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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找你們來,是研究一下坂田的文章。坂田說基本粒子不是不可分的,電子是可分的。他這樣說是站在辯證唯物主義立場上的。
世界是無限的。世界在時間上、在空間上都是無窮無盡的。在太陽系外有無數個恆星,太陽系和這些恆星組成銀河系。銀河系外又有無數個“銀河系”。宇宙從大的方面看來是無限的。宇宙從小的方面看來也是無限的。不但原子可分,原子核也可分,電子也可以分,而且可以無限地分割下去。莊子講“一尺之捶,日取其半,萬世不竭”,這是對的。因此,我們對世界的認識也是無窮無盡的。要不然物理學這門科學就不再會發展了。如果我們的認識是有窮盡的,我們已經把一切都認識到了,還要我們這些人乾什麼?
人對事物的認識,總要經過多少次反覆,要有一個積累的過程。要積累大量的感性材料,才會引起感性認識到理性認識的飛躍。關於從實踐到感性認識,再從感性認識到理性認識的飛躍的道理,馬克思和恩格斯都沒有講清楚,列寧也沒有講清楚。列寧寫的《唯物主義和經驗批判主義》,只講清楚了唯物論,沒有完全講清楚認識論。最近艾思奇在高級黨校講話說到這一點,這是對的。這個道理中國的古人也沒有講清楚。老子、莊子沒有講清楚,墨子講了認識論方面的問題,但也沒有講清楚。張載、李卓吾、王船山、譚嗣同都沒有講清楚。什麼叫哲學?哲學就是認識論。“雙十條”的第一個十條前面那一段話是我寫的。我講了物質變精神、精神變物質。我還說讓哲學從哲學家的課堂上和書本里解放出來。
現在,我們對許多事物都還認識不清楚。認識總是在發展。有了大望遠鏡,我們看到的星星就更多了。說到太陽和地球的形成,一直到現在還沒有人能夠推翻康德的星雲假說。如果說對太陽我們搞不十分清楚,那末對太陽與地球之間這一大塊地方也還搞不清楚。現在有了人造衛星,對這方面的認識就漸漸多起來了。我們對地球上氣候的變化,也不清楚,這也要研究。關於冰川時期問題,科學家們還在爭論。
(于光遠:方才主席談到望遠鏡,使我想起一個問題:我們能不能把望遠鏡、人造衛星等等概括成“認識工具”這個概念?)
你說的這個“認識工具”的概念有點道理。“認識工具”當中要包括钁頭、機器等等。人的認識來源於實踐。我們用钁頭、機器等等改造世界,我們的認識就深入了。工具是人的器官的延長,如钁頭是手臂的延長,望遠鏡是眼睛的延長,身體五官都可以延長。
富蘭克林說人是製造工具的動物。中國人說人為萬物之靈。動物中有靈長類,猴子就是靈長類動物,但也不知道製造棍子打果子。在動物的頭腦里,沒有概念。
(于光遠:哲學書里通常只以個人作為認識的主體,但在實際生活中認識的主體不只是一個一個的人,而且常常是一個集體,如我們黨就是一個認識的主體。這樣的看法行不行?)
階級就是一個認識的主體。最初工人階級是一個自在的階級,那時它對資本主義沒有認識。以後就從自在階級發展到自為階級,這時它對資本主義就有了認識。這就是以階級為主體的認識的發展。
地球上的水,也不是一開始就有的。最早的時候,地球上溫度那么高,水是不能存在的。《光明日報》上前兩天有一篇文章,講氫、氧化合成水要經過幾百萬年。北京大學傅鷹教授說要幾千萬年,不知道《光明日報》那篇文章的作者同傅鷹討論過沒有?有了水,生物才能生長出來。人就是從魚進化來的,人的胚胎有一個發育階段就像魚。
一切個別的、特殊的東西都有它的發生、發展與滅亡。每一個人都要死,因為他是發生出來的。人類是發生出來的,因此人類也會滅亡。地球是發生出來的,地球也會滅亡。不過,我們說的人類滅亡、地球滅亡,同基督教講的世界末日不一樣。我們說人類滅亡、地球滅亡,是說有比人類更進步的東西來代替人類,是事物發展到更高階段。我說馬克思主義也有它的發生、發展與滅亡。這好像是怪話。但既然馬克思主義說一切發生的東西都有它的滅亡,難道這話對馬克思主義本身就不靈嗎?說它不會滅亡是形上學。當然馬克思主義的滅亡是有比馬克思主義更高的東西來代替它。
事物在運動中。地球繞太陽轉,自轉成日,公轉成年。哥白尼的時代,在歐洲只有幾個人相信哥白尼的學說,例如伽利略、克卜勒,在中國一個人也沒有。不過宋朝辛棄疾寫的一首詞里說,當月亮從我們這裡落下去的時候,它照亮著別的地方。晉朝的張華在他的一首詩里也寫到“太儀斡運,天回地游”。
什麼東西都是既守恆又不守恆。本來說宇稱守恆,後來在美國的華裔科學家李政道和楊振寧發現,至少在基本粒子弱相互作用的領域內,宇稱並不守恆。質量守恆,能量守恆,是不是也這樣?世界上沒有絕對不變的東西。變,不變,又變,又不變,這就是宇宙的發展。既守恆又不守恆,這就是既平衡又不平衡,也還有平衡完全破裂的情形。
發電機是一個說明運動轉化的很好的例子。煤炭燃燒的化學運動放出來的熱,轉化為使水蒸氣體積膨脹的運動,然後又使發電機的轉子旋轉,這是機械運動,最後發出電來。
