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林語堂精心編撰的印度文化手冊。
作者簡介
林語堂,(1895一1976)現代作家、學者,國內外享譽盛名的幽默大師,諾貝爾文學獎候選人,主張“幽默”,“性靈”,“提倡”以自我為中心,以閒適為格調”,“論語派”作家的代表人物。
內容簡介
印度文學裡展現出來的東西,可以讓人們一窺這個國家的思想和社會思潮,三千年來,這些內容一直在激活和塑造著這個民族。只有看到印度思想的豐富性及其本質精神,我們才能理解印度,才能奢望分享其各民族的自由和平等,而這些正是我們試圖從這個道德和政治上都混亂不堪的世界創造出來的東西,儘管顯得有些蹩腳和躊躇。書摘
《奧義書》
創世故事
太初,宇宙唯“自我”,其形為人(Purusha)。此人環顧四周,則舍己之外,別無所見。始呼日:“此我也!”由是而有“我”之名。是故至今有被呼叫者,始必應日:“此我也!”然後對人乃稱其名。蓋在此萬物之先,已焚盡其一切罪惡,故彼稱為“神我”。有如是知者,凡欲居其先者,必盡焚之。
彼覺畏懼,故人獨居,則畏懼。彼自問日:“若合我之外別無他者,我何所畏焉?”於是彼之畏懼消失。彼何所畏哉?唯有第二者,才有所畏懼。
然彼無快樂。故人獨居,則無樂。彼願有第二者。彼之大,猶如一男一女相抱持,彼自分為二。由是夫婦生焉。故如雅若窪基夜所言,“故吾兩之身,有如半片。”故此空虛為婦充滿,彼與之相擁而人生焉。
其婦思日:“彼既從自身而生我矣,何以與我相擁耶?我其隱矣!”
遂自化而為母牛。彼乃化為公牛,而與之相擁,於是生群牛。又化而為母馬,彼乃化為牡馬;又化而為母驢,彼乃化為牡驢,而與之相擁焉,於是而生蹄趾之獸。又白化而為雌羊,彼乃化為雄羊;又自化而為母羊,彼乃化為公羊,而與之相擁焉,於是而生山羊綿羊之屬。——如是,凡有公母者,乃至於螻蟻,彼皆創生之。
彼知:“我確為造物,蓋我創造此萬物。”於是彼得造物之名。有如是知者,則存在彼造物之中。
於是彼乃摩擦生火,以口(如火洞)和雙手而生火。故此二者,因火洞內無毛也。
是故人日:“敬此神!敬彼神!”諸神皆為其顯現彼所造,蓋因彼即諸神也。
凡此為濕者,皆彼自精液所造,而此為梭摩(Soma)也。此全宇宙,皆食物與食者而已。梭摩,食物也;火,食者也。此大梵之最高創造,蓋因彼從優勝部分造諸神,從死者創造永生者。有如是知者,則存在彼之最高創造之中。
太初,凡此宇宙皆無。而後有形和名而生。故日:“彼叫某某,此人也。”故至今宇宙唯以形名顯現,如說:“彼叫某某,此人也。”
彼(大梵或“自我”)進入宇宙萬物之中,直至指尖,如刀之藏於刀架,如火之隱於壁爐中。
彼不可見,可見則不全。彼呼吸,則名為氣息;彼言,則為言語;見,為眼;聞,為耳;思,為意;凡此皆為其作業”之名也。人若敬此或敬彼,是不知彼者也,因彼一分也,人當敬拜彼為“自我”,蓋因其中萬有皆化為一。自我為萬有之蹤,由之而識萬物。如循足跡而可追蹤所失。人如是知者,則得榮耀與頌讚。
其可貴有逾於子,可貴有逾於財,可貴有逾於其餘萬事萬物,此“自我”深在內中。
說有其它可貴之物異於“自我”者,彼將失其可貴之物,如其意將如是。人當敬“自我”為可貴者。有唯敬“自我”為可貴者,其所貴者弗失。
或日:人思以大梵明而將成為大全,則大梵所明由之而成為大全者,何物耶?
