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介紹
作者:末名
寫過多篇短片小說 《花語》 ,《末名湖》 ,《乞丐》 ,《穿越時空》 ,《蚌與珍珠》 , 《美麗的深秋》等。
文章簡介
初登:小說閱讀網,本文於2007年完結屬於短篇小說。
原文欣賞
夢的詮釋
我夢見和薩住在個一個很狹小,擁擠而亂糟糟的房間裡。
白天我看電視了,電視裡的一家三口,外加帶小孩的婆婆,住在不到十平的房間裡,房間很悶熱,電扇就擱在床尾的凳子上,睡在床上的伸長的兩雙腳能觸到電扇,腳似乎很熟悉和電扇的安全距離,雖然看電視的人很恐懼他們的腳會伸到電扇里去,但這種恐懼是多餘的,事實上他們的腳長了習慣的眼睛,一直到電視結束也沒有發生這樣的意外事故。
小孩的尿片就晾在床前搭的鐵絲上。父親帥氣幽默,他每天早上從漂亮的剛為人母的妻子身邊幸福地起身舒展健壯的身體時總能碰到頭頂萬國旗一般的尿布。幸福被鐵絲的高度壓抑。
我住的房子很大,舊而簡陋。我喜歡浪漫享受的房間,我曾想過在房間地板鋪上厚厚的羊毛地毯,什麼家具也不要,筆記本電腦就放在地毯上,再要一個非常柔軟的氣墊床,我可以任意在地毯或床上爬行。地毯上到處扔著女人的小玩意。這或許不是浪漫和享受,而是原始的渴望。
薩總找各種藉口要留在這裡睡覺,我設法擺脫。和一個人做愛和一個睡覺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感覺。我只把想像的床留在想像里,不打算把這變成現實,甚至從不和他提起我的構想。我知道這樣的浪漫我只願意和哥在一起享受。
薩是個放棄了油畫的殘疾畫家,是個精神被閹割的人,他用肉體的強健來找回精神的頹喪。他又開始寫作,他寫的半徒而廢的小說給很多人看過,我喜歡他的文筆和表現的畫面的美感,但我從中看不出更多的東西,那僅僅是一幅精緻的畫面,沒有任何的意義,又或象一個五官漂亮思想簡單的男人。他在藝術的世界裡製造一堆堆漂亮的廢墟。這廢墟被我在一次次狂潮中發現。
和薩做愛讓我很興奮,他一邊用厚實的舌頭在我的嘴裡狂放的伸卷,一邊發出動物般的低吼,仿佛從胸腔里發出來的。這聲音讓我覺得很原始。很投入。每次我都有很強烈的被占有的感覺,快感一剎那間從下面騰地而起,一股股熱流湧出體外。他的雙手總是熱烈而貪婪地在我的乳房上揉捏,他吮吸乳房的的姿態也很貪婪,發出象啜飲的聲音,仿佛那裡真的是瓊漿玉汁。他一邊享受美味,一邊不住地呢喃:這是我的,這是我的。我的乳房。我的全身總是沸騰起來,身體裡面也變得極其渴望,渴望去滿足他,由於這種渴望,我也渴望被他滿足。他的進入總在期待已久後,,他指揮他的這個獨立軍,在我的場地縱橫馳騁,在不同的角落,在最重要的中心地帶,象一匹如入無人之境的戰馬,到處留下他得得的腳步。他很盡力也很享用地表演各種絕活,或斜刺,或上挑,或旋磨,或貼緊,不同的姿勢在我的場地激起快感如塵土紛紛揚揚,綿綿不絕。
然而我總是很清醒地看到這一切,我站在場地的最高處,高高的看著在我的場地發生的一切。高處沒有讓我頭暈目絢,我沒有恐高症。每次結束後,我不想靠著他睡覺。他長著粗大毛孔的臉和滿身白花花的肉讓我覺得很不舒服,即使他洗乾淨以後,我仍在他身上聞到一種怪異的味道,令人不想靠近。我很不喜歡他留在我這裡睡覺,他在我的場地上撒了野,不能再占有我的睡夢,我從來沒有夢過他,從不在視線之外想起他。他感覺到了,絕望和肉體的強健帶來的希望糾纏他的神經神經,他為激不起一絲漣漪總是氣極敗壞。
哥來了。總穿著很合體的西裝,顯得很儒雅,他個子不高,但沒人提醒的話我從沒注意到,佧是我見過最帥的男人,這是我很久以後才意識到的,我發現任何男人都不如他那張臉生動,奇怪有人居然說他長了一張撲克臉,因為經常熬夜,他的眼睛開始往外下垂了,但絲毫不影響他眼睛的魅力,他眼鏡後面的眼神象一個深潭,有時候溫情,有時候嚴厲,有時候調皮,有時候什麼內容也看不出。他的嘴唇很飽滿,唇線分明,颳得乾乾淨淨的下巴透著胡茬的青色,下巴的中間有條極美的凹線。他的臉象一本最是生動的書,寫著不盡的內容,我總在那上面讀著,樂此不疲!
