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括,字存中,錢塘(今浙江杭州)人,北宋著名科學家、政治家。他出身於官宦之家,仁宗嘉佑年間中進士,任揚州司理參軍。後又被推薦到京師昭文館,負責編校書籍。神宗時,他積極參與王安石變法,多次被委以重任,曾提舉司天監,任翰林學士、權三司使等,亦曾出使遼國,談判邊界劃分問題。後知延州(治所在今陝西延安),因他人兵敗受牽連,坐貶。晚年居潤州(今江蘇鎮江),築夢溪園閒居。這期間,據其科學實踐與平生見聞,著成本書。
夢溪筆談內容:
《夢溪筆談》包括《筆談》、《補筆談》、《續筆談》三部分。《筆談》二十六卷,分為十七門,依次為“故事、辯證、樂律、象數、人事、官政、機智、藝文、書畫、技藝、器用、神奇、異事、謬誤、譏謔、雜誌、藥議”。《補筆談》三卷,包括上述內容中十一門。《續筆談》一卷,不分門。全書共六百零九條(不同版本稍有出入),內容涉及天文、曆法、氣象、地質、地理、物理、化學、生物、農業、水利、建築、醫藥、歷史、文學、藝術、人事、軍事、法律等諸多領域。在這些條目中,屬於人文科學例如人類學、考古學、語言學、音樂等方面的,約占全部條目的18%;屬於自然科學方面的,約占總數的36%,其餘的則為人事資料、軍事、法律及雜聞軼事等約占全書的46%。
就性質而言,《夢溪筆談》屬於筆記類。從內容上說,它以多於三分之一的篇幅記述並闡發自然科學知識,這在筆記類著述中是少見的。因為沈括本人具有很高的科學素養,他所記述的科技知識,也就具有極高價值,基本上反映了北宋的科學發展水平和他自己的研究心得,因而被現代人譽為“中國科學史上的坐標”。
例如,《夢溪筆談-卷十八-技藝》正確而詳細記載了“布衣畢升”發明的泥活字印刷術,這是世界上最早的關於活字印刷的可靠史料,深受國際文化史界重視。此外,北宋其他一些重大科技發明和科技人物,也賴本書之記載而得以傳世。如記載喻皓《木經》及其建築成就、水工高超的三節合龍巧封龍門的堵缺方法、淮南布衣衛朴的精通曆法、登州人孫思恭釋虹及陸龍捲、河北“團鋼”“灌鋼”技術,羌人冷作冶煉中對“瘊子”的套用、“浸銅”的生產等,均屬科技史上珍貴史料。《夢溪筆談》上述對北宋科技成就的記述,已足以使其名垂青史。非但如此,該書還記錄了沈括自己的許多創見,這進一步推進了北宋的科學發展。
例如:
在天文學方面,《夢溪筆談》闡釋了沈括自己對渾儀、漏刻、圭表等天文儀器研製方面的許多創見,記述了他的“日有盈縮”這一重要發現以及他關於實行陽曆“十二氣歷”的建議。書中還準確描述了五星運行軌跡,計算出月道與黃道交角每月後退度數更為精確的數值,正確說明月亮的盈虧生光現象,發明準確測定極星位置的方法,詳細記錄並描述隕石特徵及隕落過程,指出了鐵隕石的存在,等等。這些均系天文學史上值得一提的重要成就。
