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劇名
《四郎探母》(第一場:坐宮)
楊四郎延輝在宋、遼金沙灘一哉中,被遼擄去,改名木易,與鐵鏡公主結婚。十五年後,四郎聽說六郎掛帥,老母佘太君也押糧草隨營同來,不覺動了思親之情。但戰情緊張,無計過關見母,愁悶非常。公主問明隱情,盜取令箭,四郎趁夜混過關去,正遇楊宗保巡營查夜,把四郎當做奸細捉回。六郎見是四哥,親自鬆綁,去見母親等家人,大家悲喜交集,抱頭痛哭。只是匆匆一面,又別母而去。一名《四盤山》,又名《北天門》。此劇是生、旦唱腔成就較高的傳統戲之一。《坐宮》是其中一折。
角色設定
四郎探母(一名:四盤山)主要角色
楊延輝:老生
鐵鏡公主:旦
蕭太后:旦
楊延昭:老生
楊宗保:小生
佘太君:老旦
楊八姐:旦
楊九妹:旦
四夫人:旦
大國舅:醜
二國舅:醜
本局劇本
全劇劇本:純文本格式根據1947年9月12日上海中國大戲院實況錄音整理:梅蘭芳飾鐵鏡公主,李少春飾楊延輝(坐宮),周信芳飾楊延輝(交令、過關、巡營),譚富英飾楊延輝(見弟、見娘),馬連良飾楊延輝(見妻、哭堂、回令),芙蓉草飾蕭太后,姜妙香飾楊宗保,馬盛龍飾楊延昭,馬富祿飾余太君,高玉倩飾四夫人,劉斌昆飾大國舅,韓金奎飾二國舅。
【第一場:坐宮】
(楊延輝上。)
楊延輝(引子)金井鎖梧桐,長嘆空隨,一陣風。
(念)沙灘赴會十五年,雁過衡陽各一天。高堂老母難得見,怎不叫人淚漣漣。
(白)本宮,四郎延輝。父金刀令公,老母佘氏太君。只因十五年前,沙灘赴會,本宮被擒。蒙蕭太后不斬之恩,反將公主招贅。昨聞小番報導:蕭天佐在九龍飛虎峪,擺下天門大陣,母解押糧草來到北番,有心,過營見母一面,怎奈關井阻隔,插翅難飛,不能相見。思想老母,好不傷感人也!
(西皮慢板)楊延輝坐宮院自思自嘆,
想起了當年事好不慘然。
好比籠中鳥有翅難展,
好比虎離山受了孤單;
好比南來雁失群飛散,
好比淺水龍困在沙灘。
想當年沙灘會,
(西皮二六板)一場血戰,
只殺得血成河屍骨堆山;
只殺得楊家將東逃西散,
只殺得眾兒郎滾下馬鞍。
我被擒改名姓身脫此難,
將楊字改木易匹配良緣。
蕭天佐擺天門在兩下會戰,
娘押糧草來到北番。
有心出關去見母一面,
怎奈身在番遠隔天邊。
思老母不由得兒把肝腸痛斷,
想老娘想得兒淚灑在胸前。
(哭頭)眼睜睜母子們難得見,兒的老娘啊!
(西皮搖板)要相逢除非是夢裡團圓。
鐵鏡公主(內白)丫頭!
丫鬟(內白)有!
鐵鏡公主(內白)帶路啊!
丫鬟(內白)啊!
(丫鬟引鐵鏡公主同上。)
鐵鏡公主(西皮搖板)芍藥開牡丹放花紅一片,
艷陽天春光好百鳥聲喧。
本當與駙馬消遣遊玩,
怎奈他終日裡愁鎖眉尖。
(白)駙馬,駙馬,咱家來啦!
(丫鬟引鐵鏡公主同進門,楊延輝站起。)
楊延輝(白)公主來了?請坐!
鐵鏡公主(白)駙馬請坐。
(楊延輝、鐵鏡公主同坐。)
鐵鏡公主(白)說駙馬,自你來到國,一十五載,朝歡暮樂,未嘗有一日憂思。瞧你這兩天,總是這么愁眉不展的?莫非有什麼心事不成嗎?
楊延輝(白)本宮無有什麼心事,公主不要多疑。
鐵鏡公主(白)喔,說沒有什麼心事啊?那么瞧的眼淚還沒有擦乾淨呢!
楊延輝(白)喔。
(楊延輝背臉拭淚。)
鐵鏡公主(白)哎,現擦可也就來不及啦。
楊延輝(白)公主,本宮心事卻有呃,慢說公主,就是大羅神仙,也難以猜透。
鐵鏡公主(白)怎么著?說的心事咱家我猜不著啊?慢說的心事,就是母后的國家大事,咱家不猜便罷!
楊延輝(白)若猜呢?
鐵鏡公主(白)要猜呀?也猜個八九分兒。
楊延輝(白)今日閒暇無事,就請公主猜上一猜。
鐵鏡公主(白)對啦,閒著也是閒著,那么待咱家猜上一猜。
丫頭。
鐵鏡公主(白)打坐向前!
