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順水行舟
作品類型：短篇小說
書籍簡介
買房現今已成為百姓之中的熱門話題，也注定成為困擾人們的頭疼問題。本文為您講述的是一個中等收入家庭為買房而奮鬥的故事。這裡或許會喚起您曾經為事業，為理想而戰的記憶。願你我的有情之眼，在紅塵俗世看出感動，看出共鳴。
全文
序
人的一生可以是平凡的，但他的心將永不甘於平庸。人的一生可以有荊棘坎坷，但他的心決不可以絕望。每個人都在這個世上摸爬滾打：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輩子。每個人都是這個紅塵俗世的一朵奇葩，即使卑微，也是一個與眾不同的故事，即使平淡，也會掀起一波驚濤駭浪……
在人的靈魂里，有一種火光叫做“執著”，它是深藏在冰山下的火種。面對生活中的重重懸崖峭壁，有些人望而生畏，而有些人則選擇浴血奮戰。隨著靈魂的顫抖與心靈的滌盪，火苗會愈燃愈烈。待到精神迸發時，欲望會像火山噴發般釋放出無比強大的力量，排山倒海，不可一世。無論是在沉默中爆發，還是在沉默中消亡，“欲望”都需要經過一個千錘百鍊的過程，這種欲望並非歪念。邪念，而是一種為理想而戰，為事業而戰的決心與勇氣。王者會咬緊牙關忍受熔爐的洗禮，打造一身鋼筋鐵骨。即便在鍛鍊之中粉身碎骨，前功盡棄，退縮與旁觀之人依舊會潸然淚下，為人生的悲壯而鼓掌，為個性的張揚而喝彩，為生命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之勢舞動靈魂……
——謹此獻給所有平凡而又偉大。執著追求理想的人們
李秋月在這裡已經生活了八年了。這間不到四十平方米的小房子，承載了她每天的喜怒哀樂，營造了她的平淡世界。自從十一年前嫁給丈夫范國梁，她就從未住過一天像樣的房子。開始她與老婆婆住在一起。老婆婆家總共兩間屋。一間大屋，還算寬敞明亮；一間小屋，沒有窗戶，整天暗無天日，光線休想溜進小屋半步，可以說是伸手不見五指。就這樣她在這間小黑屋中度過了三年。生孩子，帶孩子，為了孩子，她願意委屈自己，什麼苦都可以吃。恰巧老公公廠中分得了一間房（在郊區附近）。她便如釋重負地搬到了這裡。要說這間屋子光線還算充足，勉強可以進入。但窗戶是朝北的，每天太陽東升西落，是永遠不會正臉看一眼這屋子的。而且這屋子裡沒有廚房。衛生間，想要做飯就必須在走廊中進行。廁所是十二家共用一個，雖說每天有專人打掃，但一旦遇到其堵塞，便會出現水平面上漲，洪水泛濫成災……水龍頭也是共用的。由於該樓已建成四十餘年，管道破舊又無人修理，水壓不夠，常常終日停水。想要水就必須不辭往返上上下下去一樓接水。每到黃昏將近，走廊中便奏起了“烹飪交響曲”。切菜聲：噠噠噠……炒菜聲：嚓嚓嚓……十幾家一齊合奏，沒有固定的鏇律，也沒有專門的指揮，一切噪聲在不和諧中煎炒烹炸，混合起來也就有了節奏感。整個走廊煙霧繚繞，一股濃郁的油煙味兒。不過每家每戶每天吃什麼，你大概可以知道得一清二楚。當月黑風高時，所有人一齊向一樓水房出動。有的用菜筐提著六七個飲料瓶接水以免平時跑腿之苦，有的提著大水桶，面對似乎比他還要重的“怪才”無能為力，只得百依百順地一步一步牽著走。人們習慣了這種生活，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一種程式，雷打不動。
秋月很早便想離開這裡。她深惡痛疾這種有如“貧民窟”般的生活。可這又有什麼辦法，家中經濟條件並不富裕。丈夫只是個供銷員，一個月的工資不到六百元，自己也只不過是個裝配電梯的工人，一個月八百多元到頭了。孩子正在上學，各方面都需要用錢。自己身體又不好，有時醫藥費就要耗費兩人近十天的工資。在這種情況下，每個月真正想攢些錢，實在不容易。最近政府提出了新政策，要全面發展奉天新區，打造新市容。許多馬路修了又修，凸窪不平的路面一下子變得暢通無阻。道路兩旁的樹幾乎每年都要栽一次，這樣原本荒蕪寥落的街道便鮮活起來，有了它前所未有的生氣。但更令人驚奇的是，政府的拆遷工作也進行得蠻迅速的，可以說是速戰速決。前兩天還好好的一座樓房，一轉眼便成了廢墟，容不得你再有任何依戀！即使幾天前你剛來過這裡串門，你也未必會記得曾經到過這裡，擔保不了你不會迷路……
