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譯文
思想在高飛，我低著頭，
在慢慢地走，慢慢地走，
在時間的進程上
我的生命向一個希望追求。
在一條灰色的路旁
我看到開滿了花的小徑：
有一朵薔薇花
充滿了光明，充滿了生命，
也充滿了酸辛。
女性啊，你是園中開著的花朵：
有如你處女的肌膚，那些薔薇
說不盡地芬芳和嬌柔，
但也充滿了悒鬱的鄉愁。
作品賞析
這是一首即興之作，詩句簡潔明麗、情感纏綿純真。首句“思想在高飛，我低著頭”與李白的名句“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似有異曲同工之妙。但李白的詩以確定的含義和典型的心境引人共鳴，而洛爾迦的這句詩卻立即把人帶進了探索、思忖的情景。耐人尋味的是這首詩的結構布局。高飛的思想與詩人低著頭緩慢的踱步，似乎既和諧又合理；“在時間的進程上，我的生命向一個希望追求”，在此也只是道出了一個很普通的境界。但讀完全詩後，就不難發現：從以上第一層次思索性的哲理意味，到最後充滿哀怨的直抒情感，詩的重點在悄然中發生了神奇的變化。全詩不僅由理轉情、由抽象轉向具象，而且連人稱“視點”都由“我”轉向了“你”。
“視點”的轉換一般是小說藝術的技巧和專長，藉以立體化地透視社會人生。在這首詩中，“視點”的轉換卻並非跳躍和暗換，它由沉思的漫步到“開滿了花的小徑”，從充滿生命和酸辛的“薔薇”，聯想到“女性”的命運，一切都自然而然、順理成章。可見，這首詩的結構是生動地記錄了詩人的思想流程，如山澗溪水潺潺而下，在不知不覺中已峰迴路轉。然而這流水般的自然聯想卻有著明顯的前後脫節，“女性”的命運與“思想在高飛，我低著頭”似乎並無必然聯繫，與時間進程上的“追求”更是存在差距。眾所周知，詩人情感的無邊漫溢是詩歌之大忌，它會使詩歌這一最為凝練的藝術樣式變得鬆散無味。但在這裡應注意詩人在寫“花”和“女性”時雖擇取了典型的意象，如“處女的肌膚”“芬芳和嬌柔”等，但重點卻放在詩人對女性和薔薇同樣命運的感嘆上，無論是薔薇的“光明”和“酸辛”，還是女性“悒鬱的鄉愁”，都是抽象的屬於詩人高飛的“思想”，它表達了詩人對人生辯證而又哀傷的認識。由此及彼，這裡的薔薇和女性都可視為現實美的象徵，在她們身上詩人想到了青春美景的短暫和迷人，及由此產生的無窮魅力和不盡的悲涼感。當回味到這些時，也就領略了這首詩結構的神奇：它表面上是流動開放的，而表現的意蘊卻是迴旋的、封閉式的，它像一個“魔圈”在不斷向前的流動中回到了原來的起點。“思想在高飛，我低著頭”，這是由於希望追求之絕對與現實人生之相對的落差，這也是由於思想方式的飛馳與思維內容之沉重的懸殊。“思想在高飛，我低著頭……”這是一個普通的畫面，一種典型的心境，也蘊涵著一個深刻的哲理。詩人的啟示似深又淺，似淺又深，長久的醞釀和偶然的開啟天衣無縫，獨具匠心。
作者簡介
加西亞·洛爾迦（1898—1936），西班牙詩人、戲劇家。曾參加組織馬德里知識分子反法西斯聯盟，1936年
作者加西亞·洛爾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