哥抱著我脫了衣服,我趴在他腿上,看到他小腿上寫滿了鋼筆字:你又不聽話了!你不吃東西!你又怎么了嘛!之類的情話,不知道是他的哪個女人寫下的,這么浪漫新奇的舉動,一定是個年輕女孩子吧,我很平靜地想,這些寫在他腿上的內容又似在我心裡從沒說出口的牽掛。我知道自己一直把太沉重的一面展現給他了,自認識他起,我沒辦法做個輕鬆的女人,透過他我看到的只是人生的沉重和絕望。我迷戀這沉重和絕望,仿佛於他之外的生活都是夢中,只有在他一切才是真實的,哪怕是絕望和痛苦的真實。我要醒著,不願意總活在是睡夢中。
不知道從他對我講述他的第幾個女人開始,我和他都漸漸陽痿,但我們仍是要在一起。和今天一樣,我們把衣服脫了,把嘴唇湊上,沒有興奮和快感的肌膚接觸象被掐斷了電源的兩根電線,沒有熱量和火花。我們相視著而望,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電源,沒有動靜。在無聲的對望中,我總幻想有畫外音響起,幻想我們的靈魂游離在肉體之外發出的聲音。
他喜歡抱著我睡覺,總把我緊緊地夾在胳肢窩下,有時壓得我喘不過氣,我也喜歡這樣。我們似乎找了另一種肉體緊密接觸的方式。這裡沒有任何他人的記憶。
我幫他穿好襪子,穿好褲子,默默無語,我們的眼神相互糾纏,從沒人這樣寵愛過他。他顯得很溫順,任我為他做這一切。他穿戴好,要去上班了,我仍是很捨不得他離開。他來我這裡的機會少而又少。每當深夜,我都會接到他打來的電話,聽著他夢囈般的話,我們的交談仿佛是畢卡索的抽象畫,說著和心裡想的完全無關的事情,但我們都知道那幅畫後面的畫。從不說破。我們的妥協與不妥協。我突然抱住他,強烈的向他要,他依了我,重新穿好衣服溫柔地看著我說;下班了我再來。我們再做。
他送給我一條很雅致的毯子,我仍是不表達任何看法。心裡想著把它放在辦公室門口很好看,他知道我的心性,從不送我任何禮物,我和他一樣,但我們彼此都知道為對方選過禮物。我和薩的公司開張時,他答應過要給我們送禮物,但一直沒送成,我依依不捨送他到門口,順手把髒衣服扔洗衣機里,白天電視裡那家人為了用公用洗衣機洗衣服和鄰居吵得傷心傷肺。
我看到薩遠遠站在門外,眼神里滿是狐疑,鬼鬼祟祟往這邊看,看到我們卻馬上轉身離去。我一把拉住哥,叫他等會再走,哥沒看到薩,他以為我還是不放他走,,於是很溫柔的和我吻別,我一邊和哥吻著,一邊斜眼看著薩走遠消失在牆角拐彎處,才放手讓哥走了
回屋後還是不放心,總擔心要出什麼事,薩不會這樣善罷甘休的,又出門來看,果然又看到了他,他騎著一輛機車上,帶了一個人,仿佛是他的親戚。薩的頭上戴著不知從哪裡找的一頂大大的黑禮帽,穿件黑色緊身體恤,黑色緊身皮褲子,極象黑社會的殺手,神色詭異,又象犯病了的精神病人,眼神迷惘。他坐機車上遠遠的往樓上看。
