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處
先秦 詩經
原詩
揚之水,白石鑿鑿。素衣朱襮[1],從子於沃。
既見君子,云何不樂?
揚之水,白石皓皓。素衣朱繡,從子於鵠。
既見君子,云何其憂?
揚之水,白石粼粼。我聞有命,不敢以告人。
注釋
1、揚:水流激揚貌。2、彼其之子:那個人,指妻子。3、戍(shù):屯丘以守。4、申:古國名, 《毛傳》 :“申,姜姓之國,平王之舅。”在今河南唐河縣。5、甫:古國名,即呂,在今河南南陽縣。6、許:古國名,在今河南許昌市。7、予:我。
譯文
悠悠河水向東流,一捆柴草漂不走。
想起那個意中人,不能同把申地守。
日思夜想無時休,啥時回家能自由?
悠悠河水流向東,一捆黃荊漂不動。
想起那個意中人,我守甫地不相逢。
日思夜想情難控,啥時我能回家中?
悠悠河水流不已,一捆蒲草漂不起。
想起那個意中人,不能同我守許地。
日思夜想愁無比,啥時我能回故里?
賞析
《揚之水》是一首戍邊戰士思念家中妻子的詩歌。據《毛詩序》說:“《揚之水》,刺平王也。不撫其民而遠屯戍於母家,周人怨思焉。”春秋時代,周朝平王(前770—前720年在位)還是比較混亂的時代。主要是周天子的權威削弱了,諸侯國的力量強大了。周平王的母親是申國人,申國又常受楚國的侵擾。周平王為了母親故國的安全,就從周朝抽調部分軍隊,到申國戰略要地屯墾駐守,防止楚國侵擾。這些周朝士兵遠離故鄉,去守衛並非自己諸侯國的土地,心中的不滿悽苦,當然有所流露,形成詩歌,就是《揚之水》。申國、甫國和許國的國君,都是姜姓。周平王母親是申國姜姓公主,與甫、許兩個諸侯國也是親戚關係。所以,雖然周平王沒有派士兵去戍守甫、許兩國,但詩歌也牽連及之:反正是姜姓王太后娘家的人!
《揚之水》是以遠戍戰士的口吻來寫的。全詩三章,各章基本相同。不同的是:“束薪”、“束楚”和“束蒲”;“戍申”、“戍甫”和“戍許”。薪、楚、蒲都是農家日常燃燒的柴草;申、甫、許是三個姜姓的諸侯小國。因此,全詩實際上把一個相同的內容,反覆吟誦三次,用重複強調的手法,突出遠戍戰士思家情懷。每章頭兩句“揚之水,不流束薪(楚、蒲)”,用流動的河水與不動的柴草對比,先讓人視覺上有特殊印象:那河溝的水嘩嘩地流動,仿佛歲月一天天過去,不再回來;那一捆捆的柴草又大又沉,小小的河水根本飄浮不起,沖流不動,仿佛戰士思家的沉重心緒,永不改變。有了這兩句自然物象的起興,很自然引出三、四兩句“彼其之子,不與我戍申(甫、許)”,守著家園的妻子,當然無法與遠戍的士兵一起。如果說,士兵如遠離泉源的河水,越流越遠;那么,妻子如堅定不移的柴草,不飄不流。如果說,日月如流水不斷流失,思家情懷就如沉重的柴草,不動不移。分離的日子越久,遠戍的時間越長,思念妻子也越強烈。終於,士兵喊出了自己心裡的話:“懷哉懷哉?曷月予還歸哉?”在家的親人平安嗎?何年何月我才能回家相聚呢?夫妻之情,故園之思,遠戍之苦,不平之鳴,都融化在這兩句問話之中,而士兵回家的渴望,強烈地震撼讀者。
在詩歌句式上,採用不齊整的句式,有三言、四言、五言、六言幾種,這說明詩歌帶有鮮明的口語化的傾向。口語化句子,正好比較樸實,比較真切地表達出下層人民出身的士兵的口吻,令人讀之感到親切誠樸。實際上,除了個別詞語帶有歷史痕跡,在語義上需要詮解之外,這首口語化的詩歌,千載之下讀之,仍是極易使人感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