太初,宇宙唯有大梵。彼唯知(其)自我,日:“我為大梵!”故彼成為大全。故諸天中有如是覺知者,彼乃化而為此(大梵)。仙人者凡人者皆為然。渦摩提婆仙人見於此,唱言:
“我曾是摩奴(月亮)兮,又是太陽!”此至,有如是知“我為大梵”者,則化為宇宙大全,是則雖諸天亦無能阻之,蓋彼已化為彼等之“自我”矣。
若有敬拜異神者,思神為一而我彼,是不知也。彼猶如諸天之家畜然。唯然,如諸牲畜之有用於人也,人人有用於諸天。若奪其一牲,固不悅,而況於多乎?故凡人之知此也,諸天不悅。
太初,宇宙唯大梵獨一。唯一則未顯。彼乃創造超上權能,即剎帝利。諸天中為剎帝利者,因陀羅、波樓那、梭摩、樓達羅、帕遮尼亞、琰摩、密替豫、伊商那。固無高於剎帝利者。故邦君登位典禮中,婆羅門坐剎帝利之下。彼唯以此榮譽授予剎帝利族姓。唯婆羅門是剎帝利之歸藏。故凡邦君至於尊極也,終亦依於婆羅門,為其歸藏。有毀婆羅門者,是損己之歸藏也。其所毀愈高者,其罪也滋甚。
彼猶未顯也,乃創造吠奢,生為天神,以順序不同而稱為:諸婆蘇、諸樓達羅、諸阿底梯耶、諸維施渦提婆、諸摩樓多。
彼猶未顯也,乃創立戍陀族姓,為是普商,此土地即為普商。蓋土地養物萬物。
彼猶未顯也,遂創造超上法。凡為法者,乃剎帝利之權能,故無有高於法者,於是弱者以法而統服強者,如以邦君。故法者即為真理。故說真理者,人謂其說法;或說法者,人謂其說真理。如此,蓋二為一也。
是則婆羅門、剎帝利、吠奢、戍陀。此大梵在諸天以火神顯現,在人中以婆羅門顯現。以(神道)剎帝利而為(凡人)剎帝利,如(神道)吠奢而為(凡人)吠奢,如(神道)戍陀而為(凡人)戍陀。故人唯通過火祭冀其將來在諸天之世界,在凡人則通過婆羅門。蓋大梵以此二形而顯。
複次,人若舍離斯世,而未見己(“自我”)之世界,則此無祝福彼,以其未知也;如未讀《韋陀》,或如未為事業。倘非如未知而為此世大功業,其末也必滅彼。故當唯敬“自我”為己之世界。有如是敬拜“自我”為其世界者,其功業不滅;凡彼所彼願望,彼自“自我”盡造之。
複次,此(無知之人之)“自我”為一切眾生之所居世界。人奉獻犧牲於此,“自我”化為諸天之世界。人而唱誦《韋陀》,化為仙人世界。人祭奠祖靈,且冀得後嗣,化為祖靈世界。人供給安居,布施飲食,化為凡人世界。人為牲畜求水草,化為牲畜世界。若野獸飛禽以至於螻蟻,皆得依存養活於其家,化為凡此之世界。如人願意己之世界得安樂,眾生亦如是願其人安樂,唯此為已知且經推斷者。
太初,宇宙唯自我,獨一。彼願望日:“我願有婦,則將有後代;我願有財,則將作事業。”其欲望有如此者,欲望再多,其所得不多乎此。故至今獨居之人,則願望曰:“我願有婦,將有後嗣,我願有財,將為事業。”若其一者未得,則自思為不全。其為全心思,為其自我(夫);語言,為其婦;氣息,為後嗣;眼,為人間之財,蓋以眼見而有獲;耳,為天上之財,蓋以耳而得聞,身,為其事業,蓋以身而行業。此為祭祀之事五,犧牲之事五,人亦五重,凡此世間萬物皆為五重。彼如是知者,一切皆得焉。
精微
“吾兒!如蜂之釀蜜,採集遙遠花樹之菁華,化此菁華為一液。
“如菁華間無由分別蓋或日,‘我,此樹之菁華也。’‘我,彼樹之菁華也。’吾兒,世間一切眾生,當其臻至於真者(熟睡或死亡時),不自知其臻至於真者,亦復如是。
“世間彼等動物,或獅,‘或狼,或豬,或蟲,或蜢,或蚋,或蚊,皆一一復為其所是者。
“是彼為至精微者,此宇宙萬有以彼為自性也。彼為‘真’,彼為‘自我’,施偉多凱也徒,彼為爾矣。”
子日:“願阿父教我更多!”
