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介紹
江戶時代,上野地方有個叫新三郎的浪人,輿名門的大小姐阿露相戀,可惜因為戶之隔,一直不能相會。阿露小姐相思成疾,就此一病不起。新三郎得知這樣的訊息,心急如焚的趕往阿露家門,心裡只想不顧三七二十一,闖進去與心上人相見。誰知最後得到的,竟然是阿露因病遲世的訊息。而一直幫助阿露與新三郎的好心侍女阿米也傷心欲絕,死在主人的寢旁。新三郎心中萬分悲傷,但也是無可奈何,只能回到家中,思念早逝的情人,夜夜不能成眠。
那一年的八月十三日,也就是陰曆七月十五日(中元節)晚上,新三郎突然聽見門外傳來-喀喇喀喇-木屐的腳步聲。本來因為心灰意冷,基本已經和旁人斷絕往來的他,這樣的時候應該沒有人來拜訪才是,那么門外的究竟是誰呢?新三郎把門打開,赫然看見朝思暮想的阿露和小米,提著牡丹燈籠,笑意盈盈的站在門外。
新三郎一下子像是處身夢境一般,久久說不出話來,還是阿露一番解釋,才知道原來之前聽到的訊息是一場誤會,阿露兩人只是到了鄉下靜養而已。新三郎喜出望外,三人互訴別後思念,又哭又笑的過了一夜。自此之後,每天晚上阿露和阿米都會提著牡丹燈籠來到新三郎的家,夜夜歡笑。
住在隔壁的阿藏,每晚都聽見新三郎家中傳出女人的聲音,覺得很不可思議,他不是一直都單身嗎?怎麽會有女人來找他?於是忍不住透過紙窗往屋內窺看一下,結果嚇了一大跳。他看見新三郎緊緊地抱住一個只剩下皮包骨,披頭散髮的女人。而且那女人竟然不見下半身。到了隔天,他就把看到幽靈的這件事告訴新三郎。
新三郎請人打聽,證實了阿露的確在幾個月前已經去世,也開得害怕起來,於是委託寺廟的和尚,到家裡來誦經除厄,並且將屋內的窗戶以及出入口都貼上驅鬼的符咒。以期阻止阿露進門。那天晚上,阿露和阿米的幽靈,果然無法進入屋內,便心生懊惱地回去了。第二天晚上,阿露請求住在隔壁的阿藏:「求求你把門上及各處的符咒拿掉好不好?」阿藏看見阿露,起初也很害怕,後來拗不過對方的要求,便壯起膽子說:「好吧,只要在明天之內,給我百兩黃金,我就答應你的要求。」
第二天晚上,阿露果然攜來百兩黃金,因貪戀錢財的阿藏,背叛了新三郎。當著幽露的面,將驅鬼的符咒逐一撕去,阿露兩人一溜煙就鑽進了屋內。隔天早上,寺廟的和尚前來看見屋內的符咒都已撕去心,中暗叫不妙,可惜一切已經來不及了,只見地上橫陳著新三郎的屍體以及另外兩具女人的駭骨,唯有那兩盞牡丹燈籠還留在原地,而燈火早已熄滅。
故事背景
《牡丹燈籠》的故事,是說元代未年的明州城內的元宵燈會時,有居於鎮明嶺下的喬姓秀才“初喪其偶”,未去看燈而“倚門佇立”。夜深人靜,見一丫環,手提牡丹燈籠,後隨一美人。往西而去。喬秀才頗感駭異,就尾隨她倆踽行。不久,姑娘回頭,對秀才微笑。秀才上前作揖,問其姓名、住址。姑娘答以:“姓符,名淑芳,字麗卿,奉化人,是州判女兒。父母均已謝世,家惟一婢,住於湖西。”秀才留她共宿。天將明,告別而去。如此暮來晨去,不覺半月。喬生鄰翁,微有所疑,從壁隙偷窺,見一粉樁骷髏和喬生並坐。次晨,老翁告誡喬生:“你和陰人共處而不覺,大禍將臨頭了!”並催他去湖西查訪,果然湖西並無此女蹤跡。歸途,喬生入湖心寺少憩,瞥見西廊有寄寓的靈柩,上題“符州判女麗娘之柩”,柩前懸一雙頭牡丹燈,燈下有一竹扎紙棚的丫鬟。喬生大驚,奔告鄰翁,鄰翁伴他往玄妙觀求魏法師出符。法師給喬生二符,命一置於門,一懸於榻,並戒以後莫過湖心寺。喬生遵囑布置,符女果不再現。月余,往袞繡橋(在湖西之北隅)訪友,醉歸忘法師所囑,竟仍取道過湖心寺,被麗卿迎入寺內,數日後發現喬生失蹤,鄰翁遠近尋問,直至寺中,見喬生已死在柩內的麗卿屍身旁,乃發棺救生,則斷氣已久,寺僧將二人屍樞葬於城西郊外。從此,每當雲陰月黑之夜,輒見生與女攜手同行……
這篇由明代初年錢塘文士瞿佑(1341~1427)寫的《牡丹燈籠》,“上承唐宋傳奇之餘緒,下開聊齋志異之先河”,文筆生動,詞藻精麗,在洪武十一年(1378)刻版問世後,先傳到朝鮮,由金時習(1435~1494)編入《金鱉新話》。不久又傳到了日本翻印,日本京都的周麟(1440~1518)為之作序。由於故事情節很適合日本中下層平民心理,又被翻譯成日文,仍定名為《牡丹燈籠》。
