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游水陽
作品類型：短篇小說
書籍簡介
我一直覺得“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是唐詩中最悲傷的詩句之一。樹木在盛夏繁蔭，在秋天卻注定凋零。樹木有輪迴，寒東過後會再次迎來春天。但是人的一生有幾個春天，人又會有輪迴嗎？如果平淡的一生會有些遺憾，那么繁華殆盡後沒落的人生呢？悲...
正文
九月的午後下過一場雨。青石板路濕漉漉的，清新的空氣嗅起來涼絲絲的舒服。他們並肩走著，嘴角溢著幸福的微笑。在路上還沒有牽手的勇氣，為了兩個人感到自然，每次從家裡出來她都牽上一隻可愛的小白狗。這份戀情青澀，純潔如白蓮。這是上大學的前夕。在上同一所大學兩個月後，他們習慣了牽手，擁抱和親吻。心意的相通與身體的親密接觸瞬間就可以相信永恆。神聖而荒謬。
上大學的第一個五一假期。他帶她回家。把她介紹給他的家人。他的媽媽表現出對她非常滿意。卻又找個機會悄悄告訴兒子不要全心付出，以免受到傷害。他信誓旦旦的對母親說，他對她的愛絕對有把握。從他的家裡回來，朋友問她條件那么優越怎么看上那個男生的。她的笑容與自豪的模樣，我至今歷歷在目。她說高中的時候許多男孩子追求過她，比他有錢，成績優異，帥氣的都有。情書，禮物把她的書桌裝的滿滿的。他呢，坐在她的後面每天都會用保溫杯為她準備一杯溫熱水。她的嗓子不好，習慣了每天喝他為她準備的水。以至於有一天，她回頭來端那杯水時，杯子是空的，他也不在座位上，她的心突然很空，仿佛失重般，擔心的無法上課。一節課後，他回來了。她迫不及待的問他到哪裡去了。他嘿嘿的笑著對她說，他得了重感冒，發燒，去吊水了，沒來得及給她打水，很抱歉。她望著他略顯憔悴的臉，鼻子就那么酸了。眼淚不爭氣的滑落。既然這滴眼淚是為他而流的，他暗暗發誓——為了她一切都值得。他給她女王般尊貴，公主般被寵溺的感覺。她愛這種美妙的滋味。他的愛就像夏天的冰淇淋每一口都醉心的甜。她把他們的戀情告訴爸媽。她的父母堅決反對。我記得她堅毅的表情在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大學畢業後，如果他們堅決反對，我會和他私奔”。我第一次相信愛情的力量甚至殉情不只是傳言。我甚至想為她對愛情的堅貞鼓掌。可歌可泣，令人震撼。
飛舞
無邪的女子就像精靈，她們注定飛舞。上天賜予她嬌好的身材和美麗的容貌，她就那么輕易的被舞蹈團選中。事實證明，她很有舞蹈的天分，大一將要結束時她已成為舞蹈團里最閃亮的星。他去觀看她的每一場演出。為她的光芒，舞蹈，美麗心動，鼓掌。起初他會在後台陪她。因為她說她會緊張。後來，他便坐在數千垂青她的觀眾席位上遠遠的觀賞。他們大二時趕上學校一百年校慶。最隆重的日子，最璀璨的舞台，最熱情的觀眾，那個夜晚她以一支超凡脫俗的孔雀獨舞把她的高貴，華麗發揮的淋漓盡致。我依稀記得沸騰的現場，為她瘋狂吶喊的怪叫還折磨著我的耳鼓。她在光芒四射的舞台上享受萬道榮光，他夾雜在歡呼的人群中沉默。他記得他們在小城湖邊散步，她扎了兩個麻花辮，穿一雙白色涼鞋。她興奮的脫了鞋子，把腳放進湖水裡感受夏日的一點清涼。他折斷幾條柳枝，為她編織花環。很多時候他們就那樣靜靜的坐著，仰望天空。
他依然願意，她享受現在的生活。直到永遠。
墜落
我一直覺得“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是唐詩中最悲傷的詩句之一。樹木在盛夏繁蔭，在秋天卻注定凋零。樹木有輪迴，寒東過後會再次迎來春天。但是人的一生有幾個春天，人又會有輪迴嗎？如果平淡的一生會有些遺憾，那么繁華殆盡後沒落的人生呢？悲涼。或許還會有些悽慘。
校園的梧桐和鵝掌楸又開始落葉。他牽著她的手在小徑上輕輕的跺著步子。落葉發出被碾過的聲音，沒有人同情。一種深秋使然的淒清和感傷。她穿著很短的黑色棉裙和高高的牛皮紫色長筒靴。大領的紅色毛衣偶爾會露出半個肩膀。他總是不做聲的幫她整好。他知道她最近常到外面跳舞。於是問她都是去哪裡。她說只是學校老師安排的到各個單位罷了。對她的話，他深信不疑。有一天，一個男同學對他說“你怎么讓自己的老婆到那種地方跳舞？”。他把她拖到操場上，逼問她事情的緣由。她只是很平淡的摔開他的手說“我只是去跳舞掙錢，又沒做別的什麼！”。他說那種地方不乾淨，他以後不可以去。她輕蔑的回答他“我穿的名牌，帶的手鐲，項鍊，耳環你都給我買嗎？”。他並沒有為她的話感到驚奇。他雖然不喜歡這樣子的她，但是既然那種奢侈的生活是她想要的，他就不惜一切給她。他對她說只要她不去跳舞，他會給她足夠多的錢。她為他的承諾吃了一驚。第二天，他沒有上課，找到一份三星級酒店服務員的工作。從此，他基本上沒有上過課。不知道自己到底還算不算個學生。他知道自己無疑是選擇了一種墮落。如果他的墮落能挽救她的墮落，他心甘情願。一切事情的發生，他覺得毫無頭緒，卻又自然而然。仿佛一種無形的力量引導他就這么去做。