在物理學方面,《夢溪筆談》記述了算家所謂的“格術”,沈括以之解釋小孔和凹面鏡成像,開闢了“格術光學”這一光學新領域。沈括對透光鏡的研究,思考縝密,多有可采之處。另外,沈括還討論了指南針的不同安裝方法,記錄了“以磁石磨針鋒”的指南針人工磁化方法及指南針“常微偏東,不全南也”的現象(卷二十四),從而肯定了地磁偏角的存在。在聲學方面,《夢溪筆談》記述的沈括在琴弦上貼小紙人,以驗證聲音共振現象的發明,比歐洲類似的發明要早約七百年。
在數學上,《夢溪筆談》討論了垛積問題,建立了隙積術,其實質是解決了高階等差級數的求和問題。書中還探討了會圓術,沈括從計算田畝出發,考察了圓弓形中弧、弦和矢之間的關係,得出了新的弓形面積的近似公式。隙積術和會圓術的建立,為中國古代數學的發展開闢了新的方向。
在地質地理方面,《夢溪筆談》記述了沈括對浙江雁盪山、陝北黃土高原地貌地質的考察,明確提出了流水侵蝕作用說。該書還通過對化石的討論來論證古今氣候變化,對礦石資源亦有涉及,指出江西鉛山山澗水中有膽礬,可以煉銅;發現陝北的石油可以用於照明和制墨(卷二十四)。在地圖製作方面,記述了沈括以熔蠟和木屑製作立體地圖的發明,這一發明早於歐洲約七百餘年。書中對地圖製做中州縣相對方位的描述,由傳統8個方位增至24個方位,同時特別重視對兩地間直線距離——“鳥飛之數”的測量,使州縣相對位置更為可靠。
在生物醫學方面,《夢溪筆談》也多有記述,且大都觀察準確,記錄翔實,能夠從實際出發,辨別真偽,補正古書之不足。
此外,《夢溪筆談》還以大量篇幅記述了當時的政治、軍事、法律、人事以及一些傳聞軼事、藝文掌故等。對賦役擾民、西北與北方軍事利弊及典禮禮儀和古代音樂演進,均有翔實記載。該書對於研究北宋社會、政治、科技、經濟諸方面有重要參考價值。
《夢溪筆談》對沈括的治學思想和方法也多有反映,是研究沈括科學思想的主要參考材料。
對夢溪筆談的關註:
《夢溪筆談》問世後,受到學界重視,不久即被刊刻印行。此書現知最早有南宋乾道二年本,今僅存元、明覆刻乾道本。通行的正、補、續三編本首出《稗海》。1956年,上海出版公司出版了胡道靜的《夢溪筆談校證》,考據精詳。1957年,中華書局又出版了胡道靜的《新校正夢溪筆談》,很便於閱讀。《夢溪筆談》在國外也很有影響,早在19世紀,它就因為其活字印刷術的記載而聞名於世。本世紀以來,法、德、英、美、意等國都有人對《夢溪筆談》進行系統而又深入的研究,並向社會公眾加以介紹。我們的近鄰日本,早在19世紀中期,就用活字版排印了沈括的這部名著,是世界上最早用活字版排印《夢溪筆談》的國家。從1978年起,日本又分三冊陸續出版了《夢溪筆談》的日文譯本。這些情況表明,《夢溪筆談》不愧為一本有國際影響的中國古代科技典籍。
圖片說明:
古迂陳氏家藏夢溪筆談二十六卷
元大德九年(1305)陳仁子東山書院刻本
15.5×10.1厘米