父日:“吾兒!可也。”
“吾兒!如此諸水也,東者東流,西者西注,出乎海,歸於海,而化為海,如是于海中,而不自知我為此水也,我為彼水也。
“吾兒!世間一切眾生,當其來自真者,不自知其來自真者,亦復如是。世間彼等動物,或獅,或狼,或豬,或蟲,或蜢,或蚋,或蚊,皆一一復為其所是者。
“是彼為至精微者,此宇宙萬有以彼為自性也。彼為‘真’,彼為‘自我’,施偉多凱也徒,彼為爾矣。”
子日:“願阿父教我更多!”
父日:“吾兒!可也。”
“吾兒!此大樹也,若伐其根,則液出,而猶生也。若伐其乾,則液出,而猶生也。若伐其杪,則液出,而猶生也。其生命由自我彌滲,吸滋潤,敷榮華,挺然而立。
“若其生命離其一枝,則其一枝萎;又離其一枝矣,則其一枝枯;更離其一枝矣,則其一枝槁;若離此全樹,則全樹絕矣。吾兒,正如是也,汝當知。”
則日:
“唯生命已合離,此身死矣,而生命不死也。”
“是彼為至精微者,此宇宙萬有以彼為自性也。彼為‘真’,彼為‘自我’,施偉多凱也徒,彼為爾矣。”
“阿父教我更多!”
日:“吾兒!可也。”“由彼無花果樹摘一果來!”
“此是也!阿父!”
“破之!”
“破之矣!阿父!”
“其中汝何所見耶?”
“殊微細之子也!”
“再破其一子!”
“破之矣!阿父!”
“其中汝何所見耶?”
“無物矣!阿父!”
日:“吾兒!此至精微者,汝所不見也,然由此至精微者,此一大無花果樹而挺生。
“吾兒!汝信之。是彼為至精微者,此宇宙萬有以彼為自性也。彼為‘真’,彼為‘自我’,施偉多凱也徒,彼為爾矣。”
子日:“阿父教我更多!”
父日:“吾兒!可也。”
置此鹽於水中,明晨復來見我!”
彼依囑為之。
父謂之曰:“取汝昨夜置水中之鹽來!”
子於水中探之而不得,蓋鹽已盡溶。
父日:“汝由上邊飲之。如何?”
子日:“鹹也!”
“汝自中間飲之。如何?”
子日:“鹹也!”
“汝由下方飲之。如何?”
子日:“鹹也!”
父日:“棄之!爾來此坐。”
彼坐已,而鹽固常在。
父乃日:“誠哉!吾兒!汝於此身中固不能見彼‘真者’,然彼固在其中也。
“是彼為至精微者,此宇宙萬有以彼為自性也。彼為‘真’,彼為‘自我’,彼為爾矣!”
“願阿父教我更多!”
“吾兒!可也!”
真正的大梵
此皆大梵也。人當靜定觀此有形世界,此為萬物從之而生,往焉而滅,依之而呼吸之世界。
人為心志動物。人在斯世之心志為何,則其離世為何。故當其有此心志與信仰:
才智者,以生氣為身,以光明為形,以真理為念慮,以無極為自我,涵括一切業,一切欲,一切香,一切味,涵括萬物而無言,靜然以定。
斯則吾內心之性靈。其小也,小於穀粒,小於麥粒,小於芥子,小於一黍,小於一黍中之實。是吾內心之性靈,其大,則大於地,大於空,大於天,大於凡此諸世界。
斯涵括一切業,一切欲,一切香,一切味,涵括萬物而無言,靜然以定者,是吾內心之性靈者,大梵是也。而吾身後,將歸於彼。有此信仰者無疑,將歸於彼。說此言者,商質里耶”,商質里耶說此。
解放
喳!於此大梵城(身)中,有一小蓮花屋,中有小空間。此空中何有,是當探尋。此為人所當知者。
諸人若日:“在此大梵城中,有一小蓮花屋,中有小空間,此空中何有,是所當探尋者也?是何者為人所當知耶?”
則當答日:“宇宙空間如此之大,此內心空間亦如此之大。天與地皆涵括其間,火與風,日與月,電與星,及斯世人之所有者,人所無者,皆涵括於其間也。”
人若謂日:“倘凡在斯世所有者,皆萃聚於此大梵城中,一切眾生與一切欲望。若老年已至,消亡之,何物為所余者耶?”
