才倉促調遣軍隊應戰。這些軍隊久困戰場,無心戰鬥,前徒倒戈,終於導致商王朝的滅亡。
習俗
中國民間有這樣一種習俗,新娘子出嫁那天,不但要插花披紅坐花轎,頭上還要蒙塊大紅布。這是何故?原來這裡面還有一個故事!
商朝君主紂王,有個皇叔叫聞仲,此人勇冠三軍,紂王的江山千斤重,他橫擔八百還有零,滿朝文武,各路諸侯,沒有一個不敬重他的才能.唯有一點使群臣們不太佩服的,就是他太怕老婆了.這一年聞仲征戰凱鏇歸來,滿朝文武,就連紂王天子也到十里長亭迎接。酒席宴前,歡慶祝賀之餘,也不知哪位大臣無意中與老太師開了個玩笑:“老太師征戰北海,平定反寇凱鏇歸來,真是勞苦功高,今日萬歲都來為你慶賀,真乃十分榮耀;只怕回到府內,見了婦人就......”老太師的臉微微一紅。帝辛畫像趕巧,這一情景被紂王看見了,紂王心想難道皇叔真的懼內,於是便想看個明白,回到宮院,紂王巧裝打扮,往太師府而去。他剛到皇叔門口,正好見皇叔半跪在嬸娘面前請安。紂王那個氣呀,把腳一跺轉回來。來到金殿即刻傳下一道聖旨:命滿朝文武大小官員,各帶婦人隨旨上殿。不多一時,大小官員都帶著夫人來到金殿。參拜已畢,剛想落座。只聽見紂王大喝一聲,命人將他的嬸娘拿下!並對嬸娘說,我皇叔南征北戰,為國家立下了汗馬功勞,別說滿朝文武,就是孤王我,也十分敬重於他。你竟敢這樣在家屈辱他,你大模大樣地坐在上面,讓我皇叔半跪著給你請安!往日群臣議論,孤且不信,今日親眼得見,你還有何話可講?於是下令將嬸娘砍頭,武士們即刻拿過三尺白綾,往脖頸上一堵,一時染了白綾。紂王大聲的說道:“就以這紅綾為戒,不得虐待丈夫!今後女孩出嫁那天,頭上還要蒙塊大紅布,記著這一教訓,好好地侍奉丈夫!”人隨王法草隨風,聖旨一下,各路諸侯就慢慢地傳開了,就這樣一代代地傳了下來。
軼事典故
荒淫無道
他嗜好喝酒,特別寵愛妲己。他讓樂師涓為他製作了新的俗樂,北里舞曲,柔弱的歌。庫里的錢堆得滿滿的,把鉅橋糧倉的糧食裝得滿滿的。他多方蒐集狗馬和新奇的玩物,填滿了宮室,又擴建沙丘的園林樓台,捕捉大量的野獸飛鳥,放置在裡面。他對鬼神傲慢不敬。他招來大批戲樂,聚集在沙丘,諸侯有的也背叛了他。於是他就加重刑罰,設定了叫做炮烙的酷刑,讓人在塗滿油的銅柱上爬行,下麵點燃炭火,爬不動了就掉在炭火里。紂任用西伯昌、九侯、鄂侯為三公。紂就把西伯囚禁在羑(yǒu,有)里。紂任用費仲管理國家政事。費仲善於阿諛,貪圖財利,殷國人因此不來親近了。紂又任用惡來,惡來善於毀謗,喜進讒言,諸侯因此越發疏遠了。
群臣勸諫
西伯回國,暗地裡修養德行,推行善政,諸侯很多背叛了紂而來歸服西伯。西伯的勢力更加強大,紂因此漸漸喪失了權勢。王叔比干勸說紂,紂不聽。商容是一個有才德的人,百姓們敬愛他,紂卻黜免了他。等到西伯攻打飢國並把它滅掉了,紂的大臣祖伊聽說後既怨恨周國,又非常害怕,於是跑到紂那裡去報告說:“上天已經斷絕了我們殷國的壽運了。不管是能知天吉凶的人預測,還是用大龜占卜,都沒有一點好徵兆。我想並非是先王不幫助我們後人,而是大王您荒淫暴虐,以致自絕於天,所以上天才拋棄我們,使我們不得安食,而您既不揣度了解天意,又不遵循常法。如今我國的民眾沒有不希望殷國早早滅亡的,他們說:‘上天為什麼還不顯示你的威靈?滅紂的命令為什麼還不到來?’大王您如今想怎么辦呢?”
紂說:“我生下來做國君,不就是奉受天命嗎?”祖伊回國後說:“紂已經無法規勸了!”