《夢溪筆談》宋本今已不存。此本據南宋乾道本重刊,尚可窺宋本舊貌,亦為現存最早版本。書為蝴蝶裝,開本宏朗,版心極小,刻印精緻,書品佳妙,在元代刻本中獨具特色。元明時期秘藏宮廷,書中鈐有“東宮書府”、“文淵閣”等印。以後流入民間,為藏書家陳澄中所得。1965年,在周恩來總理關懷下,這部稀世珍本由香港購回。
夢溪筆談原文節選: 延州今有五城,說者以謂舊有東西二城,夾河對立;高萬興典郡,始展南北東三關城。余因讀杜甫詩云:“五城何迢迢,迢迢隔河水。”“延州秦北戶,關防猶
可倚。”乃知天寶中已有五城矣。
鄜、延境內有石油,舊說“高奴縣出脂水”,即此也。生於水際,沙石與泉水相雜,惘惘而出,土人以雉尾甃之,用采入缶中。頗似淳漆,然之如麻,但煙甚濃,所沾幄幕皆黑。余疑其煙可用,試掃其煤以為墨,黑光如漆,松墨不及也,遂大為之,其識文為“延川石液”者是也。此物後必大行於世,自余始為之。蓋石油至多,生於地中無窮,不若松木有時而竭。今齊、魯間松林盡矣,漸至太行、京西、江南,松山大半皆童矣。造煤人蓋知石煙之利也。石炭煙亦大,墨人衣。余戲為《延州詩》云:“二郎山下雪紛紛,鏇卓穹廬學塞人。化盡素衣冬未老,石煙多似洛陽塵。”
解州鹽澤之南,秋夏間多大風,謂之“鹽南風”,其勢髮屋拔木,幾欲動地,然東與南皆不過中條,西不過席張鋪,北不過鳴條,縱廣止於數十里之間。解鹽不得此風不冰,蓋大鹵之氣相感,莫知其然也。又汝南亦多大風,雖不及鹽南之厲,然亦甚於他處,不知緣何如此?或云:“自城北風穴山中出。”今所謂風穴者已夷以矣,而汝南自若,了知非有穴也。方諺云:“汝州風,許州蔥。”其來素矣。
昔人文章用北狄事,多言黑山。黑山在大幕之北,今謂之姚家族,有城在其西南,謂之慶州。余奉使,嘗帳宿其下。山長數十里,土石皆紫黑,似今之磁石。有水出其下,所謂黑水也。胡人言黑水原下委高,水曾逆流。余臨視之,無此理,亦常流耳。山在水之東。大底北方水多黑色,故有盧龍郡。北人謂水為龍,盧龍即黑水也。黑水之西有連山,謂之夜來山,極高峻。契丹墳墓皆在山之東南麓,近西有遠祖射龍廟,在山之上,有龍舌藏於廟中,其形如劍。山西別是一族,尤為勁悍,唯啖生肉血,不火食,胡人謂之“山西族”,北與“黑胡”、南與“達靼”接境。
余姻家朝散郎王九齡常言:其祖貽永侍中,有女子嫁諸司使夏偕,因病危甚,服醫朱嚴藥,遂差。貂蟬喜甚,置酒慶之。女子於坐間求為朱嚴奏官,貂蟬難之,曰:“今歳恩例已許門醫劉公才,當候明年。”女子乃哭而起,徑歸不可留。貂蟬追謝之,遂召公才,諭以女子之意,輟是歳恩命以授朱嚴。制下之日而嚴死。公才乃囑王公曰:“朱嚴未受命而死,法容再奏。”公然之,再為公才請。及制下,公才之尉氏縣,使人召之。公才方飲酒,聞得官,大喜,遂暴卒。一四門助教,而死二醫。一官不可妄得,況其大者乎。
趙韓王治第,麻搗錢一千二百餘貫,其他可知。蓋屋皆以板為笪,上以方磚甃之,然後布瓦,至今完壯。塗壁以麻搗土,世俗遂謂塗壁麻為麻搗。
