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點
《笑談大先生》收錄陳丹青有關魯迅的七次演講,雖不過數萬言,卻在浩瀚的魯迅研究的邊上,辟出新的境界。
作者將魯迅重新放置回“民國的風景”中,與其說是“還原”了魯迅,不如說是為一個人、一個時代重新注入靈光。
內容簡介
本書收錄作者近年來關於魯迅的七次演講文稿。雖不過數萬言,卻在浩瀚的魯迅研究的邊上,辟出新的境界。論者或稱它“還原”了魯迅,或稱它“喚回”了魯迅;而對於作者,這樣的公開談論大先生,或許更類似於一種還願。
作者簡介
陳丹青,1953年生於上海,著名油畫家、作家,是目前中國最具影響力的文化批評者之一。
2000年回國,任職清華大學美術學院,2007年卸去教職。其間,因辭職事件及公開批評教育現狀引發社會廣泛關注,成為輿論一時焦點,更被媒體推崇為影響中國的五十位知識分子之一。除了教育,他對城市、影像、傳媒等文化領域的諸多現象亦有獨到見解和批評。
著有《紐約瑣記》《多餘的素材》《退步集》《退步集續編》《荒廢集》《外國音樂在外國》等。
寫作背景
如今時代也喧囂,只是改詞換曲了:政權似乎關閉了魯迅的頻道,“不幸”而“不爭”的億萬順民們則從來不要,也不在乎魯迅:這是好事情。魯迅先生總算得以漸次擺脫面目全非的變形記,全身而退,退回自己的文章與文學。“魯迅研究”,眼下在研究什麼呢?近年的“民國研究”倒是逐漸展開了:民國教育、民國文化、民國史……借胡蘭成的詞語,魯迅的文章原本生在“民國的風景”里,這風景,就在魯迅的字里與行間。
我是魯迅的讀者。魯迅的讀者,代代不同,代代變:從清華學生李長之到延安時期的毛澤東,從第一代魯迅博物館館長到眼前的孫郁先生,從“文革”年代書包里塞一本魯迅著作的老知青,到我講演時台底下喃喃背誦過魯迅的八零後……那天講完《魯迅與死亡》,令飛走來說,他不清楚祖父生前這么多朋友慘死了,以至聽了要落淚;而在六七十年代,不少台灣書生冒險閱讀魯迅的書,其中著名者,就有陳映真與龍應台。海峽此岸怎樣呢?直到最近三五年,我始得閱讀胡適之,自然,讀得淺,讀得少,假如見魯迅,我能說出他所有的書,但還沒自信對他說:先生,我也是胡適的讀者。
七回講演講下來,我久已存心寫寫這樁離奇而真實的大公案:胡適,魯迅,並非古代人,可是不及百年,由民國而共和國,再加台灣島,前後左右,三種是非觀,三份教科書,三組話語場,於是胡適魯迅分別變成三個人:一位活在民國,一位待在大陸,一位遠去台灣。換句話說,倘若民國的文人、49年後的書生、南渡之後的同胞,坐在一起談胡魯,怎么說呢,恐怕是一場話語和觀念的三岔口。即便三者都愛胡魯的書,也會被歷史的分離所錯置,各持文化記憶之一端,彼此難懂,彼此撲空——其實何止胡魯二位呢,幾乎所有民國人物都已被政治的棋局一分為三,活在無數誤解正解與新說謬說中。
我不是指國家的統一。我也不相信穿越時間的歷史人物居然一如當初——孔夫子或曹孟德果然是經文戲出里的那個人么——魯迅與胡適離我們實在並不遠,倘若文化中國不割離,五四傳統不裂變,則胡適魯迅不該在兩岸此消彼長的歷史劇情中,忽而被禁絕,忽而成顯學,忽而當聖人,忽而作惡魔……面見海嬰先生的一刻,我確認魯迅是一位人父,是阜成門外與山陰路底的居民,是那些手稿與著作的主人。當我結結巴巴試圖描述我所望見的魯迅,我是在說出我的相信與不相信,是在為自己的判斷,娓娓辯護。在這辯護過程中,我想像魯迅與他的敵友們活在眾聲喧譁的民國。
所以我很少很少談及魯迅的文章:他無須辯護。他的自供詞與辯護狀,就是他寫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