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膠東腹地的小南坡村就像一個世個桃源,這裡隱藏著那么多鮮為人知的故事,村民的生活充滿傳奇。
塞在丘陵皺褶里的小南坡村,繁衍生息著一群卓越的村民。女人天生麗質,風情萬種,有著與外界截然不同的性情。她們的存在改變了男人的命運,改變了小村的歷史。
發生在男男女女身上的故事,驗證著一種猜測:村民賴以生存的水土,含有某種奇特的物質,催生著不可思議的繁榮,當然,這種繁榮並不純粹是物質的。
女人身上那永無休止的渴望,讓小村始終保持著一種旺盛,使活著的男人慷慨激昂。雖然男人們活的方式和理念不同,但他們都是優秀的,對做過的一切從不後悔。所以,他們比外地男人多了些優越,多了些明智,他們以特別的處世方法,義無反顧地支撐著這個群落。
四爺一家,是極具代表性的。四爺身上累積著歲月的滄桑,在生命的最後幾年,他執著地向生理極限發出挑戰,雖然與女人的苟且並不是光彩的,但沒有人對他指責和鄙夷。
四奶雖然維護著一種傳統,但是對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渴望並不守舊,她試圖將人生戲劇化,讓人性以舞台的形式展示。所以,她和她的子女都那么自在地放縱著。
但不論是滿枝還是彩玲、翠玉們,生命中都留下些許遺憾。只有一個女人例外,她叫大女。她神奇般地理順著男人們的衝動,博得了所有男人的尊重和至愛,也使那些活得沒精打彩的男人都蓬勃起來。
四奶和她的大兒媳彩玲有著相似的命運,但卻走出不同的生活之路。四奶充實於她不老的信念,彩玲則將生命寄託於身體的愉悅。
當生命的終點到來時,那些即將逝去的人沒有帶走一點遺憾。
小說中還有一個重要人物,那就是大女的獨生子鳳兒,在他身上發生的一切,讓小南坡的老少爺們都看不懂。鳳兒的成長過程中,村子裡幾乎所有的人都很在意他,對他百般呵護,但卻沒有人注意他個性的扭曲。當小南坡的人們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時,鳳兒卻沿著一條叛逆之路走了下去,最終成為頗富爭議的人物。
小說著力刻劃兩個家庭三代人的不同個性,試圖從人性慾望,尤其從女人“水性”對男人的衝擊和對生活的影響這一角度,對人生作出合理的解釋。這些欲望引發的一幕幕人生悲喜劇,與正常的論理道德那么格格不入,匪夷所思。但正是這種看似不按常理的活法,卻讓小南坡的人活得從容自在,燦爛無比。
這群普通而平凡的草民百姓,把社會給他們造成的衝擊詮釋得那么平淡,他們那么容易知足,對是非的斷定那么簡單,但從中折射出的卻正是百姓不屈的靈魂。
引子
祝松坡在五百年前是個人物,在朝八年,政績卓著,終因不改昌陽人的率真耿直,得罪了朝里大員,實在熬不下去了,便辭官還鄉,回到祝家疃。隱居一年後,相中河東一方寶地,便因地制宜,在這個山窩窩裡建起一座石塊發碹、穹窿作頂的無梁殿,是為道觀,雖不具華彩美喚,卻也氣勢非凡。祝老先生移居於此,每日吟詩作畫,弄花賞月,倒也自在。活到109歲,垂危彌留之際,命家人為之沐浴更衣,移入靈炕,並囑將已葬於殿後石崗陽坡,並取此地名為小南坡,為祝家塋。
既為塋地,少不了看穴守墳之人,家有一李姓男僕,年已六旬,鰥居,自願做守護人。祝家便為其造簡陋石屋,譴調過來。從此後,李家便在小南坡扎了根,為啥這么說呢?原來李老僕離群索居,孤獨難耐,請示主家同意後,娶了一房女人,雖已四十有加,卻接連為他生下孩子若干。足見小南坡水土之神聖,於是李家人紛紛舉家遷來,成就了一個十多戶的小村落,這就是如今的小南坡。
幾百年過去,小南坡的人口卻並沒增加多少,仍然不足百戶,而且有十多戶還是祝姓人家。其中原因無從知曉,有說是饑荒導致,有說戰亂使然,更有證據說是因後嗣總是女多男少,耽誤了人丁繁衍。但不論哪種情況,李家人從沒抱怨過,更沒嫌棄這個地方,雖是個窮山窩窩,交通不便,耕地不多,但都愛的不行。山外人也承認這是塊風水寶地,其西邊臨河,北邊靠崗,東邊有山,南邊是坡。更有幾個文化人總結提煉了小南坡的幾大特點,用現在的話說是幾大品牌和亮點後,小南坡便惹人注目了。
“三景”是:崗頂老楊樹、崗腰格登石、崗下通靈泉;
“水中三怪”是:四須鯉魚、寶石蜆子、龍河大鱉;