契丹北境有跳兔,形皆兔也,但前足才寸許,後足幾一尺。行則用後足跳,一躍數尺,止則蹶然撲地。生於契丹慶州之地大莫中。余使虜日,捕得數兔持歸。蓋《爾雅》所謂劂兔也,亦日“蛩蛩巨驢”也。
蟭蟟之小而綠色者,北人謂之螓,即《詩》所謂“螓首蛾眉”者也,取其頂深且方也。又閩人謂大蠅為胡螓,亦螓之類也。 北方有白雁,似雁而小,色白,秋深則來。白雁至則霜降,河北人謂之“霜信”。
杜甫詩云:“故國霜前白雁來。”即此也。
熙寧中,初行淤田法。論者以謂《史記》所載:“涇水一斛,其泥數斗,且糞且溉,長我禾黍。所謂“糞”,即“淤”也。余出使至宿州,得一石碑,乃唐人鑿六陟門,發汴水以淤下澤,民獲其利,刻石以頌刺史之功。則淤田之法,其來蓋久矣。
余奉使河北,邊太行而北,山崖之間,往往銜螺蚌殼及石子如鳥卵者,橫亘石壁如帶。此乃昔之海濱,今東距海已近千里。所謂大陸者,皆濁泥所湮耳。堯殛鯀於羽山,舊說在東海中,今乃在平陸。凡大河、漳水、滹沱、涿水、桑乾之類,悉是濁流。今關、陝以西,水行地中,不減百餘尺,其泥歳東流,皆為大陸之土,此理必然。
唐李翱為《來南錄》云:“自淮沿流,至於高郵,乃泝至於江。”《孟子》所謂“決汝、漢,排淮、泗而注之江。”則淮、泗固嘗入江矣。此乃禹之舊跡也。熙寧中,曾遣使按圖求之,故道宛然。但江、淮已深,其流無復能至高郵耳。
余中表兄李善勝,曾與數年輩煉硃砂為丹。經歳余,因沐砂再入鼎,誤遺下一塊,其徒丸服之,遂發懵冒,一夕而斃。硃砂至涼藥,初生嬰子可服,因火力所變,遂能殺人。以變化相對言之,既能變而為大毒,豈不能變而為大善?既能變而殺人,則宜有能生人之理,但未得其術耳。以此和神仙羽化之方,不可謂之無,然亦不可不戒也。
溫州雁盪山,天下奇秀,然自古圖牒,未嘗有言者。祥符中,因造玉清宮,伐山取材,方有人見之,此時尚未有名。按西域書,阿羅漢諾矩羅居震旦東南大海際雁盪山芙蓉峰龍湫。唐僧貫休為《諾矩羅贊》,有“雁盪經行雲漠漠,龍湫宴坐雨濛濛”之句。此山南有芙蓉峰,峰下芙蓉驛,前瞰大海,然未知雁盪、龍湫所在。後因伐木,始見此山。山頂有大池。相傳以為雁盪。下有二潭水,以為龍湫。又以經行峽、宴坐峰,皆後人以貫休詩名之也。謝靈運為永嘉守,凡永嘉山水,遊歷殆遍,獨不言此山,蓋當時未有雁盪之名。余觀雁盪諸峰,皆峭拔崯怪,上聳千尺,窮崖巨谷,不類他山。皆包在諸谷中,自嶺外望之,都無所見;至谷中,則森然千霄。原其理,當是為谷中大水衝激,沙土盡去,唯巨石巋然挺立耳。如大小龍湫、
水簾、初月谷之類,皆是水鑿音漕去聲。之穴,自下望之,則高岩峭壁;從上觀之,適與地平,以至諸峰之頂,亦低于山頂之地面。世間溝壑中水鑿之處,皆有植土龕岩,亦此類耳。今成皋、峽西大澗中,立土動及百尺,迥然聳立,亦雁盪具體而微者,但此土彼石耳。既非挺出地上,則為深谷林莽所蔽,故古人未見,靈運所不至,
理不足怪也。子。時贊善大夫韓正彥知崑山縣事,召其人,犒以酒食。食罷,以手捧首而。意若歡感。正彥使人為其治桅,桅舊植船木上,不可動,工人為之造轉軸,教其起倒之法。其人又喜,復捧首而。