我趕緊下樓,還沒走到他跟前,看到哥在不遠處往回看,也看到了惡魔一樣的薩,哥很勇敢,。竟然又返回來,和薩吵起來。我很高興他的勇敢是為了我,但我也最理解他的勇敢是來自他的血性。但這時候的危險讓我寧願他讓我失望,我也不願他因為勇敢受一點點傷害。
我迷糊知道薩精神病又犯了,很想打電話問醫生怎么處理,卻不記得醫生的電話,這時還問了坐在機車後面他的親戚,他親戚也不記不大清楚了,我又急又怕,不知該怎么辦才好,又突然看到薩手裡還提著一把刀,仍舊和哥在大聲吵嚷著,
我很害怕他會傷害了哥,這個恐懼壓倒了對薩的恐懼,我不顧一切地衝到他們中間,一把拉住薩握刀的手,大聲叫:哥!快走!
薩停止了對哥的咆哮,,象往日一樣的迅猛的把我抱住。剎那間我依稀有往日的衝動的感覺。他瞪著血紅的眼睛,回過頭絕望的對他親戚說:你看!她叫他哥!問她叫我什麼!!親戚沒說話,我靠在他胸前,抬起臉看著他的臉不顧一切的叫道::我叫你薩!他狂怒,回頭一把抓住我的後背,刀舉起來,我還想說什麼,但沒來得及,我看到他手中的尖刀在我眼前一閃,撲的一聲刺進了我的小腹,我的身體被刀的力量衝擊得猛的往後一縮,那一刻沒有疼痛,卻感到了無比的恐懼,仿佛一隻冰涼的手刺進來抓住我的心臟,我的身體縮成一團,,我看到三分之二的刀插入到我的腹部。
我懷著極度的恐懼掙扎著抬起眼來看著薩,他仍是那種精神病人迷惘的詭異的神情看著我,帶著狂怒。我只看到一個精神病人!
精神病人是真正的勇者,他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把握著自己的世界,做著自己任意想做的事。我有時是艷羨精神病人的,但即使做個精神病人,也要做得徹底,當他會意識到自己是個精神病人時,這個活生生的地獄變成了他自己的煉獄!
我突然從夢中嚇醒,從一個世界跳到另一個世界,象電視被調換了頻道,我驚恐地打量四周,床頭的檯燈亮著柔和的橘紅燈光,安靜的房間裡只有我一個人和熟悉的物件,,沒有可怕的薩,沒有令我擔心的哥,什麼也沒有,一切只是一場夢!可夢中帶來的恐懼仍舊很真實,受驚嚇的心緊縮成一團,狂跳著象要衝向喉嚨口,我的意識扔被恐懼的手緊緊攫住,在夢境和現實之間來回穿梭,象兒時被鞦韆恐怖地盪向高高的屋頂,又快速地回落,在死寂的黑夜裡,沒有人把我停下。
我不敢睜著眼睛,也不敢閉上眼睛,夢裡的人都太真實了,真實得讓我相信這一定是將要發生的現實!我盼望天亮驅散黑夜,讓我從黑夜的夢中走出去,可我更害怕天亮後面對夢境中的惡魔!
白天電視中恩愛的一家三口最後散了,愛情和幸福在那間狹窄的房間裡被擠得無影無蹤。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