秋月每次下班時經過這裡，心中就要澎湃起伏一次。她既高興不久的將來便可以離開這個“貧民窟”，又苦於自己的積蓄太少。她算了一下，家中總共才攢了四萬元錢，其中一部分還需供給孩子上高中。而現在房價又如此之高，即使不在城中心買房也需兩千多元一平方米。她不敢想像自己可以有一間寬敞明亮的大房間，但眼前當務之急，鄰近一座座舊房正接二連三地倒下去。說不定什麼時候一個晴空霹靂，她家的樓也需拆遷，自己又毫無準備，那可就糟了！想到這裡，她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夜裡，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睡。她渴望自己有一間像樣的房子，一間有廚房。衛生間，陽光充足的房子。這個念頭在她的生命中閃過了十多年，卻沒有一次表現得這樣強烈。她深深知道買房子的事不能靠別人，雙方父母都靠著勞保過日子，誰也不會在短時間內拿出一筆錢來借給她。她是個要強的女人，她不希望寄人籬下。她想到去銀行貸款，但聽說貸款利息很高，一個月的分期付款就抵得過她家一個人一個月的工資。現在她們工廠正在“買段工齡”，指不定什麼時候她也要面臨下崗的危機。到時候付不起貸款……她不敢再想，因為一切都是空想。但是一個重大的決策立即閃過：現在廠里可以延長工時，可以天天加班，掙的錢也比平常工時掙得多。“不如我天天加班延時吧！”她決定了，就這樣毅然決然地決定了。第二天一早，她很快吃過早飯，對丈夫說：
“國梁，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對你講！”
“什麼事？”丈夫收拾著碗筷回答道。
“廠里現在可以加班延時，我想加班！”
“不行！”丈夫堅決地回答，“你身體這么不好，還想加班，你吃得消嗎？”
“我能！我能！”
“我們家雖然不富裕，但生活過得還算可以，我們不差那些錢！”國梁放下碗筷，鄭重其事地說。
秋月擰著眉毛：“現在對面的房子都拆了，你還要等到什麼時候？我們家拿不出買房子的錢，親戚朋友又靠不上。難道你還要等到我們露宿街頭時才著急？”
國梁握住妻子的手：“要掙錢也不一定非要你掙，我去掙！”
“你上那裡去掙？再說孩子誰來管？我上班這么遠，只能你去管。就這么定了！”沒等國梁說話，她便徑直向門口走去。此後的每一天，她付出了比以往更多的心血。因為家離工廠比較遠，每天六點鐘她便必須乘公車去上班。晚上八點鐘，這本是一家人團坐在家中看電視。談家常的時間，而她剛剛換下工作服，準備乘車回家。好在丈夫工廠離家比較近，孩子可以由他照顧，孩子又很懂事，什麼都不用她操心。她可以全身心投入工作中。這樣高負荷地工作，時間一長，加上體質不好，她開始感覺力不從心了。但每當想到自己可以住上寬敞的房子，她便振作起精神，繼續努力工作起來。
夏日的一天，廠里要求她出差到內蒙古去。她本是很不願意去的。內蒙古風沙大，氣候乾燥多變，生活條件又不是很好。況且她以前從未出過差。即便是她自己願意去，丈夫也不放心她自己孤身一人前往，無論如何是不會同意的。她考慮了許久，為了她夢寐以求的生活，她還是決定試一試，回家時她告訴了丈夫她的決定：
“國梁，廠里派我到外地出差！”
“什麼地方？”
“內蒙古……”說到這裡，秋月看了丈夫一眼，目光有些膽怯。
國梁低下頭，雙手抓著頭髮：“我無能，讓你去奔波受累！”
“別這么說！”秋月走過去摟住丈夫，“我們都愛這個家，愛我們的孩子。”秋月走過去摟住丈夫，“我們都愛這個家，愛我們的孩子。”秋月哽咽了一下，“我們都渴望有一間好房子，讓孩子生活得好一些。”秋月已熱淚盈眶，接著說：“可是總得有人去吃苦，我們才會有出路……” 國梁擦拭著秋月的眼淚，嘆了一口氣：“我知道我勸不動你，你想怎么樣就自己決定吧！只是到了那裡注意身體，別太勞累！”
“嗯！”秋月點了點頭。