熙寧中,珠輦國使人入貢,乞依本國俗撒殿,詔從之。使人以金盤貯珠,跪捧於殿檻之間,以金蓮花酌珠,向御座撒之,謂之“撒殿,”乃其國至敬之禮也。朝退,有司掃徹得珠十餘兩,分賜是日侍殿閣門使副內臣。
方家以磁石磨針鋒,則能指南,然常微偏東,不全南也,水浮多盪搖。指爪及碗唇上皆可為之,運轉尤速,但堅滑易墜,不若縷懸為最善。其法取新纊中獨繭縷,以芥子許蠟,綴於針腰,無風處懸之,則針常指南。其中有磨而指北者。余家指南、北者皆有之。磁石之指南,猶柏之指西,莫可原其理。
歳首畫鍾馗於門,不右起自何時。皇祐中,金陵發一冢,有石志,乃宋宗愨母鄭夫人。宗愨有妹名鍾道,則知鍾馗之設亦遠。
信州杉溪驛舍中,有婦人題壁數百言。自敘世家本士族,父母以嫁三班奉職鹿生之子;鹿忘其名。娩娠方三日,鹿生利月俸。逼令上道,遂死於杉溪。將死,乃書此壁,具逼迫苦楚之狀,恨父母遠,無地赴訴。言極哀切,頗有詞藻,讀者無不感傷。既死,稿葬之驛後山下。行人過此,多為之憤激,為詩以吊之者百餘篇。人集之,謂之《鹿奴詩》,其間甚有佳句。鹿生,夏文莊家奴,人惡其貪忍,故斥為“鹿奴”。
士人以氏族相高,雖從古有人,然未嘗著盛。自魏氏銓總人物,以氏族相高,亦未專任門地。唯四夷則全以氏族為貴賤。如天竺以剎利、婆羅門二姓為貴種:自余皆為庶姓,如毗舍、首陀是也。其下又有貧四姓,如工、巧、純、陀是也。其他諸國亦如是。國主大臣,各有種姓,苟非貴種,國人莫肯歸之;庶性雖有勞能,亦自甘居大姓之下。至今如此。自後魏據中原,此俗遂盛行於中國,故有八氏、十姓、三十六族、九十二姓。凡三世公者曰“膏梁”,有令仆者曰“華腴”。尚書、領、護而上者為“甲姓”,九卿、方伯者為“乙姓”,散騎常侍、太中大夫者為:“丙姓”,吏部正員郎為“丁姓”。得入者謂之“四姓”。其後遷易紛爭,莫能堅定,遂取前世仕籍,定以博陵崔、范陽盧、隴西李、滎陽鄭為甲族。唐高宗時又增太原王、清河崔、趙郡李,通謂“七姓”。然地勢相傾,互相排抵,各自著書,盈編連簡,殆數十家,至於朝廷為之置官撰定。而流習所徇,扇以成俗,雖國勢不能排奪。大率高下五等,通有百家,皆謂之士族,此外悉為庶姓,婚宦皆不敢與百家齒,陝西李氏乃皇族,亦自列在第三,其重族望如此。一等之內,又如崗頭盧、澤底李、土門崔、靖恭楊之類,自為鼎族。其俗至唐末方漸衰息。
茶牙,古人謂之雀舌、麥顆,言其至嫩也。今茶之美者,其質素良,而所植之木又美,則新牙一發,便長寸余,其細如針。唯牙長為上品,以其質榦、土力皆有餘故也。如雀舌、麥顆者,極下材耳,乃北人不識,誤為品題。余山居有《茶論》,《嘗茶》詩云:“誰把嫩香名雀舌?定知北客示曾嘗。不知靈草天然異,一夜風吹一寸長。”
閩中荔枝,核有小如丁香者,多肉而甘。土人亦能為之,取荔枝木去其宗根,仍火燔令焦,複種之,以大石抵其根,但令傍根得生,其核乃小,種之不復牙。正如六畜去勢,則多肉而不復有子耳。
