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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的日子,在環城路上拉客的一個野雞,一成不變,一定到這裡來避雨。好坐在靠窗的一張桌子旁,透過那穗子已被煙燻得發黃的窗簾,一邊嚼著口香糖,一邊窺伺著有沒有嫖客。人們也可以在那裡遇到天天都見面的人,跟他們握握手,有時也睡睡覺,以後就各不相干。
有一夥人坐在遠處,讓人覺得他們與眾不同,那是匕首幫的人。人家給他們起這個外號,因為一旦有人把他們惹急了,他們就立刻亮出白森森的刀子。有幾件很轟動的事,都說是他們幹的,的確,這些人並不總那么清白。在梅西納街的銀行家甘-馬舍努瓦的遺孀家裡,發生了入室盜竊案,大家就懷疑是他們作的案。那個寡婦恰好跟她的情人,一個二十歲的小伙子去吃飯,她的金首飾就被偷光了。那老太太喜歡那個壯實並且善於應對的人,那是她在塔巴蘭酒家當裸體舞女時認識的一個妓女介紹給她的。後來,那個人一點也不著急。警方有確鑿的證據證明他屬於作案的那一幫。顯然,他在刑事犯罪科有個保護他的天使。那寡婦同意不再追究這個案子。她情願放棄她的那塊淺黃顏色的、打磨成卵形的二十六克拉的鑽石,也不願在法庭上把她的放蕩行為和她的年歲公之於眾。
幾個星期過去了,幾年過去了。約瑟夫在牛肉業中興旺發達,依沃娜在收款台上光艷照人。區裡的人都把他們這一對當作幸福的榜樣。接著,到了命中注定的那一天,屠夫答應到里穆
贊牧場去旅行。永別了!牛心和牛的五花肉!約約仍然不動聲色地切割收拾牛肉,但對肉卻一點胃口也沒有。同時,依沃娜找到了一個發音器官。她唱了一個春天,開著窗戶,朝著一片房頂,面對著星空,整條街都產生了回應。大個子雅尼娜在奧林匹克酒店的櫃檯後面,想給她來一點惡毒的宣傳,這不但沒有損害她,反倒在幾個星期之內把她捧成了全區最好的歌星。
針線商在樹底下的泥地里站著,就像充滿仇恨的一個老圖騰。雪花像白色的蜜蜂似的,在她的周圍飛舞。外面很冷,裡面又很熱,咖啡店裡今天晚上有一大群人。櫥窗上凝住了水汽,魯比舒太太看不清裡邊發生的事。然而,她還用通紅的眼睛透過玻璃,盯著那不斷閃動的影子,恨不得打碎櫥窗,抓住她的死敵。由於奇妙的折射現象,她想像著,她那胖大的側影在向她表示著敵意。
也許人家早把咖啡店的鋼帘子放下來了,誰都不知道她在那裡呆了多長時間;清早,有人發現她在雪地上失去了知覺;也許還有客人對著熱酒遲遲不肯離去。總之,她發出了一聲撕裂
臟腑的叫喊,誰都沒有聽到,除了在街心花園的一個長凳上睡覺的乞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