彼當答日:“空間不與年俱老,不以身死而亡。此乃真大梵之城。願望萃聚其中,此乃‘自我’,離乎罪孽,亦無老、死、悲、飢、渴。所欲者為所當欲者;所志者為所當志者。如人在斯世,依令而從役,依賴其所隸屬者為生,或為一國,或為一分土田。
“如在斯世以行業而得之物,有滅;如是,以在此世祭祀和功德而得之物,亦復有滅。是故,若人無知於自我及其真欲望而逝世者,於一切界皆無自由;若已知自我及其真欲望而逝世者,於一切界皆有自由。”
征服死亡
渦遮合婆薩,願望世間報,布施盡所有。其人有一子,名為那啟凱也多。
布施其時,子方幼年。施物予祭司,信心忽至那啟凱也多,乃自思維:
“牛已飲水、齧草、擠乳,且布施此等牛,生天必無悅。”
他(知曉父已許諾布施盡其有,因而包括其子)於是對父言:“父施我與誰?”
二問復三問。父乃答之云:“施爾與死神!”
(祀事中言不可追。其言既出,必言而有信,遂施其子與死神琰摩。)
子日:“眾中我行前,眾人我行中。有何琰摩(死神)事,以我而為之?”
“反顧前輩人,環顧望後人,眾人皆如此。宛如田間黍,生人乃爾死。宛如田間黍,死落又重生。”
那啟凱也多赴琰摩宅,無人見之。琰摩侍者告之日:
“若有婆羅門,為客人人家,其客乃如火,和平祭祀水,息此火止。嗟爾太陽子!速取敬客水。
“若有愚蠢人,婆羅門在家,為客不奉食。凡其所願求,財物與正義,敬事與善事,子女及家畜,皆為彼所壞。”
琰摩三日後歸來,不受之。乃日:
“三夜居吾家,為客未奉食。為酬三夜故,汝可發三願。禮拜皈敬汝!祝我有福德!”
那啟凱也多日:“第一,願乃父喬達摩,意緒遂安靜,思念歸和悅,怒嗔皆已徹。琰摩君!釋我從君別,彼更歡我迎。”
琰摩日:“汝父阿豪多羅啟•阿壟尼,釋安如當初,夜睡寧以舒。見汝脫死口,怒嗔皆已除。”
那啟凱也多日:“嗚呼琰摩君!天界了無怖。君非在天界,嗚呼琰摩君!
天界亦無老可怖,饑渴留身後。憂患既已無,天上安樂趣。
“嗚呼琰摩君!有彼天上火,天界我敬信君。得居天界上,永生自有獲。是我第二願。”
琰摩日:“那啟凱也多!我當為汝說,聽我天上火,爾當知此火。到達盡世所蘊,其堅實支撐,潛藏至深隱。”
琰摩乃為之說此火,是世界之始。祭祀用何磚,其數復何砌。那啟凱也多,複述盡如旨。琰摩聞之歡,謂言更有以:
琰摩中懷已歡愉,謂言“我今日更有以贈汝。此火以汝名,無數形色成。
“有誰舉之三,復與三者合(父、母、師);參與三行業(修習、祭祀、布施),斯人度生死。有誰知此火,有誰知此皆大梵生,崇敬神聖神,此人永得寧靜。
“人有此三焰,知此三重者,最先破死網,離憂在天樂。”
“此是天上火,那啟凱也多!是汝第二願。人言及此火,皆稱唯屬汝。更擇第三願,那啟凱也多!”
那啟凱也多日:“若人長逝已,眾說多分殊。或謂彼仍在,或謂彼滅無。
願君以教我,明此知不誣。此為我第三願。”
琰摩答:“縱是諸天神,自古於此惑。此事非易知,其法微妙極。汝擇其它求,於我幸無逼。那啟凱也多!此願尚可抑。”
那啟凱也多日:“縱是諸天神,於此信多疑。亦復如君言,此事非易知。善為說此事,舍君更其誰?亦復有何求,而可同於斯?”
琰摩言:“可求子與孫,壽皆百歲者;可求牛、象、黃金與駿馬,蕃多無比;可求廣大地,居住數世年,亦隨汝意收成。
編輯推薦
西方《沉思錄》,東方《印度的智慧》溫家寶總理最喜歡引述的手邊手之一。
願我們同受庇佑,願我們同受保護,願我們共同努力,願我們文化輝煌。不要仇恨,永遠和平、和平、和平。
我不是梵語學者,也不是巴利語學者,而是因智慧而忘懷的書籍愛好者,目的是把對印度這個國家文學的美麗和智慧的快樂體驗表達出來,與我的讀者分享。在編撰過程中,就算是我親身去了一趟印度欣賞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