公元1666年,日本的淺開了意又將故事中的發生時間改為七月十五的“中元節”,與唐代傳入日本的“孟蘭盆會”燈俗合而為一,該書成為江戶時代最有影響的通俗讀物。
又過了兩年,日本的著名說唱家圓朝(1839~1900)編為說唱劇目,進一步普及《牡丹燈籠》,其影響之廣,不亞於鄞縣人熟悉梁祝哀史。
到了公元1883年,圓朝表演的《牡丹燈籠》又被出版速記讀物。在1887年創立的日本一份報紙上又連載刊登。不久,又一次印版的《牡丹燈籠》,創銷12萬冊的驚天動地數字。
到了20世紀,《牡丹燈籠》由福田櫻痴和歌舞伎大師三代河竹新七改編為歌舞伎,在東京上演時轟動朝野,後來又改編為電影和電視劇。
牡丹燈籠》,在寧波知道的人並不多。可是在日本,“湖心寺”、“鎮明嶺”,幾近家喻戶曉。正如日本專家學者小山一成先生所說:隨著中日兩國文化交流,會有更多的日本人讀了《牧丹燈籠》後,前來尋找湖心寺、月湖橋和鎮明嶺。
影評
曾根中生1972年的《牡丹燈籠》,就像1990年代的香港艷情片《聊齋艷譚》《燈草和尚》一樣,它是日活羅曼情色片流水線作業上的B級桃色類型片。不過影片絕非粗製濫造,無論從導演的格調追求,還是演員的表演來看,這一版本皆為同類作品中的上乘之作。曾根中生導演自不消說——他是少數獲得了高度評價的日活羅曼情色片導演,演員方面,生就一張古典面孔、儼然浮世繪中走出來一般的女主角小川節子,俊美憂鬱的男主角谷本一,也具有不輸給溝口健二《雨月物語》、中川信夫《東海道四谷怪談》男女主角的風采。
就像一般的羅曼情色片,《牡丹燈籠》以桃色、床戲為賣點。事實上,怪談文化結合艷情描寫,與其說源自B級片趣味,毋寧說是日本電影一貫的創作主張。溝口健二蜚聲世界的《雨月物語》首先做了示範,1950年代末新東寶、大映公司的怪談電影的這一傾向更加明顯。《牡丹燈籠》關於人鬼纏綿的感官描寫洋溢著哀傷之情,在一種神秘的氣氛下展現了幽玄美與官能美的日本傳統審美,可以說色而不淫。
曾根中生在成為導演之前,曾和田中陽造、鈴木清順、木村威夫等人組成一個劇本創作集體。無獨有偶,鈴木清順晚年的最高傑作、劇本出自田中陽造之手的《陽炎座》《夢二》兩片,與《牡丹燈籠》具有異曲同工之妙。《牡丹燈籠》“異界婚姻”的故事架構情節發展,舞台元素、初見端倪的巴洛克美術風格,特別是在敘事上對夢、白日夢的非現實世界的處理,現實與非現實的真假難辨等等,似乎為《陽炎座》《夢二》奠定了基礎。
溝口健二的《雨月物語》根據上田秋成原作中的《夜歸荒宅》及《蛇性之淫》(脫胎自中國的白娘子傳說)兩個故事改編。溝口對小說的重新改寫——把京町子的角色設定為亡靈,而非蛇妖,比起《蛇性之淫》,影片反而更接近也是來自中國鬼故事的《牡丹燈籠》。再加上曾根中生借鑑溝口先行之作的因素,《牡丹燈籠》在幾個方面都與《雨月物語》近似。據說溝口是出於引用能樂(日本傳統戲劇樣式,常以幽靈為主角)資源的目的而將蛇妖改為亡靈,原本便為亡靈的《牡丹燈籠》更是理所當然地動用能樂的舞台手段。例如谷本一飾演的新三郎與小川節子飾演的阿露兩人夢中幽會,影片就採用了能樂的配樂。
影片始於浪人新三郎與貴族小姐阿露在雨中的不期而遇、一見傾心,宿命的戀愛及雨水、傘這些道具甚至讓人想起曾根中生後來改編石井隆原作的名美村木物語(《天使的膽量》)。新三郎與阿露的自由戀愛因門第觀念而受阻,以及阿露遭到繼母虐待這樣的情節其實屬於新派劇最鍾愛的故事題材。這也是《牡丹燈籠》之所以在1920年代(新派劇一度盛行的時期)的默片時代屢次被搬上銀幕的原因。與《東海道四谷怪談》等怪談物語中含恨而死、向薄情郎索命而化成厲鬼的復仇女性有所不同,確切地說阿露為抱憾而亡,如同《雨月物語》中的京町子,她是為品嘗戀愛而擎著牡丹燈籠重返人間。
影片的結局新三郎魂魄出竅,與阿露共赴黃泉,莫說是愛的勝利。為愛而亡,可將之看作一種殉情。至於片中惡人——阿露繼母與姘夫,以及新三郎的鄰居、看似恩愛的阿藏伉儷的雙雙斃命,並非出於勸善懲惡警誡世人,更多是作為彰顯主人公真愛的襯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