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原文
周頌·武於皇武王⑴!
無競維烈⑵。
允文文王⑶,
克開厥後⑷。
嗣武受之⑸,
勝殷遏劉⑹,
耆定爾功⑺。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⑴於(wū):嘆詞。皇:光耀。
⑵競:爭,比。烈:功業。
⑶允:信然。文:文德。
⑷克:能。厥:其,指周文王。
⑸嗣:後嗣。武:指周武王。
⑹遏:制止。劉:殺戮。
⑺耆(zhǐ):致,做到。爾:指周武王。
白話譯文
啊!偉大的武王我的先祖,您的豐功偉績沒有人超過!
當然文王的功德確實很高,
開創了一代基業建立周朝。
後繼者先祖武王奉天承命,
打敗商王朝從此天下太平,
奠定了您不朽的偉績豐功!
創作背景
這首詩是周武王克商後所作的《大武》樂章中的一章。據《左傳·宣公十二年》記載:武王克商,作《武》,“其卒章曰‘耆定爾功”’,又據《禮記·樂記》記載,孔子曾說《大武》“再成而滅商”,可知《武》是《大武》樂舞二成的歌詩。《武》之樂舞,表現的正是武王牧野克商的歷史事實。史載武王十一年二月,周武王率兵伐商,進至商國都城朝歌南郊之牧野,紂王發大軍相抗。周師大將軍呂尚領先鋒武士挑戰,殷軍前部倒戈而自攻其後,武王大軍乘機掩殺過去。紂王大敗逃回朝歌,登鹿台自焚,殷商滅亡,周武王成為天下最高君主。毫無疑問,這一戰爭的勝利成功是周代最大的業績,周武王為周代政權的建立立下了最高的功勳。因此周人作詩歌頌之。作品鑑賞
整體賞析
此詩是古代大型舞樂《大武》的二成歌詞。《大武》的樂曲早已失傳,雖有零星的資料,但終難具體描述。然其舞蹈形式則留下了一些粗略的記錄,可以作大概的描繪。第一場,在經過一番擂鼓之後,為首的舞者扮演武王,頭戴冕冠出場,手持乾戚,山立不動。其餘六十多位舞者扮武士陸續上場,長時間詠嘆後退場。這一場舞蹈動作是表示武王率兵北渡盟津,等待諸侯會師,八百諸侯會合之後,急於作戰,而周武王以為伐紂的時機尚不成熟,經過商討終於罷兵的事實。第二場主演者扮姜太公,率眾舞者手持干戈,奮臂擊刺,猛烈頓足。他們一擊一刺,做四次重複,表示武王命太公率敢死隊闖犯敵陣進行挑戰,武王率大軍進攻,迅速獲勝,威振中原。第三場眾舞者由面向北轉而向南,表示周師凱旋返回鎬京。第四場開始時,眾舞者混亂爭鬥,扮周、召二公的舞者出而制止,於是眾舞者皆左膝跪地,表示成王即位之後,東方和南方發生叛亂,周、召二公率兵平亂的事實。第五場,眾舞者分成左右兩大部分,周公在左、召公在右,振動鈴鐸,鼓勵眾舞者前進,表示成王命周公鎮守東南,命召公鎮守西北。第六場,眾舞者恢復第一場的位置,作閱兵慶典和尊崇天子成王的動作,表示周公平亂以後,慶祝天下太平,各地諸侯尊崇周天子。根據高亨《周代大武樂考釋》一文,《大武》六成的六篇詩的排列次序確定為:《我將》、《武》、《賚》、《般》、《酌》、《桓》。《周頌·武》一開頭,就以最高亢最雄渾的歌喉對周武王做出了讚頌:“於皇武王!無競維烈。”殷商末年,紂王荒淫暴虐,厚賦稅以盤剝國人,造炮烙酷刑以鎮壓異己,嬖愛婦人妲己,寵信佞臣費中、惡來,醢九侯,脯鄂侯,囚西伯(即周文王),微子數諫不聽而亡去,比干強諫而被剖心,箕子佯狂為奴亦遭囚。紂王的倒行逆施,令百姓怨憤,令諸侯寒心。因此,周武王伐商,是一場反抗暴政的正義戰爭,是符合民意、順應歷史潮流的壯舉,它必然得到上至貴族下至平民的普遍擁護與歡迎、回響。此篇《頌》詩對周武王完成克商大業的讚美,儘管是站在周王朝統治者立場上的,但也是同時代民眾心聲的反映,令人感到真實可信,不像後世郊廟歌詞虛應故事的陳詞濫調那么惹人厭煩。
在唱出開頭兩句頌歌后,詩人筆調一轉,飲水思源,懷念起為克商大業打下堅實基礎的周文王來。文王(即西伯)被紂王囚禁羑里,因其臣閎夭等人獻寶物給紂王而得赦免,他出來後獻洛西之地請求紂王廢除炮烙之刑,伐崇戡黎,建立豐邑,修德行善,禮賢下士,深得人心,諸侯多叛紂而往歸之。他為武王的成功鋪平了道路,使滅商立周成為水到渠成之事,其功德不能令人忘懷。“允文”云云,真是情見乎詞。
詩的最後三句,直陳武王繼承文王遺志伐商除暴的功績,將第二句“無競維烈”留下的懸念揭出,在詩歌的語言運用上深有一波三折之效,使原本呆板的《頌》詩因此顯得吞吐從容,涌動著一種高遠宏大的氣勢。可以說,此詩是歌功頌德之作中的上品。
當然,《頌》詩的本質決定了它必定具有一定的誇飾成分。武王伐商,詩中聲稱是為了“遏劉”,即代表天意制止暴君的殘殺,拯民於水火。但戰爭是殘酷的,所謂“聖人號兵者為兇器”(《六韜》)是也,牧野之戰,《尚書·武成》有“流血飄杵”的記載,《逸周書·世俘》亦有“馘魔億有十萬七千七百七十有九”的說法。所以崇尚仁義的孔子不免對之感到有些遺憾。
名家點評
周代孔子:“《武》,盡美矣,未盡善也。”(《論語·八佾》)宋代朱熹:“賦也。周公象武王之功,為大武之樂,言武王無競之功,實文王開之。而武王嗣而受之,勝殷止殺,所以定其功也。”“春秋傳以此為大武之首章也。大武,周公象武王功之舞,歌此詩以奏之。禮曰:朱乾玉戚,冕而舞大武。然傳以此詩為武王所作,則篇內豈有武王之謚?而其說誤矣。”(《詩集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