世界上一切都在發展變化,物理學也在發展變化,牛頓力學也在發展變化。世界上從原來沒有牛頓力學到有牛頓力學,以後又從牛頓力學到相對論,這本身就是辯證法。
事情往往出在冷門。孫中山是學醫的,後來搞政治。郭沫若最初也是學醫的,後來成為歷史學家。魯迅也是學醫的,後來成為大文學家。我搞政治也是一步一步來的。我讀了六年孔夫子的書,上了七年學堂,以後當國小教員,又當了中學教員。當時我根本不知道什麼是馬克思主義。馬克思、恩格斯的名字就沒有聽說過,只知道拿破崙、華盛頓。我搞軍事更是這樣。我搞過國民革命軍政治部的宣傳工作,在農民運動講習所也講過打仗的重要,可就是從來沒有想到自己去搞軍事,要去打仗。後來自己帶人打起仗來,上了井岡山。在井岡山先打了個小勝仗,接著又打了兩個大敗仗。於是總結經驗,總結了十六個字的打游擊的經驗:“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謝謝蔣委員長給我們上課,也要謝謝黨內的一些人,他們說我一點馬克思主義都沒有,而他們是百分之百的布爾什維克。可是這些百分之百的布爾什維克卻使白區損失百分之百,蘇區損失百分之九十。
我們這些人不生產糧食,也不生產機器,生產的是路線和政策。路線和政策不是憑空產生出來的,比方說,“四清”、“五反”就不是我們發明的,而是老百姓告訴我們的。科學家要同民眾密切聯繫,要同青年工人、老工人密切聯繫。
我們的腦子是個加工廠。工廠設備要更新,我們的腦子也要更新。我們身體的各種細胞都不斷地在更新,現在我們皮膚上的細胞就不是我們生下來時皮膚上的細胞了,中間不知換了多少次。
曹雪芹在《紅樓夢》里還是想補天,想補封建制度的天,但是《紅樓夢》里寫的卻是封建家族的衰落,可以說是曹雪芹的世界觀和他的創作發生矛盾。曹雪芹的家是在雍正手裡衰落的。康熙有許多兒子,其中一個是雍正,雍正搞特務機關壓迫他的對手,把康熙的另外兩個兒子,第八個和第九個兒子,一個改名為狗,一個改名為豬。
“分”很重要,庖丁解牛。恩格斯在說到醫學的時候,也非常重視解剖學。醫學是建築在解剖學基礎上的。
細胞起源問題要研究一下,細胞有細胞核、細胞質和細胞膜。細胞是有結構的。在細胞以前一定有非細胞。細胞之前究竟是什麼?究竟怎樣從非細胞變成細胞。蘇聯有個女科學家研究這個問題,但還沒有結果。
相關資料
艾思奇(一九一○――一九六六),雲南騰衝人,哲學家。當時任中共中央高級黨校副校長。
老子,相傳即老聃,姓李名耳,苦縣(今河南鹿邑東)人,春秋時期思想家,道家創始人。莊子(約前三六九――前二八六),名周,蒙(今河南商丘東北)人,戰國時期哲學家。
墨子(約前四六八――前三七六),名翟,春秋末期思想家、政治家,墨家創始人。
張載(一○二○――一○七七),字子厚,原籍大梁(今河南開封),生於長安(今陝西西安),北宋哲學家。李卓吾,名贄(一五二七――一六○二),泉州晉江(今屬福建)人,明代思想家、文學家。王船山,即王夫之(一六一九――一六九二),字而農,湖南衡陽人,明末清初哲學家。譚嗣同(一八六五――一八九八),字復生,號壯飛,湖南瀏陽人,近代維新派政治家、思想家。
“雙十條”,指《中共中央關於目前農村工作中若干問題的決定(草案)》(即前十條)和《中共中央關於農村社會主義教育運動中一些具體政策的規定(草案)》(即後十條)。本篇中所說的那一段話,指毛澤東一九六三年五月審閱前十條稿時在十個問題前面加寫的文字的主要部分。一九六四年編入《毛澤東著作選讀(乙種本)》,題為《人的正確思想是從哪裡來的?》。見本卷第320-321頁。
星雲假說,是德國哲學家康德一七五五年提出的關於太陽系起源的一種學說。這一學說把太陽系的形成看成是物質按客觀規律運動發展的過程。
富蘭克林(一七○六――一七九○),美國資產階級革命時期的民主主義者,科學家。
郭沫若(一八九二――一九七八),四川樂山人。歷史學家、文學家和革命活動家。早年曾在日本學醫。
魯迅,原名周樹人(一八八一――一九三六),浙江紹興人。偉大的文學家、思想家和革命家。早年曾在日本學醫。
“四清”,即社會主義教育運動,是一九六三年至一九六六年五月先後在部分農村和少數城市工礦企業和學校等單位開展的一次清政治、清經濟、清組織、清思想的運動。“五反”,指一九六三年三月以後在全國範圍內開展的反對貪污盜竊、反對投機倒把、反對鋪張浪費、反對分散主義、反對官僚主義的運動。
曹雪芹(一七一五――一七六三),名霑,字夢阮,滿正白旗人,清代小說家。
雍正,即清世宗愛新覺羅·胤禛(一六七八――一七三五),一七二二年至一七三五年在位,年號雍正。
康熙,即清聖祖愛新覺羅·玄燁(一六五四――一七二二),一六六一年至一七二二年在位,年號康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