(楊延輝、鐵鏡公主同起,鐵鏡公主接過喜神。)
鐵鏡公主(西皮導板)夫妻們打坐在皇宮院,
(丫鬟接過喜神,下。)
鐵鏡公主(西皮慢板)猜一猜駙馬爺袖內機關。
莫不是母后將怠慢?
鐵鏡公主(白)猜著了沒有?
楊延輝(白)啊!公主,這頭一猜……
鐵鏡公主(白)這頭一猜八成兒就猜著了?
楊延輝(白)錯了!
鐵鏡公主(白)喲,怎么會錯吶?
楊延輝(白)想太后,乃一國之主,慢說無有怠慢,縱然怠慢,焉敢怎樣啊?
鐵鏡公主(白)對啊!想我母后,乃是一國之主,這女婿,又有半子之勞,別說沒有些個怠慢的地方兒,就是有些個遲慢,還敢把她老人家怎么樣呢?
楊延輝(白)著哇!
鐵鏡公主(白)不是的?
楊延輝(白)不是的!
鐵鏡公主(白)喔,喔喔,是了!
(西皮慢板)莫不是夫妻們冷落少歡?
鐵鏡公主(白)猜著了沒有?
楊延輝(白)又猜錯了!
鐵鏡公主(白)喲,怎么又猜錯了呢?
楊延輝(白)想夫妻,相親相愛,越發的不是了啊。
鐵鏡公主(白)是啊!想夫妻,相親相愛,怎么能夠說是“冷落”二字呢?
楊延輝(白)是啊!
鐵鏡公主(白)又不對?
楊延輝(白)不是的!
鐵鏡公主(白)喔,喔喔!是了!
(西皮慢板)莫不是思遊玩那秦樓楚館?
鐵鏡公主(白)猜著了吧?
楊延輝(白)想那秦樓楚館,雖然美景非常,難道還勝得過皇宮內院不成么?公主猜不著不要猜了啊。
鐵鏡公主(白)是呀!想那秦樓楚館,還勝得過這皇宮內院不成嗎?
楊延輝(白)著啊!
鐵鏡公主(白)喔喔是了!
(西皮慢板)莫不是抱琵琶就另想別彈?
楊延輝(白)哎呀公主啊!想夫妻,況且又生下小阿哥,講什麼抱琵琶另想別彈?說此話,屈煞本宮了!
(楊延輝微哭,拭淚。)
鐵鏡公主(白)喲!瞧,這愛哭勁兒的。咱家說了一句不要緊的話,就哭出來了。猜得不對,再猜就是了嘛!
楊延輝(白)公主不要猜了啊。
鐵鏡公主(白)誒,一定要猜。咳,這倒難了!
(西皮慢板)這不是那不是是何意見?
(楊延輝、鐵鏡公主同站,楊延輝凝目遙望,失意。)
鐵鏡公主(白)駙馬,請過來,咱家這一猜呀,準能猜到的心眼上。
楊延輝(白)喔,公主請猜。
鐵鏡公主(白)聽了!
(西皮搖板)莫不是思骨肉意馬心猿?
(丫鬟上,將喜神交與鐵鏡公主,下。)
楊延輝(白)喔!
(西皮快板)賢公主雖女流智謀廣遠,
猜透了楊延輝袖內機關。
本當向前去求她方便!
鐵鏡公主(白)猜著了沒有?
楊延輝(白)喔!
(西皮搖板)還須要緊閉口慢露真言。
(楊延輝、鐵鏡公主同坐。)
鐵鏡公主(白)駙馬,咱家猜了半天到底兒是猜著了沒有?
楊延輝(白)心事卻被公主猜中!不能與本宮做主也是枉然吶。
鐵鏡公主(白)咳,只要對咱家說明,給做主就是了嘛!
楊延輝(白)公主啊!
(西皮快板)在南來你在番,
千里姻緣一線牽。
公主對天盟誓願,
本宮方肯吐真言。
鐵鏡公主(白)怎么?說了半天,要咱家起誓啊?
楊延輝(白)正是!
鐵鏡公主(白)巧了,就是不會起誓!
楊延輝(白)啊?番邦女子連誓都不會盟么?
鐵鏡公主(白)哪兒像啊?起誓當白玩兒,不會。
楊延輝(白)也罷,待本宮教導與呀。
(楊延輝、鐵鏡公主同站起。)
鐵鏡公主(白)對了,教給吧!
楊延輝(白)跪在此塵埃,口稱“皇天在上,番邦女子在下,駙馬爺對我說了真情實話,若是走漏訊息,是怎長怎短呃”!
鐵鏡公主(白)就是這個呀?會了,聽著:“皇天在上,番邦女子在下。駙馬爺對說了真情實話,若是走漏了他的訊息半點,到後來,叫是怎么樣兒的長,是哪么樣兒的短”!