西伯昌死後,周武王率軍東征,到達盟津時,諸侯背叛殷紂前來與武王會師的有八百國。諸侯們都說:“是討伐紂的時候了!”周武王說:“你們不了解天命。”於是又班師回國了。
紂更加淫亂,毫無止息。微子曾多次勸諫,紂都不聽,微子就和太師、少師商量,然後逃離了殷國。比干卻說:“給人家做臣子,不能不拚死爭諫。”就極力勸諫。紂大怒,說:“我聽說聖人的心有七個孔。”於是剖開比干的胸膛,挖出心來觀看。箕子見此情形很害怕,就假裝瘋癲去給人家當了奴隸。紂知道後又把箕子囚禁起來。殷國的太師、少師拿著祭器、樂器,急急逃到周國。
為政舉措
帝辛繼位後,定都於沬,後改沬邑為朝歌(今河南淇縣)
。早在帝乙時,商的國力就處於衰弱階段。帝辛在位時期,東夷叛亂,商朝派大軍征伐。他繼續發起對東夷用兵,打退東夷向外拓展,把商朝勢力擴展到江淮一帶,可結果卻出現許多叛亂國。
帝辛對東南夷的用兵,並未保衛商朝的安全,反而加速了商朝的滅亡。
牧野之戰
得知帝辛統治集團分崩離析,王族重臣比干被殺,箕子被囚,微子出奔,而商軍主力遠征東夷,朝歌空虛,周武王即率諸侯聯軍伐商。帝辛驚聞周軍來襲,只好倉促武裝大批奴隸、戰俘,連同守衛國都的軍隊總計十七萬,開赴朝歌以外四十里的牧野(今河南汲縣)迎戰。想不到這些大批夷人、奴隸組成的軍隊,忽然一夜之間譁變,潰不成軍。周人居然不費吹灰之力,長驅直入,兵臨朝歌城下。帝辛逃跑,退入城中,登上鹿台,把他的寶玉都穿戴在身上,在摘星樓自焚而死。帝辛死後,周武王象徵性的用黃鉞砍掉他的腦袋,妲己也被殺。歷史評價
姬發:“今殷王紂乃用其婦人之言,自絕於天,毀壞其三正,離逷其王父母弟,乃斷棄其先祖之樂,乃為淫聲,用變亂正聲,怡說婦人。”
《尚書》:“今商王受無道,暴殄天物,害虐烝民,為天下逋逃主,萃淵藪。”
墨子《墨子》:“昔者殷王紂貴為天子,富有天下,上詬天侮鬼,下殃傲天下之萬民,播棄黎老,賊誅孩子,楚毒無罪,刳剔孕婦,庶舊鰥寡,號啕無告也。”
子貢:“帝辛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惡居下流,天下之惡皆歸焉。”
孟子:“故家遺俗,流風善政。”
司馬遷《史記》:①“帝辛資辨捷疾,聞見甚敏;材力過人,手格猛獸;知足以距諫,言足以飾非;矜人臣以能,高天下以聲,以為皆出己之下。好酒淫樂,嬖於婦人。”;②“夏桀、殷受手搏豺狼,足追四馬,勇非微也;百戰克勝,諸侯懾服,權非輕也。”; ③“帝辛湛湎,諸侯不享。”
皇甫謐《帝王世紀》:“帝辛能倒曳九牛,撫梁易柱。”
夏侯湛《新論》:“紂亂太熟爛矣,武王乃往伐之。”
司馬貞《史記索隱》:“帝辛淫亂,拒諫賊賢。”
朱熹,“民苦虐政之甚,異於紂之猶有善政。”
毛澤東:①“把紂王、秦始皇、曹操看作壞人是錯誤的,其實紂王是個很有本事、能文能武的人。他經營東南,把東夷和中原的統一鞏固起來,在歷史上是有功的。帝辛伐徐州之夷,打了勝仗,但損失很大,俘虜太多,消化不了。他的俘虜政策做得不大好,周武王乘虛進攻,大批俘虜倒戈,結果商朝亡了國。”
郭沫若:“統一神州肇此人。”
遺址考古
商代後期王都宮殿區遺址即帝辛之宮城遺址位於今河南省安陽市小屯村北的殷墟。該遺址發現了象骨和鯨骨、各種青銅器、玉笄、玉戈、甲骨文等文物,其中殷墟127號坑的發現﹐發現甲骨17096片﹐完整的龜甲將近300版。殷商甲骨文是研究中國古代包括商代的社會、歷史、文化、語言、文字的初始資料之一,是比較成熟的文字,其文字點、橫、撇、捺及疏密結構,用現今的眼光去看,已初具用筆、結體、章法等中國書法之要點。殷墟也憑藉甲骨文一躍成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入列世界文化遺產名錄。墓地遺址
紂王墓由今淇縣城東行8公里,來到淇縣西崗鄉河口村的淇河大堤上,紂王及其王后和妃子的三座墳墓呈南北排列。紂王墓前有一通巨碑,碑上“紂王之墓”四個大字,由著名歷史學家周谷城於1987年題寫。藝術形象
時間 | 電視劇 | 扮演者 |
1981年 | TVB《封神榜》 | 譚炳文 |
1989年 | 內地版《封神榜》 | 張續成 |
1990年 | 內地版《封神榜》 | 達奇 |
2001年 | TVB《封神榜》系列 | 鄭子誠 |
2006年 | 《封神榜之鳳鳴岐山》 | 馬景濤 |
2009年 | 《封神榜之武王伐紂》 | 呂良偉 |
2015年 | 《封神英雄榜》 | 吳卓翰 |
2015年 | 《封神英雄》 | 吳卓翰 |
2016年 | 《封神》 | 鄒兆龍 |
2018年 | 《朝歌》 | 保劍鋒 |
2018年 | 《封神演義》 | 薄義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