就這樣，秋月踏上了去往內蒙古的道路。黃土高原的確風沙大得很，秋月就這樣在自己並不適應的環境中呆了三個月。每天頂著烈日，她擺到著手中的工具，看著機械圖紙，將一根根電線穿過指定的位置，將一顆顆螺絲擰得恰到好處。燥熱的空氣有時會像死水一般寧靜，沒有一絲的風，像蒸籠一樣蒸烤著每一個人。她滿頭大汗，衣服像浸了水一樣，身上的汗水嘩嘩地向下淌。旁邊和她一起工作的人都勸她休息，她只是說：“不累。”一直這樣埋頭苦幹。晚上，她已累得精疲力盡。有幾次竟累得在洗浴室力睡著了。有時她很想念丈夫和孩子，想念和家人在一起，雖然平淡但是幸福的生活。接著心裡便是一陣酸楚，內心的苦悶便溢於言表，淚水禁不住爬滿面頰。她給家裡打過一兩次電話，她從不說自己有多苦，只是不停地笑著說自己一切都好。
一次在工廠工作中，她竟昏倒在電梯機件旁，臉色慘白，手中還握著鉗子。幾名女同志抬起秋月，將她扶到椅子上。秋月醒後，同志小張對她說：“李姐，你歇歇吧，你天天這樣工作，會累垮的！”秋月只是搖頭：“我不多工作，誰來養活咱們家？”
兩年的時間過去了，無論嚴冬大雪紛飛，還是酷暑毒日當頭，她都從未懈怠過。兩年期間，她與丈夫共同攢了三萬元錢。而她，原本一個貌美如花，皮膚白皙的女子，現今皺紋已爬上眼角。她老了許多，剛剛四十而不惑，頭上便添了不少銀絲。原本光滑的手，現在已經長滿了硬繭。她雖然還很美麗，但美得實在淒涼，美得太令人寒心。
終於傳來訊息，她家的樓要拆遷了。秋月家的房子產權只有九萬元，但她可以從積蓄中拿出四萬元，加起來可以買一套六十多平方米的房子。她高興得不得了。她興高采烈地問丈夫：“我們不回遷好不好，在離城裡近一點的地方買房好不好？”
“噢，但那裡房子太貴了。”國梁回答。
“但我們這些錢足夠了。我們還要買一間南北正房，把家裡好好裝修一下，不用太闊氣，但至少家具要換。家裡沒有冰櫃。洗衣機，必須添置。以後孩子上學就近了，我們上班也近了，不是嗎？”
“噢……行……”國梁吞吞吐吐地回答。 他們在城裡看了許多房子，最終決定在城中心附近選了一套……
他們暫時在郊區附近租了一間房住下。一天她提出和丈夫去辦買房手續。因為那間房很多人都“仰慕”已久，她已先交了一萬元定金。如果不趁早買下來，過了期限，房地產商是會轉讓給其他人的，到頭來還白搭了一萬元錢。她興奮地拉著丈夫的手，眉間的喜悅無法言喻。但國梁遲遲不肯走。
“你怎么還傻站著？”秋月笑著問。
“我……我……”
“走吧！”秋月召喚著國梁。
國梁低下頭：“我們還差兩萬元錢。”
“不差呀，你看……”秋月打開存摺，她愣住了。臉上的微笑立即轉變成漠然的驚訝。存摺上分明地印著“取兩萬”，時間是六個月前。
“你，你把錢弄哪兒去了？”秋月神色變得緊張起來，她臉色發青，一種不祥的預感在腦中徘徊。
“科長，我們科長說是要買房子，錢不夠，便朝我借……”
“他憑什麼向你借錢，為什麼拿我們的錢去借？別人為什麼不借？他分明知道我們也要買房子，為什麼向你借錢？再說你也不想想，你也要買房子，你還能借別人錢？你吃錯藥了！我掙錢容易嗎我？”說到這兒秋月已經渾身發抖了。
“我，”國梁吞吐了一下，“別人都不借他，千方百計迴避他。我和科長是老交情，他待我一直不錯。我當時沒想那么多，就……”
“你為什麼不和我商量？這么大的事為什麼不和我商量？”
“我怕你不同意！而且現在廠子在裁減人員，如果科長一生氣，我也下崗了，我們家該怎么辦？”
“現在他能不能還錢？”
“本來說三天前還的，可是他家出事了，急需用錢，就……”
秋月睜大了雙眼，存摺掉在了地上。她靠在牆上，一動不動，一句話也不說。她眼中沒有淚水，有的只是絕望的神色……她迷茫了，不知是丈夫欺騙了她，還是……
後記：
王者並不只是戰場上的英雄。平凡的人，仍然可以在生命旅途上播撒紅蓮的種子。醞釀山花爛漫，讓生命流光溢彩，燃燒不息。秋月的遭遇是個悲劇，是難以意料，令人同情的悲劇。她沒有想到自己的奮鬥換來的竟是幻滅。然而我們從她的身上看到了火光，她是火鳳，在生活面前燃燒自己，表現自己對生活的頑強抗爭！ 雖然文章當中“銀鎖”隻字未提，但相信讀者可以明白：金錢便是一把鎖，一把一旦介入便拷牢的枷鎖。它鎖住了充滿希望的人，抱有理想的人。它吸引著人們為事業而奮鬥，為生活而拼搏。然而它在成為人們的希望的同時，也必然磨滅希望，成為失敗的產物！
也許有時候執著地追求本身就是一種錯誤。對生活的追求，對事業的追求，乃至對幸福的追求，往往會讓人迷失方向，使人困擾，永遠逃不出精神設下的種種陷阱。然而我們會歌頌他們。他們的體內有“浩浩蕩蕩的長風”，他們是“敢於向命運挑戰的雄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