還有“四寶”:南坡蘆筍、西灘野花、北崗淮菜、東山黑泥,前三樣可做補品,壯陽健體,營養好的很,後一樣,這東山黑泥更神,調和了靈泉水後,外敷治跌打,療效顯著。
小南坡好歸好,但有一樣,石碑太多,平墳那年,搬倒了幾百塊,用來鋪路建橋修堤壩,特別管用。當然,小南坡村還有一樣寶物,只是沒人敢弄,因先人有訓:仙山聖崗,李家命脈,後人不得撬挖掘淘。這寶物便是北崗的金子。北崗是金礦,不是什麼秘密,可誰也不敢打它的主意,從古至今都是這樣,國家還將其列為保護區,在崗頭立了警示碑呢。
一、趙文奎的六姨太
民國十七年,新到任的昌陽縣長趙文奎娶了第六房姨太太畢福,他是在視察縣立中學時相中的這個姑娘,那時畢福剛滿十七歲,畢福嬌艷的容貌,伶例的口才,受到縣長稱讚。能夠得到父母官的認可,姑娘的心情自然像這夏天的陽光般燦爛。事情到此還沒完,放學後,趙縣長還用小車把她送回了家。
畢福並不知道縣長對自己如此器重的含義,直到母親對她說趙縣長提親的事,畢福才落下淚來。
趙縣長的彩禮很豐厚,一千大洋,八套衣料、兩件水貂領子的大衣,十雙襪子、首飾、胭脂一大宗。喜事辦的很隆重,趙縣長不避閒言,喜字貼滿后街,花轎出行,吹鼓手前導,把瘦削但很結實的畢福娶進門來,新婚時日,趙縣長懷抱嬌娘,愣是三日沒下床,五日沒出門。
畢家得到的回報是得到文廟街的三幢瓦房,家宅闊大,門樓修得好,高門台大石墩磚雕重檐,楸木門一開滿街都聽見動靜,藥店門匾也換了鑲金的堂號,兩排十六盞大紅燈籠“福興堂”三個字耀眼奪目。
畢福整日閒著,她不好打牌,也不喜抽菸,更不愛拉呱,平日裡只在後院打發時光,修修花枝,整整庭院,多半時候孤寂地在書房發獃。趙文奎怕她悶出病來,便帶她出去應酬,可去過一兩回後,畢福便厭倦了,趙縣長便派兩個手下陪她逛廟會,但畢福沒能讓畢福振奮起來,天天心煩氣燥,有時還發發脾氣,趙文奎思來想去,靈機一動,差譴泥瓦匠於後院修建小型泳池一座,專供畢福遊戲。此舉果然湊效,畢福如魚得水,幾乎每天在池裡折騰,不足一個時辰絕不罷休。
如此四年,畢福極少邁出趙府大門。
趙文奎縣官的位子並不穩當,坐了四年後,就丟了烏紗帽,只掛了個聯莊會長的職位,陪畢福的時間多了起來。
某年京戲班在昌陽城文廟落了腳,趙文奎帶畢福去看了一次,就這一次,把畢福看迷怔了,隔三差五都要去戲樓光顧,有時還邀戲班子進府唱幾齣,那個扮相英武的小生呂進,成了她一塊“心病”,終於得了個機會和他搭話,約請他常來坐客,順便教自己學戲。
此後,呂進就成了趙府的常客,好在趙文奎也是個戲迷,並不忌諱他與畢福的交往。而呂進來的時候,也總是帶一兩個十幾歲的女戲子,年紀雖小,功底卻不淺,到了趙府,既給畢福演戲,也教畢福學唱。
畢福把客廳鋪了洋氈,改作戲台模樣。對此,趙文奎頗為不滿,屢屢責怪她不該這樣胡鬧,但卻拗不過畢福,只好聽之任之,圖個省心罷了。加之世事動盪,公務纏身,也顧不了這些瑣碎的事情。
畢福一招一式一詞一句學得特別賣力,呂進則不聲不響地在在一旁品茶,饒有興趣地看著。
客廳的動靜很快招來看客,幾房姨太太先是在園門那邊探頭探腦,後來壯起膽子,大搖大擺晃過來,在客廳門外張望。她們不敢吱聲,都怕惹事,知道畢福是寶貝,沒人敢說她一個不字,哪怕在背後,也忌諱“畢福”這兩個字。
戲學得差不多了,呂進再到趙府時,便是一個人進進出出。他總穿一襲白衣,頭戴一頂禮帽,走路輕快飄逸,很是英俊瀟灑。他每次到趙府,都給畢福帶幾本戲摺子,畢福腦子好使,不消三日,就能全部記住,藉機與呂進搭戲,倆人像一對快活鴛鴦。
呂進不來的日子,畢福便覺無聊和孤寂,白天還好一點,到了晚上,常常寂寮難耐,滿腦子是呂進的身影,痴痴守著孤燈發獃,他的影子總在跟前搖來晃去,晃得她熱沸騰,芳心燥動。
趙文奎無暇顧及畢福了,他正忙於鎮壓小南坡的赤匪騷亂。偶爾回來一次,也只是簡單溫存一番,又匆匆離去,說是公務太忙,應酬太多。其實畢福知道此話多半有假,他身上散發的香脂味兒,把所有的信息都帶了回來。
畢福給呂進開了一條特別通道,讓他晚上進府。這條通道並不光明正大,而是文廟西牆與趙府東廂之間的夾道。晚上的苟當自然不同於白天,用不著那么做作,關緊房門,一直都是直接的。他們在趙文奎的房幃中絞合著,像兩條沒完沒了發著情的魚,全然不顧身在何處,危險有幾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