楊延輝(白)誒!要終身對天一表呃!
鐵鏡公主(白)當真嘚不會起誓?阿哥抱著,
(楊延輝接喜神。)
鐵鏡公主(白)待咱家起誓呀!
(西皮流水板)鐵鏡女跪塵埃祝告上天,
尊一聲過往神細聽咱言:
若是走漏了他的訊息半點!
楊延輝(白)怎么樣啊?
鐵鏡公主(白)唉!
(西皮搖板)三尺綾自懸樑屍不周全。
楊延輝(白)言重了!
(鐵鏡公主站起,接喜神。)
楊延輝(西皮快板)賢公主盟罷了宏誓願,
楊延輝才把心放寬。
二次向前
(西皮搖板)重把禮見,
(楊延輝、鐵鏡公主同施禮,同坐。)
楊延輝(西皮搖板)方好過營去探母問安。
鐵鏡公主(白)駙馬,誓也起了,有什麼話,吶快點兒說吧!
楊延輝(白)啊,公主,道本宮,當真姓木名易么?
鐵鏡公主(白)哎喲!這不成了笑話兒了嗎,誰不知道,是木易駙馬呀!
楊延輝(白)非也!
鐵鏡公主(白)非也?哈哈!自從來在國,一十五載,怎么著?連個真名實姓都沒有?巧了,今兒個說了真情實話便罷!如若不然,奏知母后,哈哈,哥哥兒!要的腦袋使喚!可害苦了我啦!
楊延輝(西皮導板)未開言不由人淚流滿面!
(喜神啼哭。)
楊延輝(白)呃,本宮與講話,為何在阿哥身上打攪啊?
鐵鏡公主(白)說的話,還攔得住兒子他不撒尿嗎?
楊延輝(白)公主啊!
鐵鏡公主(白)說好的吧!
楊延輝(西皮原板)賢公主細聽表一表家園:
父老令公官高爵顯,
母佘太君所生弟兄七男。
都只為宋王爺在五台山還願,
潘仁美誆聖駕來北番。
父設下了雙龍會宴,
弟兄八員將就赴會在沙灘。
(西皮快板)大哥替宋王席前遭難,
二哥短劍下命喪黃泉;
三哥被馬踏屍骨不見,
有本宮和八弟失落北番。
本是楊……
(鐵鏡公主急示噤聲,楊延輝、鐵鏡公主同出門分至兩側看,雙進門。)
鐵鏡公主(白)快點兒說吧。
楊延輝(哭頭)啊!賢公主,妻呀!
(西皮搖板)本是楊四郎把名姓改換,
鐵鏡公主(白)呀!
(西皮流水板)聽他言嚇得我渾身是汗,
十五載到今日才吐真言。
原來是楊家將把名姓改換,
他思家鄉想骨肉就不得團圓。
這裡走向前再把禮見,
尊一聲駙馬爺細聽咱言:
早晚間休怪言語怠慢,
不知者不怪罪海量放寬。
楊延輝(白)公主啊!
(西皮快板)好夫妻恩德不淺,
賢公主又何必過於歉言。
楊延輝有一日愁眉得展,
也難忘賢公主恩重如山。
鐵鏡公主(西皮快板)說什麼夫妻情恩德不淺,
咱與隔南北千里姻緣。
因何故終日裡愁眉不展,
有什麼心腹事只管明言。
楊延輝(西皮快板)非是這幾日愁眉難展,
有一樁心腹事不敢明言。
蕭天佐擺天門兩國交戰,
娘押糧草來到北番。
賢公主若容母子相見,
到來生變犬馬結草銜還。
鐵鏡公主(西皮快板)那裡休得要巧言改辯,
要拜高堂母就我不阻攔。
楊延輝(西皮快板)公主雖然不阻攔,
無有令箭也枉然。
鐵鏡公主(西皮快板)有心賜金鈚箭,
怕一去就不回還。
楊延輝(西皮快板)公主賜金鈚箭,
見母一面即刻還。
鐵鏡公主(西皮快板)宋營離此路途遠,
一夜之間怎能夠還?
楊延輝(西皮快板)宋營離此路途遠,
快馬加鞭一夜還。
鐵鏡公主(西皮快板)適才叫咱盟誓願,
對蒼天就表一番。
楊延輝(西皮快板)公主要盟誓願,
將身跪在地平川。
若探母不迴轉,
鐵鏡公主(白)怎么樣啊?
楊延輝(白)罷!
(西皮搖板)黃沙蓋臉屍骨不全。
鐵鏡公主(白)言重了!
(西皮流水板)一見駙馬盟誓願,
咱家才把心放寬。
在後宮喬改扮,
(鐵鏡公主出。)
鐵鏡公主(西皮搖板)盜來令箭好出關!
(鐵鏡公主下。)
楊延輝(西皮快板)公主去盜金鈚箭,
好到宋營拜慈顏。
扭轉頭來叫小番!
(西皮散板)駙馬爺即刻要出關!
(楊延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