內諸司舍屋,唯秘閣最宏壯。閣下穹隆高敞,相傳謂之“木天”。
嘉祐中,蘇州崑山縣海上,有一船桅折,風飄抵岸。船中有三十餘人,衣冠如唐人,系紅鞓角帶,短皂布衫。見人皆慟哭,語方不可曉。試令書字,字亦不可讀。行則相綴如雁行。久之,自出一書示人,乃唐天祐中告授屯羅島首領陪戎副尉制;又有一書,乃是上高麗表,亦稱屯羅島,皆用漢字。蓋東夷之臣屬高麗者。船中有諸谷,唯麻子大如蓮的,蘇人種之,初歳亦如蓮的,次年漸小。數年後只如中國麻. 元豐中,慶州界生子方蟲,方為秋田之害。忽有一蟲生,如土中狗蠍,其喙有鉗,千萬蔽地。遇子方蟲,則以鉗搏之,悉為兩段。旬日,子方皆盡。歳以大穰。其是舊曾有之,土人謂之傍不肯。
養鷹鸇者,其類相語,謂之以麥反。漱。三館書有《漱》三卷,皆養鷹鸇法度,及醫療之術。
處士劉易,隱居王屋山。嘗於齋中見一大蜂,於蛛網,蛛搏之,為蜂所螫墜地。俄頃,蛛鼓腹欲烈,徐行入草。蛛齧芋梗微破,以瘡就齧處磨之,良久腹漸消,輕躁如故。自後人有為蜂螫者,挼芋梗傅之則愈。
宋明帝好食蜜漬鱁鮧,一食數升。鱁鮧乃今之烏賊腸也,如何以蜜漬食之?大業中,吳郡貢蜜蟹二千頭、蜜擁劍四瓮。又何胤嗜糖蟹。大底南人嗜鹹,北人嗜甘。魚蟹加糖蜜,蓋便於北俗也。如今之北方人,喜用麻油煎物,不問何物,皆用油煎。慶曆中,群學士會於玉堂,使人置得生蛤蜊一簣,令饔人烹之。久且不至,客訝之,使人檢視,則曰:“煎之已焦黑,而尚未爛。”坐客莫不大笑。余嘗過親家設饌,有油煎法魚,鱗鬣虬然,無下筋處。主人則捧而橫齧,終不能咀嚼而罷。
漳州界有一水,號烏腳溪,涉者足皆如黑。數十裡間,水皆不可飲,飲則病瘴,行人皆載水自隨。梅龍圖公儀宦州縣時,沿牒至漳州;素多病,預憂瘴癘為害,至烏腳溪,使數人肩荷之,以物蒙身,恐為毒水所沾。兢惕過甚,瞧盱矍鑠,忽墜水中,至於沒頂。乃出之,舉體黑如崑崙,自謂必死。然自此宿病盡除,頓覺康健,無復昔之羸瘵。又不知何也?
北嶽恆山,今謂之大茂山者是也。半屬契丹,以大茂山分脊為界。岳祠舊在山下,石晉之後,稍遷近里。今其地謂之神棚,今祠乃在曲陽。祠北有望岳亭,新晴氣清,則望見大茂。祠中多唐人故碑,殿前一亭,中有李克用題名云:“太原河東節度使李克用,親領步騎五十萬,問罪幽陵,回師自飛狐路即歸雁門。”今飛狐路在茂之西,自銀治寨北出倒馬關,度虜界,卻自石門子、令水鋪入瓶形、梅回兩寨之間,至代州。今此路已不通,唯北寨西出承天閣路,可至河東,然路極峭狹。太平興國中,車駕自太原移幸垣山,乃由土門路。至今有行宮。
鎮陽池苑之盛,冠於諸鎮,乃王鎔時海子園也。鎔嘗館李正威於此。亭館尚是舊物,皆甚壯麗。鎮人喜大言,矜大其池,謂之“潭園”,蓋不知昔嘗謂之“海子”矣。中山人常好與鎮人相雌雄,中山城北園中亦有大池,遂謂之海子,以壓鎮之潭園。余熙寧中奉使鎮定,時薛師政為定帥,乃與之同議,展海子直抵西城中山王冢,
悉為稻田。引新河水注之,清波瀰漫數里,頗類江鄉矣。