真相
他很辛苦的在酒店工作，把工資打到她的卡上。他相信這些錢足夠滿足的生活。他為此感到小小的幸福。十二月的冬天炸冷還寒。屋子裡開著暖氣，他覺得自己端著香擯的手依然有些發抖。他漸漸習慣這裡的食色男女和他們帶來得脂粉菸草混凝的味道——頹廢而糜爛。當他看到年輕漂亮的小姐展轉在各個男人手中，他十分慶幸她免受這種傷害。他端著很烈的紅酒進了一個包間。四個男人各摟著兩個小姐。一個肥胖的五十多歲的男人正和一個濃裝艷抹的女孩喝交杯酒。即便她的臉上有層層掩護，他還是認出了她。他把紅酒砸向那個摟著她的男人，帶她逃了出去。她穿的極單薄。他把他的外套脫下來給她披上。她還是由於寒冷打了幾個哆嗦。他帶她來到他的住處
他說“去沖個澡”。並拿出他的寬大的羽絨服遞給她。她順從的去清洗自己的臉還有身子。她赤裸著身子穿上他的衣服。柔軟而溫暖。他的氣味形如記憶中那般乾淨。她望著鏡中的自己失了神。他騎腳踏車載著她，摔倒在雪地里。他脫下他的羽絨服幾乎包住了她整個身體。那一刻的幸福就像一棵枯枝不經意間斷裂。傷透了心。原來彼時的幸福是為了創造此時的不幸。那她寧願沒有幸福過。
他坐在床檐上，平靜的問她“我給你的錢不夠多嗎？”她也平靜的坐到他的身邊，說“我們分手吧”。他為“分手”兩個字憤怒。他按住她的肩膀質問“你到底想要什麼？！難道你就是下賤的想要男人摸來摸去？！”她偏過頭去不正視他的眼睛。她說自己就是下賤，愛男人的錢，愛被不同的男人玩弄，愛周旋在男人堆中的感覺。面對她的挑釁，他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他生平第一次打女人，而且是他最愛的女人。她平靜的脫下他的衣服，裸露在他的眼前。他怔怔的望著她，沒有渴望，只是懵了。寒冷，舞蹈，她包括自己都很遙遠。她上前一步抱住他說“我們做愛吧，你不想嗎？”。她的聲音有媚惑人心的力量喚醒了他沉睡的野性。他沒有拒絕。她的奇怪行為，想法他沒有選擇去理解，而是選擇了她的身體。在激情中，他發泄了他的愛，怨甚至恨。他把頭埋在她的胸前。聽著她的心跳。迷醉而平靜。他的大腦開始思考，她為什麼沒有初次的痛，為什麼在與他做愛時表現出那樣強烈的渴望。
她已開始解釋。她說“這不是我的第一次，也不知道是第幾次”。他被一起跳舞的朋友設計。那一夜，她醒來已失了身。她的驕傲，尊嚴，名譽瞬間崩塌。這種恥辱她生不如死。她想殺人，也想自殺。“可是我不甘心，我要一千倍，一萬倍的還給她！”利用別的男人她做到了。她報仇了。可是在復仇的同時她也陷入了罪惡的深淵。“我現在是一個人盡可夫的妓女，你還愛我嗎？”他說“為什麼要和我上床？”她冷笑了一聲道：“你不是也無法控制，想很久了吧？！”他厲聲道：“不要踐踏我對你的愛！”她嘲諷的說“愛？有幾分是真的。就算今天站在你面前的是另一個女人，你也不會拒絕，對吧？我如果真愛你，就不會為錢跳舞，就不會為復仇賣身。我從來沒有愛過你，愛情？在金錢與權利面前一文不值。”
他說“我不知道是什麼，讓你不相信了愛情。你問問自己三年前為什麼在那么多優秀的男生中選擇了我？我們一起努力考進同一所大學為的不就是繼續我們高中在一起時快樂的時光嗎？現在我們一起回到學校像普通的大學生一樣戀愛，學習。好嗎？過去的事我全都不在乎，你依然是只屬於我的美麗公主”。她說“可能嗎？你大概還不知道吧，全校師生都知道我是個妓女。你想和我一起回去被口水淹沒嗎？況且我已經愛上做妓女的感覺，勾引男人似乎才是我的本性。我喜歡躺在男人的身體下面。很放蕩，很下賤吧？可是這才是真正的我”。
他說他們可以到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新的生活。他會給她幸福。她說她樂意做妓女不會改變，請他不要執迷不悟。她說他們從此一刀兩斷。他們爭吵的厲害。他憤怒的說“你喜歡上床，我也可以！”這一次他強暴了她。
未卜
她依然沒有為他留下，和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同居，做了那個男人的情婦。他去鬧過，被打的遍體鱗傷。她給他一筆錢，求他離開。我知道他去了很遠的地方，一個沒有她的未來。
潛層誘惑
他可以為了她的一滴眼淚，默默許下一生深重的承諾。可以為了她的一個擁抱，原諒她曾犯下的所有過錯。愛情是最具殺傷力的一種誘惑。自我放逐的潛層可怕因子。她也曾經為愛情虔誠過。如安妮寶貝所說，柏拉圖是一場華麗的自慰。對於她，物質的誘惑遠比愛情的力量強烈許多。名利，權力，金錢是最真實的安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